音乐教室飘出一连串慷慨激昂的音符。
“我俩简直是天才!”一曲弹毕,夏西兴奋地从琴凳上弹起来,她像领导人会晤般和杨熠亲切握了握手,之后陷入了无限的自我陶醉中,“才刚开始合练我们就能弹成这样!我觉得我们不能练得太勤了,否则会把别的节目显得太low。都是同学,我们还是要照顾一下别人的情绪。”
“怎么能因为照顾别人的水平就拉低自己的档次,我们代表的可不仅是一班的水平。”杨熠慢条斯理地说。
“那还代表谁的?”夏西想不出别的答案,问道。
杨熠的眼中冒出一抹别有用心的戏谑:“我们俩啊。”
夏西垂着眼偷笑,却忽然体会到心花怒放之时,这一“怒”有多么汹涌澎湃。
“对了,你在哪里学的钢琴?”杨熠胳膊肘搁在钢琴上,手托着脑袋面冲夏西问。
“我妈是乐团的小提琴手,钢琴是和她关系特别好的一个叔叔教的。我没有跟着专门教钢琴的老师学,也没有考过级,只是单纯感兴趣。”夏西说到这特意停顿了一下,“不过弹这么好主要还是有天赋,没办法。”
杨熠习惯了夏西的自恋,笑着摇摇头。
“你呢?”夏西问。
“最开始是父母强迫学的,不过后来倒是越来越感兴趣。只是初中毕业以后就没怎么弹过了,钢琴摆在家也是一时兴起才弹着玩玩。”
“只是玩玩还能弹得这么好?”夏西一只手胡乱按着琴键,在黑白键上四处奔波。
“你不也是吗?”杨熠说话间也跟着夏西在琴键上瞎按一通。
夏西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掏出一看,是张旭尧刚给她发来的微信。
“杨熠,好像出状况了!”
夏西看了眼屏幕,把手机递给杨熠。
杨熠拿过夏西的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着张旭尧刚发来的两个字:速回。
“我们装病逃课不会被发现了吧?”夏西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状况,一下乱了阵脚。
“没事,也许只是张旭尧恶作剧。”杨熠安慰说。
“不是的,我上课前就和张旭尧说了,如果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就赶紧给我发微信,我觉得体育老师可能发现我们两个不见了。”夏西解释道。
杨熠想了想,沉着地开口:“这样吧,你先回班,我一个人去操场。体育老师如果问起,我就说你难受,刚刚陪你去了趟医务室,然后你就自己回班了。”
“那怎么行,我和你一起去,一开始就是我坚持要装病请假的。”夏西虽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但还是觉得放杨熠一个人去面对后果,她会非常过意不去。
“现在不是讲义气的时候,如果老师发现我们两个一起不见又一起回来,那不是更奇怪吗。你先回教室,我去处理。”杨熠执意说。
“可是……”
杨熠打断夏西,笑了笑她满脸紧张的模样,接着放慢语速说:“你还不放心我吗?先回教室,听话!”
一句“听话”说得夏西一点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她像被施了法,乖乖点头答应了下来。
两个人一起离开了音乐教室,一个人去操场,一个人回班。
夏西一路无精打采地撇着嘴,她非常后悔,不应该拖杨熠下水。
在老师和同学的眼里,杨熠一直是模范生的代名词。超强的自律性不仅让他赢得老师们的信任,也让他成为威信力极高的班长。夏西担心因为她的一时任性,而让杨熠失去老师的信任。要不是因为她非要拉着杨熠体育课一起练琴,杨熠自己根本不可能干出这种事,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意外状况了。
没有后果还好,可万一他俩装病被记旷课那就太不值了。
夏西想着想着,自责地往大腿上重重一拍,更奇妙的是,她这一拍仿佛触到什么秘密机关,下课铃跟着就响了起来。
夏西望着教室窗外匆匆路过的身影,心想如果杨熠受到处分,她就去找老师解释清楚,一个人把责任全担下来。
“杨熠!我就说上体育课之前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把脚崴了?我在那猜半天结果你丫竟然是装的!”
夏天麒没心没肺的声音张牙舞爪地涌进教室。夏西看见杨熠夏天麒并肩走来,马上从座位上站起。
“没事吧?”夏西像个畏首畏尾的小媳妇,战战兢兢地问。
“体育老师说让我主动去找高老师。”杨熠面无表情地坐下来。
“啊!”夏西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声音瞬间高了八度,“那怎么办?”
杨熠叹了口气:“他让我向高老师汇报一下你的身体情况,如果有需要就请假回家休息。”
夏西脑中反复品味着这句话还没有别的含义,心脏还在不淡定地蹦跶。
杨熠看着神经兮兮的夏西,忍不住笑起来:“你都说我演技不错了,难道还担心出什么岔子吗?”
“你怎么这么坏啊!刚才担心死我了知道吗!”夏西长出一口气,一脸怨念地看着杨熠坐了下来。
杨熠虽不希望夏西担心,却很享受被她紧张的感觉:“夏西。”
夏西剜了杨熠一眼。
杨熠笑笑,对她说:“虽然装病逃课的主意是你提出的,可是我既然答应了,就应该有承受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所以你不要因此有任何负担。”
夏西心中一暖,她不仅感动于杨熠对她的包容,更加感激于自己何曾有幸,能得一知己如杨熠般待她。夏西觉得,有这样一个懂得她的人,足以让幸福把属于她的世界填得满满当当。
“谢谢你!”夏西忽然说。
杨熠依旧笑着,却没接话。
“笑什么呢?体育课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是不是要谢谢我?”张旭尧体育课归来,走到夏西身后拿篮球轻轻撞了撞她的后脑勺。
夏西捂着脑袋回身踢了一脚张旭尧:“谢谢!谢谢!谢谢!”
“这就没了?难道不应该有点什么表示吗?”张旭尧双手按着夏西的课桌表示抗议。
“我们俩的交情还用有什么表示吗?”夏西质疑道。
“我跟你哪有什么交情?像这种小忙你应该涌泉相报。”张旭尧抛着球坐到自己的桌面上,急于撇清和夏西的关系。
“要不我去楼下给你买箱矿泉水?但你得自己搬上来啊,我搬不动。”夏西用无能为力地摊开手说。
张旭尧忽又露出一副调戏良家妇女的痞笑:“你知道以前好多女子都是用以身相许来报恩吗?而且…如果你要以身相许,我可以考虑让你做我的正室夫人。”
“一边待着去!”夏西白了眼不正经的张旭尧。
“一点都不懂得知恩图报。”张旭尧抱怨说。“一点都不懂无私奉献。”夏西立刻接话。
虽说张旭尧和夏西说的是玩笑话,可玩笑归玩笑,夏西觉得,就算是朋友,也不能总是让人不计回报地帮助自己。买点东西表示一下还是应该的,至于人家收不收就是人家的事了。
于是,晚自习前,张旭尧回到教室看见夏西拎出一箱纯牛奶放到了自己桌上。
“以身相许是不行了,至于涌泉相报,反正牛奶也是水,你将就一下。”其实夏西自己想喝牛奶了,她觉得送给张旭尧一箱,自己趁机摸一盒走他不会有问题。
“你开什么玩笑,赶紧拿回去。”张旭尧背着手,碰都不碰牛奶。
“我没开玩笑,特意买给你的。”夏西坚持。
“我真不要,你自己留着喝吧。”张旭尧头疼,他真不是和夏西客气,就是单纯不喜欢喝纯牛奶。
“那怎么行!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
夏西把牛奶往前推了推,张旭尧又向后退了一步。
“这样吧,你替我喝了,心意我领了。”张旭尧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还能和夏西客气谦让成这样。
夏西不说话,为难地撅着嘴,似乎在为张旭尧拒不收礼而难过。
“好好好!谢谢你的牛奶。”张旭尧拿夏西没办法,他愁云惨雾地提起牛奶,嫌弃地看了一眼,感觉手中提着的是一箱穿了一周没洗的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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