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倚天纵横 > 第七章:十年 完
    这是易寒风苏醒的第十个年头,他依然坐在海岸上,一动也不动,他坐在那就好像一座山石,谢逊三人无数次经过这个海岸,都没有发现他,除了谢无忌。大约每天的辰时,无忌就来与这个他眼中的怪人聊一聊,每次看到这个怪人,无忌都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感觉这个怪人好像是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一个人,他并不知道十年前就是他眼中的这个怪人,以莫大法力给他筑道基,凝聚了万里之内的天地元气,化作了他的一个金丹,让他踏出了超脱的第一步,这个方法本来是为郭靖和杨过准备的,但没成想却用在了谢无忌的身上。

    易寒风沉睡了将近百年,却已经是物是人非,他苦思冥想的超脱第一步已经开始,就绝对不能再停,这九年来,他一直在默默的传授谢无忌一种夺天地造化的功法——《无上噬龙大法》。百年来,易寒风一直在想,他到底是败在了什么地方,他回想从数百年前到如今,他都输在了天地气运上,白夜护佑各代皇主,得天地气运所护,故修行一道,无往而不利。而他处在这个末法时代,又因为他一直在逆转历史,所以天道断绝天地间一切灵脉,让他无法予人长生。

    而《无上噬龙大法》拥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他看谢无忌,一身气运,比之郭靖杨过有过之而无不及,以气运为引,夺他人龙气,造就他无上帝皇之身。本来张无忌就有龙气护体,只是有些过犹不及,正如亢龙有悔,最终必定磨灭。而《无上噬龙大法》吸引周遭之人的龙气,正好弥补亢龙的刚不可久。

    又是一天的辰时,谢无忌又偷偷的跑来到海边,他小心翼翼的走到易寒风的身后,向他的眼睛捂去,不过他在后面,没有看到易寒风嘴角勾起的一抹笑容。谢无忌捂住易寒风的眼睛,用他稚嫩的声音说道:“猜猜我是谁?”

    易寒风右手向后一伸,搂住小无忌,笑道:“无忌,不要闹了。功夫练得怎么样了?给为父耍耍看。”谢无忌一撅嘴,道:“怎么每次,易叔叔都知道是我呢?”易寒风笑了笑:“等什么时候无忌叫我义父了,为父就告诉你。怎么样,叫不叫?”谢无忌摇了摇头:“易叔叔不让我跟爹娘说,我又不知道你是真是假。我是不会叫的。”

    “呵呵,无忌啊,你知道吗,当年江湖上有不知道多少人想拜在义父门下,别说声义父,就是叫亲爹,也叫了,唯独你个小家伙,让义父半点法子儿也没有。不得不说是一物降一物啊。”易寒风笑道。

    谢无忌虽然说嘴上不叫,但其实心里早就认为易寒风是他义父,知道易寒风想看看他功夫如何,立马摆出架势,口中吟道:“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摧肝肠。藏离精绝意恍惚,三焦齐逆魂飞扬。”身随声动,一套七伤拳便打了出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一拳打中合抱粗的大树,大树表皮虽然无事,内里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拳印。一拳便打出阴阳两种劲道,虽然不如谢逊生猛,但毕竟年纪还小,内力不深。再说有那颗混元金丹相助,就算张无忌不修内力,只要不受内伤,二十年后,他的内力也能和谢逊抗衡。

    看谢无忌使完拳法,易寒风长身而起,踏波离去,声音从远处传来,传遍全岛:“我易寒风在此十年也该走了,今日向你们三人道个别,他日有缘再见。”

    谢无忌泪眼朦胧,痛哭失声,大喊了一声“义父”,易寒风听见后大笑数声,人影转瞬不见。

    谢逊三人听见易寒风的声音,大吃一惊。没想到他竟然十年都没离开这岛,今日才离开。自这日之后,谢逊不再提及此事,但督率无忌练功,却变成了严厉异常。无忌此时不过九岁,虽然聪明,但要短期内领悟谢逊这些世上罕有的武功,却怎生能够?谢逊又教他转换穴道、冲解被封穴道之术,这是武学中极高深的功夫,无忌连穴道也认不明白,内功全无根柢,又如何学得会了?谢逊便又打又骂,丝毫不予姑息。

    殷素素常见到儿子身上青一块、乌一块,甚是怜惜,向谢逊道:“大哥,你武功盖世,三年五载之内,无忌如何能练得成?这荒岛上岁月无尽,不妨慢慢教他。”谢逊道:“我又不是教他练,是教他尽数记在心中。”殷素素奇道:“你不教无忌练武功么?”谢逊道:“哼,一招一式的练下去,怎来得及?我只是要他记着,牢牢的记在心头。”

    殷素素不明其意,但知这位大哥行事处处出人意表,只得由他。不过每见到孩子身上伤痕累累,便抱他哄他,疼惜一番。无忌居然很明白事理,说道:“妈,义父是要我好,他打得狠些,我便记得牢些。”

    如此又过了大半年。一日早晨,谢逊忽道:“五弟,五妹,再过四个月,风向转南,今日起咱们来扎木排罢。”张翠山惊喜交加,问道:“你说扎了木排,回归中土吗?”谢逊冷冷的道:“那也得瞧瞧老天发不发善心,这叫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成功,便回去,不成功,便溺死在大海之中。”依着殷素素的心意,在这海外仙山般的荒岛上逍遥自在,实不必冒着奇险回去,但想到无忌长大之后如何娶妻生子,想到他一生埋没荒岛实在可惜,当下便兴高采烈的一起来扎结木排。岛上多的是参天古木,因生于寒冰之地,木质致密,硬如铁石。谢逊和张翠山忙忙碌碌的砍伐树木,殷素素便用树筋兽皮来编织帆布,搓结帆索。无忌奔走传递。

    饶是谢逊和张翠山武功精湛,殷素素也早不是个娇怯怯的女子,但没有趁手家伙,扎结这大木排实在事倍功半。扎结木排之际,谢逊总是要无忌站在身边,盘问查考他所学武功。这时张殷二人也不再避嫌走开,听得他义父义子二人一问一答,都是口诀之类,谢逊甚至将各种刀法、剑法,都要无忌犹似背经书一般的死记。谢逊这般“武功文教”,已是奇怪,偏又不加半句解释,便似一个最不会教书的蒙师,要小学生呆背诗云子曰,囫囵吞枣。殷素素在旁听着,有时忍不住可怜无忌,心想别说是孩子,便是精通武学的大人,也未必便能记得住这许多口诀招式,而且不加试演,单是死记住口诀招式又有何用?难道口中说几句招式,便能克敌制胜么?更何况无忌只要背错一字,谢逊便重重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虽然他手上不带内劲,但这一个耳光,往往便使无忌半边脸蛋红肿半天。

    这座大木排直扎了两个多月,方始大功告成,而竖立主桅副桅,又花了半个多月时光。跟着便是打猎腌肉,缝制存贮清水的皮袋。待得事事就绪,已是白日极短,黑夜极长,但风向仍未转过。三人在海旁搭了个茅棚,遮住木排,只待风转,便可下海。这时谢逊竟片刻也不和无忌分离,便是晚间,也要无忌跟他同睡。张翠山夫妇见他对儿子又是亲热,又是严厉,只有相对苦笑。

    一天晚上,张翠山半夜醒转,忽听得风声有异。他坐起来,听得风声果是从北而至,忙推醒殷素素,喜道:“你听!”殷素素迷迷糊糊的尚未回答,忽听得谢逊在外说道:“转北风啦,转北风啦!”话中竟如带着哭音,中夜听来,极其凄厉辛酸。次晨张殷夫妇欢天喜地的收拾一切,但在这冰火岛上住了十年,忽然便要离开,竟有些恋恋不舍起来。待得一切食物用品搬上木排,已是正午,三人合力将木排推下海中。无忌第一个跳上排去,跟着是殷素素。张翠山挽住谢逊的手,道:“大哥,木排离此六尺,咱们一齐跳上去罢!”谢逊说道:“五弟,咱们兄弟从此永别,愿你好自珍重。”张翠山心中突的一跳,有似胸口被人重重打了一拳,说道:“你……你……”谢逊道:“你心地仁厚,原该福泽无尽,但于是非善恶之际太过固执,你一切小心。无忌胸襟宽广,看来日后行事处世,比你圆通随和得多。五妹虽是女子,却不会吃人的亏。我所担心的,反倒是你。”张翠山越听越是惊讶难过,颤声道:“大哥,你说甚么?你不跟……不跟我们一起去么?”谢逊道:“早在数年之前,我便与你说过了。难道你忘了么?”这几句话听在张翠山耳中犹似雷轰一般,这时他方始记得,当年谢逊确曾说过独个儿不离此岛的言语,但此后他不再提起,张殷二人也就没放在心上。当扎结木排之时,谢逊也从未流露过独留之意,不料到得临行,他忽然说了出来。张翠山急道:“大哥,你一个人在这岛上寂寞凄凉,有甚么好?快跳上木排啊!”说着手上使劲,用力拉他。但谢逊的身子犹似一株大树般牢牢钉在地下,竟是纹丝不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