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道逝以后夜无黑
易寒风的速度不敢说独步宇内，也算得上瞬息千里，虽然光明顶和元大都有千里之遥，但在易寒风的飞行下，也不过转瞬而过。这岂不就是道家虚构出的朝游沧海暮苍梧了，但对于易寒风来说这绝对不是虚妄。
易寒风早上还在寒风居里，现在就已经漫步于昆仑山顶上，呼吸着西域凌冽的寒风，易寒风只感觉舒爽至极，飘飘欲仙，他已经沉寂太久了，五年里他甚至从来没有动用过武功仙术，只是像一个平凡人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就只是这样，他以此凡心度过“化凡”大劫，以一个凡人的角度体悟苍生，从走修行之路，当年他的化凡之劫，全凭一颗勇猛之心挺过去，完全没有感悟，直到这一世，他凭感悟度过，心境才超凡脱俗，不落俗套。
易寒风仰吸一口寒冷的空气，看着莽莽诸天，顿时气势如虹，开口吟道：“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飞起玉龙三百万，搅得周天寒彻。夏日消溶，江河横溢，人或为鱼鳖。千秋功罪，谁人曾与评说？而今我谓昆仑：不要这山高，不要这雪多。安得倚天抽宝剑，把汝裁为三截？一截遗武当，一截赠峨眉，一截留我寒风居。太平中华，普天同此凉热。”这一首诗不仅仅是容纳了祖国河山，而且容纳了整个人类世界，气魄之大仅祖国山川已不能容纳，它必向外奔溢，穷尽八荒，涵盖环宇。易寒风的眼光早已经望向整个世界，小小的元朝土地，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他要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他要成就的是这万世千秋不朽的功业，他要成就的是那人皇尊位，天下共尊，舍我其谁？
如果没有一个容纳宇宙万物的心，是一辈子也成不了人皇的，人皇，不仅仅是一种境界，更是人族的不二领袖，人族的风向标。唯有能够心容宇宙，胸怀天下的人，才能真正的成就这个果位，成为至尊中的至尊—人皇。
“你来了，我已经等了你许久，我都不记得有多久了？”正在易寒风放声吟唱之时，一个嘶哑的声音响彻天际，这声音带着来自亘古的沧桑。
“你是谁？”易寒风一脸惊疑不定，他感觉这股力量地境界竟然比他全盛时期还要强上几分，他不由得有些警惕，没想到这方世界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人。
那个沧桑的声音又传来了：“或许，你可以叫我天道或者创世神。”声音似乎在追忆曾经的辉煌，语调不禁有些飘忽。
易寒风嗤笑一声道：“你是天道？好笑，看你全盛时期也不过是帝尊巅峰境界，有什么资格当天道？更何况，就算是白夜分身也要比现在的你强。”虽然这么说，但是易寒风还是警惕的提防四周。
“你说得对，现在的我也没有什么好骄傲的了，不过这些都怪白夜那个畜生，如果不是他，我又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天道已逝，又有什么可骄傲的呢？”天道沧桑的声音传来，似乎亘古不灭，又似乎天地同悲，本应该风雪飘摇的冬季，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洒遍昆仑山上下的每一个角落。
“哈哈哈，光辉已逝，暗夜生光。我这个已经逝去的道，又有什么可称道的呢？唯有黑暗，占据天穹一半的黑暗，在光辉逝去之时，出来兴风作浪，我不是想再做天道，我只是不想这个我一手创立的世界，就这样走向灭亡。天际无光，大地只余冰冷，遥想当初，我为天道时，众生平等，人不比野兽高尚，野兽不比人野蛮。我任由天地发展变化，教导人类修行之法，又传授野兽生存之道，我为人皇，也为兽神。就这样人们与野兽和平的发展了万万年，渐渐诞生人类文明，三皇五帝，人人富足，渐渐地我将心亲向了人族，人族成为了天地主角，主掌众生的命运，我分封的天上诸神，也渐渐以人为主。然而，本来和平的生活也出现了不平静。”天道说到这里，就开始了沉默不语。
易寒风也沉默以对，他不知道这方天地竟有这么一段不平凡的过去，而且以这个天道的胸襟，以这个创世神的无边法力，竟然还不足以在这方他自己创造的世界回天转地，他不禁为这个天道惋惜，也对自己以后的路感到迷茫。
天道沉默良久，终于再次开口：“我为天道时，众生平等，不管是天地神人鬼，还是蠃鳞毛羽昆我都一视同仁，不分高低贵贱，纵使你位极人臣，你也有倾覆之危；纵使你只是升斗小民，也有位极人臣的机会。我曾规定过，天道酬勤奋者，一视同仁。我总领天地，统筹三界，但是我的理想总有人来破坏，先是我封的那些神，利欲熏心，为了信仰你争我夺，不顾众生安危，最终我一怒之下灭世重生，我不已经不记得我灭过几次世，我一直在追求着我梦想中的世界，我一次次的灭世重生，完全没有效果，人类的私欲总是难以根除。“天道的语气很沉重，似乎对人类充满了失望。
易寒风听着听着，终于听出了不对劲的地方，他开口叫道：“等等，听我说几句好吗？”
“恩，好的。”虚空中传来天道的答复。易寒风整理了一下思路，道：“怎么说呢，天道先生，我想你已经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天道先生？”
天道沉默了许久，才缓缓传出了他苍凉的话语：“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忘记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我到底失去了什么？”
易寒风点了点头道：“好的，天道先生，你可能已经忘记了，你曾经是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你也有私欲，你的私欲就是让别人没有私欲，可能你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可能这也是为什么白夜能够取代你，他只要去散布你灭世的言论，就能收集到大量的信仰，再加上他根本不是这方世界的人，所以他有办法设计陷害你。”
“真的是这样吗？我竟然败在了我一手创造的生物的手上，哈哈，可笑，可笑，可笑极了！！”天道的声音极为悲凉，他的心一下子就没有了方向，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有私欲，真是造化弄人，一个自己本身就有私欲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没有私欲呢？天道只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子崩塌了，没有一个能够在支持他前行的动力了，它本来就萎靡的精神力量，更加枯萎了。
易寒风感受到天道精神的枯萎，不禁叹了一口气，到了帝尊境界，死亡已经很难了，除非是帝尊极境升华的大劫——仙凡劫这等灾难，否则没有什么能够灭杀帝尊的。除非是帝尊受了极重的伤，而且陷入一种生无可恋的绝望。而恰恰这位天道先生正处于这个地步，他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
易寒风饱含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天道先生，我……”
天道第一次显出身形，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他看着易寒风摇了摇头道：“朋友，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在道途上迷失了方向，误入了歧途，难得有人给我指出了正确的方向，我又怎么会怪你呢？”说着向易寒风一拜，一揖到底，深深地一拜。
易寒风也叹了一口气，道：“先生至少在临死前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歧途，更已经明确了道途，可是在下却连路在哪里都不知道，实在是悲哀。”
天道豁达的一笑，道：“朋友不要着急，人生路漫长，要仔细的迈出每一步，不要到我这把年纪再后悔，那就晚了，人生在世，应当及时行乐，不要白白耽误一生，哈哈哈……”天道早已经不在乎死亡，他豁达的与易寒风谈论古今，说出自己这一生的传奇故事，印证大道。纵使行的是歧途，但也是大道，可以相互印证。
易寒风静静地听着，天道高深莫测的看了一眼易寒风，突然道：“纵使此道是歧途，我心执着永不悔。纵然天地无此路，我行之后大道开！”易寒风全身一震，吃惊地看着天道，目瞪口呆。
天道“呵呵”一笑，道：“这句话不是我说的，但是我绝对同意这句话，可惜我没有当年他的心气，否则我未尝不能开创出一条大道！”天道在提到“他”的时候，身体里竟然散发出一缕朝气，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还是被易寒风敏锐的捕捉到了。
易寒风不禁坐直了身体，郑重的问道：“不知是哪位前辈说出了如此雄言？”天道听到易寒风的问话，也正襟危坐，似乎只有正襟危坐之后，才有资格提及这个名字：“他叫叶~孤~鸿。”这个名字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划过易寒风的脑海。没想到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一代人皇，那这位天道可不是一般的古老，关于一代人皇的典献，早就已经流失在上古年代，就算是易寒风的师父——当代人皇，也不过只提及过《皇极不灭功》。
正当易寒风仔细思考之时，天道身上的死气迎来一场大爆发，天上回旋起一阵大漩涡，这是天地的悲伤，天上飘起了红色的雨，这是天地的泪水，点点花瓣洒在了天道的身周，天道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似乎是在看他的孩子——天地。
天道最终的生机散去了，他临死前没有怒骂白夜，也没有留恋世间，他只是将慈祥的目光看向苍生，轻轻地说了一声：“道逝以后夜无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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