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槊蟒记二 > 第107章 后事安排
    “再次见到它,真是令我忆起了不少往事呢…”

    许阐是仍在继续仔细打量着坞柳剑,看得出对它的确是很有感情,“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便是二十年了,我居然已是个花甲老头了,呵呵…”

    在场院口处的司徒虎、王伊宁、武浩、安雅四人,也唯有一直静观等待着,不愿意去打扰正在与‘老朋友’叙旧的这位曾经的龙杰。

    过了许久,许阐是才终于停下动作,将剑别到腰间、用腰带暂时先系了起来。

    而后,便转看向了众人去。

    “接下来,我还要到住处收拾一番行李,跟一些师弟、师侄们道别,还得留封信给师父之类,这些你们就不必跟着我或等我了。”许阐是说道,“你们可先行下山,回到石城去准备你们的出航、或是其它事务,今夜戌时之前,我会回到石城与你们会合。如果当真很急的话,那今晚准备准备,明天就可以出发前往鸩毒林。”

    “全凭许前辈吩咐。”

    司徒虎当即恭敬作揖以应,许阐是也点了点头。

    随后,众人便在许前辈的带领下,走出了万佛宗的大门,接着在与许前辈道别后,便原路返回,走过吊桥下山…

    而下山路比上山路轻松得多,他们只用比原来一半还快得多的时间便到了少石山麓。

    在驿站提了自己的马、付过了银钱后,四人便抽缰飞踏、往石城赶回去。

    ……

    酉时三刻,众人回到石城。

    司徒虎再带少年们回到原来的大客栈,开了四间房,用过了晚饭。

    而后见时间还早,许前辈也未到,司徒虎便带了他们离开客栈、一道去准备出航的事宜。

    先是在钱庄取了厚厚一沓银票,司徒总管向少年们声称,这里的数额可是足够租一艘能抵挡灵山真人的的大船了。

    随后,又带他们往港口去。

    尽管这时已是日薄西山的黄昏,太阳正往西边的海平线落下。

    但作为海州的第二大海港,整个石城港这时可全未到停工歇业的时刻——仍可见到密集频繁的来往船只,劳碌们的水手、初来乍到的旅人以及锱铢必较算着账的海商等等。

    不过最先让司徒虎及少年们发现的,还是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那是一个穿着简单朴素的小个子少年,正孤自坐在栈桥边上,呆呆地望着远方的日落,不知在想些什么事…

    正是今日才从山上负气跑走的许述义。

    众人远远地即望见了他,而他则正看着日落一动不动、全然没有察觉,司徒虎见状,便示意三少年凑了过来,而后同他们细声说道:“你们看,那小子又来这儿了。”

    武浩轻笑道:“是啊,来得倒挺快。”

    王伊宁也笑着道:“不过这回他倒是再没法找别人了…毕竟许前辈已经答应我们出山,他自己又放下句气话便跑走,现在要是还不肯拉下面子回来道歉,他应是没法我们出海了的。”

    安雅则是一边看着许述义、一边露着些许担忧道:“唉…许前辈不让他出海,也是为了他好呀,可他却是全然不明白…”

    “安丫头。”

    “嗯?”

    司徒虎叫了安雅一声,安雅便转头过来,便见司徒虎继续道:“他们这两个呢是男孩子,不太好说话,你是个姑娘,你去跟那小子说说吧。现在他应也冷静下来了,就叫他不要再生他爷爷的气了。”

    安雅讶异道:“我?这…”

    司徒虎挥挥手道:“去吧去吧,毕竟谁知道他爷爷这次能不能安全回来呢…总不能让他爷孙俩此生的最后一面,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吧?到时候这天人永隔的遗憾,你也不忍心看到不是?”

    “好吧,我…明白了。”

    安雅遂点了点头起身,而后便往许述义所在的栈桥走去。司徒虎于是叫上王伊宁和武浩两个男孩子,一同办正事去了。

    ……

    作为大内侍卫总管,司徒虎经常随同陛下黑翳泉行走大江南北,有不止一次的出海经验,因此办起类似的事可说都是轻车熟路;

    在现下尚有空闲的船只里,他很快看准并看中了一条具有加厚舱板的帆船。

    在那些犹如一座座海上的移动堡垒般的高大楼船面前,它简直就像一间小木屋。不过既然此行不是运货,那么只需足够装人、足够挡风浪,最好还要够快,那么便差不多了。

    反正灵山真人迟早要将它弄坏,也无需在这上边浪费太多银子。

    根据先前所商量好的计划,这趟出海他司徒总管并不随行,而只由三位少年上路即可;于是接下来到了招募水手之时,他们则需要招一些出过远航的、有更丰富些的经验的老水手们来才行。并且还需向水手们暂时隐瞒,此行不是去航向未知海域,不然该是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赌在这次出航上的。

    而且只此还不够,司徒总管还道,还需到官驿或者石城官衙带几个人来一道上船同行…毕竟到时水手们若有意见了,只凭他们三个小少年可压制不住他们。

    于是在办妥水手相关事宜后,司徒虎再带少年们很快采买够了食粮、淡水等物资,至此,一切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安雅回到了港口前,找到了三人。

    很可惜的是,许述义不是一般的倔…即便是由安雅出面,十分温柔地劝过了他,也都全然不起作用。

    他只仍执己辞,没觉着自己有错,拒绝向爷爷道歉。

    司徒虎也只得无奈长叹——

    毕竟他们已作出过尝试了,假如到时,他当真与他爷爷留下了这个永远的遗憾,他们也无可奈何了。

    最后,他们在与水手们交代完毕后,便离开了港口、返回客栈而去。

    这时,太阳已完全下山,天色也已渐暗下来了。

    司徒虎则在这时向少年们声称,去一趟官衙借几个人,便与少年们分了头。然而只见他在离开少年们后,没有去往官衙,却是一路在后边、悄无声息地跟踪起了那也趁天黑而离开栈桥的许述义来。

    ……

    在全然不知有人跟踪的情况下,许述义耷拉着脑袋、心情沉重地独自穿梭在石城的大街小巷之间。

    不久后,他到了一处偏僻的大宅院前。

    这座宅院缺砖少瓦、墙上遍是裂纹,破旧的正门上挂着把生锈的大铁锁。而再看其它地方,不仅到处都落尽灰尘,各处墙根等地还长满了杂草。一看便知是有一段时日没有打扫了,且也不像个有人长住之地。

    来到此地的许述义一抬头便发现了,此刻的屋内居然有灯光,有人在。

    一见此状,许述义眉头紧锁、扭头即走了。

    然而这回,司徒虎没再跟上他后边,而是躲在附近看着他远去后,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便走上前,到了破宅院的门前。环顾了下四周、确认附近无人瞧见后,便双膝一屈,一跃便过了近丈高的院墙,进了院子里——

    当他轻巧落地时,院内果然有另一人。

    不是别人,正是‘许阐是’许前辈!

    “许前辈。”

    司徒虎起身站直,恭敬作揖道。

    眼前,许前辈已脱下佛门的那一套厚重长袍,换上了轻便得多的行装,且正持着坞柳剑在院中舞着,看似应是在温故剑法,为次日与老友的对决做着准备。司徒虎翻进来打了招呼,他也只点头轻应。

    司徒虎问道:“许前辈,述义他…”

    “不必管他了。”

    许阐是便舞着剑边道,“司徒,你是…大内总管是吧?想必该是有些实力。怎么,有没有兴趣同我老头子练上几招?”

    “我?哈哈,许前辈,您这也太高看我了…”

    司徒虎无奈笑道,“就凭我的本事,哪可能跟许前辈您过招呢?”

    “就当是我跟老李过招前的热身吧!你就不要再推脱啦。”许阐是一边挥着剑一边笑道,“我看你背的兵器是把大刀,看来你应是会刀法多过会剑法呢,这是更值得练一练了。”

    司徒虎疑惑:“许前辈…这话意思是?”

    许阐是道:“你没见过么?那‘灵神尺’呀虽是钝器,但却是坚固无比,还不是一般的普通刀兵可与之抗衡的。而且,其外貌形状是与平常的大刀是十分相似,最多不过小了几号,可以说会使了基础的劈砍刀法,也就会怎么使灵神尺砸人了——”

    司徒虎恍然:“哈哈,居然是这样!”说罢便从腰间的刀鞘中、唰地一声拔出了自己的大刀来,“说起来,我以前可还真没见过灵神尺呢,没想到居然还是刀状的。”

    “还不止呢。”

    许阐是道,“灵神尺除了能医能毒外,其内部还藏有一把金短剑,可以这样说:整个尺刃都只是那把小金剑的剑鞘而已。这个秘密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因为见到过的…差不多都死了,除了我们四个。不过以前同为阴四龙的时候,我们却是替他守着这个秘密的。”

    “金短剑…”

    司徒虎抚着颔,若有所思。

    许阐是见状当即笑道:“行啦!反正明天也是我同他交手,你既然都拔刀了,咱们就先过上几招吧!”

    “好的,来了!”

    司徒虎笑着点头应罢,随即持着刀,移动步子、站到了院中与许前辈对立的位置,同时还情绪激动了些起来,“哈哈…今天能跟许前辈过招,可真是我司徒虎的荣幸呀!”

    而许阐是也运起他深厚的佛门内力,片刻,只闻嗡地一声刺耳之响,那柄褐色的坞柳剑顿时发出耀眼的金光来——

    霎时,便见二人脚下一点,忽皆冲向了对方去。

    刀光剑影繁目无影,交击声更是叮当连绵…

    内力的交撞与刀剑威势震开的一道道气与风,将旧院子里的杂草吹得哗哗摇动,蛛网与灰尘更是都清了好几处。

    ……

    二人一直斗了数十招,才最终互相歇下手来。

    “呼…呼,真不愧是…许前辈呀。”

    正值壮年的司徒虎是已出尽全力,打得满身大汗、筋骨酸痛,直半俯着身在原地大喘粗气了,而许阐是一个花甲老头,却仍能持着剑站定原地,露出微笑应道:“你也不错了,司徒。我这会儿还没练熟,怎么把佛门武功同以前使的坤土剑法结合呢,你却是先让我热够身了。”

    “没没没,您过誉啦…”

    司徒虎只是摇摇手谦虚以应,“我是实在打不动了,许前辈,咱们今儿就到这儿吧?”

    “可以。”

    许阐是笑应,遂收剑入鞘,随后给司徒虎使了个眼色,示意了下这院落里那座破楼的房顶。而后,便嗖地一声、跃起数丈来高,轻盈无声地落下并坐到了正脊上。

    司徒虎似乎也明白了许前辈的意思,在稍息一阵后,也追跳上去。

    片刻,两人便齐坐在了正脊上,一同观赏起了今夜这难得的晴朗夜空下,那漫天的繁星与皎洁的月湾沟来。

    “你知道吗,司徒?”

    “嗯?”

    “其实我自己也知道,我上山以后…从来就没有静下心过。”许阐是轻笑叹道,“我儿子和媳妇的死,述义的孤苦伶仃,还有旧时跟他们几个结过的仇、惹过的祸,这二十年我是真的…真的就一直萦绕在脑海里,从未放下过。我师父说得很对,我这条禅路,不过是我自欺欺人的笑话而已。”

    “呃…”

    司徒虎看着许前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许阐是转头看向司徒虎道:“司徒,我…想拜托你件事。”

    而司徒虎似乎已明白了什么,便只神情严肃坚毅地点了点头应下。

    “唉——”

    许阐是长叹了一声、遂又转望向了当空皓月去,“明天…你不必陪我同去,由我一人进鸩毒林即可。因为…若是此行我败了,被老李那家伙杀了,我希望将来能由你…再带着陛下或是什么真人来收了他后,把我的坞柳剑拿回,交给述义,然后让他上少石山去。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会收留述义的。”

    司徒虎疑惑:“您是…想让述义出家?”

    许阐是随即摇了摇头:“那又能如何,难不成,让他独自住这个破屋么?呵呵…说真的,我年轻时造下杀业过多,有很多仇家,他自己待着,就会很不安全。尤其是他还拿着坞柳剑的时候…”

    “行,我明白了。”

    司徒虎遂站起了身、作揖承诺道,“许前辈,我司徒虎在此应承您,若是情况有变…我…一定尽量逃出来,替您将述义送上万佛宗!”

    许阐是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欣慰与释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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