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槊蟒记二 > 第300章 慈父警言
    进入华台苑,将各自的马匹系在门前的马厩内后,西门华带领着王伊宁、二人往院落的深处走了去。

    从修筑在水面上的一座栈道,穿过院门前的这座小池塘后,二人来到了院落内部、建了一座大宅院的楼屋前。作为副宗主,西门华的宅邸比一般弟子的要更气派许多,是情理之中的。

    就连宅院门前、都还有两名弟子在持枪守卫着。

    进入里屋,二人便立即见到了此刻正与一众下人一道忙里忙外、照顾着正坐月子的夫人的西门台。

    在打了照面,极简的叙了番旧后、西门台便直奔夫人处去了。

    而为了见一见这个在他爷爷口中,是‘筋骨强健’、‘天生的好苗子’、‘将来的成就必在他们父子之上’的小娃,王伊宁便与西门华、西门台父子一道,也跟着到了房间去。

    进房间与躺在床上的夫人打过招呼,众人见到了那个熟睡在竹制摇篮里的、肤白肌嫩的‘西门昊野’。

    王伊宁虽不会看穴道,对除自己外寻常人的骨相也不知该如何判断,但光看着这孩子嬉笑着的、糯糯的小脸,却也很奇怪的、有了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就似乎将来,他确实会如他祖父所言、成长为一代高手一般。

    经询过众人的同意后,王伊宁还伸手进去、轻轻捏了几下。

    ……

    当夜,王伊宁便在华台苑的客房里住下了。

    虽很记挂吕大哥的情况、令此时的他难以入眠,但事到如今,他也只有指望着留在京城的王爷、能够将此事料理清楚了。

    次日,腊月初五。

    继续在副宗主西门华的带领下,王伊宁游览了游鳞宗的各个区域,与各位游鳞宗弟子打了招呼,还拜会了包括西门华的堂兄、即当今的游鳞宗主暨西门氏族长等在内的许多宗内人员。

    在得知这位便是数年前在世家武林会取得前四强、蜚声江湖的大内侍卫王副总管时,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喜。

    当中,多是崇拜他的事迹的。

    也有不少,只单纯因为他来自王氏、而想要与他比试武功的。此时正好闲着的王伊宁,便一一接受了各方的挑战。

    用游鳞宗给他提供的铁枪,轻松击败了所有的挑战者。

    点到为止的比武、着实出神入化的枪技,浑厚到遥不可及的力道与内功,还有配合那诡奇的软骨奇绝,令他们皆输的是心服口服。

    接着,遇到一些在比试后、向他讨教枪法的武师与弟子们时,王伊宁也不吝赐教,将一部分王氏的独门枪法、一遍遍地示范给了他们看。

    当然,也正因为他明白、王氏真正制霸天下的并非枪法,也就并未在意。

    在逛了许久后,王伊宁忽然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便请西门前辈带他去了游鳞宗的正门处。在正门前的驿站内,王伊宁留下了一封书信,欲请有事出山且顺路的游鳞宗弟子们可以帮他带到距此最近的,游鳞谷北面、燕峦山下的官驿去。

    信的内容,则是以他王府侍卫总管的身份,带上另一封信、送往西面去。

    另一封信,便是写给达哥、安姐姐与阿梅的了。

    册立太子的封禅大典与新一届的天下武林会举办在即,京城将变得比过往十年内的任何时候都更要热闹,而在这等时候,吕大哥却在潜入其中一夜后失踪了。王爷让他立即撤离京城,他便来了游鳞宗。

    而这封信,便正是交代上述事件、并请三人到游鳞宗来与他汇合的。

    而他也遵照了王爷的吩咐,并未将黑翳珲、黑翳玦已死的消息透露。

    ……

    十日后,腊月十五。

    游鳞宗的北山门,一名身披黑甲、不带兵器,高八尺三、肌肤苍白而阴郁的青年,孤身一人来到了此处。

    在经过通报后,王伊宁、西门华与西门台亲自到北门接了他进来。

    这便正是当今清州雪城‘黑龙营’的将军之一,劳仁关!

    只见达哥只身前来,王伊宁随即问起了其余两人的情况,而劳仁关只回答说,安姐姐得知吕大哥在京城失踪后,已经猜到必是出了什么事,在他的劝说下,为避风险、便选择了留在封城。

    而阿梅久别家乡、也想在雁月堡中多待一阵子。

    就这样,二位姑娘互相陪伴彼此、住进了雁月堡内,这便只有他劳仁关一人来了。

    王伊宁得知后,也能体谅二人的心情,便也没有多挂心了。

    随后,他便带着达哥一道,将他的马匹与行李包袱等物带到南区的华台苑去,与他也一道住进了副宗主的豪华大宅院里。

    ……

    九日后,腊月二十四。

    距太子金榜的‘收榜’密令发出,已过去了超过三十日。于是在当日的朝会上,黑翳泉向文武百官们公布了此事:

    十三日后,在他登基的第六十年的正月初七,他要在京城正东门外的平原上搭建一座高台,举行封禅大典。

    在这场大典上,他便终于要正式确立太子之位了。

    然而,即便此时的文武百官们,仍有绝大多数还并不知另三位皇子的死讯、却也依然都猜测出了,太子之位,八九不离十会是五皇子黑翳琅的。毕竟这些年来,他在自己先后两处的封地——海州与清州都很得民心。

    几十年来,他的才能,世人都有目共睹。

    曾经取得世家武林会冠军的成绩,也对他能争取此位是增光添彩了不少。

    再加上,他还是当今皇子里最年轻的那个,其余几位皇子、此时年纪都已过大,即便能登基、恐怕能坐的时间也不会很久了…

    毕竟,不是谁都能有当今皇上黑翳泉那般寿数的。

    太子之位即将确立的消息、在皇城朝会上公布之后,便立即在京城各处张贴了布告,接着,便很快风靡了江州各地,又连带着传扬到了其余四州去,短短数日,便在这万里江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而这段时日,住在游鳞宗中的王伊宁与劳仁关,雁月堡里的安雅与韩梅,留在雪城的武浩,自是都同样都收到了消息。

    ……

    六日后,腊月三十。

    除夕当晚,整座大陆最为庞大的京城内各处,此时皆是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所有人皆吃过了年夜饭,在热闹的气氛中走街串巷,给邻里亲朋、将官、世家们予以恭祝,纷纷送上了他们或真诚、或虚假的,新一年的祝福去…

    这一天在他们讨论的话题当中,所最常出现的,自然还是接下来将确定的太子之位,以及次年二月将举行的‘天下武林会’过后,新国师的人选。

    皇城里,这样的气氛也差不太多。

    在中央那座最是宽广、宏伟的大殿上,此时也是一排排灯笼高挂,殿内四下是坐满了前来参与这场年夜宴的数十名文武官员,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龙椅上,是空荡一片、无人落坐。

    而在高座下、金毯的末端处,则搭有一张大桌案,坐在后边的,正是负责主持这场皇家夜宴、应付所有人恭祝的,当今后宫中地位最高的一名皇贵妃。

    年近四旬的她,此刻的妆容是尽显了她风华绝代的美貌,穿上了她全年所能穿出来的、最是华贵的一套金羽长裙,面露着微笑,与上前来敬酒祝贺的将官们一一对饮,尊贵、高雅的气质可说是完全压过了其他的妃嫔。

    即便如此,众人也皆知,她的年龄,还是比当今圣上最小的一位皇子都还小了将近十岁。

    然而,与此同时。

    百丈之外的另一处,同在皇城的皇帝寝宫内。

    身穿着华贵丝绸龙袍的黑翳泉,此刻正靠着墙,半躺在自己宽敞的龙床上。

    与大殿的热闹形成强烈的反差与对比的是,他的寝宫内、此时是一如往年,还是十分的清静,静到就连宫外不远处、池塘里的蛙鸣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时的他,即便已年近八旬、飘长的华发垂卷,可那雪白色的须眉,仍旧凸显出无比的威武与英气。

    那双坚定的金瞳目光中,尽是锋利的肃杀之气。

    烛火微弱的光在随风摇晃着,一副随时都可能熄灭的模样。

    此时的房内,一切场景与布置与气氛,皆像极了二十九年前、他向皇子们秘密颁布了‘太子金榜’的那个晚上。

    唯独是如今,他已经只剩下一个皇子了。

    “参见父皇。”

    不久后,身披金纹黑氅、穿金丝白袍,戴九旒王冠,身形高大壮实、须发皆白,当今天下最后一个能称他黑翳泉为‘父皇’的皇五子、清州王——‘黑翳琅’便出现在了寝宫门前,恭敬作揖拜谒。

    “琅儿,你来了。”

    那威严与低沉并存、如龙吟般的话语声落毕,黑翳泉转头看向了儿子去,“这一天…你等了很久吧?”

    “不敢。”

    黑翳琅恭谦应道,“统治江山社稷、照顾天下苍生,此等艰责重担,孩儿从未有一刻的自信过,自己能有父皇般的本事能打理好。父皇的文治武功前无古人,孩儿远远不如,因此,孩儿更宁愿父皇能万寿无疆。如此,才是我们黑翳氏最对得起天下的交代。”

    “好了好了…”

    黑翳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朕不知多少年前就说过了,这个皇帝,朕早就当腻了。怎么说也是快八十岁的人了,朕…也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

    “孩儿…明白。”

    黑翳琅作揖以应,“总之,全凭父皇安排吧。若父皇认为…孩儿担此大任的时候已到,孩儿自然不会推辞。”

    “嗯,说实话…快到了,但还没到。”

    黑翳泉说着,便掀开金毯、从沿边下床站了起来,一只手背到身后、一只手抚起密须,向着门口琅儿的方向走去,边走着边说道,“然而,越是这等关键时候,越是不能轻易对待。因为…当今天下局势,你也看到了,朕若一走,政权交接之际,必将…有大事发生。”

    “这点孩儿猜到了。”

    黑翳琅询问道,“依父皇看,在你我父子政权交接之际,哪家…需成为‘重点关照’的对象呢?”

    黑翳泉抚着长须反问道:“依你自己看呢?”

    “唔…”

    黑翳琅蹙眉抚须、深思片刻后便答道,“依孩儿看,江州赫连氏日益壮大,距京城咫尺之遥。明年武林会后、赫连国师又将失权,他必将有所动作,防范赫连氏,必是首当其冲的。”

    “其次便是隼阳岛秦氏了,如今是秦瑝当上门主与族长,以他对进军大陆的野心,以及对王伊宁的怨恨,自是也会趁机发难。不过…我料以隼阳岛与大陆的距离来看,他恐不会自己动手,而是会唆使、挑拨,或与其它势力合作。”

    “而秦瑝手上能掌握多少政治筹码,也与明年二月份…将举办的天下武林会上,他与王伊宁谁赢得国师之位,有决定性的关系。”

    黑翳琅答说道,“所以…秦氏便是也不得不防。”

    “…嗯。”

    黑翳泉点了点头、示意是认同了儿子的说法,“然而…依朕看,白蟒山王氏,才是你我最需警惕的。”

    “王氏?”

    黑翳琅听着、眉头不禁微蹙,“王氏不是历代有祖训:不得出山争霸天下吗?”

    黑翳泉随即摇头否认。

    “一句古话而已,想要违背,不过是随时的事。”

    “祖训是几千年前留下的东西,王伊宁,也是上千年才出一个的天才。你以为对他们宗族而言,哪个更重要呢?”

    黑翳泉设问道,“琅儿,你以为这几年,朕为何容许、甚至配合你,连续设计杀死三位兄长呢?原因你也知道,不为别的,正因若轮到你那几个哥哥上位,他们都不会去看重王氏,都会因为一句祖训、而去忽视这个最该防范的王氏。”

    “而你,是与朕一样,知道最该着重提拔那王伊宁的。”

    “王氏虽不出山争霸天下,但他们的雄厚实力,却无时无刻不影响着天下。”

    “光是在清州,王氏的统治力就已几乎在朝廷之上了。什么薛氏,夏侯氏,还有那个接替了玦儿的武笑酒,你真以为他们在清州有实权么?”

    “实际上,差不多都是王氏的附庸而已了!”

    黑翳泉解释道,“还有,你真以为二十多年前,玦儿擅自离开,是只因为想去找八龙杰那几件破玩意么?你也是独自经营过海州几十年,也管理过清州的人了,这个事实,你应该很清楚吧?”

    “这…确实。”

    想起自己在清州的这几年、黑翳琅眉头不由深深蹙起。

    “朕离位后,那秦瑝必将不论任何借口、都要对王氏发难,这是瞎子也看得出的东西。”

    “而在这期间,倘若那王伊宁出事,你觉得,在朕的威严下隐忍了几十年的王氏,会放过秦氏吗?”

    “到时,区区一句空话,还算得上什么?”

    “到时,以这两家的体量,别说是我们黑翳氏了,就算是朝廷中央,你自己想想,还能做得了什么?”

    “说严重些,我们黑翳氏的江山,还是否能保得住?”

    黑翳泉解释道,“这便是朕…在你当上太子之前,所衷心警告你的、你最需先思考好的问题,若无应对之策,你还不如安好待在雪城、当一个清州王到老,朕来随便从宗族里点一个废物、来替你当亡国之君罢了!如何,你可明白?”

    “这…”

    听罢父皇的这一番话,黑翳琅顿然只感阵阵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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