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书阁
姚守宁壮着胆子喊完孟青峰三个字后,屏息凝神,小心翼翼的等待。
她感应到危机顺利度过,不妙的预感并没有发生,接着大喜。
“哈哈哈哈”她眼睛晶亮,忍不住原地跳了两下,喊道
“世子,此地环境很是特殊呢。”
这里的气场能屏蔽禁区,使得那人无法窥探。
这种屏蔽与国运无关,陆执是感应不到那种细微分别的。
但他信任姚守宁的判断,听到这话,也不由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
姚守宁此时心中大为松快。
那种久违的舒适、自在感涌了上来,仔细想来,她的精神已经紧绷了很长时间。
自从表姐入神都后,意外听到了附在苏妙真身上的那道狐王声音说话,姚守宁自此便谨言慎语,有话都不敢与家人说得太多,深怕引来那妖邪窥探。
此时终于可以完全放松下来,心中的压力像是瞬间都散了大半,若不是此地又黑又静,且又可能与河神有关,她都不想要离开了。
“我怀疑这孟青峰,可能就是那个人”她本来试图仗着此地有禁制,想要提陈太微的名字。
可话还没说出口,出于对那道士的恐惧,她便已经自动禁言,将陈太微三个字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姚守宁说这话时面带笑意,但四周回音环绕
“那个人那个人”
“那个人人人”
这使得她很快意识到了自己对于陈太微非同寻常的恐惧。
如果说首次见到陈太微,她那时无知者无畏,无意中好奇窥探过他过往继而吃了小亏,此后再见,便是他与镇魔司同行,前往姚家寻她问话之时。
那时她见此人明明也看到了狐王的试探,却无动于衷,第一次怀疑他的立场与身份。
此后陈太微试探她,替她把脉时似是盗取了她的血液,让姚守宁开始对他心生戒备。
而再次相见时,便是世子大殓之上,她受到刺激之下力量进阶,意外打开天眼,这时才得以窥探到陈太微修出的阴神有多么强大。
更不用说后来他城门试探,化为抱着枯骨的艳鬼,闯入姚家附身于姚若筠身上之后又不知以何方法缠住了长公主夫妇及大儒柳并舟,竟能追杀两人。
姚守宁此时再一一回想起这些事,竟然发现自己对陈太微恐惧到了甚至不敢提及他名字的地步。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她还要查找河神,救姐姐的性命。
陈太微此人行事诡异,疑似与妖邪勾结,她心中一动,猜测着不知姐姐被河神纠缠一事,有没有陈太微的插手。
如果这件事中有此人身影,那么将来她想要替姚婉宁解除妖咒,势必要与他敌对。
要是连提起他的名字都如此害怕,将来又怎么与他对阵,保护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里,姚守宁心中一阵后怕。
虽说陈太微十分恐怖,可家人的重要性却胜过所有,相比起陈太微邪气凛然的手段,她更害怕家人出事
想到这里,姚守宁的神色逐渐坚定。
此地环境特殊,似是能隔离某种神识的探视,虽说这里面似是也有什么秘密存在,可她想到了静清真人的交待这是三十一年前,先帝在生时,受了大儒张饶之的叮嘱,专门为她与世子所保存的一个秘密。
虽未见过这两位长者的面,可透过旁人的寥寥数语,她依旧可以感应到这两位长辈的维护之情。
这里必是安全的
姚守宁心中生出这个信念,接着一股底气油然而生
“我怀疑孟青峰就是陈太微”
少女的眼神从畏怯变得坚定,她仰头迎视陆执的眼,终于大声说出了陈太微的名字。
她从敢到不敢,再由不敢到敢,中间经历了几次惊魂,也经历了不少的心路历程。
话音一落,心中屏障破碎
姚守宁的脸上似是有光华闪现,接着又缓缓隐于她身体。
这一刻,她的心似是受到过淬炼,变得坚定、勇敢。
而此时皇宫之中,陈太微的面色一动,皱起了眉
“还来”
他的耳畔传来迭迭轻语
“孟青峰孟青峰”
“陈太微陈太微”
“孟青峰”
“陈”
陈太微终于失去了以往从容的神色,略有些烦躁的提手再掐算,这一次他再掐指算时,动作便显得粗暴了几分。
指甲掐落到自己的食指上时,仿佛泄愤一般,留下个个月芽似的浅浅印记。
但正如他不详的预感所预测的一样他的掐算一无所获,有某种强大的力量屏蔽了他的感知。
“啊”他突然大喊了一声
“烦死了”
喊音一落,他搓揉自己的耳朵,将两只耳朵搓得红通通的,倒令得皇宫内的闹剧一顿。
姚守宁并不知道自己无意识的举动惹怒了那位向来心境平和的道士,她一旦发现此地极度安全之后,便少女心性发作,如泄愤般喊
“陈太微、陈太微、陈太微、陈太微”
一连喊了好几声,她终于一扫心中憋屈的神情,露出得意的笑容。
“呵”
地道之内似是传来叹息的悠长声响,又是在笑她孩子气的行为。
“”
陆执眼角抽搐,没有说话。
姚守宁听到那声偷笑,顿时孩子气的行为一止,刹时左右观望,接着面红耳赤
“有什么好笑的”
世子连忙摇头
“我没笑。”
“我也没说你”
她小声的嘀咕,接着不愿再说这个话题,又说正经事
“我怀疑孟青峰就是陈太微,这个人活了多年,老而不死,说不定对大庆朝有什么图谋呢”
陆执听到了她小声的自言自语,本欲问她谁在笑,可听她又避开话题,提起陈太微,接着便忍下心中疑惑,点头道
“此间事了之后,回头我会好好查询一下孟青峰此人。”
姚守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我怀疑这些灾难,一是断龙脉,二是毁王朝气运。”
不知是不是她先前克服心中恐惧,心境得到淬炼的原因,姚守宁突然觉得自己再想许多事时,心中又更觉得清明
“天下黎民百姓都是王朝、人间的根基,这两场灾难,一是灾祸,二是,死人之多,怨气冲天,便能撕裂大庆气运。”
当年的永安帝还以为打破祖训之后无事发生,继而沾沾自喜,却不知报应都留给了后世子孙。
陆执沉默了一下,接着突然再伸手一抹
他的掌心似是蹭到了什么东西,突然惊喊了一声
“守宁,你把火凑近一些。”
陆执喊音一落,姚守宁连忙一手提裙,一手持火折子凑近。
只见世子手掌顺着那光滑石壁之上浮出的交缠的古怪长痕抹开,现出一段古怪的浮雕。
那浮雕有些古怪,尾端有奇异网格状的花纹,四周摆散开来,似是
姚守宁侧头看了一眼,看了世子一眼
“世子,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像是鱼尾”
眼前的图案奇大无比,世子已经抹开了一丈半长的地方,但仅只是窥见了冰山一角而已。
她看着那些奇异的网络,不由伸手去擦拭了一下
“我觉得这些格子,有点像鳞甲”
话音一落,只见她手指所擦之处,那格子上的灰尘似是被抹去,只见那一小块巴掌大的格子亮了一下。
这一下闪光两人都看到了,陆执心中大急,连忙伸手去抓她的手
“此地诡异,情况没弄明白前,你怎么敢随意乱碰这些东西”
他抓拿姚守宁的时候,动作又急又快,情急之下没有注意到那鳞甲在被姚守宁碰触之后,已经变得锃亮。
世子的手掌擦蹭过那瓦光锃亮的鳞甲的时候,掌心被锋利的鳞甲割破,血液渗入了龙尾之内。
陆执还在情急抓着姚守宁的手,问她
“有没有事”
两人说话的功夫,世子的血液渗入石壁之中,那浮洛在石壁之上的状似鱼尾部所相连的一条长达两尺的触须无声的在石壁上摆动了一下。
只是二人的注意力都在对方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石雕上的异动。
“没有”姚守宁摇头,接着看陆执的手在滴血,突然喊了一声
“世子,你受伤了”
他听到提醒,这才提起手来一看,发现掌心之中果然有一道寸来长的伤口,不是很深,但血却流得很急。
这伤口明显不是先前受伤的,他想了想,抬起另一只手的拇指将其拂去,满不在乎的道
“可能是先前擦石壁时被这些浮雕割破了,没事”
世子话音一落,再转头往石壁看去时,接着发出吃惊的抽气声
“咦”
他这一反应令得姚守宁心中一跳,连忙也转头去看,便见石壁上的鱼尾似是在这短时间内有了异变。
石壁本来呈黑色,那浮雕也是黯淡无光的,可此时却在灯光下泛出淡淡的橘色,似是镀了一层金。
两人相互对视,都心生警惕。
陆执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猜测这种异变恐怕是与自己受伤见血碰到了石雕有关系。
“果然诡异”
照理来说,姚守宁是辩机一族的传人,她的血液力量远比自己更加强悍。
可她先前碰这石壁没有异样,反倒是陆执的血液似是激活了某种东西。
世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他生来胆大,又自命不凡,此时见自己的血对这石壁上的浮雕有作用,顿时看了看自己尚在淌血的指掌,接着说道
“我倒要看看,这里藏着什么东西”
“世子不要”
姚守宁连忙想要制止他,但她喊话之时,陆执已经手按到了那龙尾之上,用力一抹
刷
手掌与那浮雕鱼尾相接,用力抹开。
掌心之下,锋利的雕纹似是真正的鳞甲一般立起,割开世子掌心。
血液与石壁相接,被那鱼尾吸了进去。
卬
一道若隐似无的长长叹息声响起,带着古老的气息。
被藏入沙雾之中的鱼尾的一端被抹开,现出更长的形体。
这石雕之上的,已经不是一般的鱼尾,它连接之处是更长的尾部,通体布满鳞甲,宽及丈许。
尾部之上,缠绕着轻薄的云雾轻纱,哪怕仅只是见到了这壁画的某一个小角落,但那股宏大、威严却化为阵阵压迫感,往二人倾斜而下。
嗡
地下迷宫之中传来嗡鸣,整个地道重重一振。
直到这会儿,陆执的血液成为了连通他与石壁,甚至于整个地下迷宫的媒介,使得陆执终于听到了姚守宁先前古古怪怪提到的声音。
他整个人心神像是与这个地下建筑相连系,二人视线之中,只见那原本刻于石壁上的浮雕动了
随着那声嗡鸣声响,那浮出石壁的可怕尾部开始轻轻的摆动。
萦绕于尾部四周的那些细薄的云纱被搅动,整个漆黑的石壁如同被打破沉寂的一汪死水,泛开层层的涟漪。
长尾搅动风云,黑晕扩展开来,两个惊骇的少年男女手拉着手,发现那黑暗的石壁化为无尽的海潮,吞并墙壁与头顶、地面之间的缝隙,将天与地连接成一片,二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汪洋大海中。
卬
一道似牛非牛的清亮长吟声响起,接着地道之内,在他们的面前,开始浮现异景
滴答
不知从何处滴落一小滴水珠,迅速破开那无尽的黑海,使得两人的思绪像是从云端直线下坠
姚守宁险些发出惊骇,面前云雾飞速散开,她看到地面渺小的建筑,似是一座古老的城池。
而建筑一再放大,最终化为街头巷尾,如一卷真实的民生百态,展现在她的面前。
那是这天下的锦绣河山
本该守护天下黎民的大庆皇室本该爱护百姓,可她看到的,却是民众被盘剥,在沉重的税赋之下,都填不饱肚子。
他们麻木而不仁,贫瘠的生活成为可怕的负担,过早的压垮了他们的脊梁。
许多孩童瞪着一双本该天真可爱的大眼睛,却饿得皮包骨头,衣不遮体。,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