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人道永昌 > 正文 第四百二十五章 索渡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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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啊,杀啊”

    “进击、进击”

    “大汉万胜”

    星空之下,杀声震天,黄河水粼粼的波光摇曳着奔涌的火光。

    吴广一手高举着铸铁大盾,一手挥舞战剑伫立在五百抢渡死士的最前方,大开大合的砍杀着奔涌上来的王翦部兵卒

    敌军的尸首在他的脚下堆积如山。

    黏稠的血浆浸透了他周身甲胄的每一丝缝隙。

    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如磐石。

    他的战剑依然迅猛如下山猛虎。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助的躺在医馆门外听天由命的病弱少年

    他乃是战无不胜的大汉红衣军二师少将师长

    无有任何人能战胜他们红衣军

    王翦

    冢中枯骨而已

    短兵杀至他身畔,扯着喉咙在他耳边大吼道“将军,先锋营已集结完毕”

    吴广提盾横扫,蛮横的荡开几柄刺过来的戈矛,抽空往后看了一眼,就见河滩之上已经集结出一座完整的锋矢阵,锋矢阵后,数之不尽的二师将士正攀渡河的铁锁源源不断的涌上河滩,但他们所占领的狭窄河滩,摆开一个加强营已经是极限。

    再回过头,望向前方的敌军,火光摇曳之中,就见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轰隆如山洪席卷山林

    吴广并未思考太久,当机立断道“擂鼓,进军”

    “唯”

    短兵大吼着领命,边战边退入袍泽中传令。

    不多时,雄浑的鼓声响彻河岸,刚刚站稳脚跟的二师先锋营毫不犹豫的平戈,迎着潮水般冲过来的王翦部兵卒,悍然发动了反冲锋“万胜、万胜、万胜”

    他们只有一千人。

    而前方至少有好几万王翦部兵卒。

    但那又如何

    他们是红衣军

    大王亲军,战无不胜的红衣军

    两军短兵相接,犹如两道奔涌的浪潮针锋相对,凄厉的金铁碰撞声,与急促的鼓声,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哀嚎声,交织声一曲血腥的战争交响乐

    没有僵持。

    没有停顿。

    吴广亲率一千五红衣军将士,在短兵相接的瞬间就蛮横的撕开了王翦部兵卒还未成型的军阵,如同虎如羊群一般,逆着敌军冲锋的浪潮,势如破竹的向前突进

    而王翦部的兵卒亦没有因此溃败,还在不断的往前增兵、增兵,意图通过兵力优势,压垮这一支抢渡的红衣军

    你们红衣军再猛,也只有一两千人

    又能成得了多大气候儿

    然而现实总是骨干的

    无论他们如何往前增兵,吴广所率的一千五先锋营,仍然在坚定的往前突进

    而河滩之上,又一个集结完毕加强营,呼喊着“万胜、万胜”的口号,投入了战斗之中。

    一个人有了必胜的信念。

    他将是坚韧的、强大的

    一群人有了必胜的信念。

    他们将是不可战胜的

    红衣军南征北战至今,从未打过败仗。

    他们不认为,他们的首败,会交在此时、会交在此地

    有这样的念头在内,无论敌我双方的兵力差有多大,他们心头都只会一个念头优势在我,草翻他们

    而王翦部的将士们,纵然预先已经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但真正撞上红衣军的时候,仍然被红衣军打得手足无措

    就像是他们没能料到,红衣军竟然敢以这样蛮横的姿态,直接强渡

    这可是黄河

    正经军队,哪怕没有敌军在河对岸设防,也得伐木作舟、连舟搭桥,才能渡之。

    但这群牲口,愣是身上绑着铁锁,就直接泅过来,以索为桥,大军强渡

    他们就是想破头,也没想到红衣军会以这种方式抢渡。

    这简直就是没将他们沿河筑防的这五万禁军放在眼里

    然而他们更没想到的,还在后头

    十五万红衣军兵分三路,与近三十万姬周禁军隔江对峙。

    所有姬周禁军将士,包括王翦都以为,此乃蒙恬的疑兵之计,红衣军最终的渡河口,定然只有一处。

    毕竟渡河作战太过困难,一旦敌军半渡而击,极大可能会招致惨败。

    一处渡河便已经是冒险,更遑论三路齐渡

    但现实是,眼下三路红衣军,都在强渡黄河

    说要全面出击。

    就要全面出击

    说要遍地开花。

    就要遍地开花

    当一个团的红衣军将士,投入到战场之后,强渡黄河就已经功成。

    但两个团的红衣军将士,投入到战场之后,沿河筑防的王翦部兵卒,就开始了溃败。

    溃败之势一起,就再也无法遏制了

    姬周禁军大营,帅帐之内。

    入夜后才偷偷越过红衣军防线,进入王翦大营的王贲,听到南方传来的悠远喊杀声,蓦地长叹了一口气。

    他进入司州之后,没有红衣军的将士照面,也没去见蒙恬。

    因为陈胜只给了他一道口谕。

    没有王令为凭,蒙恬不可能只凭他一面之词,便更改作战部署。

    反倒极有可能因他进了红衣军大营,获悉了红衣军的兵力部署,而将他暂押在红衣军大营之内。

    而他刷脸进入了禁军大营之后,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老父亲。

    很显然,知子莫若父,老父亲知道他的来意

    王贲焦灼的在帅帐之内来回的走动,数次冲出帅帐按着护卫帅帐的短兵逼问老父亲的去向,都一无所获的退回了帅帐中。

    不多时,大营内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多,随军作战的民夫手忙脚乱的开始打包辎重

    王贲都不用问,就知道肯定是沿河筑防的禁军大军败了,大营马上就要后撤

    他一丁点都不意外。

    他带过一段时间红衣军,红衣军是个什么情况,他非常清楚。

    而老父亲,在接连遭遇了巨鹿会战与陈留会战两场惨败之后,他老人家已经失去了为将者的心气儿,这两年虽然凭着对姬周的一腔赤诚,仍在勉力维持局面,可要说能再战胜汉军,估摸着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两场大败,实在是败得太惨了。

    一场输了姬周国运。

    一场直接连国都都输了

    不过平心而论,王贲觉得,巨鹿会战与陈留会战这两场大败,都非战之罪。

    自家老父亲的兵法造诣,绝对称得上是当世顶尖,无论是巨鹿会战、还是陈留会战,他的部署都没出任何差错

    可巨鹿会战撞上韩信奇袭邯丹,陈留会战撞上李信奇袭洛邑这谁能顶得住

    纵是上将军亲临,恐怕也得被这二人缠得焦头烂额。

    这才是不怕流氓会武功,就怕绝顶高手做流氓啊

    一念至此,王贲便忍不住为老父亲叹了一口气。

    命不令您为名将,一身武功又如何

    适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王贲一抬头,便见身披甲胄的老父亲入帐来。

    一别经年,老父亲越发苍老了,原先还只是花白的长发,而今已经银白似雪,魁梧的身量也消瘦、岣嵝了许多,再无当初高坐帅帐如虎踞的不怒自威气势

    王翦步入帅帐之中,双目血红的瞪着王贲,怒喝道“逆子,如此你可满意”

    一句话便将王贲即将说出口的问候言语给堵了回去,他再次叹了一口气,一步跨过数丈,一手挽住老父亲的臂膀,一手落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王翦见状,怒不可遏的咆哮道“混账,汝可是欲弑父耶”

    霎时间,大批短兵涌入帅帐之内,手按佩剑愤怒地看着王贲。

    王贲看都没看到这些短兵一眼,目不转睛的望着老父亲,一句一顿的沉声道“阿父,道理您都懂,儿子便不多说了,儿子只问您一句,为姬周尽忠,是否拉上这二十多万禁军将士同赴死亦在所不惜”

    他的话音刚落,还未等王翦开口,帐内的一众短兵便面红耳赤的怒喝道

    “我等不惧死”

    “死有何惧哉”

    “保家卫国,吾辈”

    王贲大怒,偏过头冲诸多短兵咆哮道“黄口孺子,岂敢轻言死字耶尔等阿母怀胎十月、死去活来才生下尔等,尔等阿父节衣缩食、含辛茹苦,千难万难才将尔等哺育成人,尔等有何资格轻言死字耶”

    他瞪大了双眼,头发根根竖起,面容忿怒得就像是要吃人一样“保家卫国谁人的家是谁人的国尔等为那姬周奋不顾身,可谁人知尔等曾为之血洒疆场又有谁人感念尔等为国捐躯尔等欲以国士报姬周、姬周待尔等如猪狗,听明白了吗是猪狗”

    他声嘶力竭的咆哮着,说不出的愤懑,说不出的痛心。

    似是在为他们而愤懑、而痛心。

    又似是在为他自己而愤懑、而痛心

    我原本可以忍受黑暗。

    假若我不曾见过光明

    王翦脸上的怒容定格了。

    一众原本怒意勃发的短兵,也反被王贲喷得手足无措,呐呐无言以对。

    王贲缓缓扫过帐中众人,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沉声道“阿父乃当世名将,儿子不信阿父看不出吾王为何遣蒙恬率红衣军西征,吾王生性宽仁,若非阿父态度反复,四次三番勾连太平道密谋吾大汉疆域,吾王定不会动此杀念,此番儿子压上阖家老小,才为阿父,才为这二十多万禁军弟兄,争取到一线生机,再不可任由阿父一意孤行,今日阿父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说着,他拔出佩剑,将剑刃驾到自己脖子上,再将剑柄塞入老父亲手中“阿父若执意不肯,便请阿父先取下儿子头颅,待儿子接到离儿、武儿之后,咱们一家再在九泉之下团聚。”

    王翦浑身颤抖着握着剑柄,老泪纵横的哀声道“汉王何幸,吾儿宁死亦要报之”

    王贲坚定的大声道“吾王广施仁政、爱民如子,德类三皇、功追五帝,能为这样的君王效死,儿子三生有幸”

    “哐当。”

    长剑坠地,王翦痛苦的闭上双眼,哀声道“罢了,你要如何,便如何吧”

    短短的十个字,却像是抽走了他的脊梁一般,本就有些佝偻的苍老身姿,越发的衰老了,浓重的暮气笼罩着他,如同风中烛、雨中灯

    王贲偏过双眼,不忍直视老父亲“即刻起,某王贲结掌大军,擂聚将鼓,召诸将速至帅帐议事”

    众短兵不知多措看了看王翦。

    王翦背对着他们,直直的望着帅帐上方悬挂的舆图。

    王贲环视了一圈,怒声道“尔等听不见吗”

    众短兵这才如梦初醒,单膝点地齐声高呼道“敬遵上将军的将令。”

    王贲“都他娘的站起来,吾大汉儿郎顶天立地,唯有站着死的好汉子,无有跪着生的磕头虫”

    众短兵连忙起身,拔高了声音声嘶力竭的大声回道“喏”

    王翦听着这阵许久都不曾听到的高呼声,默默地垂下了眼睑。

    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属于他的时代,终了

    黄河对岸,红衣军大营。

    满身血污的季布匆匆进入帅帐之内,向端坐在帅帐上方的蒙恬抱拳道“禀西征将军,我三路大军已成功强渡黄河,对岸王翦军已后撤二十余里”

    “某已得到传令兵汇报”

    蒙恬和煦的点了点头,伸手虚扶道“你来正好,这是北征将军通过特战局刚刚送入营中的协同作战请求书,你也过目一下吧。”

    季布诧异道“李将军竟也会请求上将军协同作战”

    李信与蒙恬别苗头的事,在大汉的各级军官之中并不是什么秘密。

    连带着两大军团的各级军官,也在暗暗的较劲。

    准确的说,是虎贲军团的军官们,单方面与红衣军团的军官们较劲。

    而红衣军团的军官们,则大度的表示年轻人肯上进,是好事

    蒙恬也忍俊不禁道“我也没想到,那厮竟然肯主动来请求我协同作战。”

    季布疑惑的双手接过协同作战请求书,快速扫视了一遍,震惊道“李将军这是要挖大坑给韩信那厮跳啊”

    李信的协同作战申请书上,并未写明他的作战部署,只是请求红衣军放缓对王翦军的进攻步伐,吸引巨鹿太平道主力南下。

    但蒙恬、季布何许人也

    李信都翘起尾巴了,他们哪能还看不出来李信这是要拉屎

    蒙恬笑了笑,未置可否。

    季布将协同作战申请书放回帅案上,询问道“上将军,我们配合虎贲军吗”

    “配合肯定还是要配合的。”

    蒙恬一锤定音,笑眯眯的说道“怎么说这也是小老弟第一回求到咱这个做兄长的跟前,要是这点面子都不给,回头大王哪儿不好交代。”

    季布也跟着笑眯眯的调侃道“但至少得咱先瓦解王翦部的战斗力之后,再说是吧我懂”

    “你懂就好”

    蒙恬拿起佩剑起身道“走吧,去伤病营看看去,咱这些袍泽弟兄,可个个都是大王的宝贝疙瘩啊”

    季布跟上他的脚步“那是,咱红衣军可是大王亲军,是大王一手一脚带起来的,他虎贲军能跟咱红衣军比”

    蒙恬挑了挑唇角“不利于团结的话以后少说不过咱红衣军的确不负大王厚望,今晚这样的渡河之战,天下间除了幽州军,唯有咱红衣军打得出来”

    季布“那可不,再给他虎贲军两年,他们也打不出这样的渡河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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