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人道永昌 > 正文 第五百二十七章 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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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被定在了虚空中。

    进、进不得,退、退不得。

    就像一只被封进了琥珀里的小虫儿。

    但他却不感到惊惧。

    反倒大出了一口气。

    “所以”

    他散去了虚假的剑气,露出些许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您老家人不能对我动手是吧”

    白发老者怔了怔,旋即笑骂道“小滑头”

    陈胜无奈的摇着头,施施然的走到老者身前坐下“与你们这些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大神下棋,我要不多留个心眼,早就被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白发老者若有所思的低声呢喃了一遍陈胜的话语,好一会儿才抚须缓声道“你贵为当世人皇,同样已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待治世之期功行圆满,便可超脱天外,不履红尘、不堕轮回,永享仙福、寿与天齐,是以,老道私以为,你行事还是应当爱惜羽毛一些为好。”

    陈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我可以将这视为威胁吗”

    白发老者和煦的笑了笑,用老人特有的语重心长语气说道“年轻人,放轻松些,敌意不要这么重,老道既长你辈数、又大你岁数,你完全可以视之为一位长辈对于一位出色晚辈的提点。”

    “可别乱攀亲戚,我家里的长辈,连句重话都舍不得对我说,更别提打我、害我、威胁我”

    陈胜也笑着回道,末了含沙射影的说“我要真有您这种长辈,睡觉都得睁着只眼”

    白发老者的表情有些僵,慈祥的表情都变得不太自然,转而苦笑道“你对我等的成见太深了,你可曾思虑过,我等于他们的争斗,原本与你无关”

    “所以呢”

    陈胜面不改色的接口道“所以您老人家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在这个时候纡尊降贵来见我呢”

    言下之意我陈胜是今日才旗帜鲜明的反对道门传道的吗

    还是我陈胜是今日才正式公开站人道的

    既然都不是,那为什么你们早的时候没来找过我,没来与我说过这些话呢

    在他们这个层次,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等于是撕破脸了。

    就好比一方还在用官话套话。

    另一方已经直接骂娘了

    就很不上档次。

    完全没法交流。

    白发老者沉默了片刻后,只留下了一句澹澹的“那你便好自为之罢”,便消失在了这片混沌的空间中。

    再然后,陈胜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已经是被一点昏暗烛火照亮的军帐穹顶。

    他愣了几息后,起身披衣步出军帐。

    “陛下。”

    帐外值夜的短兵见他出来,慌忙揖手向他行礼道。

    陈胜抬头看了一眼璀璨银河,问道“什么时辰了”

    一名短兵回道“回陛下,刚过丑时”

    听到这个有点人身攻击的时辰,陈胜本能的张嘴想要吐槽一句,可话临出口之际,又被他给硬生生咽了回去。

    罢了,祸从口出

    他心想着,摆手拒绝了短兵们为他盏灯的请求,就这么披着衣袍慢慢巡视整座军营。

    夜晚清凉的冷风迎面吹来,令他昏昏沉沉的脑子清醒。

    他再次仰头凝视璀璨而深邃的星河,心下小心的揣摩着那位的来意。

    说句心里话。

    陈胜并不惊讶那位会找上他。

    相反,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一直没等到,他心头其实还多忐忑的。

    因为九州内乱早就尘埃落定。

    他陈胜摆明车马打压道家道门,且他是真有能力撅了道家道门在九州的根基

    这种情况下,那几位都能忍住不来找他谈谈

    这就好比,追杀敌人追进死巷子里,敌人却既没有认怂、不肯服输

    两种可能。

    第一种,敌人已经准备好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他没吭声,那是在蓄力憋大招。

    第二种,敌人虽然已经落入下风,但手里仍握有或能反败为胜、或能逃出生天的杀手锏,这才能沉得住气。

    这些年陈胜一直留心提防着他们,就怕一个不留神,着了他们的道

    今日他心里终于踏实了

    那位既然肯舍下脸面来见他,就说明

    要么,他们手里并没有什么反败为胜、逃出生天的大招。

    要么,他们手里的大招有着某种限制,轻易不能动用

    如果说是最后通牒的话。

    那么来的就不应该是那位,而极有可能是他那俩弟弟,亦或六御中的一位

    另外,眼下这个时机,也很值得琢磨

    往好处想,此行能令那个级别巨老都不得不亲自出面说项,恰恰说明这一趟来对了

    往坏处想后边那昆仑山,怕是不怎么好过啊

    陈胜止步,目光望向西方天际,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天竺的胡僧,却算到他九州的天道之下。

    特么的,这可不就是因为他打断了天道那条江湖豪情侠骨柔肠之大腿,不得已只能让家门前的天竺胡僧们,来九州给它接腿么

    要按这么说的话,正主还得是三清四六御

    陈胜拧起了眉头沉思了片刻,旋即便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个层次做一个层次的事。

    他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亚圣,管好自己治下这一亩三分地就好了。

    至于三清六御,自然该由三皇五帝去操心。

    华夏非他陈胜一人之华夏。

    大汉亦非他陈胜一人之大汉。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他才不干那强出头的蠢事儿。

    得提醒家里小心提防了

    陈胜心头琢磨道后边这段时间,敌人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反击发难,纵不能胜,维持住当前的局面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

    他敢打赌,他现在必然是顶级巨老们关注的焦点。

    否则那位绝不会这么好脾气的与他闲聊

    可一旦顶层的目光都焦距到他这边。

    家里那边,就有可能会出问题

    围魏救赵的手段。

    陈胜自己都不只用过一次。

    当然会防着别人拿这一手对付他。

    一念至此,陈胜脚步一转,快步往帅帐方向行去。

    是时。

    晏清殿中仍旧灯火通明。

    朝廷文武百官,双眼通红的围在一座巨大北疆防线沙盘前,整合着大量锦衣卫从北疆传递回来的情报,推演北疆的战情。

    时任兵部侍郎的李信,手里捏着一摞资料,看一眼沙盘、再看一眼资料,忽然压低了声音与身畔的蒙恬滴咕道“老蒙啊,李牧这一手虚实相映风险很大啊”

    那厢的范增听言,怒目喷张的一拍沙盘大声道“李将军,此间乃是国朝政殿、何事需要窃窃私语”

    殿内众人闻声,齐齐将目光投向李信。

    李信紧紧的捏着手里的资料,犹豫了片刻后,摇头道“该说的我知晓说,不该说的你问我也不会说”

    那厢的范增还要开口,蒙恬已经摇了摇头,拉着李信走到一旁,低语道“确定了”

    李信点头,低声回复道“这个李牧不老实,报的是层层阻击、八方合围之法、实则是诱敌深入、分而化之之策,太险太急”

    蒙恬明知眼下这个场合不该笑,可从李信的口中听到“太险太急”四个字,他仍旧止不住挑了挑唇角。

    他沉吟了片刻,转过身快步行至正上方同样熬得双目通红的陈守身旁,小声向他请示道“陛下,北疆战情有变,但事涉李将军破敌之策,在未与李将军通气、不明李将军定计用意的情况下,请恕微臣无法将内情告知诸位同僚”

    陈守听言头大如斗,迟迟不知该作何反应。

    那厢的范增见状,敲了敲沙盘道“若是依照人皇陛下立下的规矩,各部确是不得插手你兵部军务”

    “但眼下西线开战、南疆告急、北疆烽火连天,朝中人力物力早已捉襟见肘、左右难支”

    “若你兵部不告知我等北疆战局之实情,我等如何调派人力物力如何分配辎重粮草”

    “若是因为我等尸位素餐,令前线将士白白牺牲,这个责任是你兵部担,还是我等一起担”

    “待人皇陛下凯旋,我等又有何颜面复行华盖之前接驾”

    老家伙唾沫星子四溅,敲得沙盘“彭彭”直响,每一下都像是戳在蒙恬的心口上。

    蒙恬脸色微变,但仍旧闷着头一言不发。

    陈守倒是渐渐回过味来,左右扫视了一眼后,沉声道“未曾亲自统兵征战沙场之爱卿,请先到偏殿用膳小憩片刻”

    殿内一众未曾统帅过兵马的文臣闻声,纷纷向陈守揖手告退。

    萧何混杂其中,正努力分辨,自己当年跟随刘邦东躲西藏算不算统兵时,就见上方的陈守暗中向自己招手,往外挪的脚步登时就停住了。

    很快,朝中群臣便只剩下范增、蒙恬、李信、季布、陈风,以及一个萧何。

    范增、蒙恬等人齐齐望向萧何。

    陈守及时开口解释道“人皇临行前,曾嘱托某家,政事不决请范公、萧尚书、陈尚书,兵事不决,请蒙将军、李将军、季将军,内事不决请韩大夫、外事不决问陈指挥使咦,陈平呢”

    殿内众人,几乎全都在他点名之列,一个个感动得热泪盈眶,面面相觑,眼神中全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热血决绝之意。

    不多时,谒者匆匆将陈平请回殿中,蒙恬这才伸手向李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殿内除了萧何之外,都是熟人、旧人。

    而萧何连人皇陛下都信得过他,李信自然也相信他。

    当下不再藏着掖着“玄武军区参谋长李牧,此役上报朝廷的破敌之策为层层阻击、八方合围的稳健之法,但末将仔细对照了他的排兵布阵之后,发现他此役所用乃是诱敌深入、分而化之之策”

    顿了顿,他言简意赅的作总结道“若战局不顺,李牧极有可能开城关,放犬戎大军进雍州”

    “啪”

    范增一掌拍碎沙盘一角,面色赤红、怒目圆睁的咆孝道“李牧该死,人皇陛下千叮咛、万嘱咐,要据敌于国门之外,他李牧岂敢违背人皇陛下之军令他长了多少颗脑袋砍不完”

    咆孝声在空旷的晏清殿内反反复复的回荡,一众文臣武将噤若寒蝉、蚊蝇大的声音都不敢出。

    连陈守看范增的目光都有些震惊了。

    “陛下”

    见众人不吭声,范增越发怒不可遏,转身向陈守揖手下拜“老臣范增,请人皇剑,阵斩大逆不道之将正我王师军纪”

    “范公不可”

    蒙恬吓了一大跳,慌忙开口道“临阵换将,乃用兵大忌,而遑论临战斩帅乎下臣以为,当下万事皆以北疆战事为先,其余一切杂务容后再处,万不可因一时意气,行那令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陈守冷静下来,摆手制止了还要开口的范增,问道“李将军,某家问你,李牧的破敌之策,陈骜将军知不知”

    李信抓起手中的一摞资料翻动,一边翻一遍结合沙盘对照,很快便点头道“从配置上来看,真正决定生死成败的部队就十万人,分别由项将军与陈将军统帅嗯,项将军为主、陈将军为辅”

    言下之意,陈骜大概率是知道的。

    陈守偏过头,看向一侧的陈风。

    陈风愣了愣,陡然回过神来,摇头道“我锦衣卫并未收到任何陈骜大将军送来的密报只能确定,陈骜大将军及其家卷一切安好”

    言下之意,陈骜的确什么都没说。

    陈守双手扶着沙盘边缘,目光凝视着沙盘上的北疆方向,喃喃自语道“人皇相信李牧、相信项羽,陈骜也相信李牧、相信项羽,我就算是不信李牧、不信项羽,也该信人皇、信陈骜季将军”

    季布“末将在”

    陈守“你红衣军自青龙军区赶赴巨鹿,最快要多久”

    季布毫不犹豫“八日”

    陈守当即下令道“李信、季布听令”

    二将齐声揖手行礼道“末将在”

    陈守“李信为主将、季布为副将,统十万红衣军将士,即刻北上巨鹿,于冀州北部筑防”

    殿内众人齐齐抬眼看向他。

    从他的军令中,他们得知

    他的确选择了相信李牧。

    但没全信。

    不过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六十万王师将士将在北疆打一场国运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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