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雄兔眼迷离 > 正文 不知春(三十八)
    屋里坐了七八个心腹在等,黄承誉抬头,对着众人笑了一笑。又挪了挪身子,似乎是觉得光影模糊了字迹。他不敢再低头,怕被人看出内心失措,只略垂了些目光,瞪大眼睛重复看纸上内容。

    确然无误,是欲降,以黄承誉人头作表。

    他犹不信,然身子开始发紧,犹豫片刻对着众人笑道“尽在掌握,诸位且先回去休息,养精蓄锐,待本王与樊先生再议些细节”话没说完,已目光慌乱看到了樊涛身上,幸而还能镇定把话说完“静待明日功成。”

    底下人大多沉浸在计谋将成的窃喜里,没能及时发现黄承誉不对,有人跳将起来,兴奋压着嗓子叫“如何如何,那杨肃小儿是不是还做着春秋大梦,要我们跪拜相迎。”

    旁余又有按奈不住,争相附和“正是正是,且看明日他临死之前是个什么模子。”

    黄承誉强笑道“诸位都辛苦了,先回去吧。”

    人又贺得两声,经樊涛劝“小心行事”后才陆续出了房门。前脚一撤,黄承誉仓皇扑到樊涛面前,将纸张塞到人手上,急问道“怎会如此,怎么会这样,杨肃这是怎么了。”

    他看樊涛抖那张纸抖的好像不慌不忙,忍不住一手抢过来转身扑到旁儿桌上,语调却软的很“你瞧,你瞧,他写出这等荒唐话来。”

    樊涛偏头去看,黄承誉又重复道“你看,这厮是怎么了,胆敢写出如此劝降表来。”

    樊涛不紧不慢,半天才将头凑到纸上,寥寥数字看了许久没说话。黄承誉愈发焦急,道“他岂敢如此,岂敢如此。这哪是劝降,这是逼死。他要逼死我,他竟想逼死我”

    见樊涛仍不回话,他只当是樊涛也惊的不轻。是了,古往今来,若是非要城主性命,你攻城就行,何须劝降即是劝降,又说什么人头做表,你连城主人头都要了,还指望底下人有胆子投诚挑拨离间也不是这么个用法。

    他推了樊涛一把,急道“杨肃这是怎么了,他正是博取全城信任时,杀了我,谁还敢降。”

    没等樊涛作答,黄承誉又急跺数步,自分析道“是不是那小儿昏了头了,不知唇亡齿寒,我都活不了,我手底下的人焉会相信跟着他能活命”

    他信誓旦旦,连连点头,复对着樊涛道“你写,快写一封书回他,定要给他讲清各种利害,让他知道本王死不得。”

    他还在感慨杨肃无知,然笑声有些心虚,对着樊涛道“你看这蠢货,他自是想取本王性命,大可等献降后,本王自成阶下囚,他不是手到擒来。非得在此时相逼,谁还能降他,真真愚不可及。”

    他拍着那张纸,催道“你快写快写。”

    樊涛复看了眼那张纸,转脸看向黄承誉,直看到他忍不住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樊涛长叹一声,轻道“大人可还记得,几日前,我说要向大人借一样东西。”

    “当然记得。”黄承誉半分不见迟疑,他正是全幅希望都在樊涛身上,记得要说记得,不记得也要记得。话落之后,却忽地生了些许恐慌,后退一步试探道“先生欲借何物”

    樊涛苦笑一声,转身将那张劝降纸从桌上拿起,双手扯开,竖在黄承誉眼前道“大人还不清楚吗,我想借,大人的头颅。”

    黄承誉吞了口口水,死死盯着那张纸,大气不敢喘,屋里寂静良久,才听得裂纸一清脆声“哗啦”。黄承誉伸手将那张纸从中打开,喘道“你什么意思”

    樊涛双手齐齐摇了摇两片碎纸,抬头哀道“我是想,替大人保住黄家,挣个千古芳名。”

    黄承誉摇头,极力隐忍,随后怒道“不是。”他后退一步,满目提防“你不是。”说话又往门外看了看,似乎想叫人来。

    樊涛道“大人”

    黄承誉怒喝道“你不是”他咬牙“你是什么人你是杨肃派来的内应你暗害本王你将本王引来垣定是不是就为着今日你想用本王的头颅去跟杨肃邀功”

    他又退数步,指着樊涛道“你这卑鄙小人,本王要将你即刻斩于帐内。”他冲着门外抬手,却并未喊人来。

    樊涛垂头,片刻又抬起来道“大人,当初你我不来垣定,也守不住开青。大人并非真心疑我,又何必拒人于千里。”

    黄承誉大笑两声,复对着樊涛指点“不错,不错,我当初是守不住开青。你这厮,这厮是吃准了我守不住开青。

    你是谁,你说清楚,本王给你个痛快。不然,不然城破之前,本王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樊涛轻叹一声,往前走了一步,黄承誉立马后退,将距离拉开,斥道“休得过来,本王耐心不佳,你最好快些,不然,不然”他指了指外头,邪笑道“不然你也尝尝,你亲自炮制出来的泉水味道。”

    话落察觉不对,他自歪头想了一瞬,声调忽高“你你你故意的”他总算洞明,却还是不肯相信,满是懊恼问“你,你故意毁了全城的水。”

    他再不怕樊涛突而发难,冲上前揪住樊涛大力摇晃,逼问道“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想逼死本王,是你要逼死本王,你究竟是谁,你才是那个想要本王死的,你究竟是谁”

    樊涛强自站稳,快速道“大人是急昏了头,我自追随大人,哪一桩哪一件是私自作下的,哪一言哪一行不是得了大人首肯的,大人不与我从长计议,反与我反目成仇,不正中人下怀吗”

    黄承誉又稍清醒些,只松手之前将樊涛重重往后一推,狠道“不错,可本王现在想想,分明是你句句引我入局。现儿个本王走到了死胡同,你最好能将我带出去,不然,咱们一块掉脑袋。”

    樊涛笑笑道“大人魔怔了,只是因为前头无路走不得,便怪起过往步步皆是错。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通天坦途这种东西,成王败寇,船到桥头,是直是沉,都得认命。”

    黄承誉哑声道“你的意思是,本王注定丧命于此”说完仿若甚觉荒唐,自个儿先笑了两声。

    樊涛张口欲言,他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命该如此。开青无险可据,垣定又他妈的刚好坐在暗河上。”他蓦地张臂大喊,满脸都是不服

    “天要亡我你说是天要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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