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 正文 第9章 解封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于妙妙已经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她还是不死心。

    她刚刚赔出去两百贯钱呢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凭谁,只要出去这一笔钱,心里都会存着些侥幸的。她颤声问“那县衙有黄先生么就是刚才那个黄先生,他是不是附廓州府的县衙里的”

    白净面皮的黄先生皱眉道“什么这个黄先生、那个黄先生的”

    祝三看于妙妙已经有点懵了,于是上前抱拳问道“不知您来有什么指教”

    黄先生身后一个人皱眉道“不请客人先坐吗”祝三想了一下,道“请。”

    店小二见缝插针,说一句“诸位先坐,小人这就上茶果来。”一道烟儿溜了。

    宾主坐下,还是那个问“不请客人先坐”的开口,说“为的咱们各家的亲人来的,要合计合计,有什么门道,哪怕花些银钱,也要将他们捞出来。怎么你们不愿意”

    于妙妙等人都不作声,黄先生看出不对来,问道“怎么了”

    双方互相盘问,黄先生等人费了些周折才证明了身份,祝三又说了于妙妙的遭遇。

    黄先生等人都说“这是遇到骗子了,拣那遇到官司的人家,趁着人心慌,伪称可以帮忙却骗人钱财。”

    于妙妙的声音里有点绝望“我也懂一些衙门里的行事,我听他说得条条在理。”

    “骗的就是你这样半懂不懂的懂行人”黄先生说,“你们早些有盘问我们这么谨慎也不至于失了救命的钱财条条在理有什么难的要是听起来没道理,还能骗得到你纸上谈兵谁不会什么都是真的,只有他这个人是假的,又有什么用他有本事能干得成事只有真正干得成事的,才是真的呢”

    于妙妙苦得跟什么似的,张仙姑看她都觉得可怜,说“您老有主意就拿,现在埋怨谁也没用了”

    祝三一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止住了她的话,对黄先生一拱手道“她们的心乱了,有失礼的地方我代她们赔个不是。不知道您有什么指教”

    还能有什么指教呢黄先生道“这节骨眼儿上,别再上蹿下跳的啦,好好等着。”

    张仙姑插了一句“那钱就这么白喂了狗么怎么讨回来才好办事告官,州府管么”

    张仙姑是个泼辣人,说话也快,还带点口音,黄先生等人本就心烦,现听她说话爆豆一样更心烦,脸上色又难看了几分“哪来的憨婆娘要死么自家正在官司里,还要告诉官府你打算行贿被骗了你想自己投案”

    祝三对张仙姑道“把干娘带回屋里,外面交给我。”

    张仙姑不大放心女儿,她养这女儿养得矛盾,一面当男孩使,一面又不放心她是个女孩子,十分拧巴。祝三用力将三个女人都推进了内室,让花姐“大姐看好她们两个”将门一扣,转身对黄先生道“见笑了。”

    黄先生看她好歹也是个半大男孩子了,且行事还有点果断,埋怨一句“你也不小了,怎么就由着她们妇道人家胡闹呢”然后说,“我看令堂这模样不太好,你还是照顾好她吧。我们凑钱,事情若办得成时,能顺手捎带就将于平捎带出来,如果不能,或他们按人头点钱,就看他的运气了。什么告官讨回钱财的话,眼下先不要讲,不要节外生枝”

    祝三道“道理我都懂,分得清轻重急缓,我们不会叫破,坏了大家的正事。”

    黄先生勉强笑笑,从袖子里摸出半锭银子来“出来不及多带,你们手头必然是不宽裕的,先应应急。我们还有事,告辞。”

    祝三道“先生且慢,再耽误几句话的功夫。还有些事情要问,好叫妇孺安心。不然我一个人看不住这一屋子。”

    黄先生道“你想说什么”

    “请教几件事儿,因怕外头打听的他们以讹传讹说错了,反而误事。”

    “想问什么”

    祝三道“听说州府有两件大事,都与钦差有关,想问这两件。我们平常想见县令都未必能够,钦差这么大的官儿竟能为了这些人跑这一趟怕别有原因。还有,巫蛊是大事,别再因为巫蛊的事,又妨害了咱们要办的事。”

    黄先生因祝三问的有点道理,耐心也多了一点“因为他是刑部的主官,还是潜邸旧人。”

    “诶”

    “怎么还不明白刑狱本是他的份内之事,替换死囚的案子也是报到京里经他的手的。他名也签了,案也断了,人也验明正身了,直到在上刑场前才被发现囚犯掉了包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往他脸上抽了个大嘴巴,如何能忍”

    下来之后所有的雷厉风行,是犯事之府吏、县吏罪有应得,也有他赌气的原因在内。

    至于巫蛊的事情,是陈丞相前后有两位夫人,前妻本是门当户对的结发元配,可是娘家犯了大事,前妻很快死掉了,长子受牵连回家乡看坟读书。后娶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儿子,陈丞相往上报的嗣子是这后妻生的儿子。

    风水轮流转,元配娘家一派又得势平反了则论起嫡长来,还得是前妻所出之子继承。后妻之子用尽各种方法阻挠无果之后,想到了杀手锏诅咒以重金厚利招了一班道士、神汉之流摆了大阵想咒死前妻之子。

    黄先生道“这些都是上头的事,不是咱们该问的。钦差与陛下亲厚,陈相公是重臣,钦差有心为陛下多看看,也是人之常情。不过你说得对,别在这个事情上犯他的忌讳。”

    祝三想要知道的都知道了,也不接黄先生的银子,只说“眼下的花用还有。不禀母亲就拿了您的钱,恐怕母亲责怪。”

    黄先生也不跟她客气,一行人匆匆离去。

    祝三回到屋里,于妙妙坐在床上发呆,花姐忧心忡忡地握着她的手,张仙姑瞪着眼睛看女儿,想说什么居然忍下了。

    就在刚才,她恨恨地说了句“讨债鬼长能耐了”被花姐说了一句“三郎长能耐才好,要是没了能耐,咱们的日子可就更难过了。”把张仙姑说哑了。现在祝三回到里间,三个女人都看了过来。

    祝三道“都看着我干嘛”她其实一肚子火,怒极反笑,张仙姑看她这个样子与平时迥异有些担心,说出来的话却不太中听“你疯了还是傻了笑的什么”

    花姐劝道“大家都是心急,本没有坏心的,咱们在儿耽误着,倒叫表哥和朱家伯伯指望谁去”

    张仙姑道“爱谁谁”话是这么说,还是忍不住担心丈夫,又担心女儿太上心营救的事儿反受苦。

    于妙妙之前哭了一阵儿,现在一眼眼泪,问“三郎,黄先生怎么说”祝三复述了一回。

    于妙妙道“不能等,回去,卖房、卖地,也要再凑一笔钱出来。不拿出钱来,我不安心,没有两百贯,再凑一百贯也要凑的。三郎,咱们先回去”

    于妙妙不算穷人,可家财多半都在房屋、田产、压箱底的细软之类上,手上的现钱是不多的,已被骗了两百贯,要她再拿出两百贯现钱出来,要么借、要么就得变卖东西了。

    张仙姑劝道“大娘子,要不你再想想这么花钱,以后不过啦”

    于妙妙道“妹子,人是最要紧的。刚才是我失了计较叫人骗了钱,弄得阿平和三郎他爹的事耽误了。放心,你家的事,我也会出钱的,不叫三郎白忙。”

    “大娘子,你把话说清咱啥时图过你的财招婿是你要招,不招不行可不是我娘儿俩上赶着求你的咱们避嫌,你自家的钱怎么花,我们可什么也没说过”

    “就我那个男人也吃了官司,要十贯,我砸锅卖铁给他弄出来,二十贯,我上街讨饭。过了二十贯,我连一文钱也不会给他花我拿镰刀后山割点草,我自己编张席子裹了他埋了你也莫要说嘴,我如今也没很指望你,你自家侄儿的事儿还没平,哪有本事再操心我家那死鬼”张仙姑激动得双手真比划,是真的气着了

    花姐劝道“莫说气话。”

    张仙姑气苦,对花姐道“好姐儿,我们穷人命不值钱的。家底儿全扒拉了也就顶多值二十贯,过了这个数儿,咱就不配拿钱买命了”

    她扯过祝三“可我这孩子,给多少钱我也是不换的。你带着老三,是为了壮胆、拿她顶前头当门面。咱们来的时候为啥跟着囚车走这一来一回,路上遇个劫道的,你的钱丢了我不说什么,那也不是我的钱。我的孩子可是亲生的不能这么使他我是惦记着当我男人,可要是孩子有个闪失,还是叫那个死鬼有事自己顶着吧死活都是他的命了”

    于妙妙道“好妹子,我并不是防备你们,是唉,这些钱也本是我在打理,我熟些。你疼孩子的心我都知道,我也是当娘的人,三郎难道不是我的孩子可现在,阿平和三郎的爹那是咱们的倚靠呀。要没了他们,三郎现在还没长成,这一大家子要倚仗谁去咱们就算不理他们,回县城关门过活,又能讨着好了”

    说得张仙姑也丧气起来“是啊,得有个倚仗”

    花姐轻轻叫了一声“三郎”

    祝三无声地咧咧嘴。好么,她爹和于平,是各自家的顶梁柱啊是倚靠

    可如今他们两个非但不能成为别人的倚靠,反要外面这几个人去救。外头这几个人里,于妙妙头先主意最多,现在也蔫了。

    黄先生刚才的话不期然冒了出来,“只有真正干得成事的,才是真的呢”

    “谁倚仗谁呀”祝三说,“不过如此”

    近日来束缚她的一根无形的绳子寸寸断裂。

    “老三”

    祝三站了起来,说“天黑了,现在也走不了。天亮我自有计较。”

    花姐又叫了一声“三郎”

    祝三道“不会不管你们的。”

    还是得我来啊祝三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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