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 正文 第19章 生活
    这一户是一所还算不错的宅院,堂屋三间,有厨房有厢房还有口水井。只是现在这里只有一个人,他的妻子带着儿女跑回娘家去了。他嫌一个人住三间屋子太瘆人,挪到那间小厢房里住去了。

    一张桌子,一盏油灯,四只碟子,盐水煮豆子、一方豆腐、自家腌的小咸菜、一只鸡蛋,配一壶并不甘醇的白酒。忙活了半天,徐甲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小盅酒,“吱”一声吸了半盅。

    美

    天快黑了,这会儿除了巡夜的就不会再有人过来了他也得靠这点酒劲儿壮壮胆子。

    “嘭嘭嘭”地敲门声响起,徐甲手一抖,半盅酒洒在桌子上了,他急忙将嘴凑到桌子上一口将酒液吸进腹中,问“谁”

    一个有点嫩的声音说“来租房了”

    他娘的徐甲暗骂一声,小兔崽子又来寻爷消遣来了听声音,这小兔崽子绝对不超过十五也就是这个年纪的小兔崽子才有这股贼胆子敢到这附近来恶作剧

    徐甲不想理他们但是敲门声仍不停,徐甲愤怒地抄起一根扁担,大步走到门边猛地一拉门,同时亮出了扁担“我把你这个小咦”

    祝三小声对张仙姑嘀咕“难道没人咦有人呐”

    徐甲看到她本来是想揍这个恶作剧的小兔崽子的,但是看到她身边放着个担子,还站着一个妇人,就觉得可能真的是要来租房的,他放下扁担,问道“这位娘子,是您要租房吗”

    张仙姑正在装瞎子呢,这活她也挺熟的,神婆嘛偶尔装装神算,那也算本业了。她顺口就答“是啊,租吗”

    徐甲心里犯嘀咕,还是让开了门“那,进来说”

    他把母女二人让进了小厢房,祝三站在厢房门口不动“你不是主人家”

    这一句问得徐甲就伤心了“我当然是我做得了主的我还是这里的邻长哩”四家为邻、五家为保。徐甲勉强也算能过得还行的人家,起码有房有院、有妻有子,间或给邻里当个中人之类还能有点小外快,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不,陈家闹巫蛊了么

    他说“害这样的事儿,咱们打小听故事,大户小户都免不了的什么兄弟间咒的,还有媳妇咒婆婆之类的,妯娌互害的咱就当饭后听故事了可这个陈家,它不一样啊要说被咒的是老大呢,老二近来又开始鬼嚎,大白天听了都瘆人呐”

    祝三之前逛遍州府的时候,往陈宅的方向走过一回,不过当时附近有衙差,不便凑近,也没有听到过什么惨嚎声。但是她知道,陈家老二虽说被揭发了诅咒兄长之事,但是,依旧是关在自家宅子里的。

    陈家是丞相之家,丞相正妻所出的嫡子,按哪条律,他都能凭爹当官。不是个实职也能挂个虚职闲官熬品级,品级还不低。所谓的“到案”,是指将他软禁他自己的家里。无论是州府还是钟钦差,在没有得到确切的处份授权之前,就算提审过堂,没剥了他的身份他都不用下跪的。

    祝三道“是么所以这里房租才没那么贵的”

    “可不是有亲戚在附近的都先投亲戚去了。大人受得住,孩子也受不住啊再吓出个好歹来”徐甲一脸的晦气,“人离乡贱,一旦离开自己的家,就得多费钱,这不,就有将房子租出去的。多少趁点钱。”

    张仙姑道“就为个破案子,案子结了或者人犯押走了不就完事儿了他们也就回来了那这房子我们还能住几天你这不是哄人的吗”

    徐甲忙拦住了说“你们手里拿的那张,是我的屋子我就做得了主我家婆娘回来之后,也只住我这里不会去那里的那里原就是租出去取租的,他们租的人呃,有事家去了,才空出来的。”

    张仙姑将腰一叉“不是闹鬼吓跑的吗”

    徐甲道“真的不是”

    张仙姑冷笑一声“房子还不一定是你的呢别再是别人的房子,你看主人家躲出去了,就贴张纸将别人的房子租出去好赚几天房租吧”

    这个想法震惊了徐甲“大娘子您可真是个能人啊还能这么弄呐”

    祝三翻了个白眼“还租不租了”

    张仙姑果断地说“你别插嘴租也行,叫他再算便宜些”

    因为有张仙姑在,愣是把房租又给砍了个七折张仙姑是振振有词的“房子不住人,不出三个月就得荒得像个鬼屋了我们住那儿,生人气养屋子的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把零头去了”

    她这一抹,就不止是个零头。

    徐甲眼也直了,看了一眼货郎担子道“得我瞧您眼生,不是这里走熟了街巷的货郎,还怕您在这州府干不下去。现在我服了,您开买卖一定能赚大钱”哪怕这婆娘是个瞎子

    徐甲自己就是个邻长,识几个字,自拿了个租房的契书出来,往里面填几个白字,讲明了先租一个月,付押金、租金,等等。

    一切弄好,徐甲邀祝三“小儿郎,能喝一盅不”

    祝三从不饮酒,摇摇头“你拿钥匙来,咱们先去房子瞧瞧,且安置下来。”

    徐甲钱也收了,不怕人跑了,对着七折的房租忍不住有了点怨念,故意对祝三说“你不怕鬼”

    祝三笑了“你怕不怕穷”

    徐甲也乐了。

    不多会儿,就到了那处房子。这里连排三间,但是从中间隔开了,开了三个门,成了三个单间。

    徐甲道“你先来的,你先挑,挑中离手,不过我说靠头这一间好它的烟囱是原配的”

    进了门,天已暗了,徐甲见祝三不动,说“劳驾您了,这儿是您的屋子了,这灯油照亮,您看”

    货郎担子里这些东西是有的,祝三取了一截小蜡烛点了,四下一照,这里真是空空如也

    进深倒还是深的,里间有张床,看着也没有折了床脚、床板还在,一顶破帐子、一只门也关不严的旧木柜,有盆架但是没有盆。外间一张瘸脚桌子、一条长凳,墙上钉着几条木板,上面有几只罐子,墙角一只水缸、一根扁担、一只木桶、一个木盆、一副破旧的扫帚簸箕。

    后门通向一个小巷,门边一个土灶,当然,锅,也是没有的。

    中间本来应该是一张布帘隔断的,现在也没有了。

    祝三让他把其他两间也开了看了一下,还就是徐甲推荐的这一间更好一点,于是选了这一间。

    徐甲道“这个价,也就是这样啦。出门左拐走三百步,有口水井,都在那里吃水。现在这里人少,你倒不用排队了。以前有串巷的担柴来卖,如今他们也不大过来了,不过你往前走两条街,那里人还是很多的,可以买了担来”又说了一些生活必需的事儿。

    张仙姑还在装瞎,要不就得骂他了。好在祝三也不是个吃亏的人“连押金再一月房租,我大几百钱给你了你连铺盖也没有我的押金押了什么”

    徐甲心里骂了八百回小买卖人难缠,最终说“那铺盖是会有污损的,有新铺盖,谁给你谁的铺盖不自己备的”

    祝三道“我原想住一宿客栈的,所以现在没有。也罢,我就凑合一晚。你先别走,告诉我哪家铺子的针线好”

    徐甲道“你要订做铺盖”

    祝三道“针头线脑,一些小玩艺儿,城里的比乡下反而便宜。我贩了往乡下卖去。你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数儿,赚了钱,也好长久租你这里。”

    徐甲道“怎么是想在这里安家了”

    祝三道“先试试。”

    徐甲想了一下,这样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一个瞎老娘的,还真是个不错的租客。不像那等浪荡儿,不定带些什么货色回到房子里胡乱糟蹋房子。货郎虽然买卖上精明难缠,总比不晓得哪里来的江洋大盗、小偷蟊贼之类被官府通缉的犯人要强也不是那等装神弄鬼的骗子,外头犯了事,苦主再追过来闹,打坏他的房子。

    虽然比起老实巴交帮佣、拖家带口老实干活的次一等,但也是可以的。

    徐甲就对祝三讲了何处的针线铺子好、哪里的杂物灯芯之类耐用,又哪家的脂粉头油好“女娘们都喜欢这里果然是比乡下便宜一些的,我婆娘回娘家就捎带了一些。在乡下,何止是贵呢有钱也没处买不是”

    祝三又问了他哪家店收土产的价格公道,徐甲也说了。

    絮絮地说了很多,直到一声梆子响,他赶紧说“哎哟,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哎听到什么怪声也别害怕,多半就是徐二公子了。”说完,扭头就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将一把钥匙扔了过来“喏钥匙”

    这回可是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祝三将门锁和钥匙都收起来,往桌子上一放,将门一关,张仙姑就算蒙眼的黑布扯了下来两人把前后门都掩了,张仙姑又痛骂一回城里人奸诈,这样的破房子,这大几百个钱够在县城住仨月了之类。

    最后说“罢了,先扒个窝出来吧”

    祝三先把后门检查了、插好,又看了看水缸、水桶,对张仙姑道“我先提点水过来,你别出去啦,叫人看着你装瞎就坏了。”

    担了一桶水,俩人从床上揪了把稻草,将桶和缸都刷干净,祝三又去担水装了半缸,说“插好门,我去取铺盖”

    等她从客栈的房梁上把娘儿俩的铺盖取回来的时候,张仙姑已经勤快地将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了,正在仅剩半截指头的蜡烛底下清点货郎担子里的东西。

    床也扫干净了,祝三将铺盖往床上一放,把手里的东西往到前屋的桌子上,见水缸见底了,就说“娘,你铺床,我再去担些水来。”

    张仙姑心疼她,说“你又忙什么赶紧吃了,吃吃睡觉,有天大的事儿,明天再说。就你有力气”

    祝三道“也不费什么力气的。还撑得住,明天我想多睡会儿,不想早起,今晚就都干完了。”

    她又提水把水缸装满。张仙姑已经把路上从茶棚买的吃的摆了出来“就和着吃点吧。”她没再提朱神汉的事儿,事实上,她是越来越后悔,不该心软跟女儿回来的她心里没底。

    祝三倒很安心,吃饱了很快就睡着了。两人才睡着,就听到陈二公子的叫声了。陈府毕竟是大宅,能传出来的声音已经不大了,然而断断续续,平添了几分诡异凄凉这倒不能吓到母女二人,她们分辨几声“哦,是人声。”依旧接着睡了。

    第二天果然没早起,祝三歇够了才起身,早饭就只有两只二饼了,祝三道“我去弄点吃的吧。”

    张仙姑道“钱省着点儿花”

    祝三出门走不多远,居然遇到邻居了她住这一条,那个中年汉子住另一头,两人打个照面,中年汉子问道“你是昨晚过来的人”

    “听着动静了”

    这人不好意思地笑笑“咳”没敢开门看。掩饰地问了一句“不怕鬼吗”

    祝三问道“你自己的房儿”

    “租的。”

    “多少钱租的”

    那人道“咳,便宜是哩,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人也只好忍一忍鬼了”

    祝三嗤笑一声,道“钱给足,我能帮鬼推磨。”

    那人大笑。祝三问他姓名,知道他叫李大,倒有个妻子也在这里,他在城中米铺给人扛活,他老婆在家缝缝补补,也接些针线活做,勉强度日。祝三道“以后还请多关照了。”央他下工时捎一袋糙米回来,付了定钱。

    一个上工,一个去买早饭。出了巷子再转过一个街口,就是一片繁华的景象了,这是祝三比较熟悉的州府了。

    祝三匆匆买了点简单的早饭,问挑担的买了一担柴自己担了回来。

    回家吃过早饭,问张仙姑“还要置办什么不”

    张仙姑道“你还真在这儿过日子了”

    祝三道“那总得有个住人的样子嘛。”

    张仙姑一边刷碗一边想真要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倒好了。

    祝三道“等我去把土产卖了,再弄点针头线脑的来,装也要装个样子出来。还能顺手赚点钱呢。”

    张仙姑说“小心点儿,别叫人认出你来。你在这街面上走动过,又得罪过人,你给于大娘子找回那一注钱,肯定结仇了”

    祝三道“我明白的你看我现在”她现在就是个灰不溜湫的小货郎,与之前那个小富人家的赘婿可不一样。再者,她要去的地方,可不是那伙骗子常去的,是不容易遇到的。

    张仙姑又说“多长个心眼儿,徐甲说的店不定就便宜,货比三家”

    祝三都安静听了。她在这城里逛过,心里其实有个差不多的数,昨天晚上问徐甲,只是想确认这个房东是不是个老实人、街面熟悉不。听他说的,虽然不是十分内行,但也没有故意骗自己去潘记那等地方,就知道这房东为人还行,暂时可以放心让张仙姑住在这儿。

    等祝三出去转了一圈儿,把土产出手、买回零碎,又拎了口锅,买了些碗碟、筷子之类放到锅,上头扣一只铜盆,往担子里一放,再往另一头放些集市上买的菜蔬之类,一个小小货郎带着瞎眼老娘进城讨生活的小窝,就置办得差不多了。

    祝三给张仙姑扔了一只小小的布包,说“喏”

    张仙姑打开一看,居然是胭脂水粉“你又乱花钱瞎子要什么胭脂”

    祝三道“那个,头油,你看看。”

    张仙姑叹了口气“你才是该打扮的年纪呐”

    祝三翻了个白眼。

    张仙姑道“我去收拾吃饭。”

    天黑后,祝三让张仙姑关好门,自己一路蹑手蹑脚来到了陈宅墙外静静听着墙内的动静。确认里面没人,轻轻一跃,跳上了墙头

    作者有话要说  老三其实是个日子人呐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