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 正文 第30章 冠群
    也是合该四阿翁倒霉, 朱家村消息闭塞,让他一头撞到了南墙上。

    四阿翁哭了“他们凭什么没有罪啊这不行我不答应”

    甘泽被这个老农气笑了“大人明察秋毫,绝不会干屈打成招的事你个老汉又知道什么案子了要不是看你有年纪了, 就你欺负寡妇人家、吃绝户这事儿干的, 我私下都要送你一顿好打哩”

    他的嗓门儿也不小,围观的人听到“寡妇”、“绝户”,个个露出“懂了”的神情。这种事,太常见了。十几号大汉,跟两个女娘在街上拉拉扯扯的, 啧啧。

    甘泽因为和祝三算“认识”了,甘泽也就愿意为他再多说两句话,自觉干了一件好事。

    也确实干了一件好事, 回去的路上, 他金良还夸他来着。

    金良这一天忙得不得了, 却忙得心甘情愿,回到行辕还假意对郑熹抱怨“三郎那小子也忒没眼色了,就这么回家去了,也不来向您磕头。只叫我来帮他道谢,说家里现在走不开。我倒成了给他传话的人了”

    郑熹笑道“不来就对了,过来做什么没的招人的眼, 要道谢什么时候谢不了好了,他的事儿这算是了的,倒没想到他还有妻子了。啧”

    金良也说“是啊, 要不还能给他说房媳妇。”人要是合用了, 无论是郑家下属还是郑府的丫头,挑个好的给祝三当妻子,那可就是妥妥的将人捆在身边了。

    郑熹笑容一敛, 问道“咱们的事差不多了,奏本也上去了,此间新知府是谁也与咱们不相干了。沈五的外甥女,可要加紧找了,再找不着,也不能等了。你这两天办这个。”

    “是。前两天我还说让祝三帮忙找的,现在看来他是没这个心情了。”

    “哦他有什么鬼点子了”

    “没有,说人要么死了要么不在了,不好找。许友方死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难。”

    郑熹道“也还罢了。你去吧。”说罢起身去寻沈瑛说话。

    正巧沈瑛也带了外甥陈萌过来找郑熹,沈瑛很明白郑熹多等这几日名义上是说怕囚犯伤重死了要疗伤,是在为他找外甥女留时间。但是也不能长久地拖下去,过几天再找不到,郑熹不说话,沈瑛也得主动提出回京复命了。

    他现在来找郑熹,就是为了说这件事,顺便请郑熹再宽限两天。就两天,这两天要是还找不到,就先回京。

    郑熹很好说话,一口答应了“好。”

    弄得沈瑛不好意思了起来“劳烦七郎了。我这几日为了家里的事儿竟疏忽了公务,实在是有负圣恩了。方才听到有喧闹之声,不知是有什么事,要我做什么吗”

    郑熹道“没什么大事,一件小官司,他们找到了我这里,我给打发去了府衙。”

    沈瑛借着教导陈萌的理由,小小捧了郑熹一句“学着些。我们虽然是钦差,受命而来,要为天子耳目,遇到事情不可退让,不能推拒躲避,但也不能事事插手、过份干涉地方。那是朝廷委派的本地官员该做的事情,手伸得太长就要像那位一样惹人厌了。”

    郑熹一笑。

    山野乡民的生死存亡,不值当京城贵人上心的,沈瑛没有问郑熹移交的是什么案子,又匆匆去设法找外甥女了,许家还有族人,有人去乡下接他们家老人去了。

    郑熹命金良传话下去,准备回程。他出行也要捎带些土仪回去,再有要把整件案子的卷宗、人犯之类最后整理归总,又要调囚车、安排押运的人之类。两天时间恐怕还紧巴巴的不大够用呢。

    金良跑到府衙却没有找到真正管事的黄先生,门上的差役很惶恐“回大人,天晚了,到下番回家的时候了,黄先生已经走了。不过他要去今天那个祝三那儿道喜,应该在那儿了。小人给您找他去。”

    金良道“不用了,我自己去。”正好也看看祝三。

    祝三此时也正在家中。

    这场官司打得在本府的历史上都称得上顺风顺水,等闲案子,耗个天的,提人、问案都算快的。她这个,从头到尾,天黑前就办完了并且除了她是个假女婿外,办得没任何违法的地方。

    案子完了,善后却比打官司还要麻烦。郑熹的人情可以慢慢算,于妙妙婆媳俩却要马上安顿好天快黑了。

    祝三要把婆媳俩带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张仙姑道“又胡说,那儿一间房,就算能挤得下,又破又没家什,连床也没有一张多的,你还睡门板呢,怎么好叫大娘子住那儿”

    于妙妙心中不安,正要说话,张仙姑又说“咱现在也有几个闲钱了,就住客栈又怎样一同去客栈。”她自己家租个狭窄民房不觉有什么,于妙妙一来,她才反应过来,哎哟,大娘子和花姐住这么差,不太好吧咦咱都能花钱让她们住好点了,那咱家为啥不一起也住好点呢

    祝三道“客栈人来人往的,不消停。嫌屋子窄就找徐甲把隔壁的房子也赁几天。”

    又对于妙妙说“我怕四阿翁他们还没走,有后患。不如咱们住得近些,也好有个照应。”

    于妙妙见到“女婿”也不想跟他分开两处住,说“什么挤不挤的住在一起就很好。”

    婆媳俩的住处决定了,祝三还有别的事要做,一把揪住了那个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贼丫头,说“跟我来。”带这个报信的小女孩儿一同回了自己的屋子,先让于妙妙婆媳“干娘、大姐,先坐。”

    自己却翻出个笸箩,先抱了几贯钱出来,解了绳子都放了进去,又给这丫头几块碎银子“钱是谢他们的,银子单给你。再给我谢谢你师父,这瓶酒给他。”酒是郑熹那天带来的,朱神汉吃药不能喝酒,祝三不沾酒,正好送了老贼头。

    小女孩儿揣了银子、拿了酒,将笸箩顶在头上,蹦蹦跳跳地出去了“分钱喽”

    祝三哭笑不得,后脚也出门去找徐甲。

    这回徐甲也不讲价了,拿钥匙开了锁,道“有些日子没人住了,您稍等,我洒扫一下,娘子们住,再叫我家婆娘拿套新被卧来”

    祝三道“好。”这边由徐甲夫妇收拾,她把于妙妙和花姐带到了自家的屋子里。朱神汉扶着杖出来,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闺女给人当了女婿是个什么意思,一时语塞,只能说“老婆子,你跟我进来。”他得跟张仙姑合计合计,这他妈不得露馅儿吗

    里头夫妇俩嘀咕,外头祝三问于妙妙“怎么到府城来了”

    于妙妙和花姐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地哭,花姐道“你呢官司结了”

    原来,于妙妙、花姐也不知道朱神汉的案子已经结了。好在街坊还有点情份在,发现朱家村的人来了之后及时通知了她们。

    于妙妙也不是省油的灯,铺盖都没收拾,和儿媳妇两个人只随身衣服,带着小而贵重的金银、首饰之类,带上家中一应的书契门都没来得及锁就往府城逃。婆媳一路逃到府城才被追上,好在祝三一时好心,府城的偷儿混混又顺手帮了个忙。

    于妙妙道“天可怜见我还道再也见不着太阳了。”

    里间,张仙姑已经与朱神汉“心平气和”地讨论好了,两人一致认定,自家那是个闺女,冒充男人上京当官还有可能瞒得过,枕边人是万万瞒不过的。这么耽误人的青春也不好,花姐也可惜了,不如就把郑熹给的钱分一些给这婆媳俩,就把这租的房子也让给婆媳俩,大家各过各的。

    张仙姑出来就说“您好好的,别说这丧气好,那么多道坎儿都过来了。”说着端了水来给于妙妙喝,又缓缓说出来“钦差大人要咱老三上京去,咱们家在这儿什么也没有了,走就走了。大娘子的打算呢”

    于妙妙一呆,马上说“那就一同走我们还有些私房,到京城依旧把日子过起来。”

    张仙姑就为难了“家,不要了孩子的坟还在这儿呢。”

    花姐听这话音不对,眼泪滚珠一样地往下落。

    祝三道“说这个做什么干娘和大姐在这儿怎么过呢”她答应郑熹的时候,是真没想到于家婆媳这茬儿,当时双方已经分开了而自己连亲爹都还顾不过来呢。现在人到了眼前,这婆媳俩对自己又有报信的恩情,也不能不管。

    “我要是个傻子,觉得官司了了就完事儿,把干娘和大姐留在这里她们能过好,也就罢了。偏我还没傻透,两个寡妇在这儿,没个依靠,怎么过”

    于妙妙的抽泣声也大了起来。

    黄先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他还带着个仆人,担了两担子东西,一个担子里是食盒之类,另一个担子里是铺盖和几件衣服、妆奁。名义上是给于妙妙婆媳俩准备的“家里内子也不懂事儿,胡乱凑的,别嫌弃。”

    他是来在祝三这儿先通通路的,无论祝三以后在郑熹那里混得如何,他姓黄的反正没踩过祝三,得留个好印象。

    于妙妙和花姐都是聪明人,站起身来没谢黄先生却先看向祝三。

    祝三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黄先生这才笑了,又说给准备了些吃食,还拿出伤药赠给朱神汉“对不住啦,叫你在牢里住这些日子。”朱神汉对他印象倒还好,因为坐牢的时候对比京城妖道们的遭遇,本地神棍可谓得到优待了。

    黄先生又取出给祝三的礼物盘缠,两身新衣,说“仓促没有准备全周,三郎解脱了父亲,又寻回了妻子,双喜临门。他们也都想过来,我说,人家小别胜新婚,且忙呢,都拦住了。等到启程的时候再来相送吧。”

    祝三认真地说“大姐还没出孝。”

    黄先生一怔,看花姐和于妙妙婆媳俩都穿着素衣,簪着白花,想想白天的官司,点点头。

    那头徐甲两口子见黄先生也来了,愈发卖力,已把屋子打扫好了。这屋子实在没什么好收拾的,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家什。徐甲过来说“小郎君,那我们就回家拿铺盖给娘子啦。”

    黄先生道“且住,不用你们的了,这里有。”他甚至想买个丫头送给祝三伺候起居了。

    这屋子本就狭窄,一下挤了这许多人,黄先生将徐甲赶走,又让仆人摆上酒菜。于妙妙婆媳很安静地抱着铺盖去隔壁安置,祝三摸了根蜡烛给她们,花姐也接了,脚步很轻地走了。里间,张仙姑也按住了朱神仙,两口子也安静了下来。

    祝三陪黄先生坐了,先谢了黄先生。黄先生道“不值什么,当日我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比别人强些,不然也不会对你说那些话。”

    祝三道“当时多亏了先生指点。”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黄先生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只盼日后万一遇着了,三郎别忘了我就好。”

    祝三道“怎么会呢我还有事想请教先生呢。”

    黄先生停下筷子“请教谈不上,三郎有什么要问的,只管说,我必知无不言。”

    祝三道“今天,郑钦差为什么又要将案子移到府衙呢”

    黄先生笑了,有一点点矜持的得意“三郎是个聪明人,只因没有见识过这些官场的事才会有这样的疑问。见多了,你自己就能想明白啦,也没什么,不过是有些事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又或者自己不方便做,显得有私心。再或者是不想有干系,方便日后找个顶缸的。做人下属的呢,就要识趣儿。不过啊,有那等不值当为他顶缸的,就要装糊涂过去。”

    他说了一串的“前辈”经验,停下来喝酒,又要说什么的时候,祝三又给他续了一杯。黄先生道“你怎么不喝呢不会喝酒可不行”

    外间一阵脚步声伴着个豪迈的声音传来“对要会喝酒”

    金良来了后头还跟着个陆超。

    黄先生本是微醺,此时全醒慌忙起身来见礼,金良是郑熹的随从,却是有官身的。

    再看祝三对金良,居然不大客气的样子,道“怎么来啦”

    金良没好气地说“我不来吗”一屁股坐了下来,敲敲桌子,又呶呶嘴。黄先生非常机灵地抢着从食盒里翻酒杯,准备倒酒。金良道“叫他来我今天为他脚板都要跑散了”

    祝三歪歪嘴笑了“行,谢啦”又给陆超倒了一杯。

    金良喝了一盅就不多喝了,挟筷子猪耳朵塞进嘴里“你倒好吃喝得开心从前不知道你还有妻房哩这下要春风得意了啧要是没这官司,你是不是就要把人放在老家,自去京城快活了”

    祝三笑笑“你别管。”

    “行,不管”金良也就说说,这世上多的是去外面闯荡却把老婆留在家里的男子。他是来找黄先生的,两人就势说了两句。黄先生忙说“小人这就回去办。”

    金良道“不急,你们喝。我去复命我说不必急就不必急,别弄得人说,郑大人做钦差,为了自己的事儿逼得下头人连觉也不得睡。你该吃吃、该喝喝。”

    他说得直白,黄先生唯有苦笑着又退了两步“我与三郎还没聊完呢。”

    金良道“这就对了。三郎,看住他,灌醉了,别叫他瞎忙。”

    祝三道“好。”

    金良和陆超一前一后走了,陆超临走前对祝三挤眉弄眼的“小子你行啊今晚该快活了。”

    祝三又说了一遍“大姐还在孝中。她和干娘住隔壁那间,我就在这里睡。”

    陆超挑起了拇指“行,三郎,你是真汉子”

    金良也退倒了两步回来,说“哎,你小子,大人和我都没看错人。好好干”黄先生恭恭敬敬将他们送出门,又折了回来喝酒,这回也不劝祝三喝了,自己开始问祝三“朱家那老棺材瓤子,要不要哥哥我为你办了,以绝后患”

    祝三道“别的倒罢了,干娘丈夫、儿子的坟可都还在老家呢,您给照应一下。我瞧于平现在是顾不到这个了。”

    黄先生大包大揽,又问“兄弟的祖产呢”

    祝三嗤笑一声“他们找不到。”笑死,根本不让跟朱家人埋一块儿,就祝三亲见的,她那个早死的哥哥,山里胡乱埋的,没人带路村里人根本找不到地头。

    黄先生道“放心老哥哥我给你办得妥妥的哎,老棺材瓤子还坑了咱干娘的田产吧多少都在哪儿,我都给你拿回来,你只管上京去”

    他声音很大,隔壁的于妙妙都听到了,心头只一动,就“呸”了一声“这是灌了黄汤吹牛呢”他倒是能办得到,但是想办成得下力气,等祝三一走,黄先生就没这个动力了。

    祝三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与之前印象中完全不同的黄先生,细细品着他的形态、话语,黄先生却好像认真了“真的,我给你安排人祭扫田弄回来,有收成了,上个供也是好的。雨水大了,坟堆都打塌了,谁家不是年年堆土的”

    这话说的,这里祝三一家三口毫无感觉,隔壁于妙妙却动了心。她的侄子于平眼见是靠不住了,可亲儿子的坟她是真的放心不下。当天晚上,于妙妙就翻来复去的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祝三去买了早饭请于妙妙婆媳吃,于妙妙委婉地向祝三表达了这个意思“借你的脸面,托他办事。我那些田也不少,我也不亏待他,也不叫你白舍了脸搭在中间。这样,只要我夫、我儿的坟他着人给看顾了,花钱从租子里出,有多余的,都归他,当我谢他的酬劳。一年一年的,他能收上多少都是他的”

    一旁张仙姑道“田能拿得回来,老畜牲能受了报应,那大娘子和花姐儿就不用再上京啦,有这些产业,又没人打扰,何苦跑来跑去的呢大娘子,咱原本说好的,老三给你当女婿是为了应急。花姐儿这么好的媳妇,我倒是想要,是老三不配了。她还小,花姐是女人家,女人等不得的。横竖官司打完了,婚约一解,各自便宜,你说呢”

    于妙妙又羞又怒,祝三道“娘我再想想。”

    “老三”

    祝三摇头,她知道张仙姑现在为什么拼命要拆这门亲,可是自己一旦解除了婚约,黄先生就未必肯再这么照顾于妙妙婆媳了。

    祝三道“干娘,黄先生送了这些东西给咱们,咱们得去登门道谢的。”

    张仙姑急道“你疯啦”

    祝三道“娘,你看看爹去。”说完,拉着于妙妙母女出门,于妙妙扭身回自己房里,花姐跟进去劝。

    祝三也跟了进去,见于妙妙面向墙壁像在流泪。祝三道“干娘,我娘从来没坏心眼。有些事儿实在不好说出来,我爹的官司没定案,钦差要我给他做事,所以我得上京。你看到的这些大多都是他给的,能给,就能让我加倍吐出来。上京之后怎么样实在不好说,你们但凡有一丝旁的活路,我都不想拖你们下水。你们要是没了别的路,那咱们就一起挣扎。”

    于妙妙抹抹眼睛,转过身来,说“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也没怨你娘,谁都有自己亲生的,谁不向自己亲生的我也是当娘的人我也没别的出路了,我现在是死是活,也全仗着你的好心了。你是我的倚仗了,你要不管我,我有全身的力气也没处使,也只能死了。”

    祝三道“那我还是那个话,大姐也还没出孝,要拿我应付事我也不推拒,你们帮过我,我记着呢。以后大姐要有良人,你们也不必顾忌我。如今咱们都是为了求条活路,以后要怨恨我的时候,就想一想咱们立契书时的情形,再想想今天,把这怨恨消了。好不好”

    于妙妙放声大哭“我的儿啊”也不知道她是哭死去的亲儿子,还是在感慨祝三。

    等她哭够了,祝三道“咱们去找黄先生吧。”

    于妙妙道“哎”将装契书的袋子找了出来。

    两人到了府衙里,祝三先进去,于妙妙婆媳俩在外面等着。

    黄先生在府衙里,忙得脚打后脑勺,将郑熹要办事办好了。他喝了半晚上的酒,脑袋嗡嗡的,听说祝三找上门来却不能不见,将祝三让到了值房里,倒上茶,询问何事。

    祝三道“昨晚说的话,算数不”

    黄先生说了什么自己都快忘了,使劲捋了一下实在不知道祝三说的是哪一件,才道“三郎,我昨天说的话不少,自然是算数的,你要我兑现哪一条”

    祝三道“田产的事。”将于妙妙的盘算说了。

    黄先生道“我怎么能收酬劳呢”

    祝三道“你不收,她反而不放心了,这世上,不收钱的东西才是最贵的。您说是不是”

    黄先生这才说“那好吧,书契呢”

    祝三这才去请于妙妙婆媳进来说话,黄先生嗔道“三郎也是,怎么把大娘子闪在外面等着外头人来人往的,叫他们看着,忒不像话了。”

    于妙妙郑重拜了一拜,将袋子打开,一件一件拿出来给黄先生看。黄先生心里算了一下数目,是笔很划算的买卖了。于妙妙心里在滴血,可想到儿子、丈夫的归处,只能狠下心来。

    黄先生拣了其中一张书契,问道“许氏”他这几天找姓许的找得脑袋都大了,前天看到公文上一个“许”字都两眼放光,细细一看,是“许其还家”。

    于妙妙道“是,儿媳姓许。”花姐低头一拜。

    黄先生顺口问道“是本地人氏么和本府的许家认识么”

    花姐道“我就是本府的。不过本府有些亲戚,都不来往了,也不住在一处。”

    “那你知道一个许友方的么”

    “正是先父。”

    黄先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妈呀”叫他找到了终于可以把钦差送走了求求这就是沈副使要找的外甥女吧求他们看在他找到人的份儿上,把钟阎王也一起带走吧祝三也觉得不可思议,花姐朱家村富户的童养媳,怎么就是沈副使的外甥女了呢

    于妙妙婆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花姐问“怎么了”

    黄先生道“你们随我来,三郎,同来”祝三道“黄先生,还是谨慎些的好。”黄先生道“所以要请去看看是不是呀,来吧”祝三不肯“你把话说清楚。她们是我家人,不是你的赏格。”

    黄先生道“我必是要上报的,你何必要我再折腾一回到时候是钦差来传票,还是他们挤去你那个屋子”

    于妙妙问道“三郎怎么”

    黄先生道“不必说,不要讲是与不是,一见便知。你路上告诉她了,她再有别的心思,到时候改了说辞就未必准了。放心,答应你们的事,我是一定会办到的。”

    祝三皱眉,低声安慰于妙妙和花姐“不碍的。”

    黄先生捏着书契,带着三人去行辕,走路都不会走直线了他也不确定花姐是不是要找的人,但是祝三在这儿,有事让祝三顶前头就行他就是个传话的

    进了行辕,黄先生才抖着声音报“找到了许友方的女儿”

    郑熹的随从们本来以为是祝三过来拜谢的,没想到是这个事儿,都吃了一惊,陆超对祝三道“好小子,老金就那么一提,你还真找了啊”祝三道“不是我”

    陆超已经伙同一干同伴把他们推到了郑熹面前。

    郑熹问祝三“怎么回事知道我要找人,现给我造了一个人来不是这个能干法的。”

    祝三道“我要早知道是这样,就不蹚这趟浑水了。您问黄先生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黄先生小心而急切地递上了书契,郑熹看了书契,上面是写的某某将外甥女许氏交朱家做媳妇,上书了许氏父亲姓名,还真是许友方,忙叫人把沈瑛请了来。

    沈瑛与他同在行辕,已经听到了风声,衣服也没换就跑了过来。

    祝三低声对于妙妙说了沈瑛的事,于妙妙整个人傻了,她对祝三哭的时候,并不是一无所有,至少身边还有个儿媳妇花姐。如果花姐是沈瑛的外甥女,那于妙妙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花姐也傻了,自她记事起,父母疼爱,父母死了,舅舅也尽力抚养。舅舅临终前,还给她找了于妙妙这个虽然严肃却很可靠的婆婆。怎么一瞬间,父母不是父母,舅舅也不是舅舅了

    她有点怯,拉了拉祝三的衣袖“三郎,怎么回事”

    沈瑛已跑到了她的面前,将她仔细端详,其实他也不知道外甥女长大了该是什么样子,看了一阵,又捞了书契来看。人名都对得上,年纪也对得上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花姐看看祝三,又看看婆婆,于妙妙不说话,祝三点了点头。花姐道“父亲给起的名字,冠群。”

    沈瑛眼泪开始往下掉,名字说对了,这个名字他没有对外透露,作为核实的第一道关卡。他一边哭一边说“去陈家,把大郎和他媳妇请过来。请大娘帮个忙。”

    托孤的时候,当然要留下表记的,不是胎记,而是沈瑛三姐在女儿的左脚上用香烫了三点。这个要请大外甥媳妇帮忙核验一下。

    三个香疤的话一出,花姐脸色就变了,于妙妙心中也是不妙。“吧唧”一声,于妙妙昏倒在地。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