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再生欢 > 第199章 一只加更君
    杨甯定了定神“你想问什么”

    俞星臣微微一笑。

    灯影下, 俞星臣的面容看着格外苍白。

    这几日他忙于公务,费心调度,未免乏了神, 以至于那病尚未痊愈。

    但偏是这样,却透出了几分“沈郎憔悴不胜衣”之态, 更添了些令人心折的别样气质。

    杨甯心头一酸, 生出一种莫名的怅然之感。

    两世了, 她始终没真正得到过俞星臣。

    虽然是她自己放弃的, 但是这种珍爱之人近在眼前,却再不能再肆意亲近的感觉,令人心如猫抓。

    她确实是贪心的,两头都舍不得, 想要权势, 也想要他。

    杨甯觉着,得陇望蜀,贪心不够,这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三哥哥笑什么, ”她的语声里多了几分昔日的娇嗔,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这几日太过操劳了”

    俞星臣抬眸。

    他的眸色很平静,并没有昔日那种温和,就像是一泓秋水。

    他越是如此, 杨甯越是放不下。

    “无碍。”俞星臣开了口“多谢关心。”

    杨甯垂眸“你跟我生分了。”

    俞星臣的唇角一勾,又凝住“我什么时候跟姑娘亲近过。”

    杨甯微震。

    这本来是她所求的, 之前更是借着他去府里请杨仪给俞鼐看病,不由分说将责任推给他们。

    可如今

    杨甯敛了笑“是,从来不曾。”她让自己清醒过来, 别再贪恋那一时的温柔“那么,三爷到底想问什么呢。”

    “我想问的是,”俞星臣望着杯中澄澈的茶色,淡淡道“姑娘先前是真心跟我好,还是有意玩弄。”

    杨甯屏住呼吸。

    俞星臣道“我怎么也想不通,我真心真意想要求娶,也是为了给你一个交代,倒反而得罪了姑娘就算是要断,我也想死得其所。”

    杨甯听见“死得其所”,忽地想起前世他浴血倒地之态。

    她一咬牙“你并没有得罪,只是我心里过不去。谁叫你、把杨仪看的比我重呢。千里护送,又怕她有碍,巴巴地安排身边人你知道我跟她不合,你却每每跟她亲近,又为她在大通码头跟顾瑞湖争执,又三番两次请她去巡检司,待她简直比待我还好。”

    这些话,当作跟俞星臣断了的原因而言,并不是真的。

    但却的确是杨甯心里所想过的。她恼恨俞星臣跟杨仪多做接触,虽然知道杨仪未必对俞星臣有心,而俞星臣也并不知前世之事,但她还是不舒服。

    俞星臣道“这么说,你要跟我断,是因为仪姑娘。”

    杨甯咬了咬唇“一则是这个,二则,府里未必会答应你我之事。”

    俞星臣眸色微动“哦”

    俞家的身份地位,配杨甯,绝对是绰绰有余,只是俞星臣不想多说。

    他只是想听杨甯的“说法”。

    杨甯道“总之这件事我不太清楚,但是我试探过母亲的意思好像另有安排。”

    俞星臣盯着她,似笑非笑。

    杨甯道“你不信”

    “我信。”俞星臣回答。

    两个人再度沉默,杯子里的茶都冷了。

    终于,俞星臣道“假如,我从此再不见仪姑娘,你愿不愿意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杨甯震惊。

    她看向俞星臣“你、说什么”

    俞星臣道“你不是不喜欢她么不喜欢我跟她照面,那从此我跟她再不相见,你觉着如何。”

    杨甯哑然,她觉着俞星臣实在是急了,这样的法子也能提出来。

    可是她要跟他断了的主因又哪里是这个。

    “三哥哥你并不是个容易为了别人而妥协的,我不想你为难,也不想咱们之间弄的难看。”杨甯斟酌着。

    “难看。”俞星臣喃喃了声。

    他定了神“这么说,我方才的那个问题,你有了答案。”

    杨甯狠狠地一咬唇“我不是故意玩弄,我只是身不由己。”

    “不能挽回”

    “不能。”

    博山炉里散发着淡淡的檀香气味,却叫人寸寸窒息。

    良久,俞星臣道“好,我已经明白了。”

    杨甯低着头不敢看他。

    俞星臣道“那,今晚就到此为止。劳烦姑娘多走了这一趟,以后再也不会麻烦了。”

    别离在即,杨甯低头“三哥哥,不管怎样,我心里仍是把你当作”

    俞星臣呵了声。

    杨甯没有再说下去,把心一横,转身往外。

    “甯儿。”

    身后一声呼唤。

    杨甯止步。

    俞星臣问“你不会后悔今日的选择吧。”

    杨甯顿了顿“不会。”

    “那很好,”俞星臣点头道“从此后,我跟姑娘再不相识,各自安好。”说到最后两个字,他的唇角一动,似乎要扬起,又按捺。

    今夜,杨甯是从漕运街那边出来的。

    她借口回顾家,晚上却在顾荣儿家里,只因她先前改变主意要见俞星臣,可俞星臣不得闲,便约在晚间。

    杨甯也觉着白天人多眼杂,正顾荣儿盛情相请,索性就歇在顾荣儿的家里,出入比在顾家更自在些。

    杨甯回到顾家,顾荣儿已经歇下了,她自己进了客房,洗漱更衣。

    今夜,是冬儿陪着杨甯出去的,青叶虽不知详细,可看她脸色冰冷如霜,就知道没有什么好事,便一声也不敢问,只忙来忙去的伺候罢了。

    杨甯将歇息之时,道“顾家那边没什么事吧。”

    青叶道“没有大事,只有老太太先前派人来问姑娘可缺什么不曾,我只说姑娘睡下了。”

    说了这句,青叶又道“不过,那来问的老嬷嬷提了一件事,说是大爷把大公子训斥了一顿,说他没很用心在衙内的丧事上之类。”

    杨甯听了这句,才道“哼,又不是建功立业或马革裹尸那样死得其所的,又不是什么荣光的事,悄悄地办了也就行了,非得哄闹,也难怪大哥哥看不惯。”

    青叶道“姑娘说的是正理,就是她们说大公子这几日总在外头晚间也不回,不知如何。”

    杨甯不以为意“横竖大哥哥不像是顾瑞湖那样胡作非为就是了,该管的不管,不该管的瞎着急,若是顾瑞湖活着的时候,把他管的严厉些,也不至于有今日。”

    青叶小声道“姑娘这些话可万不能叫人听见,还是别说了。”

    杨甯本来也是这么想,可听青叶如此小心翼翼,她反而哼道“怕什么,何况我只说给你知道。还能隔墙有耳不成。”

    青叶才笑道“这倒不会,隔壁是空的。我先前看过了。”

    顾家长房。

    顾朝宗望着面前的顾瑞河“你这两日到底是忙什么我叫你把司内的事情放一放,多用心在家里,操办好你弟弟的丧事,你怎么反而夜不归宿。”

    顾瑞河道“回父亲,近来有一个外地进京的旧相识,因还没在京内落脚,托我给他找房子,处理杂事,一时才耽搁了。”

    顾朝宗不悦“什么旧相识能比得上自家人尽快把事情处理妥当,不要本末倒置”

    “是。”

    见顾瑞河答应了。顾朝宗才又问“对了,之前那个婊子怎样了”

    “回父亲,先前买通了负责押解的人,只说她半道病死,前两天拷打了一阵,她捱不住,竟死了。”

    “什么”顾朝宗震惊起来“我不是说别叫她痛快死了么怎么我还没见着就死了”

    “她原本身上就有伤,加上押解的时候又的确患病,所以没撑住,又怕是瘟病,所以没有惊动父亲,只拉出去扔了。”

    顾朝宗听他说的确凿,才哼道“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倒也罢了,她死了也好,这会儿下了黄泉,自然给你弟弟做牛做马。”

    顾瑞河不语。顾朝宗又想了会儿,道“因为这件事,老爷子心里也不痛快,你得闲多去安抚安抚,还有,你在外头行事也多留心。过两天,端王府跟杨家的那件事应该会开始操办,老爷子先前说过,这段时日务必不要张扬,免得节外生枝。”

    顾瑞河垂首“知道了。”

    “去吧。”顾朝宗摆手。

    顾瑞河自长房出来,见时候不早,便没有再去见顾漕司,只回到自己房中。

    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将到子时,顾瑞河翻来覆去,无法安枕。

    正在朦胧之时,门外小厮轻轻敲门。

    顾瑞河一转身“怎么”

    门口那小厮低低道“大爷,陈酒巷子那里来人。”

    顾瑞河脸色一变,翻身坐起,忙忙地穿靴更衣,开门往外。

    他怕惊动人,便小心从角门出外。

    小厮早备了马,顾瑞河翻身上马,一路出了漕司街,往陈酒巷而去。

    这是一座靠近南外城的小小院落,门首不大。

    顾瑞河翻身下马,里头早听见动静,他的小厮才一叫门,里头立刻打开了门扇。

    院子小小地,正屋四间,两侧耳房。

    窗户下种着些乱糟糟地花草,耳房跟西窗都燃着灯。

    顾瑞河迈步进内,从堂屋进内,拐到西屋。

    门内站着两个婆子,见他来了,忙行礼“大爷。”

    “怎么回事”顾瑞河皱眉问。

    其中一个婆子道“今晚上她闹腾的厉害,差点没看住、给她跑出门去。”

    另一个道“我们实在没法子,就先把她捆了起来。”

    顾瑞河脸色一沉,摆手叫他们出去。婆子们退出去后,顾瑞河掀开里屋门帘。

    里头的炕上躺着一个人,背对着这里,此刻听见动静,便道“顾大公子,你这是何必,大晚上跑来跑去你累不累。”

    顾瑞河上前将她手上的绳索解开,扔在地上,看她手腕已经被勒出痕迹,便道“你为何要跑。”

    那人慢慢地坐起来,大概是因为之前挣扎,头发都是散乱的,但一张脸却很秀美,竟正是娼女霜尺。

    霜尺转头看向顾瑞河“我为什么不跑,留在这里被你们折磨”

    顾瑞河冷道“谁折磨你了”

    霜尺冷笑了声“别当我不知道,你们顾家的人能有什么好心眼,小闻公子下世了,你们自然要把气出在我身上你先前费心费力地把我治好了,不就是不想我痛快死了,为了更尽情的折磨你也少跟我眼前假惺惺的我什么不知道。”

    顾瑞河攥了攥拳“是吗。”

    霜尺望着他低头垂首的模样“难道不是吗”

    顾瑞河道“你说是就是吧。”

    他起身要走,又回头看向霜尺“我劝你别再费心想逃,你在这院子里,我尚且能保你无事,你若出去,或者被我父亲等人发现,那时候你才会后悔莫及。”

    霜尺转头“你这话何意莫非你不想把我交给顾朝宗你少哄人。”

    顾瑞河回头看她“你爱信不信。”

    霜尺见他又要走,下地叫道“顾大公子”

    顾瑞河止步。

    霜尺道“你别以为我不懂律法,你串通了那押送的人把我绑到这里,这件事可是犯了王法,你不怕巡检司里知道了”

    顾瑞河唇角微动“你怎么知道巡检司的人不知道。”

    霜尺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想着逃,不管逃到哪里,没有别这里更好的地方。”

    “你妄想,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霜尺走到顾瑞河的身旁,仰头望着他“你听明白,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空呆在这里。”

    顾瑞河本来要掀开帘子出门,闻言回头,四目相对“别不知好歹”

    霜尺冷笑“好歹你不杀我,还说为了我好,弄这个地方总不会是你顾大公子心血来潮,想要金屋藏娇吧。”

    她本是故意羞辱顾瑞河。

    谁知顾瑞河竟陡然变了脸色“你”

    霜尺愣住。

    顾瑞河的唇动了动,恼羞成怒一般在她肩头推了把“闭嘴,你也配”

    霜尺踉跄后退,她胸口的伤未曾痊愈,被这么一推,隐隐作痛。

    她不由俯身,伸手捂住。

    顾瑞河见状忙闪到她身旁“我”他将她扶住,却有点手足无措“伤到了”

    霜尺抬眸对上他慌乱的眼神,用力将他推开“猫哭耗子”

    她后退到床边,低头把领子往旁边撕开,低头打量伤处。

    顾瑞河猛然看见那雪白一片,微微震动,竟直直地盯着,未曾挪步。

    次日。

    杨甯醒来,洗漱打扮。

    不多会儿顾荣儿便来寻她,跟她一块儿去顾家给老太太请安。

    虽说两处隔着不远,青叶仍是唤了车马来,载着两人向那府里去。

    车中,顾荣儿说道“妹妹,这次回来,好歹多住几日吧”

    杨甯此番回来,不过是借口顾瑞湖的葬礼,为私会俞星臣罢了。

    昨日见过了,如今自觉没什么可留的必要,但总要应付了这两天。

    加上顾荣儿里里外外,热络非常,杨甯虽心里看不太起她,面上却还过得去“看看再说吧。”说了这句,她忽然好奇“这两天怎么没听你提起赵世”

    顾荣儿道“他在御史台暂罢了职,又给他家里一番痛斥,之前落魄潦倒,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大概是在忙复官的事,我也不好多去打听。”

    杨甯道“这么说,你跟他定了。”

    原先以为顾荣儿已经不成了,只是赵世落魄之时,顾荣儿“不离不弃”地照料,只怕还能峰回路转。

    看样子,还真应了那句话“是她的终究是她的”。

    顾荣儿笑道“虽说夏绮跟他断了,但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杨甯瞥了她一眼,都是聪明于心的人,这些话她听听就好。

    顾荣儿却亲热地挽住她的手臂“甯妹妹,这些日子我一直烦心,你来了,才能开心些。我听说南街上开了一家好茶坊,请的是南边的弹唱,极其精妙的,我极想去见识见识,咱们一块儿去好不好”

    杨甯对那些不感兴趣,也并不想跟她一块儿出去。便道“府里事多,还是不必了。叫人看见不是玩的。”

    顾荣儿道“我都打听好了,那里除了一楼厅堂,二楼都是包间,坐在里头,谁也看不到。我听说,好些大家闺秀们悄悄地去看热闹呢,这可是新鲜玩意儿,人家都看过了,咱们却不知道,岂不是太老古董了。”

    杨甯心头一动“是么”

    顾荣儿道“怕什么,从这儿去南街也没多远,咱们去看了,神不知鬼不觉回来。总在这里听那些哭号,还闷死了呢。”

    杨甯笑道“你的胆子越发大起来了,敢这么说叫这府里的舅舅听见了,怕不打死你。”

    顾荣儿咋舌“我也只当着你才肯这么说,人家不把你当外人,你干吗吓唬我呀。对了,到底去不去那个地方可难约房间,你说一声,我还得叫人去打听呢。万一没包间,咱们连去也去不成了。”

    杨甯一想,道“那就去问问罢,倘若有呢,咱们就去看看,没有就正好不去了。”

    顾荣儿叹说“阿弥陀佛,好不容易劳你大小姐开了金口,可千万别叫我一场欢喜落空。”

    当即顾荣儿暗中派人去打听。等杨甯跟她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她的丫鬟翠春来报,说是本来没有房了,正好有个订了的人病了,不能去,这才空了出来,让给了她们,时间却是在明日午后。

    顾荣儿笑着拍手“这可真是神佛见怜,知道我的心意,才开了恩吧。”

    杨甯见她如此,不由道“也不是没看过戏,怎么就这么高兴”

    顾荣儿脸色微变,但稍纵即逝,又忙笑说“家里的戏自然看过,可是外头的新鲜又能见几次”说着又拉住杨甯的手,娇嗔似的“好妹妹,我原本比你出身低,见识浅的,倒是又让你笑话我了。”

    她这样做小伏低,杨甯也不好如何,便道“谁笑话了,我原本只说了一句罢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