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古代流放日常(穿书) > 第93章 九十三章
    虞滢应下知县娘子和钱娘子的面脂, 再闲聊一刻后,伏危他们才从周知县暂置的书房中出来。

    虞滢与伏危别过知县娘子,随同钱幕僚夫妇一块离去。

    钱幕僚分明与伏危共事了两个多月, 一直都很是高冷, 可现在对伏危好像是相见恨晚一般,从知县书房出来后就一直推着伏危的素舆, 谈论着如何改善玉县的现状。

    就是从院子出来, 一路到分岔路时,都聊得意犹未尽。

    与钱氏夫妇分道而行,虞滢推过伏危, 不禁笑道“这钱幕僚可真有趣, 前一会见他的时候, 还对你爱答不理的, 现在对你却是有说不完的话。”

    伏危“大概先前和那孙幕僚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有了能畅谈的人, 自然是滔滔不绝。”

    不能说钱幕僚什么本事都没有,但却是过于眼高于顶, 才会让那孙幕僚有机会笼络县衙的人,造成势均力敌的局势。

    “钱幕僚已然站在了你这边, 那么那孙幕僚也应该不足为惧。”

    伏危笑意淡然, 慢条斯理的道“本就不足为惧,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也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虞滢轻笑“那你可真厉害。”

    伏危转头看向她, 微一扬眉“你似乎有些敷衍。”

    虞滢眨了眨眼“我很认真的。”

    望到她脸上略带悄然的表情,伏危哑然失笑。

    回到房屋外,虞滢问他“你打算何时出门”

    伏危脸上的笑意敛去“再过一个时辰再出门,你不是要做口脂吗, 我留下来帮你。”

    “陶罐还未送来,估摸着等到下午才能做,下午做明日就能好。”

    伏危闻言,沉吟几息后提议“那便出去逛一逛,郡治的东西比玉县的齐全,可买一些年货来过年节。”

    准备年货,虞滢也很赞同。

    她便是与家人相隔着一个时空,她也得把自己照顾好,过好每一日,而这过年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虞滢应下后,回屋拿上银钱和竹篮才与他出门。

    周知县知伏危出行不便,除了给他安排了马车外,也安排了霍衙差和吴小衙差两个人差使,出去时候有他们陪同,虞滢也放心。

    他们选的街市与茶馆接近,等逛得差不多后,伏危也可去一趟茶馆。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到了地方。

    虞滢与伏危从马车上下来,霍衙差去找了个地方停马车,由吴小衙差跟着他们。

    大约还有十日左右就是年节了,所以这郡治格外的热闹。

    人声鼎沸,擦肩接踵。

    便是这摊子也比之前要多,街道两边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全然没有了空地。

    虞滢这样看看,那样看看,什么都想要,可奈何银钱有限,只能选需要的。

    零嘴上,虞滢买了梨糖和蜜饯各十斤,还有十二盒的豆糕。

    这些不仅有自家吃的,也有用来送人的。

    宋三郎,何家,吴记食肆的陈掌柜和陈大爷,还有衙门等人,她都打算送些年礼。

    这大半年里头,多得他们关照,她才能一切顺利,人情往来必不可少。

    虞滢又去买贴门的红纸,伏宁的绢花和伏安的发带。

    杂七杂八的都买上一些,一下子便花去了大概七百文钱,

    转头把东西给到伏危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腿上都满了零嘴,再看吴小衙差两手也都提着满满当当的。

    一下子没注意,竟买了这么多。

    好在现在能挣得几个钱了,不然她肯定会肉痛。

    眼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虞滢便朝着茶馆的方向逛去。

    快到茶馆之时,她与伏危相视一眼,很有默契的道“正好有马车,我打算去陶坊那处把做口脂和面脂的罐子拿回来,你可要一同去,还是先找个茶馆坐一坐”

    伏危心领神会,琢磨道“街市人多,素舆不好走,也不知何时能走到马车那处,若你还要逛的话,我便在这附近找个地方等你。”

    虞滢左右张望,然后看到了茶馆,便与吴小衙差道“先送我夫君到前边的茶馆,再劳烦吴衙差帮我把东西送到马车那处。”

    吴小衙差咧嘴笑道“不劳烦不劳烦。”

    虞滢与吴小衙差把伏危送到茶楼中,开了间一楼的雅间。

    走去雅间时,看见一个挂有听雨间木牌的雅间。

    就是这间没错了。

    虞滢停在敞开门隔壁间,说“就这间吧。”

    入到雅间,喊上一壶茶后,虞滢看向伏危,话中有话的嘱咐“我应该小半个时辰就能回来,你且等一等,若有事,可找茶楼的伙计。”

    伏危轻一点头“我省的。”

    虞滢拿上东西与吴小衙差走出去,行至门外时,她再转头看了伏危一眼才离去。

    目送他们离去后,伏危闭眸假寐轻点着膝盖静候。

    不多时,隔壁隐约传来开门的细微声响。

    膝上的指尖一顿,伏危缓缓睁开双眼,眼神冷静。

    他调整方向推动着素舆朝门口而去。

    雅间的门有约莫一指高的门槛,他两手抓着门扉时,身体往后倾,待素舆也随着略往后倾时,双手再暗一用力往前拉,轮子便卡上了门槛。

    既要装,在外便绝不能露端倪。

    素舆到“听雨阁”前,伏危抬手轻扣三下。

    雅间的房门打开,是一个身形强壮,气势威严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人下颚短须,长相端正威严之余,也有一些强悍震慑人的气息,双眼沉沉,让人不寒而栗。

    中年男子看到伏危的时候,微微眯眸的端详着他的长相,半晌后目光往下移,看向素舆和他的一双腿,眸色随之暗沉。

    中年男子开了口“进来说。”

    说着,中年男人几步迈出雅间,从伏危身旁走过。

    伏危低垂眼帘,略一扫男人的右手和步伐。

    很大的手掌,明明不是拿刀的左手,只是右手的虎口上都有一层陈年厚茧。

    兵器用的应是长枪。

    步子沉而稳,几乎无声,显然是个练家子。

    中年男人走到素舆后边,几乎没有废半分力气,轻而易举地把伏危推过门槛,入了屋中。

    阖上房门后把伏危推到桌前,他也在一旁坐下。

    中年男人多看了一眼伏危,而后才翻开一个茶盏放到他的面前,倒入热气氤氲的热茶。

    “我以为你不会来。”中年男人说道。

    茶水倒得七分满后放下茶壶,再端起他自己的茶水浅饮了一口,端详上伏危“你可信信上所言”

    伏危面色平静地望向他,让人看不出半点波动“我来,只是想听一听你怎么说,信与不信,在听过之后才能有所判断。”

    闻言,中年男人忽然一笑“你这神色和你说的这话,半点都不像霍善荣那贼子,倒是与你生父一模一样。”

    伏危听到养父的名字,还有那“贼子”二字,腿上的手略一收,面色依旧沉敛。

    “看来,你不仅识得我生父,对我的养父也有所了解。”

    中年男子轻蔑一笑“认贼作父,不是明智之举。”

    伏危不语。

    中年男人看向他“怎么,说你养父,不高兴了”

    伏危沉默片刻,才道“最基本的,你要与我说明白个中缘由,让我有所判断,而非是在不明不白之下说我认贼作父。”

    中年男子听他所言,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面上,长指一推,推到了伏危的面前。

    “这里边有我等一众人在这近二十年调查来的信息,你若是想把这信息送去岭南,从而讨得你养父的欢心,那么便送吧。”

    伏危暼了一眼信封,抬头看向他,略一斟酌后,问“你是我生父的旧部,现是牧云山的悍匪”

    中年男子闻言,露出惊诧之色,随之也不隐瞒的点头“我是。”

    应了之后,又笑道“看来霍善荣那贼子把你培养得不错,这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男人言语间的信息,再加上伏危一直不敢深究的事,这些都指向一个可能性。

    养父害伏家的可能性。

    男人一叹,冗长的沉默后,才问“伏夫人和震哥儿如今过得如何”

    伏危抬眉“我以为你已经调查过了。”

    男人如实道“我前日才知你在苍梧郡,伏家在玉县陵水村,虽派去探子调查,但还未归。”

    伏危闻言,眉心微蹙“他们日子已经够苦的了,现在才有所好转,你若真是我生父旧部,就莫要去打扰他们,让他们过正常人的日子。”

    男人瞧了他一眼“哪怕你知道你父亲的死有蹊跷,知道伏家本不用受苦难的,你也打算坐视不管吗”

    伏危眸色一沉,反问他“我如何管凭这么小小的一个幕僚身份去管”

    男人哑然。

    静默片刻,他低头看向他的腿“双腿怎么回事”

    伏危轻描淡写的道“被流放至岭南时遇上贼子,被打断的。”

    男人眯眸道“确定不是那霍善荣亲生儿子让人给打断的”

    伏危暼了一眼他,不语。

    这眼神已然不言而喻。

    都是聪明人,不需要解释太多,也不需要说太多废话。

    中年男人心里有了数,道“等回去后,我会找人去给你医治。”

    “不用,已然有人给我医治。”

    男人一抬眉,目光怀疑“你拒绝我,可是怕我的人影响到你们生活”

    伏危“有这个原因,但我说的也是实话,你既派了人去调查,便能能知晓我说的人是谁。”

    话到最后,伏危神色渐渐冷淡“我与你不相熟,今日第一面相见,我并不信你。”

    中年男人一笑,说“也罢,我与你说这些,一是为了告诉你,你生父并非贼人,二是不想伏大人之子认贼作父,被其残害,你心里有数就好。”

    他起了身,望向伏危“我在郡治不能久待,就此别过,若有困难,我自会相帮。”

    说罢,走到伏危的身后推素舆。

    伏危看了眼桌面上的信,终还是拿起放入胸怀之中。

    男人只把伏危推出雅间外,而后径直离去了。

    待伏危回到原来的雅间,房门阖上时,他才把怀中的信件取出打开。

    抽出信件,却发现是十张纸之多,察看时,面色随之凝重。

    霍衙差和吴小衙差把陶罐全数搬上马车后,才去茶馆。

    从离开回到茶馆,大概花费了四刻时。

    虞滢回到雅间,只见伏危悠然自得地品着茶,丝毫看不出与离去前有何不同。

    虞滢一时之间也不敢确定他是否见了那神秘人,又是否知道些什么事情。

    现在在外头,身旁还有其他人,虞滢不好过问,只能等回到行馆,关上房门后再细问。

    时下已是午时正,正是饭点,也就由伏危做东去请几人去食肆中吃了饭。

    中食过后,为了圆方才的借口,虞滢只好心不在焉地多逛半个时辰,买了几样物件。

    等回到行馆,已快未时末。

    这一路回来,伏危面色依旧如常。

    直至到回到房中坐下后,虞滢才把憋了许久的话问了出来。

    “可有见到人”

    伏危轻点了点头“见到了,是个”他想了想那个人的形象,说“那是个既有正气,又有匪气的中年男人,二者既矛盾却格外的融洽。”

    虞滢根据伏危所言想象了一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蓄满络腮胡,方正脸的中年男人形象。

    越联想越觉得奇怪,索性也不多想了,收回心思看向伏危,问“那人与你说了什么”

    伏危拿出信件递给她。

    虞滢满脸疑惑地接过信件来看。

    看到信上内容,虞滢面色肃严了下来。

    这里边清楚的记载着二十年前武陵郡伏太守通敌谋逆之事,这其中指出了时间和所有相关的人,事无巨细得挑不出半点毛病。

    最重要的一点,这密报伏太守通敌的人是现在的霍太守。

    密报后,朝中暗中派人去郡守府搜查证据,一搜就搜出了通敌信件,还有敌党探子。

    而这搜查的人,正是现在朝中只手遮天的奸佞权臣。

    信上还指出,每年霍太守都会暗中送万两银子去皇城,送给这权臣。

    路线与运送的人,以及接手的人都清楚写明在上边。

    虞滢在看完所有的内容后,有一瞬的恍惚。

    放下信后,她面色凝重地望向神色平静的伏危,问他“你信这些内容吗”

    伏危扫了一眼信件,轻一启口“信。”

    他略一回想,说“他确实每年都会送一大笔银钱出去,护送的人也没错,而且”他略一顿,抬眼看向她“你没有与我说的事,我大概也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伏危现在才知她为何那么难开口。

    让她如何开口告诉他,生父是被养父害死的,养父也是他与伏家的仇人

    虞滢一默,心情略微复杂。

    半晌后,她问“那你为何”

    伏危一笑“为何这么平静是吗”

    虞滢点了点头。

    伏危轻呼一口气“大概我心里头早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只是不想去深挖而已,不想把养育我二十年的人想得那般歹毒。”

    若养父没有陷害伏家,那为何会置他不顾

    为何放任霍敏之加害他

    若是对伏家无愧,又为何特意隐瞒伏家流放之地

    这些细节一串起来,信上那些内容他便信了五分。

    信养父与奸佞结党营私。

    信养父不是什么好人。

    甚至他已经开始相信生父是被养父所陷害。

    再有她之前的欲言又止,结果已然明了。

    虞滢低声问“那你想怎么办”

    伏危摇头“不知道。”

    只短短一两个时辰,他怎可能把这些事情都想通想明白了

    伏危又呼出一息,而后露出浅浅笑意望向虞滢“罢了,今日暂时不想这事,我先帮你把口脂给做了。”

    虞滢还是不免担忧的问“你真的没事”

    伏危摇头“我远比你想得要坚强。”

    虞滢将信将疑,但也明白一个人烦躁之时,忙起来才是良药。

    她起身,拿来研磨碗,让他把干花和紫草分别研磨成粉末,而她则去厨房借来陶罐和陶灶,把所有装口脂的罐子都用热水煮一遍,再逐一擦干。

    她与伏危静默无言的忙活着。

    忙活过后用了暮食,一直到就寝前,伏危都很一如既往的平静,好似真的没有被影响到一样。

    可他越是这样,虞滢就越觉不放心。

    夜晚,夜深寒重,三更更响隐约传入屋中,虞滢半睡半醒间摸了摸床外侧。

    一手摸去,床侧却是空的,她睡意渐渐褪去,伸手撩开帐幔。

    屋檐下有挂灯,光亮透入屋中,影影绰绰间能看清屋中物件的轮廓。

    虞滢在桌旁看到了静坐不动的人影。

    是伏危。

    见他这样,虞滢便知今日之事对他并不是没有影响的,只是他装出了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而已。,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