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不当娇妻,勿扰[九零] > 正文 第2章 搞三产
    薄薄一张纸,钟卉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后,在右下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江晟说话算话,许诺过的存款和禾禾的生活费,都写得一清二楚。她也很大方地同意他可以在周末探望女儿。

    她当然知道江晟常年累月在外面跑生意,几个月未必有时间看女儿一回。不过,漂亮的场面话多说几句也不会少块肉。

    重活一世,钟卉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江晟看着签好字的离婚协议,目光落在下面的签名上,一笔一画很清晰很端正。

    他突然想起来结婚前钟卉说过,她刚出生的时候父母给她取的名字是“钟惠”,希望她成为一个贤惠会持家的女人。

    后来上户口,她爷爷非要给她改成钟卉,而她自己是更喜欢钟惠这个名字的。那时候,她倚着他的肩头害羞道“其实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把家庭经营好就行。”

    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钟卉一步步走到结婚又走到离婚的。这过程的每一步,都好像有人推着他往前走。

    那时候许瑶清才和他分手,不到一个月就嫁了个大款。他满腔愤懑无处发泄,朋友看他难受,拉着他去参加厂里的联谊会。

    联谊会上,钟卉对他表示好感,他对她印象也还不错。钟卉也是厂里的四朵金花之一,论长相不比许瑶清差,瓜子脸,大大的杏仁眼,一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

    厂里追求她的人很多,可她偏偏看上了自己。说不清是虚荣心做怪,还是为了刺激许瑶清,江晟便和她开始处对象。

    没多久钟卉怀孕了,又赶上厂里分房子,那就结婚吧。

    结婚后,他才发现钟卉和许瑶清性子完全相反。她很粘人,动不动吃醋,还爱耍小性子。他去外地出差,她都要跟着。

    钟卉又不是个会过日子的,两人经常因为各种琐事吵架,江晟烦不胜烦。离婚这个念头,他动过好几次。

    昨天钟卉又因为许瑶清的事跟他闹,他一怒之下便说出了“离婚”两个字。家里的房子和钱全给她就是了。

    钟卉听到后像个疯子似的又哭又骂“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看到她那歇斯底里地一边摔东西一边咒骂不停,江晟只觉得厌恶和不耐烦,当即摔门而去。

    原本以为这事还得拉扯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她像换了个人似的,竟然同意离婚了。

    江晟在协议上签好自己的名字,想了想,以钟卉过日子没个成算的性子,那五万块钱怕是也撑不了多久,他决定还是多嘴叮嘱一句“钱你省着点花,照顾好禾”

    钟卉打断了他“什么时候要办离婚证,到时候你捎句话。”

    江晟看她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勾了勾唇角“你想好了就成。”

    钟卉眉头微皱,什么叫你想好了就成这是拿捏死了自己离了他活不了么

    这个当口她懒得跟他废话“你的东西过几天我全部帮你整理出来,你让人过来拿一下。”

    江晟“行。我让亮子下个礼拜过来拿。”

    暂时没想到其它事项,钟卉冲他笑了笑“今天委屈你睡在外面的竹床上了。”

    江晟怔了怔,她已经很久没这么笑了。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大合适,便从床上抄起一个枕头去了客厅。

    钟卉对着那块已成碎成两块的梳妆镜开始拆自己的头发,稍微转头便能看到女儿躺在床上,呼吸清甜,酣睡如饴。

    禾禾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爸妈趁她睡着了,把婚给离了。

    第二天钟卉醒来,江晟已经走了。

    给女儿做完早餐,把她送到学校,钟卉转头便去厂里上班了。

    眼下她才怀孕两个

    月,还看不出来。虽说厂里效益不行,下岗是迟早的事,但离开工厂前她得给自己找好出路才行。

    上辈子,钟卉是自己打的辞职报告。她二胎流产后便从厂里辞了职,回家当起了全职主妇。打那以后,全副心思都在江晟身上,夫妻俩的关系反倒越发恶劣。

    92年清荔国棉厂已经是最后的荣光了,看上去机器还在转,工人也在忙,实际上设备老化,产品没有竞争力,厂里开始出现经营困难的现象,很快六千多名工人的工资福利也成了巨大的负担,

    这一变化除了厂里领导班子和管理层有切身感受,大部分工人并没什么感觉。很多人家里两代人都在厂里上班,早已经习惯了从吃穿住用行到生病住院都由厂里包。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稳定的工作,不错的福利都是当时被外人所羡慕的。

    80年代到90年代初,清荔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女找棉纺厂,男找铁路上”,谁能娶到纺织女工,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所以,钟卉去提辞职的时候,车间主任都想不通,反复问她“放着好好的铁饭碗不端,回家伺候老公孩子,你可想好了”

    钟卉当时就像吃了称砣似的,铁了心要辞职。江晟在琼海和人合伙做工程,整年不回家。眼看家就要散了,她不放心,只得放弃人人羡慕的工作,跟着江晟去了琼海。

    谁知很快厂里效益急转直下,揽不到订单。94年,国棉厂正式宣告破产。当初劝她不要辞职的车间主任反过头夸她“命好”,以前同一个车间的姐妹都下岗了,摆摊的摆摊,打工的打工,日子都过得很苦。只有她,因为嫁了个有钱老公,早早从棉纺厂宿舍搬出去,住上了大房子,过上了阔太太的生活。

    钟卉只有苦笑。人人眼里都只瞧见外面光鲜的那一面,实际上那时候江晟已经和她分居了,是她死撑着不肯离婚。

    一边骑着自行车,一边想着以前的事,钟卉很快就到厂门口。映入眼帘的“清荔国营棉纺厂”几个鎏金的大字。

    谁能想到几年后国棉厂因为资不抵债,不得不将这块地卖给地产商。紧接着一栋栋商品房拔地而起,当年的棉纺厂的痕迹很快褪得干干净净。

    上班时间,门口黑压压的挤满了人,不时有相熟的姐妹跟钟卉打招呼。

    从十八岁进厂到现在,钟卉已经在厂里干了十年了,前几年都是在细纱车间当挡车工。挡车工是全厂最脏最累的工种。生完禾禾后她身体吃不消,便找门路向厂领导申请转到质检部门当质检员。

    钟卉拎着饭盒进了质检部,熟悉的机油味混合着布料的霉味热哄哄地撞上来。

    脑海中沉睡的记忆瞬间被激活,钟卉并不觉得这气味难闻,反而觉得很亲切。

    同个班组的同事叶大姐一边递上交班日志,一边跟她抱怨。

    细纱车间的机器昨天又坏好几台,昨天后半夜都出不来东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早班的同事下午两点就把所有活给干完了。

    质检部的一部分工作是检查细纱车间出品的棉纱,他们那边机器坏了,出不来东西,质检部自然也就没活可干了。

    现在细纱车间的机器都是70年代投入使用。说起来也用了二十多年了,机器大小毛病不断,最近两年坏得频率更高了。

    钟卉问道“小铁匠呢”

    小铁匠叫杨念远,是厂里技术级别最高的机修工,领着一个机修队,负责细纱车间所有机器的修理和维护。细纱车间所有女工机器坏了都得找他。

    叶大姐说道“小铁匠手底下两个徒弟,上个月辞职了一个,这个月又辞职了一个。就剩小铁匠,哪里修得过来”

    钟卉没说话了。国棉厂男职工占了10不到,这年头稍微有点本事的,要么辞职下

    海,要么一边上班一边在外面搞点副业。

    早班的值班长正准备开班务会,便瞧见质检部的负责人刘工沉着一张脸进来了。

    刘工五十来岁,戴着瓶底厚的黑框眼镜,看上去很严肃,像中学数学老师。他是厂里的纺织专家,一直主抓质量这一块。

    刘工将笔记本往桌上一扔,粗声道“待会中班所有人去整理库仓库。我们把那些废旧零头布料整理一下,看能不能卖出去”

    几个同事面面相觑,有人当即问道“整理仓库不是仓管员的活吗什么时候成了咱质检部的活了”

    刘工也不好跟手下人说太多,只道“那些废旧零头布料放在那儿也是浪费。不如整理出来,想办法卖出去,还能为厂里创点收。”

    一听说为厂里创点收,大家都来劲了,创收意味着奖金啊。只有钟卉看着刘工没说话。

    质检部十几人便在刘工的安排下,开始清理仓库。钟卉以前从来没到过厂里的仓库,这次跟着同事进来,简直吓一跳。

    原来仓库里积压了这么多产品六七十年代的压下来的“府绸”、“泡泡纱”、“纱卡”和“人造棉”居然也堆在仓库里。

    更不要提她进厂后“大干快上”时期生产的产品,这也太浪费了吧堆成山的各种布料当年可都是凭布票供应的紧缺货,怎么会积压仓库里这么多年

    在工厂待了二十多年的刘工也说不清楚这里面的道理。不过这些堆积在仓库的布料大多七八十年代流行的化纤布,的确良、腈纶、氯纶等,现在早已经不时兴了。

    一群人对着各种化纤布头子直摇头。

    “刘工,这里全是化纤布啊,卖不了几个钱。”

    “是啊,现在谁还穿化纤料子啊,天冷一点一脱衣服全是毕毕剥剥的静电。”

    “要是全棉的料子倒还好说。”

    “全棉的料子也有啊,就是少”

    刘工叹了口气道“想想办法吧,处理积压库存现在是厂里派下来的政治任务。”

    刚才厂领导班子开会,厂长宣布了一个消息,先前一直找厂里供货的织布厂和毛巾厂破产了。这两家厂还欠了厂里不少货款,厂长已经派人去讨债,能讨回多少还是个问题。织布厂和毛巾厂倒闭了,厂里棉纱品的销路就断了大半 ,技术员全部要派下去找新的销路。

    各个部门也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自救,会上厂长明确了厂里要组建“三产”,把这些年攒下来的废旧零头布料,整理出来,想办法卖出去。

    这活哪个部门都不想接,最后厂长扫了一圈,将组建“三产”的任务交给质检部了。刘工起初很不情愿,但其它生产部门任务更重,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钟卉戴着口罩,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废旧布头,脑中思绪翻腾看来厂里出现资金困难了,不然怎么会想着把已经堆在仓库几十年的旧布匹拿出来卖钱呢

    质检部的人原以为创收能发点奖金呢,一看这些堆成山的布料,瞬间没了兴趣。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现在布不值钱,值钱的是成衣,要是把这些布做成衣服,价格立马涨十倍,你们信不信”

    这个想法立马遭到反驳“做衣服,你得会设计,会缝纫,咱们厂里有多少女工会这个你得去外头招人,远水解不了近渴。”

    钟卉想了想,开口道“零布头加工的话相对简单一点,可以用这个碎布做拼接布包、钱包和手工品,然后联手一些个体老板销售出去。”

    刘工“这个比做衣服可行一点,找厂里要几台缝纫机就行了。不过还得在厂里找几个会手工的女同志才行啊。”

    钟卉继续道“还有更简单的,一点技术含量也不需要,每个人都

    能做。”

    众人异口同声“什么”

    钟卉抿唇“把布头剪成一条条扎成拖把。化纤和全棉布料掺在一起,化纤的不容易发霉,不容易滋生细菌,还干得快,棉布的吸水好,销售应该不愁。”

    叶大姐当即黑了脸“国棉厂连续四十年都是清荔纳税第一名的大户咱厂几十年生产出来的优质布料,拿去做拖把”

    其他同事纷纷附和“想钱想疯了也不能这么干吧质检员跑来做拖把说出去也太丢人了”

    钟卉看这架势,闭嘴不说话了。

    刘工垂着头没说话,半晌闷声道“各位,这活再丢人恐怕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了今天我去开会刚得到的消息,长期购买咱们厂棉纱的织布厂和毛巾厂都关门停产了,厂长让咱们组建“三产”,无非是想给厂里创收,不然恐怕工资很快都发不出来了。”

    这话一出,在场的除了钟卉,都脸色大变。

    质检部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大家都不说话。半晌,有人开了口“谁会扎拖把”

    “不会”

    “谁会啊钟卉你会吗”

    钟卉也没扎过拖把。不过这主意毕竟是她出的,她从晾水池那拿了两个拖把过来研究了一番,了解构造后,便埋头扎了起来。

    纺织厂的工人手头活都不错,依葫芦画瓢,大家也都上手了。

    钟卉没想到自己重生回来第一件跟拖把杠上,忙活了一天,胳膊酸涨,腰也直不起来。

    早班是下午四点下班,回家路上钟卉推着自行车慢慢往家的方向走,身体是久违的疲惫,精神却是空前的放松。

    早上禾禾出门的时候,不让她下午去接,说是要跟住在楼上的同学一起回家。

    钟卉到家刚将鸡汤炖上,禾禾一瘸一拐地回家了,她小嘴撅得老高,哭道“妈,我今天差点回不来了走到半路,凉鞋彻底裂开了”

    钟卉赶紧将女儿鞋子脱了下来,这才发现两只鞋都裂了好几个口子,这一看裂了有些日子了。

    女儿鞋子都破成这样,她都没发现,钟卉有些愧疚“禾禾,妈妈今天先想办法帮你粘上。过两天周末带你去商场买双新的。”

    这双凉鞋买来还不到两个月,江嘉禾以为回家会挨骂,忐忑了一路。快到家的时候,她故意哭得特别大声,这样妈妈也就不好再骂她了。

    没想到妈妈不仅不生气,还要给她买新鞋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禾禾呆呆地看着妈妈,愣了半晌,“哦”了一声便走开了。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