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重生后嫁给废太子 > 正文 第34章 写信
    辰时, 宫中的小钟敲了九声。

    意味到了散朝的时分。

    大旻规定,一月两次早朝,用于众商国家大事。

    偶尔, 也用来给皇帝撒火。

    是以今日众臣顺着丹墀鱼贯而下,或面露土色,或两股战战,皆是后怕不已。

    一名大臣提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与同僚苦笑道“今日方知当初皇太子殿下是何等厉害, 陛下龙颜一怒, 我这两条腿就跟面条一样软了下去, 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天威煌煌,犹如雷霆在上。

    生杀予夺岂敢小觑。

    “嘁, 你别乱叫,那位现在可不是太子了,小心给锦衣卫的人听了, 还以为你对陛下的处置不满。”旁边白面美髯的大臣皱眉提醒。

    先前说错话的大臣连忙捂着嘴, 眼睛到处溜着看, 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不过你对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可有什么看法”提醒他的那名大臣捋着胡须,一副忧思于心的样子。

    “高台兄也觉得这些事都是那位做的”刚刚叫错了称呼, 这会却连提也不敢提了, 只敢模糊地称作那位,“这大司马即便真贪了些,罪也不至于这般重, 下面随便抓个人出来顶包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话说的虽然很不是人, 但是事实上官场就是如此。

    这些个高官谁不是门下学生、连襟亲族各种复杂利益关系勾结一起, 真要出了事, 也绝不会轮到最大的那个出来领罪。

    “这果断又不容情面的手段一看就是他的手笔。”

    想当初太子还位镇东宫,缜密心思,雷霆手段,但凡出手,绝无虚招。

    让众臣又是敬又是怕。

    自那次与皇帝闹翻,他就好像一颗投进池塘里的石子,忽然沉下去了,再没了声响,就仿佛再也不会兴风作浪。

    可这次兵部尚书严大人忽然倒台,连个预警都没有,很难不让人想到是他出了手。

    那人叹了口气。

    “兵部尚书这事牵连甚广,所谋颇大啊”

    “这么说,那位并不是真的就此不闻窗外事,而是以退为进,另有谋划”

    “不然呢不然他缩在那閬园里头,难道真的去拈花弄月了”

    话音一落,两人想象了一番,皆干笑了一下,觉得那个画面实在和昔日太子所作所为违和得很。

    另一边拾阶而下的楚王等人面色也不见好。

    原因在于兵部尚书一动,朝堂之上少不了要多出些空缺来,他们先前并没有想过要去填这些空缺,自然毫无预备人选,临时要去争取安插都极为不易。

    “这件事看来我们是插不进手了。”李睿负手而行,眉头紧蹙,“至于西北边境那里,用本王私库里的钱去贴补一些军资送过去,这个时期战事紧,不要为了一些小事动摇军心。”

    “楚王殿下真是深仁厚泽,恩高义厚,边境的士卒定会铭记于心,感恩戴德。”旁边一位老臣立即恭维起来。

    “感恩戴德”李睿负手而立,“不,我是要他们俯首称臣”

    如此良机,他不可再蹉跎时光。

    “实在太神奇了”福吉感叹,“才种下十几天,白菜叶子都长这么大了”

    起初只是迫于命令,但是每天看着地里的小菜苗一点点生根发芽,长出对叶,然后对叶里又生出新的小叶子,竟然有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他拉着福安蹲在菜地边上看,“兄长,你看这一片都是我种的”

    福安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拔起一颗小白菜。

    “不错,今日可以吃上了。”

    福吉伸手要拦他,可怜巴

    巴道“今天就要吃它们了吗我觉得它们还能再长几天。”

    余清窈在两人身后,笑盈盈道“再长几天叶子就要老了,现在吃正好,等拔完了再种下去,很快就能再长成了。”

    知蓝点头,以示附和。

    福安瞟了一眼福吉,意思很明确。

    看,王妃都赞同了他。

    福吉哭丧着脸,活像是自己的孩子被人抢了一般,“那你轻一些,别弄断叶子了。”

    余清窈不免好笑,转头看见春桃,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心下奇怪。

    “春桃这几日好像精神都不大好,是身子不舒服吗”

    知蓝听见余清窈问起这个,心就提了起来。

    她虽然觉得春桃有些话说的很有道理,可到底还是面子薄,不敢对余清窈说她们最近谋划的大事。

    春桃还没说话。

    福吉不嫌事多地笑出声来,“我知道,春桃姑娘定然是因为载阳不告而别,不高兴了吧”

    余清窈愣了一下,重新打量了春桃一眼,有些惭愧道“对不起啊春桃,我不知道你对载阳”

    载阳是李策的侍卫,在这閬园里也来去自如,不受约束。

    若是春桃瞧上了他,余清窈还真帮不上什么忙。

    春桃叹了口气。

    看着眼前几个人,犹如看着一箩筐傻瓜。

    她不高兴的岂是载阳走了,她明明不高兴的是人走了药没下落了,她的大计还不知道何时能成。

    光靠秦王殿下自觉没希望,靠余清窈主动更是别想。

    这两个人一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一个揣着糊涂是真糊涂。

    哎。

    春桃很惆怅。

    她的惆怅还没舒缓过来,几道脚步声从影壁后传过来,瞬时引起了前院所有人的注意。

    但见明媚春光下,三名穿着光鲜华丽的贵女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数名婢女伺候左右。

    两边的人互相看对上了视线,皆生出怪诞荒谬的感觉。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首先开口的人是站在最前面的兰阳郡主,自閬园封闭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踏足此地,却见从前美轮美奂、雅致精美的閬园竟变成一片狼籍。

    而且,那些矮趴趴栽在地里的是什么玩意

    在福吉、福安等人看来,忽然闯进来的兰阳郡主一行人穿得花枝招展,过于隆重,知道的当她们是来赏花的,不知道的还当她们是来炫耀自己的华服。

    可是炫耀给谁看呢

    “这些是奴婢们种的菜。”福吉对她行了一礼,“见过兰阳郡主。”

    “菜”兰阳郡主把目光收回来,如箭一样射到余清窈身上,拔高了音量“你就是这样料理太子哥哥的閬园的”

    余清窈看了眼四周,捏紧了手指,深吸了口气,细声道“这是殿下允许的。”

    兰阳郡主一哽,又难以置信。

    太子向来品味高雅,宫中更是非名师巨匠之作不陈,非传世之宝不收,怎会容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种这些低劣穷酸的东西。

    “你你竟敢用这些污糟东西入殿下的眼”

    上一回春桃就是给兰阳郡主等人吓的不轻,这次又见她找上门来对余清窈冷嘲热讽,心里跟明镜一般明白过来,往知蓝身前一站,就凉凉开口道“郡主这话说的不对,明明是我们殿下宠爱王妃,在閬园里不过种一些东西玩,怎么能说是污了殿下的眼”

    兰阳郡主听出春桃是故意在挑衅她,脸上难看至极。

    ”我与你主子说话,你一个奴婢也敢插嘴“

    “春桃。”余清窈对春桃使了一个眼色,自己走上前,拦在两人之间,她并不想见她们两个在

    这里针锋对麦芒,遂说道“郡主今日来是为了赏花吧,既是如此,我们也不便打扰。”

    自从华昌公主开了先河,这閬园的前院就时不时会有人造访,不太宁静。

    余清窈无法左右皇帝的旨意,但是好在也只限于前院而已,有人来,她们退回到正院回避就是,算不上什么大事。

    春桃仍一脸不服气,知蓝用力拽她的袖子,才让她没有继续顶撞郡主。

    即便余清窈想要息事宁人,兰阳郡主却不是好打发的人,沉呼了口气,对着余清窈道“慢着,本郡主不是来赏花的,本郡主是来找你的”

    余清窈刚侧过身,闻言一怔“找我”

    兰阳郡主扫了她身后的福安、福吉,恶声道“对,就是找你的,本郡主有事要给你说。”

    想起华昌跟她说的那番话,她心里就不平。

    凭什么太子会为了余清窈丝毫不顾及她

    “郡主请说。”

    “我们去那边上说去”兰阳郡主指着院墙的角落。

    余清窈朝那边看了一眼,却没有打算提步,拒绝道“郡主若有话,在这里说也一样。”

    上一世她并不是没有吃过这些后院的亏,也明白不立危墙下的道理。

    若是与这兰阳郡主独处,还不知道会发什么变故,不是她受伤,就是她被栽赃。

    这两者她都不想尝试。

    兰阳郡主要说的话当然是要向余清窈揭露太子的所作所为,但是这话她又怎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

    余清窈看她一脸纠结,就知道她想说的或者想要做的,必然不会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以免再生事端就再次告辞道“郡主既然无话要说,那恕我等先行一步,还请自便。”

    兰阳郡主纠结了一通,眼见余清窈竟然要走,心急起来“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子哥哥瞒着你做了什么吗”

    余清窈心里猛然一跳。

    听兰阳郡主这语气,仿佛李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一样。

    她不是来陷害自己,却是来告状的

    余清窈沉思须臾,果断道“不想。”

    兰阳郡主气得直抽气,胸膛也不停起伏。

    “为何”

    “殿下是什么样的人,我虽然不是十足十地了解,可是我若想要了解,也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自己的耳朵去听。”

    余清窈抬起眼睛,目光澄澈干净,就像是大雨洗涤光亮的黑琉璃,她望向兰阳郡主,心底是从未有过的勇敢,直言正色道“而不是由着外人来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更何况是如兰阳郡主这样对她充满恶意的人。

    春桃与知蓝都呆住了。

    不说从来了解余清窈性子的知蓝,就连春桃都不敢相信余清窈会有这样的勇气。

    明明上一回她对兰阳郡主等人也不敢这样明着怼。

    兰阳郡主更是没有料到先前还对她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余清窈会是这样的回应,心里犹如打翻了五味瓶,极为复杂。

    她是如此相信太子。

    换言之必然是太子他已经对她应诺了什么,才会让她吃了定心丸一般坚定。

    莫不是太子自己已经挑明了所有

    兰阳郡主心更痛了。

    偏偏这个时候他们后面响起几声懒洋洋的击掌声,众人回首只见一长身玉立的男人站在游廊的柱子边上,对着兰阳郡主微微一笑“王妃不想听,我倒是想听听看,我瞒着王妃做了什么事”

    “太子哥哥”兰阳郡主惊呼。

    “噤声,我早不是什么太子。”李策从石阶上缓步走下,直至余清窈身边站定,又环顾一圈,见了兰阳郡主带来的那两名贵女皆低头畏缩

    起来。

    即便她们带着贼心来,现在也没有那个胆量去看这位废太子一眼。

    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兰阳郡主咬了咬下唇,还走上前一步,别扭改口“秦王哥哥。”

    吐出这四个字后,兰阳就赌气般,不说话了。

    李策没有再看她,而是对着余清窈道“学的不错。”

    余清窈脸上微红。

    旁人不知道,可是李策却是知道,她刚刚那番话是化用了之前李策教她的。

    是他用来安慰自己的话。

    兰阳郡主见李策一过来就眼中容不下旁人,一味只知道看着余清窈,顿时心里又苦又涩。

    华昌果真说的不错,他早已经不是从前的太子哥哥了

    “兰阳,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不回长公主府,还有兴致来閬园赏花”李策转过眸,他的声音平和温雅,可话中的含义却一点也温和。

    兰阳的气焰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她两眼含着泪,几乎就要抽泣起来,“我、我是来宫里找皇祖母的,只是、只是顺道来看看”

    说到这里,她再次抬起眼,看向李策。

    既委屈又难过。

    她哪怕是专门来看,想必现在的李策都不会在意。

    李策目光在她脸上落了须臾,忽而又对余清窈低头轻声道了一句“我有些话要跟兰阳单独说。”

    余清窈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李策是在和她交代,遂点了点头。

    李策见了余清窈的反应,才从她身边走了出去,就仿佛得了她的应允才好离开。

    兰阳郡主沉沉看了眼余清窈,小步跟上李策。

    两人走到离人七八步的距离才停下,李策看向兰阳郡主,唇边虽然含着笑,可却让人感受不到半分和煦。

    “想必寿阳长公主告诉过你,我这个人并非良配。”

    李策开口一句话就挑明了所有,兰阳的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他明知道自己自幼就喜欢他,却非要将话说的如此绝情。

    “你的感情是你自己的事,我左右不了,不过你要仗着自己的感情去伤害我的人,这事我不能不管。”

    兰阳郡主的眼皮蓦然跳了跳,涩着嗓音道“殿下这话的意思是,我阿耶的事果真是殿下所为”

    就因为在寿宴上她想出手教训一下余清窈

    她感觉自己的耳鼓在疯狂跳动,有嗡嗡的耳鸣声充斥其中,“你是为了给余清窈报仇”

    “兰阳,你阿耶之所以会出事,那是因为他原本就做错了事,他的罪名不是我强加在他头上的,更不是锦衣卫随便捏造的,不过你后面说的也不错,你的行事令我不太高兴了。”说到不高兴他脸上依然是微笑着,好似他的脾气很好一般,即便有人挑衅到他头上,他也不会勃然大怒。

    兰阳郡主却因此后背发凉,牙关瑟瑟。

    直到此刻她方明白华昌所说,竟无一字虚假。

    若李策向人展露他真实的一面时,只会令人感觉到害怕。

    “我没有动你,是因为你本身并未犯下大错,我不会强塞罪名到你头上。”李策轻轻问她,“你可明白”

    兰阳怔怔望着他。

    因为她没有罪名可以拿捏,所以他就去动她阿耶。

    又因为自己惹他不高兴了,所以他也要让自己不高兴。

    这才是真正的李策吗

    兰阳郡主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在崩塌,再也绷不住了。

    “我、我要去见皇祖母了”

    只有太后才是她在宫里的倚仗,遇到委屈,她必然是要去找太后诉苦

    余清窈不知道李策说了什么,就见兰阳郡主抹着眼泪

    跑走,担心此处发生的事情会不会给李策带来不好的影响。

    譬如太后会不会觉得是他们欺负了兰阳郡主之类。

    李策却没放在心上,只走回来问她道“上回答应给你送信,信可写了”

    余清窈自己都快忘记这桩事,听见李策一说,面上赧然,“还未。”

    “那随我去书房写吧,正好最近有一批军资要送去西北,也方便送信。”

    “可是兰阳郡主她”余清窈还在担忧。

    “随她去吧。”李策毫不在意,低头问她“走么”

    余清窈一直以来也很盼望能和阿耶联系,再加上李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的心也安定下来。

    两人到了书房,李策给她腾出一块地方,放了信笺、笔墨供她使用。

    余清窈看着他在对面坐下,也抽了一张同样的信笺。

    “殿下也要给人写信”

    李策嗯了一声,抬眸对她道“有些事还是需要亲自解释一番。”

    余清窈并未追问他在给谁写信,听了他这句话就乖乖低下头想自己的内容。

    她比较苦恼的是这封信答应要给李策过目,那她要如何委婉地夸,能让李策看了也能满意

    她眉心微颦,久久不敢随意下笔。

    李策眼眸含笑,瞧了她一眼,提腕落笔,字迹流畅地如溪流从山涧里涌出,跃然于纸上。

    待他回过神,看向信笺的开头。

    仅四个字吾妻清窈。,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