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恶龙暴露了他的小犄角 > 正文 第37章 它们
    霍延己无意隐瞒, 语气淡淡地说起当年的隐秘。

    “所以,当年先辈们回到地表,第一件事就是再下一趟二号裂缝, 想知道地底到底有什么当时带队的人就是霍枫。”

    “一百三十八人的队伍,最终只回来了霍枫一人, 并且成为了史上第一位畸变者。”

    桑觉一呆“他和科林一样, 是意外感染”

    霍延己冷淡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嘲弄“总不能是地表深处住着一名研究员,帮助他完成了进化。”

    不仅如此,作为唯一的幸存者, 霍枫对地底的一切遭遇闭口不提。

    他看见了什么, 听见了什么,另外一百三十七个人去了哪里, 他一个人都不肯吐露, 只说出了和当年卢斯录音一样的话

    “不是所有真相, 都该追究。”

    后来霍枫的异常与闭口不言被诊断为幸存者综合症, 当然, 这只是高层为他、也为其余人安心,随意安置的一个借口。

    大家都明白下面真的有什么,是人类不该知道、不该探究的存在。

    当时最高议庭正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虽然研究出了污染基因融合的办法, 但推行得并不顺利。

    人类自有傲骨, 不愿附庸怪物。

    而意外感染的霍枫是个契机, 他强大理智,依旧拥有着人类的俊美外表,只有在战斗时才会露出可怖震撼的一面, 他随手一抬, 他的触手就能钻出百米之外的地面, 杀死任意想杀的人或怪物,据说他能分化出的触手多到可以轻易掀毁一座城。

    于是高层把他塑造成了一个光明伟岸的形象,赋予他英雄的称号,他们操控着幸存者的思想,让他们甘愿走向不归之路,成为热血沸腾的兵器。

    他们为此赋予了一个好听的说辞进化。

    虽然也有人觉得,从地底八千米爬出来的究竟是霍枫,还是一个善于伪装、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的怪物

    怪物只是扒下了霍枫的人皮,混在人类之中,玩起了一场游戏。

    但这些异声到底还是被生存心切的高层压了下来,当时的主流把霍枫捧成了神明一般的存在,是带领人类走向黎明的唯一希望。

    桑觉有点迷糊了“可是普通人确实很难对付怪物,那进化确实是好事呀,这样人类才有希望,为什么说是不归之路”

    霍延己看向桑觉代表畸变特征的尾巴,黑色的鳞片细密精致,因为疑惑,尾巴自然而然倒勾成了问号。

    可爱,却也可悲。

    所有人都是被操控思想、牵着鼻子走的木偶。

    “桑觉。”霍延己眼底翻腾着桑觉看不懂的黑色海浪,哑声道,“我不能说。”

    霍延己说的已经太多了。

    不过既然发现了这本笔记,有些事迟早会被揭露。

    桑觉表示理解,把之前霍延己说的那通话重复了一遍“我明白的,每个人都有秘密,哪怕是朋友也不会完全坦诚相待。”

    他捧着笔记,继续读伊凡的笔记“它们回来了,却也没回来。无论我问什么,他们都不回答我,没有表情,不说话,活像被魔鬼附体的怪物。

    地上多了一摊液体,我有点分不清是吓尿还是吓she了。”

    “”霍延己捏了下眉心,“别读了,我自己看。”

    桑觉说“可是我也要看的。”

    霍延己说“可以一起看。”

    桑觉问“读出来更有感觉我读得不好吗”

    “好。”

    桑觉问“那我能继续了吗”

    “可以。”霍延己看了看时间,“他们回来后就结束。”

    守在几米之外的

    士兵早被霍延己调到门口去了,桑觉表情纯然,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用平静纯真的语调读这些带着色气的句子,会让别人、特别是男人起什么心思。

    虽然即便桑觉什么都不做,也能轻易地勾起别人的心思。

    他的脸蛋并不稚气,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浅笑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细密的睫毛是天然的眼线,唇色绯然,很有色泽。

    男人的劣根性而已。

    都喜欢如白纸一样的纯洁食物,可以轻易掌控在手里,任意蹂躏,再在弄脏后弃之如敝履。

    桑觉不知道霍延己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呢不能让他们知道笔记的内容吗”

    “不。”霍延己淡道,“这会让别人想欺负你。”

    桑觉发现了盲点“你也想欺负我吗”

    霍延己提醒道“还读吗”

    “读”

    桑觉继续翻开下一页,继续道“说是怪物也不尽然,他们只是失去了人性,失去了。

    和地表的那些怪物不同,他们似乎对生物没有污染欲,他们无视了我,像原来一样坐在各自的办公位上。

    我状起胆子弄来一些老鼠,送到他们面前,他们还是无动于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是看着我看着我。

    我彻夜未眠,听着地表传进裂缝的轰隆巨响末世彻底来了。

    也许下一刻就会有陨石砸进裂缝,而我会死在一片火光中,只要一秒,没有痛苦,没有煎熬。

    但即便没有陨石砸进下来,我也很快会因为辐射死去,毕竟基地就在裂缝的边缘。

    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回归的同事们都不见了,地上散落着他们的衣服,像是突然被风化了一般。

    我找遍基地的角落也没有发现,他们都去哪了怎么会凭空消失”

    “他们又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不,是它们回来了还带回来了更多的人,永生,果然是永生不死不灭的肉体,不败不弃的灵魂

    哈哈哈哈哈哈也许,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人类注定灭亡,这才是最好的延续方式

    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要我呢

    为什么要我独自清醒独自疯魔该死的卢斯,变成怪物都不愿意带我进入你的团队

    虽然变成了一个模样,但我还是能认出它们分别代表我的哪位同事,从身高,从形态。

    卢斯,你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你。”

    “我决定要在死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我找出了一套防护服,跟在它们身后去了地表。

    地表布满弥漫着烟雾与污染的味道,伸手不见五指,横尸遍野,遍地哀嚎。

    一只手冷不丁地抓住了我的脚踝。

    是一个幸存者,他的半边身体都融成了液体,与一旁的枯木黏在一起,却仍然不屈地恳求救救我,救救我你是军队怕派来救我们的对不对我可以活下去的,别放弃我,求求你

    我知道他死定了,他的血肉骨骼都因为辐射开始融化,与大地融为一体只是时间问题。

    我不能跟丢它们,可这个幸存者抓得格外有力,我挣脱不开,只能残忍地告诉了他真相你们被抛弃了,没有人来救你们,真正可以活下来的人都已经躲进了地下城,你们都是弃子,是对延续人类文明毫无意义的存在。

    果然,听完后他就呆滞地松了手,不敢相信曾经一直强调坍塌之下没有国家之分、没有种族之分、没有性别之分,众生都是不可分割的集体,要共同走向黎明的最高议庭,会做出放弃数亿同胞的决定。

    他的精神支柱崩溃了。

    我何尝又不是呢,我说着你们,其实我也是被抛弃的一方。理智与愤怨相互交织,一面清醒的知道议庭做出的决定是对的,末世之下,必须要有取舍,可一面又憎恨地想,不是你们曾经高高宣扬每条生命都是等价的,不可比较的吗

    我们在鸡汤中长大,在理想乌托邦的破灭中死去。

    活在史前文明的那些人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他们追求的理想国就是他们自己,他们的时代就是最完美的乌托邦。

    而我们,再也回不去曾经的明光。

    世界彻底坍塌了,溢满哭声,辐射使受难者们流不出泪水,但他们的精神世界在疯狂下雨。

    他们保留清醒,异变成了可怖的样子

    有人脊背长出骨刺,全身都是恶臭的脓包。

    有人骨瘦如柴,眼眶拉长,脸部削尖,像电影里丑陋的外星人。

    还有人骨骼软化,四肢拉长,就像我玩过的一个末世游戏里的怪物,我曾经在游戏里拿着子弹对这些怪物们肆意地突突突却不曾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在现实里见到。

    可我的手上只有一把手枪,不能像游戏那样用无尽的子弹替他们解决痛苦。

    我是个吝啬鬼,我只想拯救自己。

    枪里的子弹是留给我自己的,未来某一天必然会用到。”

    “我的同事们并没有成群行动,而是分散开来,朝着不同方向走去。我咬咬牙,还是跟上了昔日最嫉妒的卢斯。

    我嫉妒他的才华,嫉妒他的纯粹。

    他满心激情,会在有新发现时激动得像个孩子,我曾觉得他很虚伪,说什么不能辜负对他抱有期待的十几亿同胞,他要用毕生时间研究污染本源,他要拯救大家。

    但看到眼前的一幕,我才知道他并不虚伪。

    他是认真的,即便他变成了怪物,依然孜孜不倦地拯救人类。

    数条触手从卢斯身体里窜出来,像新品种的污染怪物,用细长的尖端刺穿了那些哀嚎的同胞身体。

    他同化了这些饱受辐射痛苦的同胞。

    我明白了。

    原来卢斯不是不要我,而是他出去一次,只能同化一次,所以必须选择集体,要解脱更可能多的人,把他们带回裂缝,带回那个被卢斯当成家的基地。

    回到基地,它们似乎就放松下来了。不再维持诡异的无脸人形,化成一瘫类似水银的液态物质,所有人蠕动地接近彼此,彻彻底底地融为一体,不分你我,不分头足。”

    “我开始研究它们。

    每次出去,他们必然带回新的一波同伴,但这瘫液态物质并没有变大,数量也不会增加太多,只是质量会乘以几倍的壮大。

    但每一次出去再回来,它们都会变得虚弱,也许是将地表上的受难者们同化需要耗费大量能量。

    等到休养足够,它们才会重新幻化出人形,继续同化更多的受难者,带他们回来。

    它们到底算什么从生死与时间中彻底解脱、得到永生的高级人类

    它们毫无杂质,没有欲望,没有复杂的思想,目标纯粹而单一

    解救地表痛苦的人们。

    或许这不算解救,这只是怪物们想要更多同伴所做的努力,就像繁殖是所有人类与动物的本能。

    可是看到地表那些惨遭抛弃、备受辐射疾病折磨的受难者们,我宁愿相信这是解救。

    我越来越理解不了,周围这些对我视若无睹、已经脱离了生物范畴的液态物质,究竟只是一种新的怪物,还是神明对人类的馈赠

    究竟是我的同事变成了它们,还是它们变成了我的同事

    随着它们数量增多,我逐渐认不出卢斯是哪一个了,谁让它们都没有五官,没有特征,甚至没有性别。

    我的身体也出了问题,我开始咳血,皮肤慢慢荧光化,我眼下的眼袋堪比电影里的吊死鬼,皮肤在慢慢下坠,我将要融化。

    也许我该再去一次地表,混进某个受难者群体中,等待它们之中的某一个将我同化,跋山涉水后带我回家。

    我想,它们应该还是我的同事。它们对天上飞的鸟,水里游得鱼,森林里的各种动植物都没有任何兴趣

    唯独对人类执着。

    唯独对集体执着。

    卢斯与其它同事们,在得到神的永生馈赠后,依旧不忘外界的十几亿同胞,它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做一件事,替受难者解脱。

    我想,裂缝深处可能住着神明。

    我大概是疯了吧,我是一名科学研究者,我怎么能奉信神学

    可坍塌之后我们研究的每一项东西,都在告诉我们曾经引以为傲的科学是多么可笑,这颗星球上就还存在太多无法理解的物质,我们就妄想将手伸向宇宙。

    人类不堪一击。

    人类所拥有的能量,不过是冰山一角下的一块碎冰。

    也许这场污染,就是星球因我们的自傲而产生的蔑视。

    祂要我们谦卑。”

    “我迟迟做不了决定,要不要成为它们的一体。

    或许还是有所恐惧,我边爱抚自己的彻底萎缩的老二,边写下最后这段日记,当我享受完最后的快感,就将举枪杀死自己。

    我仍不甘愿成为它们的一员,之前的我确实疯了,死前回归清醒的我,以一个人类的骄傲放下狂词

    非我族者,皆是怪物。”

    伊凡的字迹到这里戛然而止,虽然语序还算通讯,但总觉得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癫狂。

    他最终还是用一颗子弹,解脱了自己的肉体与灵魂。

    基地外的岩洞里逐渐出现了一些人影,却不是出去的水鸣众人。

    它们跌下深渊,又孜孜不倦地走上来,回到巢穴之中。,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