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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4e3马太受难曲16

    埃贡舒勒聚精会神地检索着他所需的资料,浑然不觉该吃午饭的时间又到了。对于留在研究飞船里工作却仅为了应付差事、拿到一份既能让他们填饱肚子又不至于搭上性命的工作的士兵们而言,吃饭时间可谓是一天中国最幸福的时光,也是他们唯一能从令人窒息的战争中抽出心神去思考问题的时候。

    哪怕是一些在舒勒眼中低俗而无趣的问题。

    “舒勒博士,咱们是不是该休息了”蹲在控制台附近的助手揉着自己的后腰,尝试着向这个工作狂人建议暂停实验。

    “奇怪,数据库里根本就没有概念相似的东西”舒勒自言自语着,不时地伸出右手挠着他光可鉴人的脑袋。每一个见到舒勒的人都会怀疑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青年是怎么在三十多年中把自己的头发给掉光的,或许这便是用脑过度的代价。不过,若是仅仅付出这点代价就能换来值得羡慕的地位、权力和财富,想必实验室里的所有技术人员都会拼了命地去争取用自己的头发作为祭品的机会。

    头发茂密的青年男助手尴尬地站在原地,又向着舒勒重复了一遍。

    “哦好吧,你们先休息,反正最近我们大概碰不到纯粹的技术难点了。”舒勒随意地挥了挥手,“记得准时回来工作。”

    总算从工作中得以解脱的研究人员飞快地逃离了实验室,以至于本来也打算出去找远征军的指挥官们询问具体情况的舒勒居然成了最后一个出门的工作人员。他朝着同事们远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顺着旁边的电梯向研究飞船的舰桥前进,准备和同样负责搜索技术资料的其他负责人交流情报。

    尽管被远征军关押的重要俘虏杜兰德布鲁尔貌似服软并向远征军和舒勒的科研团队了一些必要证据,但远征军仍未放松警惕。只要索米3附近还有叛军和无瑕者活动,他们就必须竭尽全力消灭这些危险的敌人。新统合军确实正在组织用于报复通用银河所有人都相信袭击地球和伊甸的伐折罗是通用银河在指挥的新远征军舰队,然而nex船团即将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完全取决于他们的利用价值。不认真地充当一把锋利的钢刀,连腐肉都无法削除的垃圾产品也只会落得垃圾应有的结局。

    “我找富兰中校。”舒勒和托涅拉号战舰的乘员取得了联系。

    舒勒耐心地等待着另一艘战舰的舰桥上的军官们把富兰中校叫来应答,他相信远征军会重视他的研究成果。没法以绝对力量优势消灭敌人的远征军有时不得不依靠技术手段来取胜。

    “这正是我们想要告诉你的,到目前为止,我们没有在已知的数据库中找到任何相关资料。”富兰中校很快得出了和舒勒相同的结论,“因此,杜兰德布鲁尔大概在撒谎,这世上根本不存在这种设备。”

    “我可不这么认为。”舒勒把双手搭在桌子上,“我们确实没有找到和他所说的设备相关的任何记录,然而这对杜兰德布鲁尔本人而言只是徒劳无功的抵抗罢了。阻碍你们把他立即处决的只不过是试图利用合法程序彰显nex船团的地位的一场闹剧式审判,如果你们现在打定主意要杀他,没有任何因素能让他活下来。再说,你们的军事计划也不会因为浪费几天时间搜索资料而出现很大的变化。”

    “那么,你的意思是,通用银河故意隐瞒了一些证据”富兰中校点了点头,“这也合理,像是他们的作风。”

    “名为超级太空共振透镜的设备确实不存在,又或者是通用银河改变了它的名字以掩人耳目。”舒勒用随身携带的笔敲着桌面,“况且,通用银河一向注重于让不同的平行部门之间彼此竞争或互相戒备。杜兰德布鲁尔虽然略微了解索米3的实验,但他根本不认识我,也无从打听我所负责的项目以他策划叛乱之前的地位,如果他对索米3行星上的一切事务拥有完全的知情权,想必我也不太可能逃过一劫了。”

    听了舒勒的建议后,富兰中校打算请原本隶属于通用银河的技术人员进行排查,以便找出符合要求的设备信息。杜兰德布鲁尔是管理人员而不是技术人员,他能准确地说出设备的名字,却无法详细地报告参数或具体特征,只能按照舒勒的诱导去描绘那台设备的大致外观,这也成为了迄今为止远征军所能掌握的唯一线索。

    根据杜兰德布鲁尔手绘的设备外观去保存设备信息的档案库中寻找符合要求的设备这种工作,连文盲都能完成。于是,为了提高效率,舒勒把任务分派给了所有空闲的士兵和军官们。他发自内心地为新统合停止了人工智能开发而感到遗憾,不然这时他只需要把工作交给电子计算机就行了。

    “这种事,我可做不来。”丰塔纳中尉得知自己接手的新任务内容后,连忙敬而远之。

    “舒勒博士说了,连文盲都能做。”亚科武中士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听说后方的工程队也在让工人参与识别舒勒博士说的那个什么图像匹配似乎是很高端的技术,假如他能把这概念研究明白,也许我们以后就能成为新产品的首批使用者了。”

    把体力工作丢给了其他人之后,舒勒决定继续检测生物折跃波生成装置的稳定性。仍有一个谜题等待着他去探索,那便是nex船团的士兵全部感染了v型细菌却能保持思维清醒和正常生理活动的原因。毫无疑问,对nex船团的士兵进行v型细菌感染的技术方是通用银河,然而舒勒却并未在记忆中或是通用银河的数据库中查找到任何相关的研究资料。除了理论中能进行生物折跃波通讯的完美状态之外,便只有死于脑部病变这一种结局,绝不存在和常人无异的第三种结果。

    思考再三的舒勒决定随机抽取一些远征军士兵来询问详情。

    “最近我听说你们的作战计划非常考验士兵的身体素质,既然远征军现在要在我的技术方案辅助下作战,我也必须重视你们的情况。”舒勒随便编造了两个理由,“所以,我想知道你们之前的作战经历回忆得尽可能详细一些。”

    光头青年披着白大褂,一面听士兵口述作战经历,一面指挥着其他技术人员进行工作,同时又在完善着用来为远征军必要信息的技术手册,这份一心多用的本领把每一个被叫来进行汇报的士兵惊得瞠目结舌。

    然而,无论这些士兵多么殷切地表现出他们对这个计划的理解和支持,舒勒仍然感到不太满意。他没有从士兵们汇报的作战经历中找出任何共同点有些士兵负责打击宇宙海盗,另一些则常年活跃在外星人居住的殖民地行星并镇压那些时常对新统合感到不满的外星人农民,还有一些士兵以私人名义秘密接受巨型星际企业集团的雇佣、帮助这些企业处理不方便企业本身或是知名的雇佣兵集团出面处理的事务。

    重新把统计到的情况整理后列表处理的舒勒发现了一个不起眼的细节每个士兵都声称他们在入伍后第一次执行实战任务之前会先在宇宙飞船上接受关于长距离空间折跃状态下休眠的培训。一般来说,那些会在空间折跃期间被惊醒的士兵通常具备某些神经衰弱的特征,也更容易在战争中成为精神崩溃的杀人机器。

    “好像也只有这个共同点了。”舒勒垂头丧气地趴在控制台上,“直接去问他们,就算是富兰中校也不会把实情告诉我。得想办法自己做个实验才行”

    正当舒勒为研究思路中断而苦恼时,马林上尉负责的搜索团队找到了符合舒勒要求的设备。接到报告后不过半分钟,相应的文件就转移到了舒勒的个人数据存储设备上。当着其他工作人员的面,舒勒很大方地把文档的内容用全息投影展现在实验室内,丝毫不提防这些已经和他共事许久的临时同事。

    幸好杜兰德布鲁尔仍然被关押在研究飞船中,既然当事人近在咫尺,舒勒更倾向于去寻找绝对不可能和远征军合作的叛军首领去查明真相。

    看守布鲁尔的士兵们不太想让舒勒在其他军官缺席的情况下入内,决定先申请长官们的许可。早有准备的舒勒从押送杜兰德布鲁尔的队伍抵达研究飞船的那一天开始就把这些军官送去享受他专门分门别类地准备的服务,除了最近似乎因为价值观受到冲击而无心找乐子的马林上尉之外,其他指挥官无一例外地中招并整天泡在舒勒版特供娱乐项目中。不想被打搅兴致的军官们敷衍地告诉下属给舒勒让路,反正舒勒也不可能协助布鲁尔逃跑。

    “布鲁尔先生,我们按照您的描述去寻找符合要求的设备,最终找到的是这个广域折跃波干扰装置。”

    舒勒在桌子上摆好了全息投影装置,把自己查找到的资料内容展示给杜兰德布鲁尔看。

    “然而,让我非常失望的是,通用银河的数据库中只存在相关的设计草案,并且这方面的研究似乎在十年前就停止了。”说到这里,舒勒抬起头观察着杜兰德布鲁尔的眼睛,以便确认对方的意图,“到底是你们凭着自己的本事补齐了十年的技术空白,还是通用银河又一次在数据库里制造了假象”

    杜兰德布鲁尔对埃贡舒勒负责的伐折罗研究项目一无所知,而马林上尉恰恰是在伐折罗研究设施所属的数据库里查找到相关内容的。每当舒勒意识到通用银河对其员工的戒备和排挤时,他总会好奇这么一家内部存在严重矛盾的企业是怎么成长为新统合第一巨头的。

    “看来同一份文件在我们两人负责的机构中采用了不同的字眼进行描述。”杜兰德布鲁尔仔细地查看着舒勒的资料,“不,你误会了。舒勒博士,两个装置确实从外观上来看是十分相似的,但你所说的广域折跃波干扰装置确实和我所知的超级太空共振透镜不一样。”

    “康提奥工业园区或是其他地区有没有保存对应的资料”

    “没有,不仅我们对那设备的研发工作毫不知情,你们大概也不会知道。”杜兰德布鲁尔那凹陷下去的脸颊这两天变得稍微充实了一些,或许是研究飞船上的生活让他的身体状况有了很大的好转,“负责研究工作的技术人员全部自杀了,我们只能试着按自己的理解去使用那台设备。”

    舒勒没有怀疑杜兰德布鲁尔的说法。从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天算起,本以为自己又来到了一个有着高度发达的生化人科技和义体化改造技术的世界上的舒勒仅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凭借着之前获取的经验察觉到了异样之处。曾经在上个世界的历险中从事过电子脑领域开发工作的舒勒马上明白通用银河能够随时随地控制所有生化人的思维和行动,这或许才是其他移民船团和殖民地行星严禁义体化改造主要是电子脑的根本原因。

    他提心吊胆地尽量使用本能而不是思维去行事,因为舒勒不知道自己的思想会不会被通用银河窃取。更重要的是,即便李林向他保证过,关于他们这些外来者的一切情报都无法被其他人获取,舒勒仍然不太放心。通用银河或许不会知道舒勒的意识来自另一个世界,但他们却很有可能从舒勒的精神世界中察觉到不再听命于通用银河的舒勒还有一个叫麦克尼尔的同伙到时候麦克尼尔或是其他人就倒霉了。

    “不管怎么说,我很感谢你的协助。”舒勒扶额叹息,站起来准备和布鲁尔握手告别,“目睹着通用银河走向毁灭或许是我们的荣幸。”

    “只消灭一个通用银河会让事态变得更好吗”杜兰德布鲁尔没有伸手应答,也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而是抬起头仰视着被灯光照亮了秃头的舒勒。

    “不会。”舒勒肯定了对方早就准备好的答案,“通用银河只是新统合的巨型星际企业集团中一个比较显眼的代表。没了通用银河,还会有更多的巨型企业集团站在它的位置上、学着它的风格去办事。”

    “你是个科研工作者,一个学者,一个技术人员,应该比我这样原本以折磨自己的属下为乐趣的职业经理人、从挑动人们的争斗中讨好自己的上司的扭曲败类更懂得什么是值得敬畏的原则。”

    舒勒用左手两根手指夹起桌子上的眼镜,慢吞吞地把眼镜挂回双目前方。

    “恰恰相反,我们是一群最不需要良心和原则的人。我知道他们在用我的技术去杀人,你也很明白我是和远征军站在同一立场的。枪械和火药击碎了骑士的时代,而发明这武器的那些人并非是出于痛恨骑士或贵族领主的意愿才这么做的,更不可能从一开始就预料到这样的结果。无论时代糟糕到何种地步,我始终相信我提出的理论和发明的新技术会促成我们人类迈向更广阔的天地。”

    杜兰德布鲁尔哑然失笑,他和纯粹地崇尚理性和科学的实用主义者之间似乎缺乏共同语言。

    “明天或许会更糟,舒勒博士。”

    “没错,我知道。”舒勒淡然地转过身,“理解潜伏中的危机并在不可阻挡的灾难到来前保持最后的理智,也许是我们应该留给幸存者的教训。只有这么做,我们才能避免他们犯下同样的错误。历史学家不能阻止后人重蹈覆辙,但一个自然科学家却可以用自己付出的代价让所有后辈避开必死无疑的道路。”

    说罢,舒勒打开了紧闭的房门,左脚已经迈了出去。

    “通用银河或许会把相关的技术资料储存在不同的项目中,就像乐高积木那样。”杜兰德布鲁尔冲着舒勒喊道,“你可以试着找找概念近似的研究,说不定其中有你需要的情报。”

    埃贡舒勒没有回头也没有应答,只是停顿了两秒钟,随后离开了房间。沉重的房门再一次紧闭,等待着杜兰德布鲁尔的又会是漫长的孤独。

    返回实验室后,舒勒首先要求暂时完成了手头工作的技术人员全力以赴地根据关键词筛选通用银河的数据库中自2050年以来的全部相关技术专利和论文,同时再度联系了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富兰中校,向他提议借用远征军的运输飞船进行一项特殊实验。

    “无瑕者舰队可能会趁机袭击我们,让我军的运输飞船脱离舰队保护独自离开是非常危险的。”富兰中校毫不犹豫地表示反对,“抱歉,这已经超出了我们可承担风险的最大范围。”

    “那我就只能把研究飞船开出去了”

    “哎呀,千万别这么干。要是你出现了意外,马林准将会把我们送去挖矿。”富兰中校马上就松口了,“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地击败叛军的希望还寄托在你们身上呢。”

    按照舒勒的要求,远征军从为他们服务的工程队中随机地挑选了一些被拉来充当工人的平民,将这些经确定未感染v型细菌的当地居民送进运输飞船,并安排士兵驻守,把所有实验样品塞进休眠舱。与此同时,小心翼翼地护送着伐折罗尸体碎块的另一支队伍将伐折罗的躯体残骸送进了连接着休眠舱的空气净化装置中,以便验证舒勒的猜想。

    “让他们驾驶这艘运输飞船随便设定一个空间折跃目标,然后再返回索米3行星。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撞上敌人。”舒勒口头吩咐了几项主要注意事项后,总算能够腾出时间去检验他的战果了。

    利用舒勒设计的心灵信标和v型细菌感染扩散这一现象为核心的作战计划近日成了远征军节省成本的好办法,只要他们注意小心谨慎地按照舒勒的操作手册办事,就不用担心波及自己的战友。况且,经舒勒实地确认,大部分被v型细菌感染的nex船团远征军士兵在接收特定生物折跃波信号后产生的不良反应或精神异常状况的严重程度远低于索米3的其他v型细菌感染者。

    “请看,这是林努拉塔工业园区外围的叛军据点中的景象。”监督工作的军官们兴高采烈地向舒勒汇报战况,“大部分叛军士兵死于自相残杀,那些找不到目标的叛军士兵则通常会死于自残”

    看惯了令人反胃的血肉混合物后,这些颇具冲击性的场面对舒勒来说已经缺乏足够的震撼力。他又不是除了躲在自己的大学里做研究之外什么都不懂的书呆子,g斩首平民的视频没少成为舒勒吃饭时随便播放用来打发时间的娱乐片。

    叛军和无瑕者都不能拒绝收留那些在远征军的追杀下惊慌失措地逃窜的平民,而有关v型细菌的一些细节又远非叛军能了解的。一来二去,v型细菌感染范围只会在叛军控制区内扩散得越来越广,直到叛军的控制区全部沦陷为止。即便有些地区的叛军由于幸运或严格地中断和外界的交流从而避免了被感染的命运,远征军也会通过派遣伐折罗袭击相应地区来让这些早该化为灰烬的反抗者明白不自量力的下场。

    不过,控制伐折罗的程序仍然有些繁琐。只有被舒勒特地设计的导弹击中后的伐折罗才能成为可控制目标,而控制效果也十分不稳定,经常有伐折罗脱离控制并逃离远征军的视线。

    “你们做得很好我不是军事专家,所以也没办法分析这些战果背后的意义。”舒勒笑着接受了指挥官们的吹捧和奉承,“那是你们的工作。这样说来,叛军已经不再是你们远征军面对的主要问题了,只要叛军被彻底击溃,无瑕者舰队也会因为缺乏支援和长期留在此地作战的必要理由而撤出战场。在他们逃跑之前,我们还得找到更多的机会检测把伐折罗应用于实战的可能性。”

    “的确,只有被特制导弹击中的伐折罗才能接受控制,但伐折罗往往会用激光束直接把导弹消灭。”一名站在全息影像画面右侧的远征军少校表示赞同,“如果能直接大批量地控制伐折罗,我们就能毫不费力地消灭一切和我们作对的敌人,哪怕是总有一天要向我们讨债的通用银河。”

    既然远征军之中的许多军官已经做好了准备,舒勒也不必担忧计划因人为因素而遭遇风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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