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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8be4三色16

    一切都在战斗结束后回到了原点,而且这一次不会再有人给他们颁发各类勋章了。1933年3月中旬,暂时解除了联邦军游击队威胁的共和军终于得以在阿拉瓜亚河流域正常进行重建工作,这对共和军利用当地的人力和资源维持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至关重要。尽管联邦军仍然时不时地从南线发起进攻,在多次试探性的攻势遭到共和军遏制之后,迟迟未能取得进展的联邦军终于也偃旗息鼓了。

    在此期间,共和军想方设法把阿拉瓜亚河流域城镇的居民们送回原先的居住地,同时对整合运动制定的一系列管理办法进行了调整。按照共和军的设想,允许巴西的公民们通过各类自发建立的组织来实现管理是改变旧共和国时代也包括如今整合运动治下的巴西不合理格局的重要手段之一,因此许多以职业或身份命名的委员会很快就在阿拉瓜亚河沿岸如雨后春笋一般成长起来。这一幕幕并不能让麦克尼尔和他的战友们分外地兴奋,他们甚至隐约从中感受到了威胁但麦克尼尔也只是把自己的意见保留在心里。

    3月22日上午,去东部出差的麦克尼尔返回了阿拉瓜亚河流域。他先把自己的工作进展向卡尔多苏上校汇报,而后找来了自己的战友们,和他们共同商议下一步的计划。无穷无尽的工作在等待着他们,但他们不能逃避,也无法逃避倘若连眼前的困难都无法克服,更不要奢谈用自己的双手从nod兄弟会手中夺回世界和未来了。

    “我就知道他们不会一直如此宽宏大量。”麦克尼尔把一份表格交给斯塔弗罗斯,让有过各种丰富管理经验的希腊人先琢磨清楚这些数字背后的意义,“共和军战争委员会对我军控制区的各种矿物和农产品的产量提出了要求,他们希望我们能为这场战争贡献出更多的资源。伯顿,现在敌人的游击队不会来干扰我们的正常生产活动了,你可以先想个办法。”

    “这很好办。”帕克做出了抢答,但他马上就发现其他三人完全不赞同自己的意见,“发布告示称没法完成指标的人要全都枪毙,这样一来就”

    “行了,先不说这么做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如果你把他们都杀了,谁来帮我们去挖矿你还是我”伯顿没好气地拍着帕克的脑壳,他自己虽然不介意采用这么粗暴的方法,可他不能无视自己和战友们目前的处境,“麦克尼尔,使用暴力手段是绝对不成的。我们现在效忠的组织是共和军,又不是通用银河”说到这里,他自己不由得笑出了声,只是帕克和斯塔弗罗斯听不懂他的冷笑话,“用奖励代替惩罚吧,完成的工作量越多,奖赏就越多。放心,人的能力是有极限的,我们不必担心届时无法兑现承诺。”

    外面忽然传来了议论声,麦克尼尔立即示意战友们暂时保持安静,他自己走到窗子边,小心翼翼地撑开窗户、向外面望去,见噪声的来源是几名路过的本地居民,这才终于放下心来。在稍微感叹和平民杂居会为彼此都带来些不必要的风险后,麦克尼尔合上了窗户,回到木桌旁。

    他端起桌子上的碗,喝了一口自制的菜汤。

    “彼得,你可以尝尝。”麦克尼尔把碗推到伯顿眼前,“这东西的提神效果远胜于咖啡。”

    “那是当然,我每次喝了之后只想吐。”伯顿苦笑着,他对麦克尼尔的烹饪技巧有充分的信心,然而即便是麦克尼尔也无法凭空造出上好的食材,“斯塔弗罗斯将军,您怎么看我想,只要我们设立一个合理的奖励目标,到时候既能让本地的居民们更加卖力地工作,也能维持他们对我们的现有印象。”

    “也好。”斯塔弗罗斯没从伯顿的建议中挑出什么重大错误,他把文件还给麦克尼尔,又凭着自己的经验稍微评价了一下伯顿的方案,“不过,假如每个人能够完成的平均工作量在不久之后明显地提高了,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做给所有人都发奖励”

    “到那时候只需要提高基础标准就行了,确保能够拿到奖励的是群体当中能力最突出的那一部分。准确地说,把绝对标准和按比例划分的相对标准结合起来。”麦克尼尔打了个响指,他很高兴能看到自己的战友们在重要问题上达成一致意见,“那么,我就依照这个计划向上级报告了。”

    伯顿又喝了一口菜汤,他努力地说服自己把这碗汤想象成山珍海味而不是难以下咽的专用提神剂在只能喝这种菜汤的日子里,许多士兵笑称它为自己驱逐了疲倦这时他才想起来自己忽略掉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麦克尼尔本来不该考虑这些事。虽然他和麦克尼尔都是卡尔多苏上校的顾问,前者主要负责战斗任务,后者则最多在具体战术上做出一些指导,至于全团的物资补给状况、分配工作和其他一些看似细枝末节但直接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任务,基本与他们无缘。

    “呃,迈克”伯顿叫住了要出门的麦克尼尔,他自己也从桌子上抓起了军帽,“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些事了军需和后勤部门的人肯定会因为咱们这几个异想天开的念头而在背地里把我们连着我们的祖先一起问候一遍。”

    “没办法,有些人恐怕生来就是要和劳碌相伴的。”麦克尼尔推开屋门,让外面的阳光照进屋子里。即便他背对着刺眼的日光,伯顿仍然清晰地看到了五条被磨损得看不出原有色彩的向上v形箭头下方那条似乎刚缝上去不久的红色向下v形箭头,样式还有些刺眼,“早知如此我就不该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自作聪明地表示我在管理方面有些小小的经验。”

    说罢,麦克尼尔快步跑开了,紧随他走出屋门的伯顿过了好一阵都没能想通其中的逻辑。用不了多久,伯顿就不必为此而烦恼了,更加忙碌的工作总会让人们忘掉随处可见的其他压力。

    号召本地居民卖力工作的动员作战已经开始了,第四骑兵团的大部分士兵都投入到了这项对他们来说有些陌生的任务之中。一些精力旺盛的士兵在战友们的陪同下走访各处的居民,向他们说明了共和军的新规定,并盼望着那些至少还没有逃走的本地居民们配合他们、更加拼命地干活。另有一些胆大的士兵乘着电梯抵达矿井内部,把一个接一个的好消息告诉了里面的矿工们。

    当天下午,麦克尼尔接连从战友们的汇报中得到了初步的反馈结果。他需要了解公民们的真实反应、需要让这些已经在整合运动治下吃了不少苦头的人配合他们继续这场战争。这并不容易,他猜得出来公民们更想躲到没有战争的桃源乡而不是在交战中的双方里选一个,而且麦克尼尔过去很少在gdi内部看到除了暴力手段之外的第二种解决方案把一切不稳定因素斩尽杀绝是gdi的军人们所能做出的最忠实的决定。

    同伴们遇到了不少困难。斯塔弗罗斯在报告中写道,当他试图向本地的农民解释共和军的新规定时,那名戴着草帽的秃头牧民谨慎地向他询问能否不上交任何农产品。

    “不能,先生。”斯塔弗罗斯无奈地回答道,“人这辈子逃不过的是出生、死亡和交税,您应该很清楚。”

    “老实说,我以为你们能有点新意。”头顶的毛发比斯塔弗罗斯更稀疏的老牧民看得出来对方没有抢夺他的牲畜的念头,这是他愿意坐在草地上和斯塔弗罗斯聊一聊的主要原因,“老伙计,这里的生活条件一点都不好。降雨分布不均匀,气候也古怪得很,可是我们来这里定居就是要为了获得一片自己的土地、不必和那些已经霸占了几乎所有土地的寡头还有他们的种植园打交道。就连整合运动也很尊重这里的既成事实。”

    如何给巴西的农村寻找到合适的定位一直是激烈争斗的各方议论的焦点之一。由于圣保罗和米纳斯吉拉斯过去的垄断地位,整合运动坚称巴西的农村是足够现代化的甚至已经现代得过头了,唯一的问题在于缺乏多样性;另一方面,理念比巴西政坛上的全部政客都更加激进的共和军则一度把巴西的农村看作是生活在古代的活化石,就连农民本身也远远跟不上他们的脚步,因而他们起初没有试图寻求农村的帮助,而是积极地联络他们更喜欢的进步军人和工人来壮大自己的队伍。

    “通过对附近居民的走访,我们不难得出一个结论在掌握权力后的最初几年里,整合运动不能对圣保罗和米纳斯吉拉斯或其他各州寡头们的地产动手,因此他们只能选择一如既往地鼓励东南沿海地区的居民搬迁到北方的亚马逊地带去开拓那些未利用的土地。”彼得伯顿更圆滑一些,他努力地只和本地居民聊些令人开心的光辉岁月,对美好生活的回忆冲淡了双方之间可能滋生的紧张气氛,“考虑到整合运动已经开始大规模地没收寡头的地产并把它们分配给农村无业游民或是在上面建造工厂了,我们可不能在这方面输给他们。”

    共和军已经表现得十分克制了为了说服那些被共和军的名号吓得携家带口地逃窜的本地居民返回,他们及时地安排原属于圣保罗起义军且态度更温和的原第二步兵师各部队驻扎在当地重整秩序,并期待着能够在正常秩序基本恢复后推进下一步措施。仅从表面上来看,许多本地居民已经在联邦军被驱赶到亚马逊雨林里之后接受了现状,他们可没有前去投奔联邦军的勇气和能力。

    尽管如此,仅仅不合作也能给共和军带来巨大的损失。自从加入共和军以来,麦克尼尔读过不少内部宣传资料,他发自内心地不赞同共和军的大部分策略尤其是经济上的,因为这个组织竟然从来没有在宣传口号的任何角落里强调保护个人财产,取而代之的是对公共财产概念的宣传。

    现在,他需要想办法在二者之间做个平衡,既要照顾上级的要求,也要满足本地居民们的需要。无论如何,他暂时还愿意站在整合运动的对立面。

    “长官,有人找您。”门口站岗的士兵向麦克尼尔喊了一声,“是劳动营的塞拉少校。”

    麦克尼尔把手里的报告放在桌子上,亲自出门迎接对方。要是把时间倒流到伊塔皮拉战役那时,他会选择用更温和的态度对待这位代理市长,如果那时他能猜得到塞拉少校不仅不会被处决反而会成为部队之中的重要一员的话。很遗憾,他们缺少经受过训练的军官,像共和军那样从平民当中直接提拔指挥官又不符合这些职业军人们的作风。

    “长官和我抱怨说,咱们简直快要成为过去的贵族领主了。这里的居民都指望着我们帮他们改善生活,可是我们反过来又要盼着他们能更多的资源。”麦克尼尔把塞拉少校迎进屋子,他猜得出来对方是在面见卡尔多苏上校之后才顺路来找他的,“整合运动那混乱的管理方式给我们留下了无数的隐患,等我们有朝一日杀进里约热内卢,可不能忙着把敌人都吊死先把他们绑起来送进博物馆里当展览品,再收足门票钱。”

    “我从长官那里听说你被任命为本团的副军需官了,恭喜啊。”塞拉少校先口头上庆祝了麦克尼尔获得了象征性的晋升,而后把一些已经有些泛黄的文件出示给麦克尼尔看,“上午我浪费了不少时间去处理械斗,他们又打起来了。你看,要我说,这也是整合运动给我们布置下的陷阱,他们不必刻意安排就能做到这一切。”

    塞拉少校带来的是几份和地产有关的合同,上面的语句显然是经过专业的法律人士冥思苦想后写就的。这是整合运动在从东南沿海地区向北方移民的过程中为了把原住民无论是土着人还是定居的白人驱逐而想出的办法,财大气粗的商业机构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这些号称可以自给自足的农民破产并被迫把土地出售、抵押给整合运动的下设组织。

    问题就出在这里。第四骑兵团向阿拉瓜亚河西岸进军之前,并不怎么打算认真地执行共和军命令的卡尔多苏上校决定把整合运动手中的土地全部还给其原来的主人。一般来说,由于整合运动只会把征收的土地拿去建设其他设施或是修建新的农业园区,这样做也不会损害第三方的利益;然而,当时过早地答应了许多无业游民们的请求的卡尔多苏上校万万没想到阿拉瓜亚河西岸的情况和东岸不大一样,因为有些人的土地恰恰是从整合运动手里买来的。

    “这种事呢,我不是很擅长。”麦克尼尔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疼,他又不可能去出面说服长官改口,“两伙人都想要把土地拿到手,可是土地就只有这么一块。要是把他们当中的一方转移呢,当事人肯定又不愿意接受安置条件,此外我们也拿不出多余的土地来。”

    “我的部下当中有人建议我放任他们自相残杀,到时候谁活下来,土地就归谁。”塞拉少校大概不会是认真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在笑,“有时候回想起来,我是觉得很滑稽要不是咱们来这里,他们或许直到自己老死的那一天都不会有勇气站出来说要讨回自己的土地。”

    “我们和他们是一样的,少校。”麦克尼尔平静地凝视着塞拉少校,他仍然希望找出这位前俘虏转而为起义军甚至是共和军的事业拼命奋战的理由,“被上帝扔到哪里,就会身不由己地随着浪潮而前进。尽管我们平时赞美独立思考能力、相信自己所做出的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但事实是我们终究是被群体所裹挟着。假如没有在伊塔皮拉的那次遭遇,您就会依旧忠诚地在整合运动麾下服役,甚至还会成为我们的敌人,而且永远无法想象自己可能会有成为共和军一员的机会。”

    这番话对于曾经被俘而且差一点小命不保的塞拉少校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侮辱了,但塞拉少校连半分动怒的迹象也没有,“你说得对,麦克尼尔军需官。我就是你所说的那种会在被推到某个绝境之后因为无法后退而必须朝前看的人。但是,在加入你们之后,我也确实对过去进行了一些反思。的确,共和军的理念当中有很多错误的地方,这些错误并不影响他们的追求在某些程度上,和圣保罗所追求的东西有相同之处。”

    迈克尔麦克尼尔偷偷地翻了一下报告,他正在考虑明天或是后天让帕克去找塞拉少校聊一聊,免得帕克下一回又打算用暴力手段解决同样的问题。

    “您是在为自己安于现状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

    “但我们并不能够保证自己在一个高度不平等的群体中,永远地成为更平等的那一部分。”塞拉少校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仿佛他在说和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我作为守法公民的一生在我被你们俘虏的那一刻就结束了,就算我把你们全都杀了,原先的人生也回不来了,而且整合运动似乎会因为我的两重嫌疑而格外地排斥我这种人。至于其他部分,你说得对我不想在过去的努力全部白费之后再把未来白送掉。”

    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还是皈依者狂热麦克尼尔说不准,他只能确定塞拉少校在最后一次逃跑失败之后彻底放弃了离开的心思并转而死心塌地效忠于第四骑兵团,而且这名被视为俘虏和不可信人员的原敌军指挥官用多次以身涉险的行动洗刷了战友们的不信任。如果这就是劳动营能够拼死奋战的背后秘密,麦克尼尔当然也愿意为塞拉少校辩解几句、夸大一名军官对其麾下士兵的精神影响力。

    人生还是要继续的,只要它还没彻底结束。类似的案例屡见不鲜,那些全无个人信仰而完全效忠于当前的国家、组织的指挥官,往往也能够凭借着突出的个人能力而青史留名。即便是真正的投机者和叛徒在gdi当中也有一席之地,更不必说在其位则忠诚得不言自明的实用主义者了。

    但他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请别误会,您的营里有许多不太可靠的俘虏或是无法证明自己能胜任职务的败类,他们能在您的带领下继续为我们的事业做出贡献当然也离不开您的指挥艺术。”麦克尼尔以自己的风格吹捧了塞拉少校几句,“啊,关于地产的问题呢,我是这样看的,那就是务必要保证因为整合运动的险恶用心而发生争执的平民当中不会有人成为受害者,哪怕代价由我们来承担也可以。只要他们最终会听从我们的指挥并服务于这场战争,中间的损失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我们从整合运动那里缴获的一些财产正适合充当补偿金。”

    塞拉少校木讷地点了点头,又和麦克尼尔聊了些同上级征收要求有关的消息,而后向麦克尼尔道别。

    “你看起来不像是个普通士兵,普通士兵不会跟我聊这些。”曾经担任过代理市长的青年军官突然没来由地说了一句,“长官说你是从美国来的,但我也不信美军的士兵都有这些想法。”

    “咳,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您该早些回自己的驻地。”麦克尼尔尴尬地笑了几声,他只是怕第四骑兵团里出现新的不稳定因素而已,“早些把这些平民安顿好,我们离胜利就更近了一步。”

    送走了塞拉少校的麦克尼尔打算回去休息一阵,这时他看到彼得伯顿正向着他的住处走来。想来想去都没为伯顿的突然到访找出理由的麦克尼尔主动叫住了对方,向战友询问其中的缘故。

    “别提了,帕克又被附近的农民抓起来了。”

    “什么”麦克尼尔顿觉大跌眼镜,他不敢相信类似的事情还能发生第二次,“好吧,你通知过斯塔弗罗斯了吗让他在这里待命,咱们去找帕克。对了,这一次他又惹上谁了”

    “两伙人打了起来,他跑得稍微慢了一些,所以就被抓起来了。”伯顿叹了一口气,他猜测帕克说不定是在偷窃本地居民的家禽时被当场抓获,“其他细节,回来再说吧。我们得赶快把他救出来,不能让他给我们全团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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