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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 第二十一回:请出山三顾北茅庐,为自保立法……

    第二十一回请出山三顾北茅庐, 为自保立法约三章

    灭门,两个丈夫也死的那么残酷,为何厄运总是纠缠她不放

    魏崔城慌忙说道, “对不起, 揭了你的伤疤。”

    “没有关系。”陆善柔说道“有些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八字硬,克夫克家人。有些人在我面前唉声叹气说我命苦。一种贬低我, 一种可怜我, 这两种我都不喜欢。你直接来问我原因,是放下了成见,把我当个可以平等相待的人, 只是好奇真相罢了, 我是很乐意告诉你。”

    她如此坦然,分明是把我当成自己人,魏崔城在锦衣卫训象所独来独往十年, 以“不关我事”为生活方式,不搞人情来往, 头一回遇到他有兴趣, 且人家也愿意接纳他的人。

    魏崔城顿时觉得,可能我并不喜欢独处,可能是我一直没有遇到和我投缘,相处融洽的人,和她在一起太舒服了。

    见魏崔城不说话, 也不告辞,陆善柔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魏崔城说道“没有了。我我这就走。”

    “且慢。”陆善柔笑道“我有个问题要问你牟大人为何是你的干爹”

    其实陆善柔知道答案, 她就是故意问的,想要形成亲密关系,互相坦白很关键, 过程必不可少,就像做豆腐时加卤水,得用卤水点一点豆浆,才能凝结成形。

    果然,魏崔城没有保留,答道“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我爹娘和牟大人就跟随在其身边,是贴身保护的亲卫,我爹姓魏,我娘姓崔,他们在紫禁城相识,所以给我取名魏崔城。”

    “后来,我爹战死,我娘病逝,将我托付给牟大人,牟大人摆了酒,认了我为义子,打小养在膝下”

    弘治皇帝幼年过的很艰难,当时万贵妃冠宠后宫,为了她,先帝废过一个皇后,据说,万贵妃是个打胎小能手,宫里没有活着的皇子。

    弘治皇帝的生母是看守内库房的小宫女纪氏,纪氏生下皇子,都不敢公开,将儿子养在宫里的安乐堂,安乐堂是宫女内侍们生病治疗的地方,人性对柔弱的新生命有天然的呵护之心,在宫人齐心协力之下,弘治皇帝活下来了。

    爱妃和皇嗣都想要,先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但秘密派人在安乐堂保护弘治皇帝,魏崔城的父母,以及牟斌都在其列。

    后来,万贵妃四十多快五十岁了,不能再有生育,先帝为了皇储国本,就公开了弘治皇帝的存在为此,生母纪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被“暴毙”了。

    弘治皇帝登基之后,牟斌和魏崔城父母都属于立下从龙之功的人,牟斌成了锦衣卫指挥使,皇帝心腹。魏崔城父母戍边,保护边关。

    相识于微时,有过命的交情,牟斌又是以慈悲闻名的指挥使,面对昔日战友的托孤,他把魏崔城当亲生儿子养。

    不,亲生儿子还偶尔打骂,对魏崔城,他连一根头发丝都舍不得伤着。

    在他的呵护之下,魏崔城能一直任性的、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这也是陆善柔看中魏崔城的主要原因。

    你我本无缘,全是我的算计。

    打听魏崔城喜欢看探案话本小说,陆善柔投其所好,开始写陆公案,出乎意料的火了,流传市井,一连写了三卷一共十本。

    连陆善柔都没有想到,原本是用来“勾引”魏崔城的诱饵,意外成了她爱好,真正的爱好。

    话本小说娱乐了别人,在写的过程中也在抚慰着陆善柔的内心,让悲伤和愤怒有一个发泄的途径,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所以,陆善柔觉得,魏崔城不仅仅是她的猎物,也是她的福将,必须弄到手

    征服的,会增添女人的魅力,魏崔城举着灯笼下山,眼里是路,脑子也是路陆,陆善柔的陆,挂念着某个人,会不知觉的留意这个人名字的谐音。

    他连夜把陆善柔的发现告诉了干爹牟斌。牟斌拿着撕下来的历书中元节那页,当即手下去京城内外各个铺房,详查铺房管辖的街道是否有在中元节出殡的、且途径北顶附近的人家。

    大明北京城按照里坊划分,一共三十六坊,每个坊分若干个铺房,一个铺房管几条街道,是最底层、也是最小的管治安的机构,比如陆善柔所住的澄清坊就有九个铺房。

    京城内外一共有六百七十个铺房注各位看官可以理解为现代的街道派出所,只是铺房的管辖范围更小,现代北京有四百一十六个派出所,要得到所有铺房反馈的消息,至少要半夜。

    魏崔城说道“义父,你先去睡,我在这里等消息。”

    经历了太子离宫出走和郑旺妖言案,牟斌憔悴了,一下子老了十岁,魏崔城面上淡淡,其实是心疼干爹的。

    牟斌冷哼一声,“现在知道叫义父了在北顶的时候,一口一个牟大人、指挥使大人。”

    魏崔城说道“您想让我继续叫牟大人也可以的。牟大人。”

    牟斌一把扯着魏崔城的耳朵,大声道“叫干爹”

    “干爹。”魏崔城揉着震麻了的耳朵,“聋了聋了,小点声。”

    这干儿子没白养,还是惦记我的,一有消息就来为我分忧。牟斌满足的躺下,贴饼子似的辗转反侧,说道

    “我请陆宜人出山查案,她不肯。你没有请她,她却主动指点你。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没那么简单吧。”

    “我们是房东和房客的邻里关系。”魏崔城说道“干爹满脑子不想正经事 ,大案未破,瞎想些什么”

    牟斌气笑了“你教训我你是干爹还是我是干爹 ”

    “睡吧,鬓发都白了。”魏崔城说道。他想起一夜白头的李阁老,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苦恼,还是喂大象好啊

    牟斌是儿子叫醒的,此时天快亮了,魏崔城拿着一张他刚统计完毕的纸,“根据六百七十个铺房的密报,北京城内外街坊,中元节期间办丧事的一共九十七家 ,包括西城的李阁老家,但是在这天出殡只有一家,在东城朝阳门外的三里屯,这家据说是死者八字大凶,死的日子也是大凶,阴阳生说以凶克凶,就择了凶日凶时出殡下葬,但就地埋葬在了三里屯菜园子里,离北顶远着呢。”

    铺房里有一个铺头,和若干个伙夫,按照所管辖的地区和人口的不同,最少三个伙夫,多则十几个,甚至二十来个。铺头和伙夫们每天在自己的地盘巡逻,就几条街,走来去熟悉的很,出殡这种大事,瞒不过他们,这个密报是可信的。

    牟斌看着墙上的地图,三里屯和北顶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所以,应该是假装出殡 ,实为抛尸。”

    魏崔城点头道“干爹说的是。”

    “下一步呢”牟斌问道。

    “啊”魏崔城一愣。

    牟斌边哗啦啦洗脸,边说道 “你觉得下一步该怎么查 ”

    我是喂大象的啊,干爹魏崔城努力回想自己看过的公案小说,支支吾吾的说道“去查访和做白事有关的店铺、什么棺材铺、纸扎铺、香烛铺、还有会吹奏唢呐的乐工。那个温嬷嬷是听到大出殡才调转了方向。我估摸别的过客也是听见哀乐,都不想在中元节和出殡的队伍碰上,怕撞邪,才远离树林湖畔。”

    看来干儿子也不只是晓得喂大象嘛,牟斌也是这么想的,吩咐手下 ,“就按照他说的方向去查。”

    牟斌洗脸更衣,对着魏崔城招手,“跟我走 。”

    “去哪儿 ”魏崔城十分警惕,就怕又是调虎离山之计。

    牟斌说道“去北顶啊,我一个人去找陆宜人你放心”

    当然不放心魏崔城跟在车上,他昨晚值夜,没有睡,车上一颠就睡着了,但是马车一到北顶停下来 ,他立刻就醒了,生怕牟斌丢下他,去找小寡妇。

    牟斌看着干儿子诚惶诚恐的表情,暗道不好,干儿子怕是已经吃了俏寡妇的迷魂药。

    北顶仙姑们开始做早课了,陆善柔还没起床,自打开始写话本小说,她就形成了晚睡晚起的习惯甭管写不写书,她都不早起。

    甚至她有时候还会报复性的熬夜,不写书时比写书时睡得更晚,起的更晚这几乎是写书人的通病。

    叫还不是不叫凤姐为难了 。

    牟斌大手一挥 ,“不必打扰陆宜人,我就在这里等。”

    牟斌并不想等,但第二次请陆善柔出山,应该做出诚意来。

    魏崔城一听,立刻折返,回到马车继续补觉按照他对陆善柔的了解,估摸会睡到中午

    所以,不如回来睡觉,等也白等。

    就这样,牟斌等了半个时辰,陆善柔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渐渐不耐烦了,想要叫陆善柔出来,刚才的诚意全白费。

    继续等吧,他又等不起;吴太监灭门案、谣言的罪魁祸首郑旺至今没有消息,还是失踪状态。

    进退两难,这可把牟斌愁坏了。

    正愁的时候,快马来报,递给他一张明黄色的书简,牟斌一瞧,弘治皇帝宣他立刻进宫。

    吴太监灭门,郑旺失踪,两头都没查清啊,我怎么向皇帝交代

    但是没有办法,皇帝有召,牟斌不能不去。

    他翻身骑上快马,此时魏崔城还在马车上酣睡呢,手下要叫醒他,牟斌说道“不必,就让他睡。”这孩子昨晚熬了大半夜呢。

    就这样,陆善柔睡在袇房,魏崔城睡在马车,两人不约而同的做梦,梦中还都有对方,美的很。

    倒是牟斌一把年纪,还冒着酷暑在外奔波。

    与此同时,紫禁城,东宫。

    太子朱厚照,也就是恢复了男装的陶朱跪在两个妇人面前,一个是张皇后,一个是张皇后的母亲、昌国太夫人金氏,也就是陶朱的外祖母。

    昌国公死后,张皇后将母亲接进宫养着,为此,李阁老等一些官员一直反对,认为与礼不和,但并没有什么用,金氏一直住在宫里。

    陶朱说道“母后,外祖母,让你们担心受怕,我错了。”

    “快起来。”张皇后将儿子拉到中间坐下,摸着他尚有稚气的的脸,“还肿着呢,以后莫要淘气了。”

    金老夫人也摸着他的脸,“太子殿下,莫要听外头那些风言风语,你是我亲眼看着出生的,怎会是都人之子听话,别再赌气离宫出走了。”都人就是明代宫廷里宫女的代称。

    “什么风言风语”陶朱装傻充楞,“我不是赌气,我就是淘气,想去宫外玩玩,本来想早些回宫,但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把脸摔肿了,怕吓着母后和外祖母,就一直躲着不敢回宫。昨天中元节要祭祀,就硬着头皮回来了。”

    陶朱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他肯定不能承认自己离宫出走的真实原因,否认自己的生母是张皇后,那是大不孝啊。

    太子不孝,储位会不保,陶朱明白,废太子,或者一个不能继承皇位的太子,下场会很惨,他不想死,活着多好。

    张皇后双手搭在陶朱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以后莫要淘气了,这八天,我和你外祖母不知流了多少眼泪,你父皇也清减了不少,你可知错”

    陶朱乖巧的说道“我知错了,等伤好了,我就去太庙跪祖宗思过。”

    金老夫人赶紧劝道“皇后,你不要再责备孩子了,他才十三岁啊,男孩子最调皮的年纪,外头这个年龄的男孩还在上房揭瓦呢,太子已经很出息了。”

    张皇后正色道“母亲,他是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身负江山社稷的责任,怎可与普通男子相提并论”

    金老夫人不说话了。

    陶朱连忙起来,又跪在张皇后膝下,“母后说得对,儿子错了。”

    金老夫人伸手想扶,张皇后把母亲的手按了回去,对陶朱说道“不用跪太庙,别跪坏了身子。罚你把孝经抄十遍,可服”

    陶朱说道“是,母后。”

    张皇后又道“东宫伺候的人不尽心,我另挑了人,全换了。这些日子你就在东宫抄书悔过,不要出去了,我会经常来看你。”

    陶朱说道“是,母后。”

    张皇后牵着母亲的离开,陶朱在她们身后鞠躬拜送,说道“恭送母后、外祖母。”

    论理,陶朱是君,金老夫人是臣,老夫人是受不得太子“恭送”大礼的,但所有人面色如常,早就习惯了。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陶朱才站直了身体,拿出一本孝经照着抄。

    抄到“资于事父以事母,而爱同;资于事父以事君,而敬同。故母取其爱,而君取其敬,兼之者父也”这一句的时候,笔触停顿了一会。

    思考片刻,陶朱继续写,一个面生的小内侍来报,“皇上召太子殿下去书房。”

    陶朱继续抄书,说道“方才母后下了禁足令。”

    小内侍说道“已经问过皇后娘娘了,说皇上有召除外。”

    陶朱这才搁了笔,换了身衣服,跟着小内侍走出东宫,一辆十八人抬的龙辇停在外头,这是皇帝的轿子。

    小内侍说道“天气炎热,皇上赐龙辇。”

    陶朱登上龙辇,里头有冰,很是凉快。但他没有心情享用,只是觉得惶恐不安以前从来没有赐龙辇的待遇,现在犯了错,父皇不仅不罚他,反而给予厚赐,这是为什么

    御书房。

    弘治帝说道“就让太子扮卿的心腹,让他从头到尾亲历此案,方能解开心结。”

    听到弘治皇帝的安排,牟斌面露难色,“这这怕是不妥。”

    当场质疑君王,恐怕只有弘治朝的臣子敢这么做。

    牟斌以历代锦衣卫最慈悲的指挥使闻名,弘治帝也是以“仁君”为名,他童年坎坷,在专门治疗宫女内侍的安乐堂长大,刚刚被先帝承认皇长子的身份,生母纪氏立刻就被“暴毙”了,将他养在了万贵妃身边。

    虽然传闻说万贵妃嫉妒,弄死了纪氏。但是弘治帝登基之后,并没有对任何人“清算”,无论是万贵妃的家人,还是攀附贵妃的臣子们,他都既往不咎,一律厚待。

    故,人人都赞弘治帝性格宽厚,有容人之量,实乃明君,是个仁君。大明也由此在弘治帝手中得以中兴,这些年国泰民安,好日子居多。

    有什么样的君,就有什么样的臣。弘治帝仁厚,牟斌慈悲,从不搞冤狱,因此遇到事情也敢当面质疑君王。

    牟斌是弘治帝还在安乐堂夹缝求生的时候就保护他了,君臣之谊非比寻常,牟斌拒绝,弘治帝并不生气,还平心静气和臣子解释道

    “朕知道此事不妥,但现在太子正值叛逆的年纪,天性如此,朕能怎么办呢命他禁足,他就老实待在宫里了他连男扮女装的招数都使得出来,连脸面都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朕担心他的手段越来越激烈,若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出了事,大明国本动摇,如何是好”

    封建社会,男尊女卑,诸葛亮送司马懿女人的衣服,都被视为一种侮辱,司马懿穿上女人衣服,自得其乐,被赞能忍。

    所以,太子宁愿男扮女装也要逃离宫廷,让弘治帝震怒的同时又后怕,怕他用更加没有底线的方式离开。

    问题抛到了牟斌这边,牟斌心想如何是好我的孩子淘气,打几回,骂几次,饿几顿,锤一锤就好了,玉不琢不成器嘛。

    但,这话牟斌胆子再大也不敢说啊

    牟斌有好几个儿子,太子只有一个,而且还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人。

    牟斌说道“要不让李阁老这些太子太傅们好好教太子为君之道。”

    古往今来,教育出问题,头一个都要把老师揪出来担责任。

    弘治帝双手一摊,“李家大郎是怎么死的,还是爱卿告诉我的。李阁老还在给儿子办丧事,身体又不好,何必劳烦他。”

    李公子死在女人床上,李阁老连自己亲儿子都教成这样

    确实不能找李阁老。牟斌把球踢给李阁老失败了,但还是不肯松口,“跟着微臣更不行,太危险了。”

    弘治帝问“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

    “微臣”牟斌顿时语塞我觉得先打几顿试试,孩子不听话,多半欠打。

    弘治帝叹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但太子是落在灰堆里的豆腐,打不得,拍不得,朕怕伤了他的自尊。”

    就是舍不得打牟斌一声不吭,就是不接茬,硬扛。

    弘治帝仁厚,并不以君威压人,继续开导臣子,“大禹成功治水,是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爱卿明白朕的意思吧。要驯服洪水,就要顺势而为。”

    牟斌装傻充愣“什么大雨禹小雨的,微臣是个粗人,没有听过。”

    我才不上当呢烫手山芋爱谁谁接着

    你弘治帝还要再劝,外头小内侍进来说道“禀皇上,太子殿下觐见。”

    陶朱给弘治帝行礼,牟斌给陶朱行礼。

    弘治帝说道“郑旺妖言案,朕要御审此案。”御案,是皇帝亲自审问,级别最高的案子。事关国储的出生,无论给谁都不敢做主审问,只能皇帝亲自出马。

    牟斌和陶朱齐齐说道“皇上圣明。”

    弘治帝说道“朕治理国家,事务繁忙,对这个案件不可能做到亲力亲为。但朕有牟爱卿这样的好臣子,还有个好儿子。太子,你已经十三岁了,读了一些书,是时候跟着牟爱卿学习做一些事务,明察秋毫,通晓世态炎凉。你就是朕的眼睛,朕的耳朵,把你所知的一切告诉朕,帮助朕查清真相,看是谁在谣言背后推波助澜。”

    两人听了,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牟斌我根本没有答应啊,您先斩后奏不对,你就是皇帝,你自己奏给自己,自己批准的,左手挪右手。

    陶朱我没听错吧父皇要我参与查案他不怕我又跑了有事关我的出身母后肯定不高兴。

    弘治帝说道“既然你们两个都没有异议,就这么定了吧。太子,你这些日子就当牟爱卿的亲随,微服私访,要放得下身份,不要有架子,别把自己当成太子,明白吗

    我都能扮作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到陶朱心中大喜,连忙说道“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终于不用被关在东宫里抄孝经了。

    又朝着牟斌一拜,“请牟大人多多指教。”

    没有其他人在场,牟斌还能”持宠而娇“,反驳弘治帝,说自己不懂“大雨小雨”。但是当着太子的面,牟斌要顾全皇帝的脸面,不得已接受了这个“亲随”,还了太子一礼,“太子聪慧过人,无需微臣多言。”

    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弘治帝说道“你在宫外,要注意安全。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有牟爱卿这样的高手贴身保护,朕从御马监挑了一些人,他们负责你的安全,进来。”

    哗啦啦进来八个人,都是大内高手。

    这么多人监视,我还不如在宫里呢陶朱连忙说道“父皇,儿臣在宫外既然是牟大人的亲随,身边跟这么多人怎么行太引人注目了,一个即可。”

    这种时候,不要和他对着来。弘治帝忍了,说道“好,你自己挑。”

    陶朱打量着八个大内高手,他们按照身高排列,因被阉割过了,长的十分强壮,但排在最末的一个身材瘦小,好像是来滥竽充数的,和前面七个大内高手的身材比起来,就像“弱风扶柳”般。

    此人年纪看起来和陶朱差不多,腰细腿长,雌雄莫辩,一张脸长得比芳草院的佩玉姑娘还精致。

    陶朱心想,他漂亮,看着养眼。而且身娇腿软的样子,一看体力就不行,跑不远的,如果我在宫外想跑了,他根本追不上我啊太好了。

    就当身边多个好看不中用的花瓶呗,陶朱指着“花瓶”说道“就是他了。”

    牟斌扶着额头,心想要遭,这个人一副红颜祸水的样子,是不是教坊司男旦走错地方了估计连一只鸡都杀不了,怎么保护太子。

    谁知弘治帝拍了拍书案,说道“太子慧眼识珠,眼光不错。麦穗,从今往后,太子的安全就交给你了,太子在外白龙鱼服,一切便宜行事,别太拘着他,活着带回宫就行。”

    麦穗行礼“奴婢尊旨。”

    此时陶朱还沉浸在即将自由的喜悦里,并不晓得问题的严重性他亲手把最难搞的麦穗挑到身边了。毕竟,麦穗浑身都是尖锐的麦芒。

    陶朱和麦穗都换上了锦衣卫的飞鱼服,跟着牟斌身后出了宫。

    弘治帝对剩下七个大内高手说道“你们混编在保护太子的暗卫队伍里,随时行动。”

    就这么一个儿子,弘治帝是不会真的让陶朱涉险的。只是从有形的笼子放飞到了无形的笼子。

    唯一的儿子啊弘治帝想起李阁老刚刚失去独子李兆先,有点兔死狐悲之感,赐了些礼物,还派了御医给李阁老治痔疮。

    李兆先死的不光彩,但是葬礼办的很光彩,当然,这都是后话。

    路上,牟斌看着两个“拖油瓶”,愁死了,很好,案子一点进展没有,倒是添了两个拖后腿的。

    现在怎么办还是得找那个女人啊。

    又回到原点,牟斌在马车上,给陶朱交代他即将要做的事情,“我们要请的高人虽然是女儿身,但出身名门,有真本事,莫要小觑她。她十二个时辰就破了李阁老独子被人砍了脖子的凶案,林中出殡的线索,也是她发现的,待会你们态度要恭敬。”

    就像脑子被炸雷劈过,陶朱脑子嗡嗡的,“这个女人是谁”又是陆善柔啊

    原本陶朱想找机会再次逃出紫禁城,去求陆善柔帮忙暗中查郑旺的妖言真假。

    现在,他和锦衣卫要求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如此一来,陶朱反而更焦心陆善柔如果接受了锦衣卫的邀请,如果郑旺所言非虚,她还会顶住压力,寻求真相,说实话吗

    如果是这样,这个案子查不查的,都无所谓了。

    想到这里,陶朱反而没有刚刚出宫时的兴奋了。

    牟斌返回北顶,第三次要见陆善柔。

    陆善柔居然还没有起床

    是的,都已经快中午了,她还在睡

    守在门口的侍女凤姐说道“陆宜人被吵醒,心情会不好,我连树上的蝉都沾走了,就是怕吵到她。”

    牟斌快疯了,但是,来都来了吧嘛,他又以慈悲闻名,总不能把北顶给掀了,说道“听说北顶的包子好吃。”

    文虚仙姑赶紧做出邀请的姿势“指挥使大人能在北顶用饭,是我们的荣幸,这边请。”

    世上没有免费的包子,牟斌捐了一百两银子的香油钱。

    陆善柔还睡着,魏崔城已经从马车上醒来,他一下马车,目光就落在了牟斌身后的陶朱身上。

    这魏崔城懵了。

    陶朱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打招呼,“这位就是牟大人的干儿子魏千户吧果然一表人才久仰久仰,我叫陶朱,是牟大人刚刚挑选出来的亲随。我这个人武功一般,就文笔还行,以后还请魏千户多多照顾。”

    言罢,陶朱对他挤眉弄眼,眼球都差点从眼眶里飞出来了不要告诉牟大人我在乾鱼胡同的事情你们会有大麻烦的

    魏崔城不傻,晓得陶朱又搞起了白龙鱼服这套,但是这个时候,他已经在锦衣卫衙门里看过陶朱的画像,并且当面向干爹确认过画像中人的身份啊

    所以魏崔城装作看不懂陶朱的明示,说道“你是太子,我在锦衣卫衙门见过你的画像,殿下微服私访,我就不行礼了,还请殿下恕罪。”

    陶朱今天的脑袋再次被雷劈过,他回想着自己从乾鱼胡同里“逃脱”的经过,顿时明白了。

    原来魏崔城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开锁要我先上厕所、厕所里刚好有个空马桶

    “初次见面,送你一匹马吧,好马配国家栋梁之材。”陶朱借着把缰绳塞给魏崔城手里,乘机耳语道“厕所的马桶,还有马房里的马,都是你故意安排的吧你想让我走,又不想被牵扯进来。”

    魏崔城点头,说道;“连马鞍都给你提前捆扎好了,要不然,你怎会跑那么快咱们说好了,乾鱼胡同的事情别告诉任何人。”

    这样最好,陶朱点点头,“凤姐温嬷嬷那边,你得替我编个谎言,不能让她们知道。”

    魏崔城说道“我去跟陆宜人商量怎么办。”

    魏崔城狼吞虎咽吃了饭,向干爹告辞”陆宜人估摸要醒了,我去看看。”

    魏崔城来到陆善柔的袇房,温嬷嬷刚好出来泼洗脸水,说道“陆宜人在梳妆,马上就好。”

    房里传来陆善柔的声音,“既然是魏千户,就让他进来吧想必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魏崔城进房,陆善柔正对着镜子戴一个金嵌蓝宝石耳坠。

    因陶朱的事情不好让别人知道,所以魏崔城走近过去,对着陆善柔低声细语,“他现在白龙鱼服来到这里,我们得给他编个合理的身份,给温嬷嬷和凤姐一个交代。”

    “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陆善柔沉吟道“编个什么呢”

    陆善柔一边想,一边捏着耳坠上方又弯又细又长的钩针,往耳朵眼里扎。

    可是,扎来扎去,总是扎不准,魏崔城的目光就像一只追随着光点的猫,不禁跟着着尖锐的钩针移动着。

    这回针尖总算对着耳朵眼儿了,扎进去,就成了。魏崔城屏住呼吸,生怕打扰了陆善柔。

    但钩针就是从耳朵眼里滑走了,不仅如此,还把耳垂扎出了一滴小血粒。

    “哎呀。”陆善柔一声轻呼,弃了耳坠,拿起帕子摁在耳垂上,“许久不戴,手生了,连耳朵眼都生涩了。”

    魏崔城听了,心脏狂跳,喉结上下滚动,他半蹲捡起落在地上的耳坠,钩针上沾着些许残血。

    陆善柔说道“我想起来了,就说陶朱是你干爹的小舅子,打小就淘气,喜欢幻想自己是女侠,仗着有当锦衣卫指挥使的姐夫,男伴女装,四处行侠仗义。目前在锦衣卫混饭吃,当你干爹的亲随。”

    魏崔城回过神来,把耳坠放在桌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可是我干娘不姓陶。”

    陆善柔说道“那就说是你干娘娘家来的小表弟,半个小舅子。”

    一表三千里,啥姓都成。魏崔城说道“这个理由我看行,我这就跟她们说去。”

    魏崔城几乎落荒而逃,陆善柔拿起耳坠,上面还留有魏崔城手心里流的汗。

    你逃不出我的掌心,陆善柔对着镜子邪气魅惑的一笑,把耳坠扔进妆奁,锁上。这小白兔将来吃起来滋味应该不错。

    陆善柔用过饭,凤姐进来说道“陆宜人,牟大人又又来了。”

    客堂里,牟斌的态度和第一次来时的居高临下大有不同,他抱拳说道“陆宜人,我已经来了三次,昔日刘皇叔三顾茅庐也不过如此吧,请夫人出山,帮我查案。”

    见实在推脱不过,陆善柔放下茶盏,说道“我看到了牟大人的诚意,我愿意助您一臂之力,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两个要求,您答应我,我就下山。您不答应,非要逼我,我就”

    陆善柔站起来,对着北顶摆放碧霞元君的神像方向拜了拜,说道“我就再次出家,斩断红尘,不问世事。”

    “万万不可”牟斌和魏崔城同时说道,没有血缘关系的父子头一回如此默契,双双反对,只是目的不同。

    牟斌说道“陆宜人请讲。”

    陆善柔说道“第一,我只查一个案子,那就是调查吴太监灭门案的凶手。一旦找到真凶,对我而言,案子就了结了,我要全身而退,不再过问其他事情,比如什么郑旺失踪,这个案子我可不管。”

    陆善柔忘不了那个从湖里打捞上来的少女,昨晚做梦都有她。

    这该死的良知,为什么赶都赶不走呢我就是忍不住“多管闲事”。每当我想独善其身,良知就拿着鞭子抽我,让我不得安宁。

    “啊这”牟斌其实想让陆善柔把两个案子都解决了,但是转念一想,找到了灭门案凶手,那么离找到郑旺就不远了啊

    所以牟斌说道“好,我答应你。”

    “这第二条嘛。”陆善柔说道“不管我是否找到凶手,锦衣卫都不得把我协助查案的事情公开,我不想惹麻烦。待会我会女扮男装,穿着锦衣卫的衣服和你们一起走,隐姓埋名。”

    牟斌拍着胸脯说道“我都可以答应你。”

    这事就这么谈成了,陆善柔穿上飞鱼服,“你们就叫我陆佥事。”

    佥事,四品武官,刚好比千户大一级,压魏崔城一头。

    魏崔城会心一笑,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陆佥事,请上车。”

    “不用。那有不会骑马的佥事。”陆善柔踩在马镫上,干脆利落的飞身上马,居然是个熟练的骑手

    陆善柔,你还有什么技能是我不知道的。魏崔城拍马紧跟上去。

    牟斌好气啊这小子,连干爹都不管了,就知道了跟着俏寡妇跑

    陶朱和护卫麦穗也拍马追上去了

    牟斌你们两个不是我的亲随吗怎么跟着寡妇跑了

    这活没法干了牟斌怒气冲冲的拍马去追太子陶朱。

    来到湖畔营地,陆善柔首先奔赴停尸房。

    尸首已经由锦衣卫仵作验过了,所以陆善柔先翻开仵作填写的尸格,一页页的看。

    吴太监一家九口人,死因并不相同。

    吴太监死于刺死,命中心脏,且是一刀毙命,看来凶手是受过训练的高手。

    吴夫人死于窒息,被人勒死的。颈部有一圈勒痕,斜长八寸,宽一分,深三分,紫红色,痕迹不入发迹线,且后颈八字交合,判断是被人勒住脖子,窒息而亡。

    儿孙们都死于中毒,嘴唇发黑,七窍还有残血流出的痕迹。

    仵作在尸格里填写毒物是砒霜。

    正如善柔在这之前判断的那样,没有一个人死于溺水,他们都是被抛尸在此。

    陆善柔的目光落在中毒的七具尸身上,说道“砒霜毒发快,食物来不及消化就死了,请仵作帮忙,剖开他们的胃,看能否从残余的食物里找出共同的食材,由此推断他们是被什么毒死的。”

    几个仵作一起动手,开膛破肚,很快有了答案。

    莲子、莲藕、菱角、芡实、核桃、杏仁。

    这些是每个中毒的胃里几乎都有的东西。

    看着这几样食材,几乎所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是冰碗”

    冰碗是北京特有的食物,在盛夏里,用碎冰铺在碗底,放上莲子、莲藕等四样河鲜,再加入鲜核桃、鲜杏仁,注入桂花糖水,冰凉可口,非常受欢迎。

    因冰块在夏天很贵,所以冰碗是有钱人吃的消暑食物,一般老百姓喝绿豆汤,吃西瓜解暑。

    陆善柔看着吴太监和吴夫人的遗体,说道“老人家脾胃虚弱,不敢吃冰,所以儿女们吃了,他们没吃。一个被捅死,一个被勒死。”,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