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温暖早早地起了床。

    那么大的一笔钱,温成心里也记挂着事,一夜没睡安稳。

    夜里光是电话都跟张秘书打了四五个,张秘书人都住在了厂里,就等着明天一早,亲自面圣。

    温阿斗成打着哈欠,敲了下温暖的房门,却不防根本没关。

    “起来了。”

    他探头一看,温暖正对着镜子涂涂抹抹,相当认真。

    “今天起得倒早。”

    人都醒了,温成也没什么好讲究地,大迈步地踏进来。

    “装备还挺齐全。”

    高矮胖瘦的各种化妆瓶子摆了一桌子,上面有的还印着洋文,温暖宛如个精细的化学家,精准地蘸着刷子。

    温成从后走来,看她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便料想她肯定是紧张,揉了把她刚扎好的小发苞,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朝她笑。

    “别担心。”

    谁担心了

    温暖转过头,奇怪地看了下他眼睛“你紧张”

    “是你别紧张。”温成朝她傻乐。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人带着钱跑或者张秘书被人忽悠着签了合同,归根到底也就是钱打了水漂。

    翻腾一夜,他什么情况都想过了。

    “高兴些,你哥顶着呢。”

    温成手不老实地刮了下她鼻子,趁着人没反应过来,笑着跳走“收拾好了就下来吃饭,工厂里的事先别跟咱妈说。”

    温暖没吭声,看着温成倒着走出了她屋门。傻高个一个,明明自己黑眼圈都那么深了,脸上却还朝她露出无所谓的笑。

    温暖嘴角慢慢弯起弧度。温成,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女孩子收拾起来最麻烦了。”温成跟个大爷似的半躺在沙发上,他饭都吃完了,温暖却还没下来。

    赵美娟今天约的有姐妹去搓麻将,起身的时候看他一眼“怎么你们两今天要一起出去工厂你不去了”

    瘫坐在沙发上的温成坐直,笑起来“工厂今天没事,我许了小暖今儿带她上街。”

    赵美娟皱眉“小暖我就不说了,厂里的事你多上点心。别自己做决定,没事多听听你贺叔和陈源的注意,他们工作时间比你长,都比你有经验。”

    温成敷衍地“嗯”了声,起身送她出去,不大高兴。

    赵美娟朝他絮絮说着,突然话头一顿,露出和蔼的笑“小源来了。”

    陈源一大早就得他们家门口守着了“赵姨,早上好。我有朋友从南市回来,给您带了点水果和补品,我刚好路过给您送来。”

    “太破费了。你这孩子,怎么来家还那么客气,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陈源长相端正,礼貌周全,赵美娟看他是越看越满意。

    “刚好一会儿小暖要跟他哥出去,小源你也跟着他们一起。都年轻人,你们多聊聊。”赵美娟拍拍他的手背,“你是个懂事的,我就指着你照看我们家这两个不安分的。”

    陈源瞬间就从赵美娟话里听出了想要的东西,微微松了口气。

    看样子,温成什么都没说。

    他谈笑有礼地跟赵美娟聊天,一颗心却分成两半,警惕地看向温成。

    后者脸色相当难看。

    温成是直肠子,觉得谁好,对谁就是一颗心,仗义大方都没说的。可谁要是犯了他逆鳞,那也是个有脾气的主。

    温暖现在就是他逆鳞,陈源敢挑拨他跟温暖的关系,那就是在他雷区上蹦跶。就算方老板进去了又怎么样,光是陈源指使温暖拿印章和存折就算得上居心叵测。

    温成一夜没睡好,正是不讲理的时候,自然看陈源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看他都就不像个东西。

    赵美娟赶时间,笑着问候完陈家父母后,就坐上了车,扬长而去。陈源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车渐行渐远,而后,转头露出了个笑。

    “温成哥。”

    温成只看他一眼,转身就回了院里“你做的事自己清楚,回去收拾你东西,我算你自己辞职。”

    陈源面露不解“成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想咱们之间可能有误会。”

    方老板现在都还没出来,陈源绝对不可再失去温家的跳板。

    “你不明白你有什么不明白的”温成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好,我问你,昨天是不是你让小暖”

    “哥”

    温暖从里屋跑出来,穿了件水蓝色的小洋裙,白色的腰带卡出盈盈一握的细腰,乌黑发亮的披肩发盘成个花苞,缠着两条细发带,白色凉鞋穿过娇嫩脚部,整个人在阳光下都白到发光,美的不像凡间人。

    陈源都停住了推门的动作。

    “陈哥好。”温暖杏眼弯弯,睫毛浓密如小扇子,微微皱鼻,看向温成,嗔怪开口,“哥,你们刚刚说什么呢我看你们半天都没进屋。”

    温成最怕的就是温暖跟陈源再有接触,警惕地把人塞回院里的轿车内。

    “没什么,坐好咱们要走了。”

    说着,他就拧动钥匙,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汽车尾气荡向陈源脸上,无人注意的空地上,他早已敛去了笑,无所顾忌地朝天露出自己阴晴不定的面庞。

    “别看了,够美的了。”

    温成时刻注意着副驾的温暖,见她还正乐颠颠地照镜子,丝毫没有被陈源所影响,不由也笑起来,“咱们今天是去看项目的,又不是去选美,打扮这么漂亮做什么”

    哪像个去工地的样子但温成惯她,从不以挑剔的目光看她。

    “你不懂。”温暖对着镜子看唇上口红,微微抿了下唇,露出个浅笑。

    见年轻时候的盛总,肯定是要盛装打扮的。

    上辈子温暖遇见盛渊的时正是最落魄的时候,盛文康没少借机嘲笑自己。

    笑话,温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轮到他们踩了

    温暖今天过去就是要让他们看看温大小姐的风采。但凡她能重回年轻时候,又怎么可能看得上不懂风情的老男人

    温暖视线落向窗外,想起老男人便开始走神。盛渊那人看着宽厚温和,其实心眼最小了,最不喜的就是别人说他年龄。她说了,晚上就少不了要被他折腾。

    但盛渊确实挺有劲儿的,身材保持的也好。温暖手指无意识地点着镜面,脸颊却腾起热意。

    近墨者黑,都怪盛渊

    “小暖,张秘书说的那个合作,你觉得能行吗”温成不怎么抱希望。

    “行,肯定能赚钱。”温暖言辞笃定。

    这个项目也是她昨天翻存折的时候突然想到,那么好的一个机遇搁眼前,是个人都会心动。

    原本温暖还以为会错过,毕竟项目具体的月份她早就忘了没影。但张秘书一听她说了地方就直拍大腿,说是项目开发商有门路,想在施工前把工地对面的那块小地皮也给拿下来,前些天还来拉过投资。

    结果项目组的人员刚进门,转头就被温成给送了出去。

    “温总说这项目不行,”张秘书就差拿袖子擦眼泪了,“工地太耗钱,建完就血亏。”

    温暖瞬间就放下了心,她哥说行的项目不一定能行。但她哥只要坚决反对的项目,那就绝对是赚钱的。

    温暖看向温成,真情实意“哥,相信你自己。”

    “”

    温成听不太明白,但温暖也没有跟他解释的意思,自己抱着个镜子,开始做心里建设,预想过很多见面时的样子,无外乎觥筹交错,衣冠楚楚。她甚至连下车先迈哪只脚,见面先伸哪只手都想好了。

    可是高端的见面会谈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场合对方直接把他们给约到了工地

    那天还是个多风天,附近荒凉凉,温成一下车就扑了一嘴的尘,地上的红色条纹的垃圾袋被半卷到空中,绕着风飘到了他的宝贝轿车上。

    温成脑门突突,转头就准备回车上。早早赶到门口的张秘书眼疾手快地拔车下钥匙,半请半扯着温成往前走。

    几个老板都还在门口等着呢。

    王助理给温暖开车门,撑着太阳伞扶她下来“大小姐,这边请。”

    温暖拎着包,目光扫向正跟温成寒暄的两个老板,一个清瘦斯文,青年早秃;另个肚儿滚圆,笑如弥勒佛。

    哪儿个都不像是盛渊。

    她不动声色地朝周边巡视,看来看去周边也就这两老板。

    难不成是盛渊后来长变样了

    “大小姐,上午好。”张秘书见温成跟他们聊起来,便主动走过来,替给温暖撑伞,低声朝她简单介绍,“左边身材敦实的老板姓孙,孙旺;右边的是他弟弟,孙二旺。目前施工的这块地就是孙家兄弟建的。”

    昨天忙着处理方老板的事,张秘书很多情况都没来得及介绍。

    “正在施工的这块地和对面那块地皮他们两兄弟都想要,但现在他们资金有缺口”

    “等等”温暖打断他,“你说这工地老板姓什么来着”

    “孙,孙家兄弟,临市人。”张秘书功课做的很充足。

    温暖微微蹙眉“就他们两兄弟干的吗没个合伙人之类的吗”

    “有个姓宋的小老板,但也不是咱们海市人。”

    这块地还是有点偏,不经地铁和公交,本地大户都觉得有点冒险。

    “没个姓”温暖轻声问,“其他的吗”

    “孙老板递来的项目书和我查到的资料都显示没有。”张秘书托了托眼镜,“但我会下去再查查。”

    “嗯。”

    温成跟着两位老板参观工地,温暖跟张秘书缀在他们后面。

    经过昨天那件事,张秘书已经把她当成能拿主意的当家人,继续跟她开口介绍“目前孙家兄弟的银行贷款都已经批过了,但如果他们要拿下对面那块地的话还是差了道口子。”

    这也就是外乡人不好在当地承办项目、扩大市场的原因之一,银行贷款有弹性,很吃本地人的人脉资源。

    “我昨天跟两位孙老板谈过,他们的意思是只要咱们能在十天内把钱给凑够,不耽误他们半月后的竞拍,他们是很乐意带咱们能参一股的。”

    温暖点头,接过王助理递的安全帽,躲在人墙的阴影下,边扣边开口问“他们是想让咱们投多少钱”

    张秘书比出手势,沉默地往上顶了顶“这个是起步价,上不封顶。”

    温暖心下微沉。

    因为有大老板要来,不远处被迫停下施工的一帮大老爷们都躲在树荫下,朝他们看去。

    “卧槽,那边有个女的长得可真够好看的。”

    一句话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纷纷拥挤着仰着脖子朝前看。

    “哪呢哪呢”

    话音降落未落,随之响起的就是一阵接连不断地吸气声和罕见的几秒寂静。

    工地上本来女人就少,见得最多的就是做饭的周大姐,那也是膀大腰圆,声音响亮的大女人。哪像对面的姑娘,裙袂随风轻荡,眉眼如杏睫毛弯。

    身遭还有那么多人围着,一看就是城里娇小姐。

    议论声越来越大,原本正蹲在树下的吴恒都有些呆不住了,无声地扒开挡在前面的小年轻。

    小年轻回头一看,敢怒不敢言,悄默避开。

    “哥,盛哥”

    “专心。”盛渊手里拿着木棍,正在画晚上的摆摊路线,浅色短袖盖不住一截小麦色的肌肤,肌肉成线条,粗壮有力。

    “不是,哥,你快看那边,”吴恒像是发现了什么稀罕物般,扯了把他,“有个姑娘长得跟天仙似的。”

    这不比什么生意有意思吴恒使了劲儿地拽他。

    盛渊没防备,透过人群只看到了一个一闪而过的娇美侧颜。女孩周围都有人跟着,被挡的严严实实,入目的一眼都似幻觉。再瞧,只剩下空中的裙袂轻荡,步步生莲。

    木棍上的短刺扎在皮厚粗糙的指间,盛渊最先低头,生拔取刺,继续标记他昨晚走过的客流高峰点。

    参观一上午,温暖几乎见完了所有的包工头,还是没找到个姓盛的。

    难不成是她记错了可现在的这块地十几年后确实成了海市最贵的一档学区房。

    温暖视线环顾,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片地方就是个金疙瘩。

    不管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块工地她肯定要掺一脚。

    稳赚不赔的生意,不干才是傻子。

    她刚这样想,温傻子就看向她,直白开口。

    “小暖,这生意不行,咱们不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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