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病理性基因还是古代串串房的威力, 赵祯的子嗣非常艰难,生了也是夭折,实在没儿子能立, 就接了濮王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入宫培养。养了几年又有亲生子嗣出生, 仁宗寻思了一下,都有亲的了, 还要养子占着位子做什么,送回家算了。

    赵宗实作为被退货又被接回的仁宗嗣子, 对宋朝最大的贡献大约是生了个不错的儿子。太宗在高梁河之战突破了驴体极限,真宗与辽人定下互为兄弟之国的澶渊之盟, 宋辽百年间无大战事, 互相通通商, 都很嗨皮, 相对的是武事废弛。

    英宗在朝野风波后死去了,真希望后面的英宗也能死这么早。赵顼启用王安石, 开始了大宋最值得评说的熙宁变法, 但年寿不丰早早去世, 大宋进入百年来骨头最硬的一段时日。

    虽然现代朋友们经常抱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每日一辱宋,但在此之前, 还是得看看大宋著名的冗兵和弱兵是从何而来的。

    募兵制度,这玩意儿先往上追一层,大唐前期采用府兵制,府兵兼顾种地和练兵, 各地府兵轮流保卫中央。但王朝成立越久,土地兼并和兵役繁重的问题越厉害,大伙都跑路了,不愿意当兵, 到玄宗时已无兵可交。

    兵制要变,大唐选择了设立军镇让节度使管理,各地招募士兵,给饭吃给衣服穿,不用徭役,军队职业化。单看整挺好,但这么一搞,兵将就很紧密,招募来的士兵被节度使捏在手里,只有藩镇没有中央,地方坐大是必然的。虽说安史之乱属于多方面作用下的结果吧,但兵制的不完善确实是原因之一。

    到了大宋,嘿,那咱能不吸取前人教训吗,募兵练兵交给政府,中央军权给朕集中起来,节度使绝对不能再有实权了什么禁军什么将帅,通通分化,内外相制,谁都别想重演大唐国都六陷天子九逃和五代有兵就有国的悲剧

    好吧,五代那种一而再再而三黄袍加身的情况是没有了,子孙自然会演绎新的悲剧。

    “什么玄宗”李隆基后知后觉,大唐府兵无人可用于是转而募兵,正是在此朝往日听天幕说些安史之乱宦官执政他皆当笑话看,那所谓小学生说的“开国的唐太宗与亡国的唐玄宗”也一笑置之,如今听来,被后世误以为亡国之主的玄宗竟是他李隆基不成

    不会的,不会的,节度使势大可以预见,但天子在此,谁敢轻动。

    一定有什么被天幕略过了,往日由汉到唐也不过史书信手一翻的功夫,如今大约也是将百年时间一笔带过。藩镇膨胀归膨胀,能威胁中央还要些时日,安史之乱应当是后人的事。

    说归说,往日灵光的头脑到底没有被酒色财气完全泡锈了,天子沉着脸“唤李林甫过来论论兵制。”

    玄宗召唤了错误的nc,不知他祖宗李世民正扶着李靖的手努力维持平静“药师,朕方才是不是听错了,天幕讲的是大宋冗兵和弱兵的缘由,如何又听到我大唐的名号,那国都六陷天子九逃又是什么”

    李靖不知如何安抚帝王,贞观众臣无声,冥冥中却有人低语,未曾听错,天幕说的正是大唐。

    太宗陛下几乎辨认不出人声与字迹,土地兼并,兵镇,节度使,每一个词都凝成一方石阶,他顺着那石阶踏下去,落在淋漓血迹上,直面的是大唐的衰亡与后人的羸弱。

    大宋的太祖也陷入沉寂,有些东西他并非不知,但紧接着兵强马壮者可为王的时代,焉能对手握军权的臣子放心。

    他想到极其遥远的过去,那袍子轻飘飘披在佯装酒醉的他身上,他穿着它,享了天下的好,掌了四海的权,以为避开先代的悲剧,但子孙只会以此为禁锢,再犯下新的错误。

    为何如此,怎会如此,居然如此,果真如此。

    以武开朝的国境落得弱兵的局面他放开钳制赵光义的手,在天幕注视下颓然坐上他的皇位。这一切的开端,悲剧的伊始,朕不曾有过么

    传闻中谋害兄长登上帝位的弟弟跪在面前,兄弟二人沉默着对视。

    当然有过错。这所有过失的开端,被掩盖在烛影与玉斧背后的,文臣与武将之上的,横亘整个王朝的祖宗之法,万世不易重逾千钧的祖宗之法你我当然有过。

    大宋接过了募兵制的大旗,但它的募兵很妙,是那种谁看了都觉得哎呀妈呀真神了的妙。太祖曰“吾家之事,唯养兵可为百代之利,盖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变生,有叛兵而无叛民。”

    养兵,但募兵方式很草率,非常容易混进老弱。名目众多的军俸也有等级性,军官会克扣薪饷,使下层士兵不满,还得被刺字防止逃亡,心理上又矮了一层。

    大宋官家还秉持的一种理念是,只要我在灾年招募流民当兵,健壮的都进军队了,剩下的老弱妇孺就不会有人再闹事了哦这不闹呢吗,大宋农民起义少了还是怎么的。

    理想是美好滴,现实是残酷滴,这样的兵制,加上大宋在军屯这方面属于做了但没完全做,慢慢就出现军人很多但能打的很少的场面,滥竽充数嘛,领点钱混一混算咯。

    军费没少花,但整体素质上不去,中央一穷就得恶性循环,再加上大家都去当兵了,没人种地,农业也荒废。

    形容一下大宋士兵的状态,大概就是三个字我就烂

    我们看过往历史,许多朝代都难以逃脱的一个规律是开国政策在后期的不适用。初建立的王朝与发展中王朝的差别是很大的,宋代在最开始面对的,是五代遗风与皇室权力的重构,大宋早期便针对这一问题重点攻克,武将被牢牢把在手心,兵随文动,但一直这样肯定要坏事儿啊。

    到了求变的时候,范仲淹的庆历新政,王安石的熙宁变法,王朝在该转型的时候动起来,但也熄火得很快。

    仁宗是个被赞为“仁”的君王,这一美誉注定他撑不起大刀阔斧改革的决心和重任,而神宗面对守旧臣子的激烈反对也不够坚定,宋夏一战后怀着遗憾离世。

    强权。改变这一切需要一个绝对坚定的帝王,庆幸的是天意怜宋,赵煦到底在宋出现了。不幸的是血脉中那些病弱与短寿在他身上重演,这个无数人哀之痛之的天子,到底只活了二十四岁。

    赵祯无颜对范公,赵顼也不知该如何分辨,荆公却自顾自陷入深思。

    仁宗时因兵祸与天灾耗费了大量钱财,范公已尽力,但该变的还是要变,有天幕今日一言,想必朝中阻力会少许多,新法也会更快推行思虑中抬眼看见帝王神情,王安石只能谨拜,岂是天子之过。

    得此一言赵顼是心也平了气也顺了,看爱臣又是满怀欣喜,虽然后世未详细描述他们的变法,但情感却极正面。若能从天幕叙述中窥见一点漏洞,将之弥补,想必能改变既定局面,让大宋强盛起来。

    但赵煦他回忆再三仍是茫然,目前并没有名煦的皇子,这好小子究竟是他哪个儿子

    二十四。赵煦垂着一双眼看堂下的臣子。

    还有时间,虽然短暂,但足够他安排一些事,再为大宋挑选一位合适的君王。天幕说到如今,大宋前面的君主匆匆略过,却停留在他这一朝,为的不就是他的继承人么。

    是简王,申王,还是未知的哪个子弟,上位后做了大宋的朱祁镇

    他想到雪乡二圣就一阵气短,搁下笔,刚抬手章惇便知意上前,皱眉按住他“官家勿提后事,请少思,珍重自身为上。”

    “章卿之前也听天幕提过徽钦二帝。”赵煦稳了稳气息。

    章惇敛目,他心中有个猜想,但实在荒谬。应该不至于是那位吧,皇位岂是如此易得之物,朝中同僚又岂是如此草率之人。

    在经历了几代或仁弱或犹疑的帝王后,大宋迎来了铁血的一代。赵煦启用新党,将弃地求和的主张甩得远远儿的,重整武事,以强硬态度对外。

    洪德城一战大胜,平夏城之役重创三十万夏军,其“不复能军,屡请命乞和”,大宋控制横山地区。宋史有记,哲宗闻夏人来寇,泰然笑曰:“五十万众深入吾境,不过十日,胜不过一二砦须去。”

    如此气度与对战局的把控,不知祖宗看了能不能含笑九泉。

    亲祖宗赵光义有没有含笑九泉不知道,但赵匡胤自天幕开始便不畅的气血终于通了,再想到这孩子是个早亡的命,恨不能把后面雪乡二人的寿命尽数舍给他。

    赵佶虽耽于享乐,到底不是无知无觉的木头,后人说到如今,他若还不知批判的那个对象是自己便枉费了这些年读的书。慌了一阵又想想,横竖有天幕在,兄长也够不着他,尽力避开会犯的错误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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