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红衣搁这儿伺机看人家凌霜剑兰的笑话,心中嘲笑人家人妖殊途之时,完全忘了自家还有个人妖殊途之下的结晶小盛焱呢。

    可真是谁五十步,谁一百步还不一定呢。

    她这会子兴致勃勃,伸着脖子,期盼的看着金朵儿,就等着她能冲进屋里把那男人拎出来,好让她一饱眼福

    季睦瞅瞅自家师妹,见她如此的“没有眼色”脸上那看热闹的表情说有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他想了想,往后退了一步,稍稍拉开了同师妹的距离。

    要是万一,他是说万一,那个花妖上来要挠看热闹的师妹,那且由着她自己去打吧

    毕竟这也是师妹自找的,他也不擅长干这等拉架的事情。

    多年经验告诉他,一旦他这么干了,只会被卷入其中,以他嘴笨的程度,他还会落得个百口莫辩的下场。

    盛红衣自然不知她信任的“君子端方”的季师兄这会子已经弃她而去,让她自生自灭了。

    只能说身为“大王”,她还是对金朵儿有一定的了解的。

    金朵儿果然不负她望,显然已经不想同她那蠢劲上头,似乎正在biubiubiu的冒着粉红泡泡的二妹说话了

    她“哼”了一声,盛红衣眼前一道金光一闪,金朵儿人已经不见了,唯余点点灵光散落。

    “老大”

    又是一道寒光紧随其后,凌霜剑兰也跟了进去,那身影多少带着点气急败坏。

    下一个,五色遁光微闪,季睦站在原处看着盛红衣的背影抚额轻叹。

    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想到自家师父也是爱热闹的性子,他几乎已是能够想象得到,以后秀水峰上的安宁静谧一去不复返,哪里有热闹,这师徒俩一准儿钻哪儿去了。

    他看向远处的苍穹,也不知让师妹拜师父为师对不对,他以后可还有清净可言

    此时的白霞城,倒是一片祥和,外界的纷纷扰扰,终究被挡在了外面。

    只要有玄尘门这个庞然大物在一天,它所辖之下,寻找一片安宁之地,还是有的。

    所以,这大约也是大家伙儿向往大宗门的原因吧。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里,越强,才能活的越自在舒坦。

    盛家,盛坪第一百次的拿起符笔又丢掉,然后出了自家院子,往盛云帆的院子踱了过去。

    还未走近,就听见元宝嘻嘻哈哈的笑闹声,这孩子那一次被人偷了,遭了大罪,好在年纪小,不记事,并未受到影响。

    他人还未到,光听到声音,一贯不喜言笑,端着儒雅风度的那张脸笑的如绽开的花,声调更是软了八个度

    “小元宝,看谁来看你了”

    转过了拐角,绕过了那株移栽过来的大石榴树,就看见元宝正在树下的摇篮里,一旁的灰灰寸步不离,不错眼的看着。

    听到动静,它戒备的看了过来,见是盛坪,它才松了口气,熟稔的打招呼

    “大长老好”

    盛坪点了下头

    “大厨房今天有白玉萝卜,灰灰你想吃就自己去取”

    这只灰灵熊也算是盛家的一份子了。

    自上回元宝出事它因贪玩滞留在外面未及时归来后,它似乎悔恨不已。

    而今,有点矫枉过正,它几乎无时无刻不守在元宝身边。

    盛坪今日来,就是想看看元宝来排解一下自己的无聊。

    原先,他实际上并不怕独居,甚至他是个非常乐意独处之人,没想到,收了个徒弟,热闹了大半年,人一走,他反倒是不习惯起来。

    竟然察觉到了孤独

    盛坪把元宝抱起来掂了掂,看到小家伙享受的眯缝着眼,笑出了仅仅长出的几颗小牙,真是把人看的恨不能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全给他才好

    就这么简单一眼,盛坪的好心情又回来了

    同盛云帆聊了两句,开怀大笑了一阵儿,突然就见盛玉妃从外面进来了。

    身旁跟着的是

    盛坪眼神危险的倏然眯起。

    季乘风

    他来做什么

    他的好心情瞬间消散了。

    季乘风看到盛坪倒是客气,主动同他打招呼

    “盛道友今日来,是为了庆贺一下,咱们的徒弟已是筑基后期修士了”

    盛坪一听,只觉得本就满溢的怒火这会子还被别人戳了一下,他彻底炸了。

    他呵呵冷笑,没好气

    “不劳你费心,拜师典还未举行,红衣还不是你的徒弟”

    名不正言不顺,谁爱当季乘风徒弟谁当去,他家红衣可不干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盛红衣确实是跟去了,不过她距离那边走边打夹缠不休的两姐妹还有些距离。

    不远不近的,她眼角余光一闪,忽见里间走出个熟悉的人影来。

    盛红衣眼皮狂跳,已是愕然的说不出话来

    “于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凌霜剑兰喜欢的居然是于定么

    饶是盛红衣觉得自己经历的大风大浪不少,这会子也愕然了。

    还有这等奇事

    于定本来觉得自己郁闷透了,他那一日同陈然分开后,其实已经做好了赴死之心。

    最终,他力战数十水鬼将那寒冰魄收入囊中。

    那时候他尚存一丝理智,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跑,而且还不能回头的跑

    他慌不择路,在那阴气十足的阴河之中乱窜。

    终于他摆脱了追兵,可也迷了路,他抱着寒冰魄彻底失去了力气,随水漂流。

    等他醒来,他便来到了这里。

    一开始,他真心觉得那凌霄剑兰是个好人。

    直到现在,他对她的定位也是恩人。

    他于定没有人就比妖高一等的想法,一个群体都分好与坏。

    然而,这叫做凌霜的花妖日渐奇怪。

    她无端的对他特别的好,为他打造剑台练剑,不惜代价替他疗伤。

    此妖说过她的过往,她本乃是一朵冰花,凝结于一株凌霜仙兰之上

    在数万年前,昏蒙之际,见天际一道惊世剑光划过

    她本以为自己小命休矣,却没想到,她不仅没死,还得了那剑气之中的剑力,成就了自身。

    所以,她给自己取名凌霜,说包容了剑气,便自称自己是一朵凌霜剑兰。

    于定听之,初时很欢喜,恩人居然也与剑结缘,甚至同他一般,对水、冰属性的剑气造诣颇深。

    一人一初使相处融洽。

    可是,好景不长,于定逐渐的觉出不对来。

    恩人对他太好太好了,好到他都心怀愧疚起来,只觉得恩重如山无以为报。

    于是,他便起了离开的心思,想到陈然那愣小子也不知是不是还在原地痴痴的等他,于定心中不是不急。

    伤确实还没好,但能跑能动,遇到点危险也不是不能应对。

    只是,他一说好走,却被拒绝了。

    这恩人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看的他心惊肉跳。

    可能恩人觉得话已经说开了,她便没有必要瞒着了,她很快同他表达了她想要与他结为道侣的想法。

    这怎么可能

    且不说,他俩连同类都算不上,便是他不介意吧,可他一个修无情剑之人,难道要为了她改弦易张么

    剑修一往无前,宁折不弯,所以这辈子,他同她是不可能的了。

    他本以为他这般说了,以恩人的善解人意,一定会体谅理解他的,岂料,他错了。

    很快,他便发现他的自由被限制了。

    原本还能去剑台练练剑,在周围转一转,如今是不可能呢

    他索性也不出门了,一则为了躲避恩人,二则,自己也是在暗自疗伤和打磨剑意,期待自己实力能更强些。

    若是恩人一直执迷不悟,那他该动手的时候自然也会动手,他不能一直被拘束在此地。

    虽是仙境一样的地方,但于他好似牢笼,外面还有牵挂之人。

    今日,外面突然嘈杂起来,逐渐的甚至往他这儿来了,他练功毕便出来看看,没想到,意外的惊喜便来了。

    他冷硬的脸突然就柔和开来,带上了惊喜和笑意,一旁眼睛不离于定左右的凌霜剑兰顿时眼睛红了

    她转过头,任由金朵儿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仇视嫉恨的目光死死追随着盛红衣

    “红衣你怎么在这儿”

    一句红衣,不过是朋友之间熟稔的称呼,听在有心人眼中,心思就不知歪到什么地方了

    刹那,一柄剑无声从盛红衣背后刺来,快如雷霆。

    于定和季睦一前一后几乎同时看到,只不过,看到之时,那晶莹剔透的冰雪之剑距离盛红衣已是不足十步,似凭空冒出,谁也来不及救她了。

    “小心”

    于定和季睦异口同声的惊声嘶吼,虽知来不及,两人也齐齐扑来。

    这般大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金朵儿的注意。

    她皱眉看了过来,就见到了如此惊骇之景

    无影冰剑

    这是凌霄的必杀技,她是铁了心要让盛红衣死

    “不要”金朵儿大声惊呼,数枚金色花瓣冲了出来,她自己扑过去,死死钳制住凌霄剑兰。

    金色花瓣往冰剑拦截而去。

    盛红衣几乎是在季睦和于定出声的同时,也感觉到身后而来的凛然杀机

    躲肯定是来不及了

    她站着没动,后脑勺处,剑尖直指的位置,多了三枚天地铢。

    剑来,三枚天地柱还在滴溜溜的转着,千钧一发之际,却显出一丝悠闲和胸有成竹。

    终于它们停了,乃成一正两反之态,卦象已成,蓦然间,似有厚重的山峦的稳压突然喷薄而出。

    艮为山

    整个弱溺谷,突然起了风,风沙之大,遮天盖地

    这股子风沙以最快的速度,眨眼而至。

    又似有山峦在无形之中拔地而起,它们纷纷而至,往冰剑压去

    未有任何意外的,冰剑沉沉落下

    发出细微又沉闷的脆响,接着就被泥沙深深的埋了

    戛然而止

    危机乍然而起,却在掀起惊涛骇浪之际顿灭,毫无波澜。

    盛红衣两眼一厉,扬手就是一挥,一道火红色的掌印凌空而下,狠狠的抽在凌霜脸上。

    她“啊”的惨叫一声,连带着束缚住她的金朵儿一起倒飞了出去,装在了自家屋子的廊柱上。

    “咔嚓”一声脆响,两人合围的廊柱断了一根,可见盛红衣绝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一切,自发生到结束,自嘈杂声起到廊柱断裂,只是须臾

    周围一片狼藉,只一人岿然不动。

    盛红衣站在原处,眼神幽深,如风暴聚集,她唇边勾着笑,这般模样,带着三分的邪肆。

    金朵儿和凌霄剑兰不知是谁带动了谁,还是两妖一起,狠狠的剧烈颤抖。

    “哦想杀我么”

    盛红衣相问,语气似散漫又漫不经心,只不过,那股子“邪气”却是更浓了。

    一股寒意似突然涌入,金朵儿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她突然便记起了深藏在骨子里的敬畏。

    这是大王

    她从地上爬起来,不敢求情,只深深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固执却坚持。

    此时的凌霜根本已经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脸上一片可怖又触目惊心的焦黑毁了她半张脸。

    挡在她前面的,是金朵儿的背影,她却再没有嘴硬的勇气。

    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连看都不敢看盛红衣一眼,似有沉沉威压压在她身上,重若千钧,直将她的骨骼一点一点的慢慢碾碎。

    恐惧如一条潜藏的恶兽,这会子已经跑了出来,再难遏制

    原来,濒临死亡的感觉是这样的,她脑子里如捣了浆糊,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反复悔恨自己为何会招惹这般人物。

    季睦叹了口气,没说话,谁知道人刚一来,事情会弄成这样呢

    杀一个花妖没什么,只是盛师妹和金朵儿之间的情分还能存在么

    可惜了

    于定有些不忍的看着凌霄剑兰,眼中全是剧烈的挣扎。

    一边是至交好友,一边是恩人,他该如何抉择

    盛红衣手一抬,金朵儿和凌霄剑兰齐齐一抖,却没有等来她的雷霆之怒。

    盛红衣只是收回了天地铢,拿在手中抛掷

    今日,若不是她反应快,死倒是不一定,受伤在所难免。

    无论是金朵儿还是面前这位凌霄剑兰,战力都很低弱,虽然它们都是高阶大妖。

    这许是植物妖的通病吧

    毕竟,植物千年万年的静谧惯了,本就不擅长打斗之事。

    但,凌霜剑兰的杀意是实打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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