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明月照我 > 第 117 章
    姜月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先给床头的小麦苗浇水,经过一个春天,它已经生得很高,不必再担心会中途夭折,昨夜下了雨,有些凉,她披着外衣趴在柜子上,戳戳麦苗,笑得有点傻乎乎的。

    “姜月快来,我来带你走”窗砰一声被撞开,传来李宝音急切的招呼。

    姜月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掉到地上去。

    “你怎么来了”她起身拨开帐子问,眼前正是李宝音急切的面容,又见她浑身湿漉漉,继续问,“你从哪儿进来的外面还下雨吗”

    李宝音抹了把脸上的水,朝着地上啐了口“花园直通护城河,我从河里游进来的。”

    姜月赶紧给她找干净衣服换上,李宝音急了,来抓她的手“还换什么衣服我是来救你,带你走的,到时候天高海阔,有的是地方容下咱们两个,”她碎碎念骂着,“我早就说聂照这个狗东西不是什么好玩意,你偏偏还要和他在一起,现在好了吧,连门都没法出。”

    姜月把干爽的衣服罩在她头上,既感动语气却带了点嗔怪“你没看见我给你写的信啊我说要你不用担心我,你真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李宝音理直气壮“看见了,我觉得你是在强颜欢笑,故作坚强让我不用担心你,怕我被聂照那个狗东西害了,我可不信,我怕你偷偷在这儿躲着哭呢,当年我在土地庙前立誓,要为你赴汤蹈火。”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油纸包的糖给姜月“我还真怕进来瞧着个深闺怨妇以泪洗面,所以特意带了包你爱的糖果,”又一瞥桌上满登登的盘子,“不过看起来不怎么需要。”

    姜月抱住糖果“需要需要,你送来的,怎么会不需要,我保证把它们都吃了,”不过对于她的想象力,自己无话可说,只能冲她竖起大拇指“你和聂照,都少看些话本子吧,联想有些过于丰富了。他之前还怕我和你私奔来着。不过你什么时候立誓的我怎么不知道”

    “呵,当然是在心里立的,”李宝音笑了,凑过去,勾起她的下巴眨眨眼睛,“那他可猜对了,我确实想带你私奔来着。不过看你这样吃得好睡得好,比之前见白胖一点了,可见没真的闹翻,你俩到底怎么回事,神神秘秘的,有什么计划需要我帮忙的”

    姜月勾勾手指,示意她侧耳听过来,同她嘀咕了一阵。

    李宝音脱到一半的衣服停住了,拍桌“牛啊,带我一个,快快快,给我安排个活。”

    姜月没想好,拆开糖果,喂给她一颗,自己也吃一颗,歪头问“你想干什么太危险的可不能做,到时候你爹娘会哭死的,他们就你这一个女儿。”

    李宝音解开腰带,把外衣扔在地上,没什么避讳,含着糖含糊说“我可以假装去刺杀他,你不觉得很符合我冲动无脑的形象吗还能为你们现在对外的关系增添几分真实性。说实在的,我早就想捅他几刀了。”

    姜月皱了皱眉,考虑这件事的可行性和事后操作,忽然瞥见她扔下的衣服里夹着一块

    残损的油纸,细看连她衣服上都沾着油纸的碎屑,姜月给她捡了捡“你从哪儿沾上的这些东西”

    她掂掂手里的糖,也没见有破损。

    李宝音穿好衣裳,也奇怪“大概是从河道下面沾的吧,我潜到河道下面的时候,确实见到许多这样的油纸碎片,难保不是过往商户倾倒杂物时带下来的。”

    姜月放下糖,有些恼怒地用指甲刮了刮“这油纸质量还挺好的呢,不过不是早就不许商户和来往船只把杂物倒进河里了吗怎么还有你拿我的令牌,出去之后联络商司的人仔细查查,不许再这样了,查到就罚钱,正好冲进军火里。”

    李宝音想着,这也是个要紧的事儿,就不再研究刺杀聂照这件事。

    “本来就是放心不下你,见着你好就行了,那我现在就去查这件事,不过你自己在家真的不无聊吗”她指指窗子,无声问要不要出去逛逛。

    姜月向左挪了一步,把身后堆积如山的折子亮给她“这边是批好的,这边是没批好的。”

    抚西这么大的地界,庶务跟流水一样往府里送,明着是聂照处理,可他也没生三头六臂,从他手里转一道,就送到姜月这儿了,姜月实在处理不了的,再递回去给他。

    早年她练字时候,是聂照写了字帖给她练的,到如今显出用处了,至少她批过的折子递出去,没人会怀疑不是聂照亲手批阅的。

    姜月现在说闲也闲,说不闲还真忙。

    “或者你要帮我批折子吗”姜月幽幽问。

    李宝音不读书许久了,现在见着字就头痛,当即利落翻窗跳出去“我去帮你查谁往河里扔垃圾,再见。”

    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又翻窗,姜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帮她把湿透的衣服捡起来,交给下人去浣洗。

    公孙既明笃定了朝廷不会给他补给,所以前期多以试探聂照行事风格为主,毕竟这位主儿可罗列的战绩实在不多,突击勒然那一战有第五扶引在,并没有见到他多强的个人风格。

    但粮草又不宽裕,所以试探之中还带着几分雷霆闪电似的压迫。

    果然老将狠辣,公孙既明又是受正统培养出来的将领,最擅长阵法,有先声夺人之效。

    聂照双手浸在盆中,血丝丝缕缕地蔓延出来,他甩甩手,用布巾擦干,坐回椅子上,听属下汇报。

    “前两场交锋中,我军共计伤亡六十人,敌方亦是六十人,粮草”

    阿泗一边说着,一边乜聂照,见他长腿交叠着架子桌上,低着头在那儿折元宝,辫子有几缕垂在胸前,脱了盔甲,内穿的白袍沾了血也没脱,不点头不做声,不知道他听到没有。

    阿泗声音渐低。

    “继续。”突然开口,把手里折好的元宝对着阳光仔细看了看,扔进箱子里,里面已经堆积了不少的纸元宝。

    众人禁不住咽了咽口水,以前没发现主君这么迷信呢,现在开始一边杀人一边折元宝超度众生攒阴德了。

    阿泗汇报完,聂照把

    余下的金纸找个地方一塞“差不多是时候了,最迟后天夜里就会有一场夜袭,到时佯作不敌,后退三十里,把战场拉到谷内,尽量借用地形优势智取,减小伤亡。

    公孙家最擅长阵法,正阵如身,奇兵伏兵如足,三者合为一体,迭相救援,战则互为进退,循环无已,不难看出确实用兵熟稔,我们就要想办法借已有地形优势破阵。”

    这些天何止是公孙既明试探聂照,聂照也在试探对方,他也确实明明白白知道两个兄长很得公孙既明真传了,排兵布阵规范严谨细致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简直是兵书的完美投射,而且能融会贯通因时制宜,变化信手拈来。

    聂照被流放的太早,他走时还没来得及详细学习排兵布阵,多是纸上谈兵,或者观摩兄长在沙盘上演习,游学时候学得太杂,又不成体系,要以阵法对敌,他绝不是公孙既明这种老将的对手。

    但也正是因为他所学杂乱无章,所以身上既带着聂家的影子,又截然不同,才让公孙既明摸不清路数,不知下一步计划,因此心生警惕,不敢贸然进攻。

    做好接下来的部署,聂照又趁着夜色纵马跑了几十里地回家。

    姜月已经睡着了,睡梦中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脸,她一个激灵惊醒,飞速摸起枕头下的刀劈过去,被来人灵活格挡,刀截飞出去。

    那人深吸一口气,轻叹“是我。”

    姜月闻到他身上被泥土和血腥盖着的熟悉响起,还有淡淡的茉莉花粉香,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倒回床上,起了一身冷汗“怎么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要起身点灯,被聂照拦了“刚回来,见你睡得好没叫你,一会儿就走,不必点。”

    姜月抬手抚他的脸,聂照没躲过去,她摸到他的嘴唇干裂起皮,还是不听劝阻地去点了蜡烛,和一些点心果子端来。

    烛光徐徐照过来的时候,心中明明已经有准备了,还是不可避免地眼热了,他风尘仆仆的,格外憔悴。

    “三哥,这么累就别总来回跑了。”她把果子糕点往聂照嘴里塞。

    他大抵是累了,没什么精力油嘴滑舌,老老实实说“想你。”

    姜月要过去亲他,他禁不住后退,皱眉说“脏,好几天没洗澡了。”

    他越这样说,姜月就偏执拗地勾着他脖子亲了口“我不嫌弃你。”

    聂照被她弄得压不住嘴角勾起笑来,揉揉她的头发“睡吧,我换身衣裳就走。”

    他起身开了装外衣的衣柜,一眼就在柜子里见到了夹在姜月衣服中间那件不属于姜月的,别的女子的衣裙,他用刀挑了出来,问“这外衣谁的谁来过”

    姜月没想到他竟然能认出这不是她的衣服,虽然没道理心虚,但对上聂照三分不可置信,三分质问,四分委屈的眼神,她不由得就心虚了,小声说“宝音的,她前几日来,衣服湿了。”

    关键她没想到聂照会回来,也没想到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衣服往自己这边儿混放了,侍

    女之前洗好了衣裳晾干以为是她的,应该顺手跟她的衣裙归置到一起了。

    旁的什么女子他就不在意了,偏就是李宝音,立时让他头发都要炸起来,姜月瞧他眉一皱嘴一抿,就知道事情不好。

    果然他愤怒开口,顺手把柜门带上“不要了,这一柜子衣服连着这衣柜我都不要了,你的也不许要。我要是在家她来也就算了,我不在家她来做什么她没碰我的床吧”

    姜月一直不晓得他对宝音的提防从何而来,但还是双手发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你的床绝对是清白的。”

    但是那衣柜几乎打了一墙啊,说不要真就不要了

    聂照怒气稍歇,觉得这房间里都是李宝音讨厌的影子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李宝音绝对不安好心,要有机会绝对绝对会把姜月从自己身边带走。遂衣裳也不换了,三步并两步过去,捏住姜月的下巴,从额头开始啃,最后在下巴落下一个齿痕。

    姜月嘴巴火辣辣的,要被他啃破皮了,忍不住蹙眉发出轻哼,抓紧他的衣襟。

    之前看书时候,书上说战事结束必须要对战士进行心理疏导和放松,长期紧绷和处在鲜血的刺激中,会激发人的暴虐一面,较之正常时容易受刺激,影响判断,之前她存疑,现在完全相信了,果然处在血腥里的男人最容易发疯。

    聂照囫囵地啃完了,抬起头,像头标记完地盘的小狼,粗粝的拇指按了按她充血嫣红的唇瓣“不许听她的挑唆,你是我的,我对你才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