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哒哒”
目光捕捉到头顶袭下的黑影，芽衣不自觉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但在余光中，米凯尔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他也只是缓缓抬起手臂，下一刻，一只灰白色的鸽子停在了他手上。
“唔在那里出现过么。”
米凯尔的嘴角抿出一丝笑意，又转瞬即逝。
芽衣用虎牙咬着下唇，犹豫着、盲目地跟着米凯尔走在宽阔的街道上。
但这样的状态也不过持续了半分钟，她最后还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某种冲动，主动问道
“你是找到琪亚娜的位置了吗”
脚步停住，然后向一旁侧过身，米凯尔望着紫色眸子中自己的倒影，轻轻“嗯”了一声。
“在哪里”
芽衣激动之下抓住了他的手。
但也只是可能。
“如果你是单纯地想要抓住琪亚娜，分明不应该带我来才对，你应该很清楚，我只会”
她当然不是那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人，她不会再相信米凯尔的鬼话，但是她信不信又有什么区别吗
米凯尔的叹气声中夹杂着些许无奈，他再次转过身，眉毛一边高一边低，古怪地看着芽衣道
“刚才不是还让我带你去么怎么，到底是想要去，还是不想要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出乎意料的，芽衣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再次做出什么戒备的动作，而是以一种怜悯又猎奇的眼神看着他。
但如果与他所做的一切摆在一起来看，则是很轻易地就会让人感觉到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不适。
但出乎意料的，并不疼。
看着米凯尔的笑脸，芽衣强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但又从心底感受到一份熟悉。
“想知道的话也很简单，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但是梅比乌斯告诉我，之前在天命总部，是你控制住了第二律者，给了休伯利安号上的月光王座引擎命中的机会。米凯尔，是你亲手把律者放出来的，又是你将她按回去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难道可以在这里说不吗从三年前开始，她的人生就完全为米凯尔所掌控，她根本逃无可逃。
米凯尔在芽衣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就如同曾经的很多很多次一样。
“我”
“呃梅比乌斯怎么尽做多余的事”
如果侥幸真的如米凯尔所说的那样能够再次见到琪亚娜或许也是好事吧。
那唯一露出一小片的天空上缀着的只有一个半月形的月亮，以及月亮一角旁如影随行的一颗微小星辰。
那假设他并未撒谎，他真的是想要这么做的，自己又该如何避免这“最不想要”的结局发生呢
就算她出言拒绝，对方也有无数种方式把她带到琪亚娜面前杀掉吧。
但很快她又释然了。
尽管两人的关系已是天翻地覆的转变，但芽衣还抱着一丝期望，若是放在从前，米凯尔一定会温柔地告诉她答案吧。
如果一定要用一种方式来体现自己对米凯尔操弄己身命运的抗争，那不出意外，也就是这样了吧。
“走吧。想什么呢”
“不试试怎么能甘心唔”
好像个不知所措但又异常倔强的傻子。
四周的声音忽然嘈杂了起来，就好像是大坝突然打开了阀门，洪水毫无阻滞的倾泻而出
即使是这样，死亡也未必是痛苦的吧。
既没有跟上的意思，却又不趁着这个机会逃走。
讨人厌的微笑再次出现了，米凯尔的嘴角轻抿着翘起，反握住她手腕的手轻轻一拉。
米凯尔失望地摇了摇头，正要重新迈步，却发现抓着他的手并未松开。
“唉”
没有能够威胁到对方的实力，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平等，自然也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男人冷冰冰地发出了邀请，当然，不会缺席的，是头顶传来的掌心热度。
他先前说，他是要当着琪亚娜的面杀了自己，促进第二律者的再次觉醒。可这确实说不通，不光是米凯尔在浮空港最后的所作所为如果他想要这么做，完全不需要再这么温柔的对待自己，不是么
“米凯尔你有时候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两个人，你知道吗”
四下亮起华灯，拔地而起的高楼像是一根根巨大的手指，将暗灰色的天空高高捧起。
“不”
“我知道我一定拦不住你，但是如果不这么做，我”
米凯尔试图打出一个响指，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做这种动作，他试了三次，居然都没打出声音来。
“呃哈哈哈，意外，意外”
话还没说完，脑袋上就重重挨了一下。
但也不一定。这取决于米凯尔究竟想要做什么。
他仿佛没有听到芽衣的话，只是机械式地重复着先前意识世界内的话
“走吧这一次，说不定要麻烦你来拯救琪亚娜了。”
“能不能不要去。”
“走吧。”
米凯尔尽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将揉着芽衣脑袋时脸上习惯性会形成的微笑硬生生压平。
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在他的心里，或许也期待着能得到一份理解。就好像，即使是死志已明，做足了牺牲准备的人，也会在最后关头不自觉地说出“想要活下去”这种话，其实也不过是在传达一种徒劳的求救声罢了。
“呀注意到啦抱歉抱歉。毕竟有些事不能在普通人面前讲嘛就用了点小手段，就当是我们在用心交流了嘛”
“那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
人的记忆总是会以联想的形式呈现出来，米凯尔说的没错。所以，当芽衣看到米凯尔的笑容时，很难不想起过往近三年的时间里将他作为“父亲”依靠的温暖。所以，最后的背叛才如此的不能让人接受。
还是说，这也是他寻找乐子的一种方式吗
当大小臂之间的夹角达到一百六十度时，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他又撒了谎，那根本不是他想要做的，这样不就等于白白浪费了自己的生命么
“雷电芽衣，你以为我来找琪亚娜是做什么的”
对于并不清楚他的底细的人来说，这个笑容或许确实不错，无论如何透析解读，这都是一个不带任何恶意，只有满满的正能量的笑容。
感觉就像有精神分裂一样，有时候哪怕前后只相差一秒，从语气到神情，都像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芽衣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还是要问一下梅比乌斯，米凯尔的脑子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
话又说回来了，他先前还在奇怪，芽衣为何一路表现的这么冷静，他还以为对方沉浸在不久前的变故中没能缓过神来，现在看来应该是梅比乌斯的多此一举让她彻底迷茫了吧
“走吧。”
这样的对视持续了多久呢，芽衣并没有从一开始就计时，四周似乎也没有什么足以作为时间参考物的东西，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仅仅一个晃神，她看到了米凯尔的微笑。
芽衣的右手五指并拢，缓缓抬起。
话虽如此，但米凯尔仔细回忆，自己好像确实没有叮嘱过梅比乌斯不能说这些话。
见芽衣收回了手，米凯尔再次摇头。
“饿了么，先去吃点东西”
米凯尔忽然发觉，原来自己也是这么一个喜欢做“无意义的事”的人。
男人话语的尾音拖得老长。
可得来的只是再普通不过、也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
第四次其实依旧没有打响，不过问题不大，权能悄然流转，用意识的力量操控意识世界中的空气流动、摩擦、最后形成一个近似于响指的声音。
不他一向如此。
大小臂之间的夹角终于接近九十度，在这个位置，或许她可以尝试将手刀前伸，如果运气好，在猝不及防之下或许能戳穿米凯尔的心脏吧。
不过还不行，还不是时候。
不，或许还是用不可能来形容更加妥当。
当然，米凯尔的笑容本身也不是什么让人感到舒适的东西。
“这一次，说不定要麻烦你来拯救琪亚娜了。”
而后，也不管女孩心中作何感想，他收回手的同时，人也跟着转身，向着远方的街道一意孤行而去。
芽衣认真地看着米凯尔的眼睛，却看不到任何波动。
叹息被傍晚的风吹乱，他侧过身，芽衣依旧站在最开始的地方，没有动弹的意思。
她这么想着，却没注意到米凯尔已经拨开人流，站到了她面前。
头顶的轻轨拖着清脆的铃声减速驶过，空阔无人的马路上，只有几片枯黄的叶子打了几个滚，像是在回应着即将到站的轻轨。
“想不明白吗这不是很简单吗，我想让琪亚娜体内的那个律者的意识觉醒，取代你认识的那个琪亚娜的人格，而这除了需要大量的崩坏能之外，就是情感上的剧烈波动。嗯，再一次见到自己最爱的女孩死在自己面前，这种刺激如何”
芽衣这才发觉到不对，为何从机场眺望来如此繁华的天穹市，在傍晚时分，居然萧条至此呢
“叮叮叮叮”
他说。
仔细一想，这不是两人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吗
诚然，米凯尔的微笑既阳光又温暖，就和过去三年每一次面对她的时候一样。但正因如此，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
缓过神来，在乱纷纷的人流中，芽衣看到了米凯尔。
他的话成功帮芽衣回想起了什么没错，以米凯尔现在的态度，难道来找琪亚娜是为了做什么好事吗
浓烈刺激的香辣味扫过千百人身上的体味与香水，轻易为芽衣的嗅觉所捕捉。
说不定，这样的死亡也比想象中更加甜蜜。
“”
明明不是什么好人，那为什么要摆出这么好的笑容呢。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只是在吵吵闹闹的人海中不断前行着。
她不自觉地反握住了米凯尔的手尽管很快意识到了不妥，但近三年时间养成的本能依赖终究还是压倒了一切。
米凯尔一步一步走回她身边，无声地牵起了她的手腕，就和以往的很多很多次一样。
没错，没有什么，无论人潮有多么拥挤，似乎都不能让他有丝毫的改变。
米凯尔摊了摊手，他不是那种手上不做点动作就讲不出话来的人，但有时候，也需要借助一些外力来帮助自己的身体适应一些东西。
芽衣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选择。
“走吧”
他闷着头走了足足有一分钟，而后步伐散乱了两下，又停在了原地。
那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笑容。
向前，还是向上
她很快给出了答案，尽管为此在那个位置静停了一瞬。
“呵”
而后，手腕又被握住了。
他站在自己身前十几步远的地方，到处乱拱的人头偶尔也会遮蔽他的身影，但他始终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但他很快又意识到，芽衣的姿态并不是要放他走，而是摆出了近身格斗的架势
“啪”
那不是白白浪费了这样的笑容么。
思绪被头顶感受到的掌心的温度所搅乱，但她却意外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米凯尔，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或许是当时的自己思维混乱到无法顾及这种事了，但也有可能只是纯粹认为不重要吧。
“”
一双双脚步从两人身边无情走过，反过来说，也是他们两个意外驻足的人，如同江流中心的小洲分开了人潮。
但是无论是男人还是女孩，在这个短促的词语响起后，都没有半点动作的意思。
好。
思来想去，想要避免这种结果，也就只有那一种方式了
“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就不要做了。”
“唉”
她抽了抽鼻子，本想拒绝，终究还是忍不住舌下不断泌出的津液。
“走啦走啦难得来一趟天穹市，好歹是神州美食最多的城市之一，要是不吃点什么，不就相当于白来了吗”
可是明明刚刚还说要去救琪亚娜的
芽衣倒是想要这么提醒，但最后还是明智地闭上了嘴，盲目地跟着米凯尔的脚步而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