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是说太多了没听个仔细,他之前跟没就没信,当听个说书的,脑子一过什么都没记得。

    薛宝钗也不拆穿他,就着方才杜若说的消息给他仔细剖析道“先说那冯渊买丫头之事的奇怪之处。”

    “既然他一向是个厌恶女子酷爱男风的人物,怎会突然转了性子,熟知积习难改,那丫头难不成是个什么神仙人物,一见面便能将个大男人迷的转了性”

    香菱美不美,那自然是美的,可再美,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黄毛丫头,她被拐子拐走,便是底子生得再好,那拐子也不可能当养小姐似的养她,美人虽然是天生的,但绝世的美人,那也是富贵才能堆出来的。

    若她能有将人迷得神魂颠倒的本事,怎么偏偏在薛蟠这又失了灵

    薛蟠自己也是男女不忌的人物,但他便是再不吝,也不会在自家妹妹面前卖弄这些,作为男人,他心里清楚得很,自然也觉得冯渊这人性向斗转有些说不通。

    薛宝钗继续道“再说,他交了银子,急不可耐要将人娶回去,就不能将人先安置在好一点的宅子中,还叫她跟着那所谓的要将她卖了的父亲若真是被迷得失了魂,真能忍得还要过了三日才来将人接走”

    “偏生前脚刚卖了人,后脚便被哥哥寻到了我们又不是第一日住在这处,若真有心冲着薛家富贵来卖人,怎么一开始不先往薛家来”

    “一人两卖,这是祸根,既要卖人,那冯渊可立了契那人只不过是个拐子,他哪里来的胆子将立了契的人,又转卖给薛家让自己凭白露在衙门人的眼里,要是有这胆子,他又是哪里来的依仗”

    “所以必定有人背后指使,那人算准了哥哥的性子,若是那冯渊三日后得知此事,又敢找上门来,哥哥必然会和他起冲突”

    薛蟠令人打了冯渊,那是薛蟠霸道,但是冯渊并不是当场便亡了,而是回去后三日才去世,这三日中薛家又没有人盯着,怎么就知道一定是因为被打了才去世的这里面可多的是门道可以细说。

    “一环扣一环这必定是有人在算计我”薛蟠一拍桌子,“一个小小的乡绅之子,家中都没人了,哪里来的胆子敢找上我薛家的门”

    薛宝钗点头,从头到尾,这事便透露着各种巧合,还有那冯渊死后家中仆人持续上告一年之事,若家中仆人真对主子如此忠心,当初冯渊找上薛家之时,怎么无人劝诫

    许多人说冯渊是香菱的良人,若真是良人,他可是个傻子是个脾气大听不得劝的暴性子

    还有冯渊被打之事,那门子说冯渊被打了个稀烂,连主人家都被打死了,怎么这没了性命的只有主人家一人难道盛怒之下的围殴还能选着人打

    薛家打人,冯家也有仆人,难不成没有仆人替主子拦着受着,只顾着自己去了若真是如此,又何来顶着权势压力也要上告一年多的忠心

    后来贾雨村判案时,那门子说冯家人是为了银子才纠缠不放,那就更说不上来了,得罪了薛家一定没好果子吃,好好和薛家商量下来掩盖这事,不是可以拿着更多的银钱

    毕竟是一条人命横在其中,按本朝律令,杀人是要偿命的,薛家百万之富,又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家,难不成舍不得花钱做买命之事

    这里面要做文章大有可为,怎么最后却成了要让薛蟠不得不销户上逃进京。

    还有薛家进京的理由,说是早早就准备了,是为了薛宝钗待选之事。

    然而身在此处,薛宝钗一想便能明白,家中并没多么期待这个待选之事,一开始便是冲着落选去的,所以只是有所准备,但并没那么积极。

    此话之后再说,便说如今“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么费尽心思的算计哥哥,但如今我们毕竟没有依仗,不如早些进京,投靠舅舅,安全到了京中,再论别的事。”

    薛蟠一听要去投靠舅舅这话便犹豫了,他在金陵自由自在,实在不想上京去被管束,但薛宝钗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要不是妹妹得了神仙点拨,得知了这未来之事,怕是那冯渊早已经躺下了,到时候我真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薛蟠问道“妹妹原话说舅舅先是一路高升,而后才被我们就算进京投了舅舅家,又有什么办法能脱身呢”

    他倒是没有说怎么救所有人,只想着自家能够从这场倾覆家族的祸事中脱身,这不是冷血,只是他并不是书中的那个薛大傻子。

    清算之事从旧贵勋起,贾史王薛天然的身份在那里,那是无法辩驳的,皇权更替,就连家中换了家主都要更换一波用得顺手的下人,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们无大错,倒不至于丢了性命,但要是没了如今这一切”薛蟠看着家中处处透露的富贵之气,摊了摊手,“我可受不了那日子。”

    薛宝钗笑了笑“我也不觉得我受得了。”

    如今的普通平民百姓过的什么日子,起早贪黑不说,光是吃的穿的用的便叫人受不了,何况薛宝钗这身体虽然还没有长开,但想也知道,长开了必定是个美人,生在无权无势之家,这等长相却不是什么好事。

    薛蟠虽然没有细想太多,但目的却是和薛宝钗一致的。

    “可以保不住薛家,但至少得保住富贵。”

    但这祸事的根源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那位,能留的一命都算是圣上开恩,薛蟠实在想不到要怎么办。

    “妹妹再想想,可有什么办法”

    薛宝钗沉吟了半晌“要叫人对我们手下留情,我们就得有让人愿意留情的价值。”

    “哥哥可知道,我们唯一有可能发挥的优势在何处”

    她是个女子,在这世道能做主的终究是男人,虽然不甘心,但现实就是,她的以后得靠着薛蟠,所以她不能将薛蟠认为他就是那等无可救药的人,按现代来说,薛蟠也不过是个还在上学的未成年,要是好好教育,还是有掰正的希望的。

    所以她想要听听薛蟠怎么想,也好引导他,薛蟠别的品行不论,但是论起对薛宝钗这个妹妹,他是真心疼爱的。

    薛蟠并不知道薛宝钗准备好好调教他,听到薛宝钗的问话,皱了皱眉,思索说着“钱财”

    薛宝钗抽了抽嘴角,但也没有反驳“哥哥说的没错。”

    薛宝钗准备重新培养他思考的方式,于是缓缓道“这要从祖父的身份说起。”

    薛蟠见薛宝钗说了一句便不说了,愣了愣,然后看见薛宝钗盯着他,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仍旧稀里糊涂的,但好歹开始动脑子了。

    “祖父是紫薇舍人,因此母亲下嫁薛家”薛蟠顿住了,他不知道这有什么说道。

    薛宝钗补充道“母亲乃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之后,掌管军政,正一品。”

    薛蟠对此并没有研究,薛家没有从仕之人,薛蟠又无见识广的长辈教导,自然只知道王家权贵,却不知道到底有多权贵,他倒是知道父亲自小疼爱妹妹,倒也没对薛宝钗的话产生怀疑。

    薛蟠疑问道“紫薇舍人也是圣上身边的红人,父亲自然能够娶母亲,有什么不对吗”

    薛宝钗摇了摇头,对比脑海中那位父亲教导留下的记忆,否认道“那可是大大的不对。”

    “父亲没有官身,是商户,所以紫薇舍人不是官职,是虚衔,不然父亲不可能是个商户。而商户怎么能够娶得正一品大臣的女儿”

    薛蟠道“这不正说明祖父圣眷浓厚,所以母亲才会下嫁给父亲。”

    “这便是症结。”薛宝钗道,“贾史王家,都是贵勋,互为姻亲,也互相庇护,而薛家是谁是太上皇身边的旧人,且一定是十分亲近的旧人,这才能在无官无职的情况下,让王家的女儿下嫁。我问哥哥,你身边除了身份差不多的玩伴,离你最近的人是谁”

    薛蟠脸色一变,薛宝钗知道他这是猜到了。

    “薛家是太上皇的家奴。”

    这事无人提起,但也不是无迹可寻,祖上有荣光,自然人人巴结,可祖上出身不好,谁又会在别人面上提起,这么多年避而不谈,不过是看在薛家姻亲的份上,事实上,薛家是与太上皇绑得最紧的人,当然,这么说是往薛家脸上贴金了,祖父去世后,谁还敢说与太上皇有什么情分。

    不过是众人看在紫薇舍人薛公的份上照料薛家后人罢了,薛父娶王氏女,薛家年年走亲备上厚礼,都是薛家精心谋划来的,只是薛父去世太早,没能好好教导薛蟠,他才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所以圣上要清算不过是因为他要从太上皇手中拿回他的权力,我们祖上是太上皇的家奴,所以圣上必然不会放过我们。”薛蟠脸色难看,“照妹妹这么说,我们岂不是没有退路了”

    “错了,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有生路。”

    薛宝钗继续道“圣上原本不是储君,那是怎么继位的”

    薛蟠别的不知,对于这天底下最重大的消息,他也该是清楚的。

    于是薛蟠道“是那坏了事的义忠亲王老千岁所以圣上才继位。当年父亲还给义忠亲王准备了一副出在潢海铁网山上,叫做什么樯木的板作了棺材,万年不坏,只可惜如今封在店里,无人敢出价买了。”

    “坏了”薛蟠说到这事,一拍大腿,“莫不是圣上以为我们是义忠亲王的人,这才要一起清算。”

    薛宝钗摇头“父亲为何要给义忠亲王准备这样的棺材,那是因为当初义忠王爷众望所归,作为太上皇的家奴,给太子送礼难道还能是什么错处不成”

    “要照这么说,那当初送了礼的可都要清算了,那可清算不完。”

    “同理。”薛宝钗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作为太上皇的家奴后代,现如今我们又去替皇上尽忠,难道会被人认为是做了背主之事吗”

    薛蟠眼前一亮“我知道妹妹的意思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