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小说 > 唐獠 > 第十章 半道
    军队开拔,前赴后继,只肖二百兵马必然尘土漫天,但若是二百流民迁徙呢?分开看,个个衣衫褴褛,步履蹒跚,镜头再拉近,个个蓬头垢面,面è灰败,整体看,他们有的相互搀扶,有的孤苦伶仃,老人处着拐杖留着汗水,小孩也拎着包裹挂着眼泪,有一个人不知累累还是绊了,扑通一下直挺挺倒在地上,也无人上前探望,甚至无人停下步伐……

    这就是王晋一行人刚刚进入珍州不久便看到的一只流民队伍,看着这队人的凄惨模样,王晋对龚柜眼中的悲伤理解得更深了些。

    越过众人,王晋来到了石达叔身边:“不能过去!”

    石达叔沉默的点头,眉头皱得很深。

    队尾的龚柜追了上来:“王郎,达叔,你们看他们的方向!”

    “向西!”王晋轻叹着给众人解释:“珍州的难民多是泸州方向过来,泸州在珍州之西,这些人却在往回走,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迷路了,再就是向东向北都走不通!”

    其实王晋还发现地那些人的眼神不对,空洞或无神,不好形容,但美剧迷一定能第一时间想起一部美剧:行尸走肉!这时龚柜又说到:“这样的人我见过,我觉得他们已经疯魔,只是漫无目的的在这深山里乱闯而已!”

    “怎么办?到不了府城,咱们去哪里换粮?”石达叔话中透着急。

    比起达叔的烦躁,龚柜更不愿面对流民:“要不,咱们先回去,等时局稳当些再来!”

    “不行!”王晋神è坚决,他琢磨了一下语言开口劝到:“现在回去,入冬三百多张嘴就等着喝西北风!再说,这些风险早有预料,如今正是见真章的时候,退不得,不到最后,绝不放弃。”

    “我说那些人都疯魔了,可不是开玩笑的!”龚柜也补充起来,似乎有些话有些为难,他想了想才说出口:“这些人看着平静,但若是发现我们有吃的,他们立刻会发疯,我等死活,根本不在他们眼中。还有……有的会吃人!”

    “我a!”王晋其实心里也觉得惊悚,确实没想过这么严重,但他不能放弃:“办法总会有,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不如这样,咱们先退回半山那块空地!一是大伙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二是做些准备再出发!我看到半山平地旁还有些山洞,哪里过夜也安全些!”

    队伍的人渐渐围拢,三人的争论大伙都听在心里,王晋的坚持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修整一下比较折中,大家也就同意了!

    卡子山半山空地旁,山洞中。

    “珍州之乱远超我们想象!”王晋继续劝着石达叔:“但我还是那句话,寨中的情况由不得退缩,必须拼一拼!县城的情况此刻说不清咱就不说,到那一步再计较!”

    其实哪里用劝,众人冷静下来就都知道王晋所言才是正理,远行溪水是唯一解决溪水食物问题的办法,哪里能说放弃就放弃,最后达叔也点头确定:“好吧,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就这么定了!”王晋听得出达叔的担忧,他也不是傻乎乎的坚持,他已经想了一些对策:“我估摸着,流民也不可能全是今ri这样的!我们可以在流民中物è些汉子,一来充作人手,二来充作耳目!”

    “不行!”石达叔又反对,他第一反应想到的是那些人都疯魔了。

    龚柜心思比达叔细,想想倒是觉得王晋所说有理:“自然不可能全疯了,但找来的人善恶难辨,不好防范!”

    “这简单,本来也不需要太多人,三五个就好,掺在咱们队伍里可以压得住!”王晋接着又说:“还有就是,来的人要有家眷,且家眷不跟我们一起,得留在卡子山口等我们回来!我们留下一两个青壮管着食物……”

    说到这里,石达叔和龚柜互看了一眼,两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王晋的意思很明白,拿家眷威胁找流民做炮灰!

    “这样的话,倒可行!但家眷多了不行!咱们得节省食物!”

    “那最好是小孩,吃得也少!也好约束!”

    “三个人够不够!”

    “四个差不多!”

    王晋惊讶的看着龚柜和石达叔商议,他的主意说穿了就是绑架,怎么说都有点违背道义,结果方案不但没被反对,还被补充完善了,尤其是龚柜提到孩子,王晋顿时觉得自己好善良!

    最后,达叔看了看王晋:“那咱们得从新分配下干粮!”

    王晋一听这事,手指一边比划,就算给大家听起来:“这简单!就以寻五个流民,带五个家眷,加我们十九人,二十九人!咱们带了约莫”

    是简单,就是个简单的加减乘除,不过,王晋忘了这里没人懂,乘啊,除啊才算一会,他就发现周遭出现一片茫然崇拜的脸蛋。尴尬之余,他只得借口去安排去明ri的抓壮丁任务得以桃之夭夭,

    别以为抓壮丁就简单,也有许多需要注意的细节,比如要交代去的人不能贸然堵路,不能招惹太团结的,得有人问话,有人放哨!有食物的事情不能说得太早,找人来是探路的事要讲明等等!王晋虽然不能面面俱到,但也是交代得紧紧有条,配上他稚嫩的声音,小小的脸蛋堪称神奇。王晋最后也只得装作看不见。

    第二天,按照安排,石名带着年轻人出去找人,只半天,便带回来消息,三里外,有一股规模很小的流民正向东行!不过石达叔一听有四十几人,顿时不同意去招惹,让他们继续等!

    “达叔,有个问题!”又是王晋找到达叔:“泸州府到此有三百多里,恐怕落单的根本走不到这里!这三四十人,恐怕是最小的队伍!”

    “但若是沾染了对方,反被惦记上,怎么办?”石达叔摇摇头,

    达叔说的也有道理,王晋不好反驳。又过半ri,天è将黑,山下陆续有几股流民经过,石名也都派人回来通知,但不出王晋所料,第一波过去的人反而是青壮最少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王晋来到石达叔跟前主动请缨:“达叔,你就让我跟着出去吧!”

    “其实该我去的!”石达叔也担心如昨天一样一无所获,沉吟一阵才说道:“也好,你心思比其他人强,或许能有收获,但可得小心,老叔公特别交代过,不能让你涉险!”

    王晋心里暖暖的,一路上大家都很照顾自己,越是如此,他越是不好意思松懈:“达叔!不打紧,一路来就我做事最少!再说,我也不会逞强乱来的!”

    外出带队的石名比王晋大五岁,对于王晋读书识字很是崇拜,自然对他也很尊重,其实何止石名,一路行来,王晋已经用行动证明自己是个心智成熟老练的怪胎!王晋对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没在意。

    出了山洞,大家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望向了王晋,王晋却只说照昨天的分配继续,于是众人分成两拨,往远处的两个山头各自行去!

    半个时辰后,一个不知名的山头,王晋满头大汗的跟着石民蹲下来,这是个乐源县地界,树木比卡子山茂密些,容易藏身,山势也不陡,视线远望可以看到一里外的一个谷口,两边岩崖陡峭,若有流民路过,从此处便可望见,另伙人那边自然也是这样的情形!

    这个地势是王晋昨ri大概想出来的,却没想石名却贯彻的这么好,不禁让人刮目相看。王晋不禁yy,若是稍加指导,人手又足够,石名或许能成为一名出è的山地斥候!

    等待总是枯燥的,傻子才会上窜下跳消耗体力,静静的斜靠在一棵松树下望着碧蓝的天空,王晋发了呆,恍然间,他才发现,自从龚家村的人闯进溪水人的生活后,自己似乎很忙,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发呆了,呵,自己这懒散的ing子竟不知不觉被这大山给改变了?

    胡思乱想中不知过了多久,听到石名一声轻呼:“有人来了!”

    王晋赶忙起身,拨开杂乱的树丛,眼望远处的山谷。一样的落魄,一样的邋遢,一样的凄惨。最重要的是人数,目测羊肠小道上的人群最少也有一百多口,摇摇头,王晋有些失望,有一点石达叔是没有说错的,自己这方只有十九人,招惹对方是十分不明智的,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反咬一口,这次带来的皮货几乎是溪水穷尽人力,扫荡式狩猎了村寨附近才得来,冒不得险。

    就在王晋要放弃之时,他的眼睛又被吸引住了,他摇摇石名:“你看”

    石名眨巴眨巴眼看来半响,没发现啥,疑惑的望着王晋。

    “走,去看看!”来不及解释,王晋丢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当先起身窜进来树从,直直下山去了!

    ‘小夫子这么快就忘记了达叔的交代!’石名虽然有些恼,招呼一声远处休息的其他人还是跟了上去!

    山脚下,王晋所窥视的流民队伍还在继续前行,在队伍靠后的位置上,一个瘦瘦的汉子正反着人流向前行,但是道路很窄,前进的人又麻木得不避让,他只得身子靠向上坡一侧,手撑着荆棘,斜斜的前行,手上厚厚的老茧已经被扎破,脚上还让人踩了一脚,痛得汗水直流,但汉子不顾这些,坚定的逆流而上!

    在汉子的眼里只有队伍末端不远处已经躺在地上的一个身影上,母亲,那是他的母亲,她本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此刻却跌倒在地!汉子心中懊悔不已,他甚至没注意到她是什么时候倒下的!!!

    就这样前进了好一会,总算掠过了队伍,汉子这才得以回到山路上,此刻他距离母亲尚有十余步,他跌跌撞撞,摇摇晃晃,顾不得手脚传来的疼痛手脚并用的爬了过去,近了他才发现母亲是匍匐在地,身子一动一动,似乎是想要把自己翻过身来,却怎么也翻不动了,汉子赶紧跪到身前,双手用力帮助母亲翻过身,将她抱在怀里。

    “娘,你没事吧?娘?”汉子太累,所以声音很小,但沙哑的话语还是能听出焦急与关切。

    “二郎……!”缓了好一会,怀里的母亲才匀出一丝力气哼出声音。

    “娘,儿在!”男人努力吧声音提高了些,又有些失落的讲:“儿没用,没照顾好娘!”

    “儿。。。走吧!一个人走…!”母亲知道自己没法站立起来了!

    “不!”男人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的拒绝了。

    “走吧!”母亲再劝

    “不!”再次拒绝。

    自始自终,母亲没有露出过悲伤的表情,望着儿子消瘦的脸,她只有眼里才流露出愧疚,她知道,若不是自己拖累,儿子能活,一定能活!儿子也没有一丝犹豫,他早就坚强的告诫过自己,绝不能丢弃母亲,他只是找不到办法更好的照顾好母亲!其实,汉子是很有本事的,真的,但逃难的时候他要照顾父亲,母亲,还要照顾妻子!

    那时,他们还有些家当。后来他累病了,妻子负责照顾一家人,但她不像他那么有能力,所以再后来父亲也病倒了,他年轻挺得过来,父亲却没有!再后来,妻子也饿垮了,他拖着刚刚痊愈的身体又开始ā劳,想一切办法弄来食物,可是妻子还是先去了!现在,母亲……男子没哭,他其实也有些麻木,他只是等着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想救她么?”有个声音传来。汉子以为是幻觉,这么快就到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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