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持之的话，显然是作为一个豪放派的词人对于婉约派的不见地。这也是蔡升始料未及的，因为从没见过陆持之由于词作派的不同，而迁怒过谁。可如今这是公然说教林凡，认为林凡的晓风残月，不过只能给十七八女孩儿唱曲用，显得很是不待见。
正与林凡说话的韩斯也有些愣住神了，因为他就是经常流连青楼，为那些青楼女子填词。陆持之的话，不仅是对林凡说的，那也是对韩斯说的。
陆持之这句话，更是批评了在场所有学婉约词作的学子。
一时间，众人不知如何是好。就连韩斯虽满脸愤慨，也不知如何去反驳。想要做出一首媲美江万里的词，更是需要时间啊。江万里的词虽不是豪放派的典型代表，可却是孝字为先，而不是婉约的风花雪月。
“陆山长，此言差矣。”蔡升却是抚摸着鄂下白须，一脸笑意地看着林凡说道，“林大人才学卓越，诸位是有目共睹的。婉约之作本来自花间，可我想以林大人的才学，便是在婉约之中也能作出一首大开大阖的词作。”
蔡升的吹捧，先是让所有婉约派的学子一阵激动。可随后一想，将婉约词作写的大开大阖，本就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更何况还没有早做准备，一时间怕是很难啊。
陆持之眼睛半合状态，有些不在意地说道：“哦？林大人果真能将婉约词作写出的大开大阖，而又波澜壮阔？”
“喂，老先生，您这不是为难人么？小蝶我虽然不懂词作，可也知道怕是老先生也不能将什么大江东去的词作，写出晓风残月的意境吧。”
小蝶小脸气的鼓鼓的，这老头忒不讲理了，摆明了是要刁难姑爷。
澄儿哪知小蝶如此大胆，急的只好一直扯着小蝶的衣角，示意小蝶不要再乱说话。可是为时已晚，不说陆持之，便是整个大厅里的学子们也都是怒目而视。
“一个小小丫头，焉敢质疑陆山长。”
“哪家来的刁蛮姑娘，莫在此地捣乱。”
……
一时间，整座大厅的学子们群起而攻之。即便有些不忍心的学子，也只能坐在原地，最多不插嘴。至于那些富商们倒是很同情小蝶，可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些学子。只好小声劝解，说犯不着为了一个小孩子动怒。
素娘这回也呆不住了，若是得罪了这些学子，怕是对小蝶也没好处。赶紧连声喝止，让澄儿带着小蝶下去。
有一富商实在不忍心，便离席小声对着小蝶劝说道：“是啊，你还是快离去吧。得罪这些人，对你没好处的。怕是要不了一夜工夫，就能将你的名声败坏掉。”
小蝶也是犟脾气上来了，怎么看都觉得那老头就是存心为难姑爷，宁死也不肯离开。
“好好好！”蔡升连道三声好，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笑道，“黄毛丫头焉能喝斥陆山长，那想来你家姑爷，也就是林大人却是能够写出这么一首词了？”
见事情突然闹大，而且矛头渐渐转移到了林凡身上，萧素娘在林凡身边小声道：“相公，我先带小蝶回去吧。”神色之间十分紧张，显然是现在这个局面林凡已经骑虎难下。本想留下陪同林凡，可是小蝶……如果再不将小蝶带走，又不是会出什么状况。
自己三人来隆兴府，最初的打算是为林凡操持客栈。林凡在客栈举办这个盛会，无疑让云来客栈声名鹊起，万不可因为小蝶的乱说话，得罪了这些掌握话语权的笔杆子。若是那样，与当初自己和萧鹤轩作对又有何不同？
林凡淡淡一笑：“放心，你家相公没这么容易被难住。”
这一笑却是从容大度，不仅将蔡升和陆持之的刁难放在眼里，便是对这些刁难也没有动怒。
“林大人，你可真有把握？”韩斯心情复杂，既想林凡写出这么一首词，以彰显婉约词风的高明。可文无第一，韩斯也怕林凡真作出这么一首词，那真是将自己彻底比下去了。
所以心情十分矛盾，对于林凡也是有些奇怪的情绪。
摇了摇头，林凡苦笑道：“仓促之间，又哪能做出多好的词，只能尽力罢了。”
听到林凡的回答，蔡升心中得意不已。这坏人的名头可是陆持之做的，自己不过是推波助澜一番而已。只要林凡的才子名头被江万里击败，再想借此号召北伐，又有谁肯听？
便是云来客栈，那也是要声名狼藉，最后他林凡将会一败涂地。
余免龙也寻到机会，赶紧劝说起来：“林大人才学卓越，数月前在江州的一首《雨霖铃》可是惊艳四座，便是在临安的圣上那也是赞许有加。就连在襄阳的左大人，对林大人的《雨霖铃》也是惊艳不已。今晚又是在大人的客栈举办填词大会，林大人何不再作一词，添为佳话？”
韩崇有些看不过去了，语气不满地说道：“诸位，仓促之间又哪能作出好词。不如给林大人一些时间，待的新作出来，自可一较高下。”
“韩大人，此言差矣。”大厅有一人站起，此人是东湖书院的首席教授，在隆兴府也是有一定地位的才子，“林大人可是圣上钦点的钦差大人，正八品通直郎。那林大人必然是满腹经纶，先不说考校经义策论。林大人既然以词擅长，现在便可作词一首，已证大人堪当此任，不负皇上圣眷。还是说，林大人的那首词其实是买来的？”
此言一出，立即让全场学子哗然，不过也得到不少人响应。
江州学子虽然多少有些不愿意，可也无法阻挡这满堂的议论了。
其实林凡能够凭借一首词就成为升朝官，多少是让人不服气的。甚至有不少人怀疑林凡的词是不是买来的，毕竟是宗室子弟，买来一首好词，再疏通疏通关系，很有可能就有借口入朝为职。
“难道林大人，果真是沽名钓誉之辈？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得到些许名誉？”蔡升的幕僚齐时先，乘机冷笑道，“听闻大人在作出《雨霖铃》之后，声名鹊起。不少学子都前来拜会，不过大人似乎一直闭门不见。难道真的如传言一般，大人不过是买了一首词，真要考校起学问来，当真是一点不通？若是如此，那可是欺君大罪啊。”
一顶高帽子砸下来，顿时引得不少人纷纷赞同。
“也好。”
出乎所有人预料，林凡并没有因为这些议论声而去辩解，却是平静地站起身来。
之前江万里填词的时候，笔墨纸砚早已准备好。又有小二重新抽出一张宣纸铺好，等候着自己的东家挥洒泼墨。
婉约之中，又有豪放之格调，其是那么容易能够做到。便是能做到，又岂是短时间能做出来的？
如蔡升这些饱读诗书之人，甚至满堂学子都明白，谁也没这个可能。
这不是他们自负，或是瞧不起林凡。而是这个可能性实在太低，不仅需要大才，而且还需要灵感。没有灵感，又如何写得出一首上佳词作？
楼下的小蝶急忙拉着澄儿，蹬、蹬、蹬，就跑上了高台之上，想看看自己这姑爷到底写的什么词。
将毛笔蘸好墨汁，林凡便起手朝着宣纸上落下。没有丝毫的犹豫，似乎刚才短时间内已经将词想好。此时写动起来，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停顿。
韩斯一直都在林凡身边，见林凡将词写出来，便念出了声。
“望海潮……”
韩斯虽然清瘦，看似文弱书生，词牌名却是念的十分清朗。此时为了让满堂的人都听清楚，自然是将声音又提高了一分：“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望海潮前三句一出，蔡升、王海、余免龙，甚至就连江万里、陆持之一时齐齐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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