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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柔和的风、干净的云、一望见底却又深邃的河。

    他缓缓站起来,微微笑了,一袭清冷的墨青色僧衣,随风扬起“是我。”

    第124章

    两人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犹记得上次还是在北平,邬长筠带祝玉生去见崔师母,恰好李香庭过去办画展。

    自那分别后,他们便不止隔了山高水远,还有漫长而痛苦的战争。

    回想起李香庭在画展上与众人讲佛经与壁画时眼中散发出干净而神圣的光,便觉得,他入了佛门,并不是太令人意外的事,至少对邬长筠而言。

    她并没有去追问李香庭为何走上这条路,到人跟前,注视着久别的哥哥,眼中凝结几丝酸涩的笑“你低着头,我都没认出来,是来沪江办展”

    “是的。”他的声音和目光一样宁静,叫人看着都不禁放松下来,“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和之前的又有很大不同。”

    “明天,明天一定去。”

    “好。”

    “你怎么坐在这一个人回来的”

    “还有一位,同我一起保护壁画,他和几位业内人士在喝酒,出家人不便参加那种场合,我便在外面走走。”

    “这么冷的天。”邬长筠看他薄薄的衣服,“你不冷吗”

    “不冷,里面是棉袄。”

    邬长筠看他恬淡的笑,心头却涌上一阵酸楚“找个地方坐着聊聊吧。”

    李香庭看向地上的粥,弯下腰小心端起来,递给邬长筠。

    “你喝吧,暖暖。”

    “出家人有戒律,过斋后不受食物供养。”

    邬长筠愣了两秒“抱歉,我不知道。”

    她接过碗,几大口喝完,把碗还给小贩。

    这个点茶馆大多关门了,打烊晚些的肉食场所不适合李香庭,邬长筠便带他来到自己的戏院。

    为节省用电,只开了一盏灯。

    李香庭端正地坐在座椅上,手里握了串佛珠。

    邬长筠同他隔了不到两米,面对人坐在桌子上。她注视着慈眉善目的兄长,不禁想起在两人第一次见面,也是在戏院红春戏院。当时自己在演泗州城,李香庭激动地快站到桌上,高举着手为自己鼓掌,眉飞色舞,充满了少年气,纯粹而炽热。

    可如今他更像一座深沉的山,慈悲地拥抱天地万物。

    邬长筠不知道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只觉得难过,为的不是出家为僧,而是他与曾经那个热情奔放、高谈阔论的艺术青年颠覆性的变化。

    “这两年还好”

    邬长筠点点头“我结婚了。”

    李香庭眼里盈满了温暖的笑意“恭喜。”

    “是个外科医生,等有空的时候带他给你看看。你在沪江待多久”

    “五天,后天走,去重庆。”

    “这么急。”

    “经费有限,去重庆可能会待久一些,要给政府报告研究成果。”

    “看来工作挺顺利。”

    “今年渐入佳境,寺里又来了两位老师,合力摹出很多成品,所以带给人们看看。”

    邬长筠看他棱角分明的脸,比从前硬朗不少“你瘦了很多。”

    “之前身体不太好,最近还胖回来一些。”他虽消瘦,但不显一点儿凶态,仍旧蔼然可亲,仅仅待在身畔,便让人如沐春风,“你不拍电影了”

    “不拍了,专心唱戏。”

    “传统文化需要传承,是好事。”

    “要听吗”

    李香庭微微摇摇头。

    “三七年我去法国,见了戚凤阳。”

    听到这个名字,李香庭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她还好吗”

    “很好,漂亮、自信、独立,画也卖的不错,为抗战捐了不少钱。”

    李香庭欣慰地颔首。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有缘自会见的。”

    两人聊到很晚,从日常小事到风土人情,再到佛法

    夜黑风高,李香庭不放心邬长筠独自行路,送人到家门口才离去。

    这一片别墅他很熟,儿时有个旧友住在附近,离俗世旧居也不远。

    李香庭来到从前的李家院外,看里面灯火通明,院墙树木,还是从前的样子。

    漫长的三年,好似转瞬之间。

    良久,一位金发碧眼的妇女拿着食物走出来,她以为是要饭的,最近总有流浪汉在附近找吃的,走近了,才发现是位出家人。

    她虽是基督徒,但仍对其他宗教保持尊重,将面包递给他,用中文道“请用点食物吧。”

    “谢施主好意,出家人过斋后不入食,我只是路过。”李香庭合掌朝人鞠了个躬,“阿弥陀佛,愿施主广结善缘,六时吉祥。”

    刚走不远,他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可再腌脏,为人子,也识得父容。

    他走近,来到躺在地上休息的流浪汉身边,跪坐下去,将自己的僧袍脱下,盖在他的身上。

    李仁玉猛然惊醒,抖了两抖,看清眼前和尚面容,愣着不话。

    “爸。”

    听到他的声音,李仁玉忽然憨笑起来,用乌黑的手去摸他光秃秃的脑袋。

    “爸,是我。”

    李仁玉还在戳他的脑袋。

    李香庭看他神志不清的样子,轻轻拉住他的衣袖“你还认得我吗”

    李仁玉猛地缩回手,藏满污泥的长指甲抓了抓手背,唇线紧抿,严肃地盯着他,忽然又傻乎乎乐起来“光头。”

    李香庭瞧他无邪的笑容,也跟着微笑“这里冷,跟我走吧。”他握住李仁玉的手,将人拉站起来,才发现他的右腿站不稳,头顶也少了一大块头皮,疤痕骇人,像是被炮弹炸伤。

    李香庭悲悯地俯视伤痕累累的老人,理了理他蓬乱的头发,拾上坠落在地的僧袍披于其身,扶着一瘸一拐的父亲往住处去。

    李香庭和吴硕近日住在孟宜棣的书店。

    这家书店关门很久了,战争刚爆发的时候,孟家老小搬迁到香港,不料途中长子惨死于炮火,孟宜棣虽学的音乐,向来风花雪月惯了,但也不得不继承家业,投身生意场。

    书店除了五花八门的书,还收藏了许多稀奇小玩意,常年无人打扫,蒙了一层灰。

    孟宜棣本要带他回家中居住,也好有个照应,但李香庭不想再麻烦人,便到书店二楼暂歇脚,房间虽乱而小,但有一遮风避雨处便足够了。

    吴硕还没回来。

    李香庭带李仁玉来到二楼,烧了点水想给他擦擦身子。

    刚端上盆出来,见李仁玉坐在床边啃吴硕昨晚买回来、未吃完的素包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