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岛修治来到这个地方已经快三个月了,期间,神之邸一位失去孩子的女性信徒抚养他,对方教会了他沙民民族特有的语言,并把他当做亲生孩子一样,时常关注他的生活起居。

    津岛修治在心思肮脏的父亲身上见惯了人心凉薄,他本该清醒的面对糖衣炮弹,却也很难欺骗自己的内心,因为他得到的早已比失去的多。

    仔细算算得失,他脱离了他的父亲,可这很难说不是一件好事,他也得到了正常的身份,他甚至得到了对方郑重许诺的自由。

    多么可笑他们在说自由。

    他本想嘲笑,可是却找不出说谎的痕迹。

    这群虔诚的信徒,他们将这位突然冒出的神明视作天,无比确信着神的存在,最为可笑的是,他们认为神明像是人爱子一样爱着祂的子民。

    明明只是一个没由来的梦境,首领却毫不犹豫的承包了众多无家可归的孩子的未来,并许下诺言“我们在孩子们身上付出的一切,并不是以自由为代价。作为绿洲之主的代行者,我们不会向你们收取任何报酬。”

    这听起来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有不少附近的居民将养不起的孩子扔到这里来,太宰治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有许多瘦骨嶙峋的孩童被带进来。

    但是别以为这里是善堂,虽然对于孩子们来说的确是,但对居心叵测的成年人来说并不是这样。

    以前,有人把大量的孤儿送进来,试图联系后者里应外合颠覆他们,结果绝大多数孤儿都临阵倒戈,最终被轻易镇压。

    津岛修治和照看他的前沙民一族住处都没有深入腹地,他们生活在这片大的惊人的绿洲的周围地带。

    据说无名的狂信徒最初的成员在首领的带领下走进了绿洲深处,向绿洲之主献上信仰,这才有了现如今的繁荣。

    按常理来说,这种无根基的组织很难保护住他们的基业,更别提他们守着的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而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宝物。

    即使他们当中疑似有一位超越者,也挡不住四面八方的敌意。

    但是不知为何,众多觊觎宝物的人达成了一致,选择和平分享这份天赐的宝藏。

    当照顾津岛修治的人告诉他,他可以重新选择一个名字之时,他正式为自己选定了“太宰治”这个名字,既象征崭新的未来,也是为了与过往彻底划清界限。

    从此以后再也不存在什么津岛家的幼子,也不存在什么津岛修治,只有太宰治。

    他赋予了自己一个新名字,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影响足够重大的选择在此之前,他没有自己选择命运的资格。

    也是在这时,他对于虚无有了一种较为清晰的感知,他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一扇门,想要进入,又不得其法。

    他透过重重障碍看向最中心的神树,后者摇曳着枝条,至今仍在向外伸展,不断消灭着一片又一片的沙地,这也是人数不断增加却从没有出现空间紧张的原因。

    直觉告诉他,也许祂会有答案。

    但像是太宰治这样的外人,是不被允许接近神树的,也几乎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虔诚的信徒们为了防止有人心怀不轨冒犯了神明,将以神树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区域都设置了警戒线,若有不明飞行物未经许可进入,就立刻将其击落。

    过去其他国家短暂的占领这里时,都是想着先拿到所有权再说,并没有铤而走险的亡命之徒有所防范,或者说,他们巴不得有人帮他们测试冒险踏入未知区域的后果。

    而信徒们则断然不可能放任外人亵渎他们的神明,他们就像被驯养的恶犬,只对特定的个体忠诚温驯,对于胆敢侮辱他们信仰的人,都是粉身碎骨亦不足以停歇。

    不是没人对神明嗤之以鼻,但信徒们想要遵循祂的意志,对于质疑不予理会,只是沉默的践行祂的意志。

    “绿洲之主在上,我们传播您的谦逊与仁慈。”身披灰袍的首领在众人祷告时如此说道。

    好在太宰治本就是被作为下一代培养起来的,在他屡次为首领出谋划策,令诸多无信徒或异教徒自愿回归绿洲之主的怀抱之时,首领给了他与神树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首领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在太宰治向他索要报酬之时,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太宰治一眼。

    他的眼神给太宰治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他不止见到一个像太宰治这样的人。

    “去吧,孩子,不知道怎么活下去的话,就去觐见神树吧,如果你足够幸运,祂会告诉你答案。”

    太宰治说“您就不怕我对神树不利”

    信徒们几乎从不向他索取,只是一昧的给予物质与温情,对于这样一群人的首领,太宰治很难没有一丝敬意。

    首领毫不在意的笑了,他没有再看太宰治,只是用轻的听不清的语气说道

    “我从不怀疑被祂看中的人。”

    太宰治心想,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第一次踏上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着他,不这不一定是人,或许是,一位神

    他前所未有的期待起来。

    在肃穆的气氛下,太宰治被送进了封锁线以内,给他打开门的士兵反复查看他的证件,完全确认他的身份之后才示意放行。

    “愿神明保佑你。”

    太宰治看着身后森严的大门缓缓关闭,沿着小道慢慢深入,越是向里,就越是茂盛的草木挤占了本就狭窄的道路。

    它们从外面看就像是普通的植物,靠近了才发现它们兼具动物和植物的特征,太宰治甚至看到了有一株猪笼草把根系拔丨出,换了个地方重新扎根,但它在变异植物里显然不算强大,因为它还没来得及扎下根系,就被愤怒的灌木扔到了其他植物的身上,引起一阵骚动。

    太宰治毫不怀疑,如果他听得懂这群奇异生物的语言的话,一定会是一连串的叫骂和求饶。

    他和这些生物之间泾渭分明,这条曲折的小路虽然有被侵占,却也足够让人通行。

    它们并不轻易伤人,太宰治松了口气,他不长于武力,可不想在这里功亏一篑。

    等到他逐渐看到那棵声名在外的神树的真容时,之前总结出来的规律却不再适用,最接近神树的那片区域只覆盖了一层草皮,并不像那些奇葩植物一样好动。

    他看到少数离神树较近的植物都是趴伏着的,太宰治心下一跳,这令他联想到了信徒们的觐见,一对比,就发现对比起外围的植物,这里相对要矮小许多,但不是因为植物种类不同,而是因为,越是靠近这棵神异的巨树,植被的弯曲程度就越深。

    “”

    太宰治这下一点都不奇怪狂信徒们对神明的吹捧了,他年少聪慧,再多智近妖,也震撼于这般万物膜拜的奇景,惊叹于这般不属于人类的伟力。

    他走到神树底下,很神奇,有种暖洋洋的感觉,让他想要放空大脑好好躺下休息一番,但是太宰治很清楚,他的目的还没有达成。

    他抚摸上树皮,仰头看着它庞大到遮蔽天际的树冠发出疑惑

    “神明啊,请回答我吧,生命的本质是什么”

    在他发出疑问的一瞬间,自己心中其实就作出了回答“生命,物质,乃至一切的本质就是虚无。”

    “生命,因何而存在”

    他的内心忽然充斥了前所未有的虚无,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即使他已经有了答案。

    他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被湮灭,自身意识好像和无言伫立着的巨树链接在了一起,那种关于虚无的意识和巨树所代表的丰饶概念相撞

    他的视野好像一下子扩展到了无限,他看到漫天的蝴蝶和萤火虫在飞舞,看到生命生生不息,看到泉水在潺潺流淌。

    他这一刻难以动用自己傲人的智商去思考什么,只能被动的观看着另一个宇宙已然发生的事物。

    他经由宇宙的视角看去,只发觉世界那样庞大,个体如此渺小,他看到代表丰饶的星神从沉睡中苏醒,祂从众神唾弃的边陲之地出发,行至真实与虚幻的交界之地。

    祂回应了无数生灵的祈愿,将丰饶之力平等赐给每一位追求长生的人,却只有唯一一个个体不曾向他祈求却被赋予丰饶之力。

    祂陷入永恒的沉睡之前,无数庞杂的记忆从祂识海中浮现,祂仿佛听到万物因祂的离去而哀鸣,看到数不清的个体在寻求祂的行迹,渴求祂的注视,钦佩祂的无私给予。

    祂看到了最初令祂踏上命途,成就真正的丰饶的个体,一个有着绚丽眼眸的茨冈尼亚孩童,也是祂最初且唯一的令使。

    已经带领埃维金人走向繁荣的卡卡瓦夏忽然一阵心悸。

    水晶冕旒的人形从虚空中浮现,祂是记忆之星神浮黎,祂感知到了一份珍贵而又特殊的记忆,因此前来见证同类的消亡。

    于是,在这时,一个跟阿基维利的陨落一样重磅的消息传遍了寰宇丰饶之星神陨落了。

    就像当初的阿基维利,在开拓命途上行走的人们发现了祂的消亡,因而哀泣不止,丰饶令使们也感受到了他们所侍奉的星神的消失,祂已经不存在于此方世界。

    他们不知祂因何而陨落,也无从得知。

    而流光忆庭又多了一份记忆,一份来自星神的,无法复制的记忆。

    忆者们无法触碰与星神有关的事物,他们也无法对这种特殊至极的记忆进行加工。

    浮黎亲自将其制作成了一张光锥。

    这张光锥里盛放着丰饶之星神全部的记忆,它珍贵的不可思议,而几乎没人知道,这张光锥所铭记的最为深刻的记忆,是新生的星神触摸埃维金孩童的脸颊,背景是无边的暮雨。

    有忆者称它为,祂与他的诞生。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