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老爷子他飒爽又威风 > 第十三章
    崔家大宅里升级过的上等席面,用从库房里搬出来的上品汝窑瓷碗碟装点,极品漆器绘瑞兽纹摆件,并着烹、烩、煮、炙等膳食册子,一样一样的分发进各个主子的院子。

    百年世家以前的生活都是有成例的,什么时候什么季节,该用什么物什,什么衣裳绸缎,以及在饮食上的细致,那是有专门人跟后头整理归册,留存传家的。

    崔闾捡着现今能用,且用得上的,全部叫人清洗擦试,然后分了下去。

    一开始仆妇们,还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惊奇的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等搬的多了,手累麻了,脚跑酸了,那惊讶就变成了麻木,已经没有表情来表达她们内心的震惊了。

    老爷这是怎么了

    起家底的要给各房子孙们改善生活

    可这也太太什么

    富有、显贵、奢侈

    对,就是可着劲的造了。

    可谁能告诉他们,这些一看就古董似的家伙什是哪来的

    捧着都得小心翼翼,生怕磕一下碰一下,哎哟滴个乖乖,这要是打破个角甩碎个瓷,那不得要人命

    谁能赔得起咱就说谁能赔得起

    别说奉命送东西的人,就是接收东西的各房主子,也都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这些看着就很贵的东西,是摆出来给人看的,还是给人用的,连走路都变得轻手轻脚了起来。

    富贵,一整套餐具再配上增添情调的摆件,连普普通通的筷子都跟着高大上了起来。

    什么

    那筷子是象牙白玉的,不是普通的玉箸,是真正有身份和地位人家的象征。

    吃个饭而已,不用这么讲究吧老爷

    亲爹哎

    崔元逸实在憋不住了,在媳妇央求的眼神下,站到了他爹跟前儿。

    彼时崔闾正点着库里的文房四宝,捡着澄泥砚和洮砚细观,又在一沓打开的油纸袋里挑捡纸张,竟是存了近百年的纸中之王“宣”,并着一旁防潮防虫的樟木箱,无不显示着这些东西的珍贵性。

    崔元逸都呆了,驻足在他老子的房门前,根本不敢进。

    崔诚还在带人往里送,碰见他便道,“大少爷,您找老爷有事刚巧老爷也正找您呢”

    崔闾叫房门口的响动吸引,抬眼便看到了呆愣愣的长子,招手道,“进来看看,这是我从库里刚翻出来的,想着你和沣儿都要用,干脆收拾出来,回头一并抬你们父子书房里去。”

    崔元逸抿了抿嘴,想拒绝,想说他们父子还用往常那种普通的砚台纸品就行,可眼前的东西实在太好了,他只在书里的文字形容里看到过,至于沣儿可能都不知道砚分几品,纸分几级,给他们用,真有点太暴殄天物了。

    崔闾看出了儿子的想法,也知道他内心的挣扎,可他今日翻出这许多的东西,为的就是给孩子们养气,给宅子养度。

    一切还要从渐渐改善过后的家宴起,明明入口的东西贵了,可围坐了一桌子的人却畏缩的不敢下箸,总感觉吃了肉疼,不吃又亏,看着眼谗,想吃又不敢的那种纠结矛盾心理,跟过了今日没明日一样的瞻前顾后。

    崔闾知道,一切都是从前抠搜形成的拘谨之态,畏缩不够大方,都是钱财不凑手,过分节省闹的,他们心理没底气,面对好物时,自然会形成一种我不配的自惭形秽感。

    虽是富户人家的孩子,可腰杆挺的并不直,女眷不出门也便罢了,可以避开攀比,可男人是要在外面行走的,太小家子气可不行,日后便是出门做官,用东西使物件,很容易就让人瞧了根底去,因此,他得让孩子们习惯用贵的东西,要让富贵、奢侈气包裹上他们,熏染上身。

    出门在外的身份,一看着装,二看气势,三看排场,前后两样可以用钱现堆,中间那样没有个长久的熏陶培育,可出不来那气场,老话说穿龙袍不像太子的话,就是气势这块上没给足露了陷。

    所以,在家宴结束后,他就着手清点日常生活中所需要用到的基础物什,餐桌摆台、香炉火釜、大到挡屏,小到牙箸,都从祖上积攒下来的箱笼里挑的,别说,就家里这么多人,愣是尽够了安排,没有厚谁薄谁的事发生。

    崔闾表示很满意,至于送给儿媳妇和女儿们的膳食册子,则是告诉她们,尽可以按照上面的精致度安排,不用担心会耗费银钱,一点吃的东西,可吃不穷他们的祖业。

    他要的就是从里到外的精贵,不是突然有钱时爆发一阵的猖狂,他要让家里的孩子们,慢慢捡起隐名贵族的生活。

    掉档掉出百年世家的传承,任由别人踩头上拉屎屙尿

    不能够的

    从现在起,他要让家里的孩子们,习惯这种略带奢靡的生活,要让他们习惯被好东西,贵东西包围,要让他们从心底里觉得,自己就配这么生活、使用这些贵重的身外物,要让他们从心底里认可自己生来就贵。

    性命贵、人格贵、身份贵、尊严贵。

    如果结果不能改变,那么他希望家里的孩子们,能不负人间一趟,尽情享受这一遭。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是他给儿媳妇们膳食册子的用意,以后不仅小厨房的饭菜要精细,大厨房这边也一样,每个人菜汤的定额翻倍,伺候的仆妇女使翻倍。

    崔诚躬腰道,“老爷,牙行那边送人来了。”

    崔闾摆手,“让大少奶奶去挑人,银子从前院账上走。”

    崔元逸看的有点心惊肉跳,直等崔诚走了才冲着亲爹道,“父亲,这是不是有点太太”骄奢了

    崔闾点点他,“为父心里有数,你只管用心温习功课就行,再有时间的话,去陪陪小五,等爹这边收拾好后,就准备送他走了,元逸,以后你们兄弟聚少离多,但你记住,不论什么时候,小五那边你都要顾着,他也一样,我也会同样这么叮嘱他的,家这边呢,你们不用担心,爹身体非常好,至少还能替你们撑个十几二十年,等沣儿长成,咱们爷几个也算是交接圆满了,呵呵,祖业可不是你以为的只有田庄地亩而已啊”

    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一大一小两个收拾出来的箱笼,“这是给你和沣儿的文房四宝,别不舍得用,用完了去找你诚叔开库房领,管够”

    这财大气粗的模样,好像以前那花一角银钱就心痛的人不是他。

    崔闾清点各种“软黄金”清点的心花怒放,便也不计较儿子的猜疑,和暗地里的嘀咕了。

    他发现了,心态转变后,所有的不开心都可以用钱来抚平,以前所有的不开心,是因为钱花多了,现在所有的开心,还是因为钱花多了,至于积攒,说真的,就他们家里这些人,花用再多也不可能把家底花光,除了被抢被抄这样的大事件发生,所以,他以前为什么想不开

    摔

    崔家宅里的事,崔闾就没想过保密,族里有心的,早从进进出出的采买仆从身上看出端倪来了,那每日日渐攀升的菜品消耗以及样数,跟不过日子了似的,流水一样的往宅里拉,还有多添的奴仆,以及出来跟进在爷们身边的新面孔,样样在说明一件事崔老爷动钱库了

    崔老爷舍得花钱了

    那是真舍得

    看看每日偏门那边进进出出的小车,以及车上每个框里装的满满当当的东西,吃的完么

    吃不完,吃不完剩下的东西呢

    哦,全施舍给小乞丐了

    什么

    瞪眼

    所有盯着崔家大宅的族人都傻了,他们前不久才被剥夺了福减田上的利,正为今秋少了出息愁呢,结果族长那边天天吃香喝辣的不算,还有余食供给县里的乞丐,那他们算什么他们这些天天累死累活为族田出工出力的族人算什么

    乞丐不如

    太过分了

    要说法,必须要说法

    于是,一场涌动着族人怒火的倒闾之行,在暗地里开始集结。

    不死心的崔二老爷,并不甘心下半辈子就和妻子被关在小庄子上过活,他要做最后一搏。

    暗里将崔闾动了族产的事,捅给崔二老爷的崔元池悄悄退出了集结的人群,褴褛着腰做出一副瑟缩样的,冲着崔家大宅拱手弯腰,然后在同行人的嘲讽下,溜着墙根跑了出去。

    崔二老爷拉着身边人的胳膊,瞧见他逃跑的背影啐了一口,“脓包,怪不得被老大压的不能科考,就这副怂样,便是出了仕也是被革的命。”

    旁边被他拉着的人头皮发麻,再次确认,“你真的能确定大哥动了族产二哥,你这次再弄砸了,大哥绝对会逐你出族的,你可不要害了我们。”

    崔二老爷吹胡子瞪眼,昂着脑袋道,“我亲眼看见的,那脓包虽然不顶用,但盯梢一等一,眼尖的很,我亲自蹲的库门,亲眼看见老大身边那条狗出去进来的拉了好几车东西,哼,他若用自己的银钱给女儿壮声势就算了,便要动族产,这我可不能答应,老七,那族产是大家的,我们都有份,凭什么只他能用你说这有道理么哦,他天天在家开流水席,吃香喝辣,叫我们啃冷馒头就凉水,凭什么”

    说到后面就差吼了,唾沫喷了一米远,叫老七生生退了两步躲开,呐呐着开口道,“倒也没那么夸张,族里人只有懒得实在不肯动的才这待遇,我们一年四季家里出息都是够的,老大除了银钱方面确实那个啥了,米粮上没真苛待人”

    崔二老爷气的抻了抻脖子,插腰,“你是哪边的怎么还向着他说话你不也说想要给家里翻盖三间大青砖房么没有钱你拿什么翻盖”

    老七被他怼的直缩脖子,嘀咕道,“可是最近有消息说,朝廷会在江州造官砖窑,技术都是北境那边改了又改的,烧窑点砖的出窑率高达九成,比江州这边的土窑好烧多了,到时青砖肯定会降价的,说不定能用盖一间的钱盖三间,二哥,我看你就别闹了,乖乖带着二嫂回庄子上吧”

    崔二老爷扭头死死盯着他,“你到底跟谁是亲兄弟没有他我才是老大,哼,只怪爹娘当初太心软,收养来收养去的竟养出个白眼狼。”

    老七脸色都变了,声音就差哀求了,“哥,这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再说,当年要不是大哥选了咱们家当养家,就咱们爹娘那身体,怎么可能养得活我们几个是我们沾了大哥的光,你你、怎么到了你嘴里”

    崔二老爷眼睛通红,咬牙切齿,“都是嫡出,凭什么他能被族长爷爷挑中我比他差哪了”

    老七沉默,半晌道,“凭族长爷爷是他亲大爷,而只是我们堂爷,二哥,你还不明白么族长这一支只会在最近的血脉里找,嫡与嫡也是有区别的,你要怪,就去怪墉堂哥怎么死的那样早吧”

    当年族长奶奶就是听了一方破道士说,养闾堂哥在家会冲了墉堂哥,这才硬撵了闾堂哥到别人家去养,结果墉堂哥还是英年早逝了,堂爷爷这一支就断了脉,再加上又对闾堂哥心怀有愧,便直接将族长之位传了他,老两口搬离了崔家大宅没半年,就双双离逝。

    闾堂哥是做了亲孙的孝白,给二老送的殡,后来又以养子的孝白,给他们的父母送的殡,并承诺永远照顾他们兄弟二人,这在整个族里,都是无人指摘的一件事。

    崔闾可以说是做到了仁至义尽。

    可崔固就是不甘心,一直以来的不服气他,但有机会就要给他找点堵心的事做,几十年来的大小事足有一箩筐,搁一般人家的兄弟早反目了,偏崔闾一直能忍,直忍到了他把手伸进大宅,挑拨出兄弟阋墙之事后,才发怒的下令不准他再踏入大宅半步的狠话。

    崔二老爷回去之后缓了好久才缓回神来,然后一封信叫回了在府城当经历的弟弟崔榆。

    他这些年跟崔闾每每相斗每每落败,心性早斗的偏执不讲道理了,明明心里对崔闾怂的要命,却还是忍不住要挑衅他,现在他手握崔闾把柄,再把有了官身的弟弟拽着,他就不信,崔闾这次还敢那样对他。

    他不是官身,他弟弟可是,州府经历,七品,已经是个堂堂正正的官了。

    只要坐实了他挪用族产的罪名,就能直接把他从族长的位置上拉下来。

    崔榆被他哥哥以命不久矣的急信给骗回来的,等知道他哥哥要干什么的时候,底下一众被剥了福减田收益的人,已经在他的怂恿下到了崔家大宅门口,他那个气啊,回头再一看,除了他哥哥傻缺似的冲锋陷阵,其余答应了声援的族老族亲,真就远远的跟后面声援。

    气死了都,他这哥哥纯纯傻逼

    “我这经历是半个月前老大给疏通上去的,二哥,你是要陷弟弟于不仁不义么”

    没等崔固再狡辩一遍他的歪理,崔家大宅的门开了,一身墨青色裳袍的崔闾,从从容容的自门内走出,面对激愤的族人露出一抹笑,声音堪称亲和,眼睛微眯,“刚好,我正有事要宣布,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当开个全族大会吧”

    说着提了气对着后面,躲在道旁茶馆里的人道,“三叔,叫你身边的孙儿跑一趟,就说我有事要说,让大家伙去祠堂那边议事”

    那埋着头不吭声的三叔一下子老脸通红,在众人的注视下,飞快的带了孙子离开,尔后崔闾对着崔榆点点头,问他,“差事都交待好了么回家来就多住几日。”

    崔榆脸臊的慌,忙冲着崔闾弯腰鞠躬,“大哥,小弟本想着等休沐日回来上门探望,未料大哥,小弟替二哥跟您赔不是,他”

    崔固一把搡开他,冲着崔闾道,“跟他赔什么不是我就问一个问题”

    崔闾挑眉,身后匆匆跟来的崔元逸和崔季康非常愤怒,安排家丁护卫在两边守着,就听崔固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有没有挪用族田出息族中财库”

    跟来的族人有的手里拿着棍,有的手里拿着竹蔑,还有的手里拿着块硬土疙瘩,听崔固问完,齐齐仰着头等崔闾回答。

    崔闾垂眼定定的看着崔固,嘴唇微动,“你要付出什么代价来求我回答你的问题总不能你一问我就说了你这是以下犯上,崔固,一而再的挑衅族长威严,你知道后果的哦,你父母的情面在我这里,从那日你被我赶出宅子时已经用完了,所以,你确定能承担得起问题后的后果么”

    崔榆在后头死死的拽着崔固,奈何崔固冥顽不灵,想起自己蹲了好几个夜里看到的东西,眼神闪着莫明兴奋的光,胸膛剧烈起伏,声音贼大道,“若叫我说中了,你自请卸族长之位,若我没说中便随你处置”

    崔闾低头,一息后轻轻的拍了拍手掌,便拍边点头,“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也不如何处置你,等祠堂议事完后,若支持你的族人族老们多过一半,我自请卸族长之位,并搬离大宅,若支持你的族人族老们不足一半,你出族,再不许以我崔氏后人自居。”

    崔固一愣,瞬间狂喜,要知道,因为福减田的事,族人正是厌恨族长的时候,只迫于上位者的压力不敢吭声而已,今天能来的只是一小撮人,他从没有任何时候有今天的自信,相信自己有能获得族人一半以上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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