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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啪!你的贤名是用皇爷的恶名换来的!朕,给陛下磕头!五方角逐!

    南宫。

    朱祁镇设下酒宴,后宫嫔妃围坐,皇子皇女由洳母、太监看着,轻歌曼舞,开怀畅饮。

    朱祁镇喝到兴时,题诗作曲,妃嫔们拍手叫好。

    却在这时,宫门打开,不速之客从“狗洞”外爬进来。

    看见来人,朱祁镇顿时怒火翻涌,喝问道“你来干什么”

    “参见太上皇参见诸位娘娘”

    许感恭恭敬敬跪下行礼,瞟了眼桌上丰富的酒菜“太上皇在举行家宴歌舞升平,真丰盛呀。”

    他自顾自走到桌前,从盘中拿起一块羊排,塞进嘴里,噗的一声,把骨头吐出来,轻轻咀嚼,满脸意犹未尽。

    “真香呀奴婢在乾清宫伺候,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见到荤腥了,羊排真香呀”

    “还有牛肉,啧啧,奴婢馋的直流口水呀。”

    许感真的流出了口水。

    朱祁镇眸光冰冷“皇帝就这般调教奴婢的吗朕的御膳,你个奴婢也敢吃”

    “求太上皇恕罪,奴婢实在嘴馋。”

    许感捏了片牛肉塞进嘴里,吮了下手指,才跪在地上请罪“请太上皇谅解,奴婢太久没见到荤腥了,馋坏了。”

    “近来黄河泛滥,山东大灾,皇爷连口粮都舍不得吃。”

    “奴婢这肚子呀,一天空落落的,见着野狗啃骨头,都想过去跟着抢几口吃的”

    “实在是馋疯了,求太上皇恕罪”

    “再让奴婢吃一口,就请太上皇随便处罚奴婢”

    许感居然又站起来,捏一片牛肉塞进嘴里,咀嚼的声音很大,吧唧吧唧的,然后跪下。

    都知监的太监都吞了吞口水,真的很久没吃着肉了。

    “再让奴婢吃一口”

    许感未经同意又站起来,吃完又跪下,站起来、吃完、跪下

    朱祁镇整张脸都黑了“跪下朕不许你吃了”

    “太上皇,最后一口”

    许感把一盘牛肉吃干净了,又抓着羊排吃。

    一边吃还赞不绝口,说南宫的厨子做饭好吃。

    “跪下跪下”朱祁镇暴怒。

    许感放下盘子,吮了下手指,拍拍肚皮,挺直腰板“还请太上皇跪下咱家要宣读圣上口谕了”

    “伱”

    朱祁镇就知道,这个狗太监是来消遣他的

    那个废人就看不惯他过悠闲自在的日子,朕的病刚刚好,他就来折磨朕

    “朕是他的哥哥,他敢让朕跪下吗”朱祁镇暴怒

    “太上皇息怒,皇爷说了,您免跪”

    许感坏笑,看向太上皇的莺莺燕燕,太上皇当的真享受呀,这么多美人伺候,生了这么多孩子,皇爷和他比,真的惨呀。

    “诸位娘娘,快过来跪下吧都是宫里的老人了,一点规矩都不懂,还须奴婢提醒”许感盯着太上皇的嫔妃们吞口水。

    “太上皇,您的嫔妃们实在不像话,用不用奴婢帮您调教调教”许感坏笑地看着朱祁镇。

    看着他恶心的嘴脸,朱祁镇想把吃进去的肉吐出来,吐他一脸,让你调教,朕还能用了吗

    “快念”他咬牙怒喝。

    他看了眼年幼的皇子、皇女,都有诧异地眼神看着他这位父皇

    那个废人真狠呀,让朕丢尽颜面

    不过,朕能忍

    “传圣上口谕,如今山东黄河泛滥,灾民嗷嗷待哺,是以宫中缩减用度开支,朕与太上皇带头,每日按例发放用度,只减不增,裁撤宫人,数额以上的宫人全部驱赶出宫,令其自谋生路”

    许感宣讲完口谕,淡淡道“收走南宫一切炊具,一切摆件,全部收走”

    好好的家宴,被他给搅和了

    朕的好心情都没了

    朱祁镇胸口起伏,冷冷道“你干脆把朕也收走吧”

    朕好不容易大病初愈,举办一场家宴,和家里人热闹热闹,那个该死的废人,连朕的最后一点欢愉都要抢走

    他就是故意的,让朕在家人面前丢尽颜面他就是故意的

    “皇爷没命令奴婢也不敢收您呀,奴婢可不是张軏,什么都敢收”许感语气诡谲。

    朱祁镇目光阴鸷,被那个废人看穿了

    那又如何

    你杀了陈循,便永远无法和文官修复关系了,没有文官给你治理天下,你还是皇帝吗强如太祖、太宗,不也得向文官低头吗

    你已经自断生路,朕看你还如何翻天

    啧啧啧

    许感手指在动,轮廓出刘敬妃的形状。

    在空中啪啪,拍了几下空气。

    放在鼻子上,闻了闻。

    “滚你滚”朱祁镇直接控制不住了

    从那天之后,他只要看到刘敬妃,就心里膈应,已经几天没宣她侍寝了。

    “既然太上皇同意了,奴婢就动手了”许感放肆地欣赏跪着的妃嫔。

    “朕看你敢”朱祁镇暴怒。

    许感挥挥手,让人把宫人驱赶走,南宫一切东西都收走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把太监赶出宫,让他们如何自谋生路啊”刘丽妃急得站起来。

    “丽妃娘娘,这是皇爷的圣旨,您要违抗圣旨吗”

    许感直勾勾地看着她“丽妃娘娘,谁让您起来的跪下”

    “圣”

    刘丽妃刚要说是圣旨,但发现许感靠近她,居然闻了闻她,吓得她后退数步“你你,你岂敢对本宫无礼”

    呸

    许感呸了一声“真臭也就太上皇不嫌弃你”

    刘丽妃脸色一白,气得浑身发抖。

    她因为无子,在南宫本就不受宠,在寂寞冰冷的后宫中,靠慰藉坚持下来的,可许感要断绝她的希望啊

    “限一个时辰,不离宫者,一概诛杀”许感冷哼。

    刘丽妃拉着朱祁镇的手哭泣道“陛下,这太监实在放肆,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呀他清理南宫,是逼咱们去死呀”

    “启禀太上皇,丽妃娘娘不关心您,那般关心太监干嘛”

    许感阴恻恻道“奴婢听说呀,有些妃嫔不检点,和太监呵呵,奴婢不敢说丽妃娘娘,想来丽妃娘娘肯定是嫌弃太监又脏又臭的,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是吧丽妃娘娘”

    刘丽妃身体一颤,强自怒喝“你个狗太监,胡说八道什么呢”

    “是是是,奴婢胡说八道,没了太监,还有冰冷的床沿,丽妃娘娘用着也是一样的。”许感笑着说。

    有人听懂了,宫和妃忍俊不禁。

    有子嗣的又如何皇帝不还是一样会厌倦嘛看看敬妃娘娘,宠冠六宫,何其风光,如今不也得守着冰冷的床沿嘛。

    有时候呀,冰冷的床沿,比男人有用。

    “你滚”

    朱祁镇扭头见刘丽妃哭哭啼啼,登时暴怒“别哭了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

    刘丽妃赶紧收了眼泪,有些嫉妒地看了眼周妃,她虽然不得宠,却生了当今太子

    还有那些有子嗣的妃嫔,你们何等幸运啊

    无聊的时候,还能逗弄逗弄孩子,我呢除了我自己,还什么啊我自己用一用自己,又怎么了

    刘丽妃想着想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今天这脸算丢尽了

    朱祁镇坐在椅子上生闷气“他就是这般对他亲哥哥的”

    “天家血脉亲情,就由他这般糟践”

    “朕不过是废帝,敢说什么能说什么”

    “哼,让天下人看笑话去吧,看吧,老朱家的亲兄弟啊,互相残杀,毫无亲情”

    朱祁镇故意说出这番话,就要借被赶出宫的太监的嘴巴,传到朝堂去。

    看看朝堂怎么喷朱祁钰

    看你这个皇帝,还有没有脸面

    “回太上皇的话,皇爷早就下命,紫禁城之中每宫只留四个宫人伺候,一切用度都按例发放,已有十天了。”

    “您这南宫任何一宫中伺候的人数,都比乾清宫还多,您就算去朝堂上争辩,也说不出理来。”

    “如今宣镇在打仗,山东大涝,户部、内帑钱粮捉襟见肘,朝堂上下都在缩减用度,皇爷已经半个多月没沾荤腥了,各宫的例银也在缩减。”

    “奴婢还告诉您,打发出去的宫女,宫里会让媒婆婚配,宫中补贴一笔嫁妆钱,至于太监,就去各局做粗活养活自己。”

    “不止京师,南京皇宫也不养闲人了,宫人该打发出去的就都打发出去,留下的,也都是忠心可靠的。”

    这番话是朱祁钰的原话,许感复述给太上皇听。

    朱祁镇大惊失色“他还要不要皇家的体面了每宫就四个人伺候连个吏员都不如南京皇宫也不管了天家的颜面还要不要”

    “皇爷说了,皇家天大的体面,也赶不上救活一个灾民重要。”许感冷笑。

    “灾民灾民不过一群泥腿子罢了管他们死活作甚”

    “连皇家体面都不要了,南京皇宫不管了,北京皇宫苛刻成这般模样以后哪个奴婢肯用心办事”

    “真是个败家子祖宗留下的家底儿,早晚被他败光”

    “难道那些贱民,能保他做皇帝吗”

    “蠢货愚蠢至极”

    朱祁镇气炸了肺了。

    万宸妃不断给朱祁镇使眼色,都什么时候了,您关心那个废人干嘛

    他越作死,对我们越有利呀

    “皇爷的圣旨,奴婢可不敢置喙,但请太上皇也闭嘴,这天下,是皇爷的,不劳太上皇费心了。”

    许感冷笑两声,慢慢转过头,呵斥南宫宫人“动作怎么这么慢快点的,只有一个时辰,不爬出去的,全都劈死全家流放宣府”

    这是指桑骂槐呢

    朱祁镇气坏了。

    倘若把南宫伺候的人都打发出去,难道洗衣做饭,都要他们自己动手出恭呢也自己来

    他不肯低头,让妃嫔们都起来。

    刘敬妃陪着笑问“既然每宫留下四人,南宫自然遵循成例,许公公,您看如何”

    “皇宫是皇宫,南宫是南宫”

    许感盯着她,腆了腆舌尖“不过敬妃娘娘的话也有道理,奴婢可为敬妃娘娘开个后门,但请敬妃娘娘今晚光临寒舍”

    “闭嘴”

    朱祁镇暴怒,一巴掌扇过去。

    许感往后一退,让朱祁镇打了个空。

    “朕打你你还敢躲跪下朕说话不管用了吗朕连个奴婢都教训不了了吗”朱祁镇暴怒。

    许感跪在地上,可怜道“太上皇,奴婢犯了什么错呀明明是敬妃娘娘勾引奴婢的”

    啪

    朱祁镇狠狠一个耳光扇在许感的脸上“你还敢胡说”

    “奴婢不敢说了,敬妃娘娘也莫要勾引奴婢了,奴婢只是个太监,不是男人呀,若太上皇实在不行,奴婢可以送您一块木头,请您不要勾引奴婢了”

    许感哭着说,声音很大,南宫诸多嫔妃都听到了。

    都用很怪异的眼神看着刘敬妃,又看了眼太上皇。

    啪

    朱祁镇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他的脸上,气到爆炸“该杀的奴婢该杀的奴婢”

    “奴婢确实该杀,太上皇呀,都是敬妃娘娘勾引奴婢的,求太上皇饶命啊”

    许感越说,朱祁镇越怒,仿佛头上真绿了。

    刘敬妃惊恐地趴伏在地,这太监满嘴虎狼之词,本宫的清誉啊

    尤其她看见,荣王朱见潾原名朱见淸、朱见淳和朱见澍兄弟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她,尤其朱见潾,居然吞了口口水

    他怎么能这样

    “闭嘴闭嘴”朱祁镇气得踹他。

    许感嘴角流血,却还是在说“奴婢说错话了,奴婢和敬妃娘娘什么都没有呀,太上皇莫怒,太上皇千万不要迁怒敬妃娘娘啊,要打杀便打杀奴婢呀”

    哗啦

    朱祁镇把桌上的美味珍馐全都扫倒了

    盘子碗摔碎一地,无数美味洒在地上。

    许感也不哭了,像条野狗一样爬过去,把好吃的往嘴里面塞“都看什么呢这是太上皇赏赐给奴婢们的,都吃光了,一点都不许剩”

    都知监的太监都爬过来,围着破碎的盘子碗,像野狗一样吃。

    他们都是粗使太监,进了都知监,也没吃一顿好的,正如许感所说,乾清宫都多长时间见不到荤腥了,许感真馋坏了。

    看着许感大快朵颐,朱祁镇竟有几分不寒而栗。

    “太上皇,明天的饭没了。”许感嘴里塞满肉,含糊不清。

    “什么”朱祁镇一愣。

    “南宫按照人数配给,本来这桌子鱼肉,是南宫明日的饭菜,但太上皇赏赐给了奴婢们,所以明天南宫没饭了。”许感吃到撑,打了几个饱嗝,跪在地上咧嘴傻笑。

    嘭

    朱祁镇一脚把他踹翻“你个狗太监,敢虐待朕明日朕没饭吃,朕就把你煮了吃了”

    “请太上皇恕罪,奴婢吃得太饱了,磕不了头了。”

    许感爬起来,猛地看向抱着朱见泽的洳母“你怎么还没出宫”

    “她是我儿洳母,如何出得了宫”朱见深的亲生母亲周妃呵斥道。

    “给周妃娘娘请安。”

    许感却站起来,从都知监太监腰间抽出刀,一刀劈在那洳母的脖子上

    鲜血溅了朱见泽一脸

    周妃近在咫尺,也被血溅到了。

    人被吓傻了,软软地跪在了地上。

    “咱家说了,一个时辰内,没出宫的,都该死任何人都不例外”

    许感凶残地剁下那洳母的脑袋,提在手里,高高举起“不听话的,这就是下场”

    “你,你敢在南宫行凶”周妃惊恐地抱住朱见泽,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血,还在笑。

    “周妃娘娘,奴婢不是行凶,而是在执行圣旨周妃娘娘要抗旨吗”许感语气森冷。

    嘭

    他把脑袋丢在地上,脑袋滚到周妃的脚下。

    周妃惊叫一声,后退数步,摔倒在地上。

    整个厅堂中,所有人都吓傻了,谁也没想到,许感会忽然杀人,还杀得这般残暴

    连朱祁镇也不敢说狠话了,傻傻地看着那洳母的脑袋,仿佛想到了什么。

    真是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奴仆啊。

    “太上皇”

    “即日起,南宫无人伺候”

    “一切用度,由咱家配给”

    “咱家再重复一遍,不许窝藏无干人等,违者连坐不问是谁,尽杀之无咱家手令,不许与宫外交通”

    “千万别犯在咱家手里”

    许感把刀丢在地上,官袍上都是血,挺直腰杆,森冷地盯着朱祁镇。

    朱祁镇莫名觉得恐惧。

    “搬快点搬”许感冷喝。

    “朕,朕要见文武百官,皇帝虐待朕,虐待自己的亲哥哥”朱祁镇怒吼。

    许感冷笑“太上皇要见谁见陈循吗陈循已经死了,您要想见他,只能去那边了。”

    “你敢诅咒朕”

    许感跪下请罪,朱祁镇想踹他,看见他身上的血,又不敢。

    “太上皇,奴婢还要告诉您,过两天会有新太监来伺候您,想必您会非常满意的”许感指的是许彬。

    朱祁镇以为是朱祁钰的人,过来监视他罢了。

    这时,有小太监进来禀告,该搬的都搬完了。

    许感看向朱祁镇“太上皇,请站起来。”

    “你说什么”

    “这把椅子,也要搬走。”许感淡淡道。

    “这是朕坐的龙椅你们敢搬走朕坐什么搬走了,你们敢坐”朱祁镇暴怒。

    “太上皇,您还是为明天的饭担忧吧。”许感让人搬。

    朱祁镇不站起来。

    但都知监的太监跪了一圈,挤着朱祁镇。

    气得朱祁镇踩着一个太监站起来,他坐在内堂床上“这张龙床是不是也要搬走啊”

    “奴婢不敢”许感请安后要离开。

    万宸妃见都知监把南宫搬空了,就知道许感没说大话。

    又没人敢问他,只能她站出来,问“许公公,那明天的饭”

    “嘿嘿,让敬妃娘娘亲自来取吧。”许感冲着刘敬妃笑了。

    噗通

    刘敬妃跌倒在地上,这个狗太监真敢惦记太上皇的女人

    这时,一个瞎了一只眼睛,瘸着腿的女人由宫女扶着慢慢走过来,毫不畏惧地走过来,把许感堵在门口。

    “他们收走了本宫的刺绣,那是本宫的东西,不是南宫的东西,还给本宫”

    这女人瞪着独眼,死死盯着许感。

    那种坚韧,让人不寒而栗。

    “给皇后娘娘请安。”

    许感冷冷道“若皇后娘娘把自己和南宫分得这么清楚,那您吃了多少年南宫的饭菜,是不是也该还给南宫”

    “皇后娘娘,皇爷给您留下一个伺候的人,已经法外开恩了”

    “若您不稀罕,奴婢可以把她赶走”

    “你”

    钱皇后仅剩的独眼,死死盯着许感“本宫会去宫里讨个说法的”

    别人怕,她不怕。

    连太上皇北狩瓦剌,她孤独一个人在皇宫之中,她都不怕

    八年前,当今圣上登基,她也不怕

    她靠一股子坚韧,撑到了现在,什么都不怕

    别说是许感了,哪怕对着当今皇帝,她也要讨个说法,让他老老实实把南宫的东西送回来那是太上皇的,不是你皇帝的

    看见钱皇后,朱祁镇脸上恢复了血色,眼泪夺眶而出,关键时刻,还得靠皇后啊。

    “随您,把她也带走”

    许感瞥了她一眼,给脸不要脸

    要不是皇爷怜惜你的真情,放你入南宫,哪有你的好日子哼,却不知回报,更不懂得皇爷苦心

    钱皇后挣脱开宫女的搀扶,厉喝道“本宫这就去皇宫面见皇帝问一问他,为何如此无情”

    啪

    许感扬手一个耳光,甩在伺候她的宫女脸上,怒吼“拖出去杀了”

    “你敢”钱皇后脸色一变

    这宫女是她的陪嫁宫女,是宫中的女官你个狗太监,敢杀她

    噗

    许感没有废话,抽刀狠劈,鲜血溅了钱皇后一脸

    她惊恐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全是血啊,脸上、前襟,都是血啊

    “她,是你害死的”

    许感死死盯着钱皇后,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钱皇后,皇爷对你恩深义重”

    “你拿刺绣出宫去卖,博取你的贤名”

    “却让皇爷背负恶名”

    “皇爷高抬贵手,不跟你计较”

    “可皇爷真就苛责过南宫吗缺你卖的那点刺绣钱吗”

    “你无非是沽名钓誉”

    “皇爷大人大量,宁愿背负恶名,也没怪罪你”

    “可你是怎么回报皇爷的”

    “你忘记了,要不是你天天哭求,你能来到南宫”

    “忘记了你的腿残了、废了,是谁给你医治的是谁怜悯你的”

    “你都忘了”

    “良心被狗吃了”

    “现在居然又拿出破刺绣去打扰皇爷”

    “你以为没有子嗣,奴婢就拿不到你的弱点了”

    “好是你钱皇后,气坏了太上皇的身子,三天不能吃饭”

    许感把刀插在死了的宫女身上。

    然后后退三步,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若不服气,大可杀了奴婢奴婢绝无怨言”

    钱皇后浑身一颤,这狗太监的眼光,要杀她

    她不怕死,正如许感所说,她没有子嗣,没有弱点,但她最大的弱点,就是朱祁镇啊

    许感要饿他三天不吃饭,岂不饿坏了身子

    “你,你不能虐待太上皇”钱皇后忽然发现,她除了坚韧,一无所有。

    她这个皇后,只是一个空头名声罢了。

    连太上皇都尊崇为太上皇了,可她还是皇后,称呼别不别扭

    “南宫三天不吃饭”

    许感就看不惯钱皇后,沽名钓誉,钓名欺世。

    你的好名声,是建立在皇爷的恶名身上的

    你是踩着皇爷上来的

    可你,惦记过皇爷一点好吗

    钱皇后回眸,独眼看见南宫诸人怨恨的眼神,身体一颤,蠕了蠕唇,想说一句软话,却说不出来。

    “南宫的饭,已经赐给你们了,你们好好吃吧。”许感目光扫了眼死了的宫女。

    朱祁镇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直接干呕出来。

    他一把抓住钱皇后的手,怒声喝问“你,你想害死朕不成”

    轰

    钱皇后如遭雷劈,她是为太上皇争一口气呀,可太上皇居然怨怼她,逼她低头。

    别人怎么看她,她不在意,哪怕身体残了她也不在意。

    可她最在意的是太上皇的看法啊。

    “谢太上皇、皇后娘娘恩典,奴婢告退”许感磕个头,慢慢站起来。

    钱皇后看着朱祁镇,朱祁镇摇着她的手臂,还在吐。

    “等一下”

    钱皇后咬碎银牙“许公公,请留步”

    “奴婢耳朵背,听不到”许感冷笑。

    “许公公,请留步”钱皇后豁出颜面,嘶吼,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到南宫后,她以为陪在丈夫身边,今生不会再流泪。

    却不想,为了这个男人,她还要流泪。

    “许公公,本宫错了。”钱皇后绝望地闭上眼睛。

    堂堂皇后,却要跟太监认错,她满腔愤怒。

    “皇后娘娘,您不要跟奴婢认错,要跟皇爷认错,你的一切,都是皇爷赐给你的”

    “不止你,皇后娘娘”

    “还有你们”

    “你们的一切,都是皇爷赐给你们的”

    许感眸光如刀“没有皇爷,你们都在路边跟野狗抢饭吃呢你们还能舔着脸活在世上是皇爷的恩赐”

    “你们的一切,都是皇爷的恩赐”

    轰

    朱祁镇脑子炸开。

    诸多嫔妃也满脸惊恐。

    慢慢的,钱皇后转过身体,对着紫禁城的方向,跪下,泣声道“臣妾等谢陛下恩赐”

    头,磕下去。

    眼泪,夺眶而出,止不住的流。

    南宫妃嫔,也都有样学样,跪地谢恩。

    而许感的目光,在盯着朱祁镇。

    朱祁镇一僵,朕也要跪

    朕不跪就不跪

    他是皇帝,朕也是皇帝,朕为何给他下跪

    朕是哥哥他是弟弟天底下哪有哥哥给弟弟下跪的道理

    但许感只盯着他。

    噗通

    朱祁镇慢慢跪倒,眼泪狂流。

    跪下了,就算今天不跪,许感也有办法让他明天下跪,囚犯还有什么颜面呢在瓦剌大营不也是嘛,忍一忍就好了。

    他开导自己,反正从土木堡开始,他就这般开导自己,都习惯了。

    许感也跪在地上“奴婢给皇爷磕头”

    嘭嘭嘭

    脑袋狠狠磕在地面上,磕红了额头。

    钱皇后攥紧了拳头,有样学样,磕了三个响头“臣妾给陛下磕头”

    呜呜呜

    她仅剩的那只眼睛有点模糊了,有点看不清了

    万宸妃、刘敬妃等也跟着磕头高呼。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朱祁镇想杀了许感,终究还是一头磕在地上,嘭嘭嘭磕了三个“朕,给陛下磕头”

    “太上皇请起”许感的声音传来。

    朱祁镇的尊严,被狠狠踩在一个太监的脚下,他发誓,一定要杀了他坐回那个位子上

    杀光那些嘲笑过朕的人杀光

    “奴婢告退”许感对着朱祁镇磕了个头,从“狗洞”爬出去,他脸上还挂着笑。

    “收尸啊你们倒是收尸啊”朱祁镇慢慢站起来,忽然看见院中的尸体还在那,登时大怒。

    “收尸啊”

    朱祁镇去敲门,门锁灌了铅,狗洞被关上,门口还有人戍卫。

    却没人理他

    朱祁镇慢慢蹲在地上,眼眸通红,泪水盈满了眼眶。

    他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

    “陛下,见泽没乃吃呢,可怎么办呀”周妃抱着孩子过来问。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没有乃吗你不能喂吗”

    朱祁镇怒吼“滚都滚无朕旨意,谁也不许出宫半步饿死也不许出宫”

    等妃嫔、孩子都走了,他双手抱着头,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被俘的时候、在瓦剌大营的时候,他都没哭,如今却真的哭了。

    那个废人,真的狠啊。

    “父皇父皇,您看我发现了什么”广德公主朱延祥蹦蹦跳跳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

    朱祁镇赶紧擦了眼泪,朱延祥才三岁,说话还说不清楚呢,什么都不懂。

    他看了眼那食盒,好像是许感带来的,忘记带走了

    她打开了食盒,忽然惊叫一声,一颗红色的心脏从食盒中滚了出来。

    朱祁镇整个人都傻了,许感是送这东西来的

    这是陈循的还是谁的

    他眼睛一黑,彻底昏厥过去。

    翌日。

    奉天殿上。

    朝堂上争论巡按使的人选。

    “可有结果”朱祁钰问。

    “回禀陛下,阁部推选出几个人选,请陛下定夺”林聪很明白,该听谁的话。

    李绍、钱琎、朱文范。

    这几个人选的有意思,李绍是李贤门人;钱琎在易储中倒向过皇帝,却是陈党;朱文范是吏部主事,是胡濙的人。

    朝臣推举出这三人来,其实是在试探皇帝的心思。

    “三个都派去。”

    朱祁钰扫视一眼“山东六府,朕派去六个巡按使,再推三个人出来。”

    “臣等遵旨”林聪领旨。

    他也在琢磨皇帝的心思。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把皇帝当吉祥物就行了。

    现在,任何事都要和皇帝商量,甚至还要揣测皇帝的心思,唉,不习惯啊。

    “诸卿,昨晚王越星夜入宫,他告诉朕,他在回来的路上,遭遇两次刺杀。”

    “这是打中枢的脸呢打朕的脸啊”

    “山东不平静啊,朕也徒呼奈何。”

    “所以朕赐他天子剑,给他权宜之权”

    “朕不管山东平不平静,朕就要山东平静,那就必须平静”

    朱祁钰站起来“但王越一个人去,朕不放心”

    “除了巡按使之外,朕打算再派出两个御史出京,担任钦差,秘密走访山东,让山东恢复平静”

    “都察院,谁愿意去”朱祁钰看向王竑等人。

    “臣愿意去”

    新任右副都御使张鹏出班跪下“臣愿意秘访山东,为陛下查清山东大灾原委”

    都察院很多人争先恐后当钦差。

    朱祁钰眼睛一眯,陈循死了,都察院在找新主子呢,张鹏在主动投靠朕啊。

    不错,都察院虽然带刺,却是口好刀,伤人伤己的好刀啊。

    “张鹏,朕任命你为钦差查访山东”朱祁钰给张鹏一个机会。

    “臣谢陛下隆恩”张鹏不苟言笑。

    山东是个大泥潭,一不小心,都得死在里面。

    他站出来,是揣测皇帝的心思。

    陈党没了,他们要么投靠胡濙,做新的胡党,要么投靠皇帝。

    可胡濙并不揽权,不想做什么胡党党魁,反倒是内阁中的李贤、王直跃跃欲试,有自成一派的念头。

    但和投靠李贤比起来,可就远不如投靠皇帝更划算了。

    所以他铤而走险,先投靠皇帝再说。

    “臣也愿意出使”

    王竑、杨瑄等人都高呼。

    朱祁钰摆摆手“都察院不必争了,六部再推举一人。”

    李贤目光一窒,皇帝这是看透了都察院的心思,想看一看六部的心思呢。

    陈循一死,陈党以雪崩的速度瓦解。

    李贤和王直合作,大肆收拢陈党势力。

    奈何朝臣并不傻,皇帝也趴在陈循的尸体上茁壮成长,皇权正在迅速膨胀。

    如今已经过去了陈循在时一呼百应的日子。

    朝臣四分五裂。

    在朝堂上,皇党最大,坐下走狗林聪、王文、何文渊,内阁、都察院都在倾向于投靠皇党。

    李王党茁壮成形,大肆招揽有生力量,陈党党羽很多投靠了李王党。

    胡党也形成雏形,纵然胡濙从不拉帮结派,还是在朝中形成了举足轻重的力量。

    甚至还有飘然若仙的于谦,死死攥着兵部不放手,以及凋零的勋贵。

    朝堂上五方势力角逐。

    按目前形势看,皇党最强势,势力最大。

    而随着皇权越来越大,皇帝在朝堂上必然一呼百应,纵然达不到陈循时齐心协力的地步,但也需要李王党、胡党勠力同心,才能达到双方平衡,勉励支撑罢了。

    倘若四方同时压制皇权,皇权才会收缩。

    至于把皇帝彻底关进笼子里,想都别想了,老老实实和皇帝分享权力吧。

    很快,六部推举出陆昶。

    陆昶是景泰二年的进士,这是在安皇帝的心。

    六部退让,就是胡濙在退让。

    朱祁钰看懂了,胡濙是担心山东成为朝臣的绞肉机,所以竭力想从漩涡中逃离开。

    还是这老狐狸看得通透啊。

    李贤、王直一门心思争权,宁愿踩中陷阱,也要权力,哼。

    “允。”

    至于锦衣卫、东厂出的人,就不劳朝堂费心了。

    朱祁钰扫了眼李贤和王直,倒便宜你们两个了。

    “朕昨日与老太傅商谈,打算把皇店卖掉,筹集的钱全部送去山东。拍卖一事,就由户部和锦衣卫来办。”

    “吾皇圣明”

    皇帝肯放弃皇店,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

    接下来议的都是老生常谈的话题,也是走个过场罢了。

    下了朝,朱祁钰进入勤政殿。

    勤政殿旁边,就是军机处。

    军机处挂了牌,是他亲自题的字。

    入值军机处的官员,跪在门口,迎接圣驾。

    朱祁钰让他们开始办公吧,还没工夫一个个接见。

    “王复到了吗”朱祁钰吃了饭,喝了药,问冯孝。

    “回皇爷,在殿外候着呢。”

    “宣进来。”

    用了贴黄之后,大大提高了行政效率,但他居然比之前更加繁忙了。

    这是胡濙的手段,用冗杂的奏章累死他。

    哼,怕累当什么皇帝

    “皇爷,许公公还在门外跪着呢,您看”冯孝提点道。

    朱祁钰脸色微寒“让他跪着,朕让他去作威作福,欺负欺负人算了,不是让他去杀人的”

    “如今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吗”

    “南宫那边再出了乱子,影响朕的大事,朕饶不了他”

    “哼,自作聪明,冻着他,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朱祁钰喝了口参茶,平复怒气,缓缓道“给他送了吗”

    “送了,昨晚就给送了。”冯孝就知道,皇帝不是真生许感的气,而是敲打他,太得意忘形了。

    “恩,把这盏也送给他,暖暖身子,别冻出毛病来。”

    朱祁钰也是做做样子,许感在南宫杀人,是瞒不住的,没等都察院弹劾的奏章送来,他就先罚了许感,是在给他脱罪。

    冯孝端着参茶出去。

    朱祁钰又勾勾手指“回来,给他再加件棉衣裳,别冻坏了。”

    “皇爷,昨晚您已经赐他三件棉衣了。”冯孝好笑地看着皇帝。

    朱祁钰轻咳一声,佯怒“滚吧”

    听了许感处罚了钱皇后,他反而好笑,换做是他,他早就一巴掌抽死那个女人了

    敢找朕理论

    朕三番五次高抬贵手,给你脸了

    他目光一沉,想到钱皇后,自然而然地也想到了汪氏。

    汪氏曾经无数次劝谏他,劝他迎回太上皇,宽恕太上皇,不要兄弟相残,善待孙太后

    当初,钱皇后能顺利出宫,去南宫伺候太上皇,汪氏可没少出力啊。

    可汪氏,当时可是朕的皇后呀

    为何屡屡帮太上皇呢

    朱祁钰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王复走了进来,跪下行礼。

    “平身,赐座。”

    朱祁钰神色如常“王卿,知道朕诏你前来,所谓何事吗猜猜看”

    “启禀陛下,臣以为陛下是想问张仁孝的案件。”王复说话一板一眼,不会故弄玄虚逗皇帝开心。

    朱祁钰并没怪罪,轻轻颔首“没错。”

    “这张仁孝,在午门被杀,可他弟弟张仁礼居然状告于朕,朕是既愤怒,又觉得冤枉”

    “所以想问问王卿,究竟查得怎么样了”

    王复惊异地瞟了眼皇帝,张仁孝真不是皇帝杀的

    “臣将审理经过写成了奏章,请陛下阅览”

    王复显然提前准备。

    朱祁钰翻开细看,越看目光越冷“荒谬荒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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