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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9章 去地府问问,阎王爷的规矩能不能改改

    “安稳。”

    “朕给不了。”

    朱祁钰直接拒绝“老太傅,江南士绅已经被朕打散了,还没资格跟朕要这些不现实的东西。”

    胡濙脸色微僵“陛下,您毕竟在江南,这南京城不知被他们经营了几百年”

    “而且,您要做的,已经做完了。”

    “打散盐商,让中层小地主受益,再清除倭寇,顺势开海,就已经完成了。”

    “何必将自己置身于险境呢”

    “就算您心中不满,回了京师,大可派重臣来再犁清一遍,您还不满,可杀尽江南人,何必以身犯险呢”

    朕在这,杀人都这么难。

    朕走了,谁敢杀能杀得了

    “若他们逼朕,朕就重新分地。”朱祁钰狞笑。

    噗通

    胡濙跪在地上“陛下,土地是士绅的根本,您想分地,您必须回京才行”

    “老太傅,别吓唬朕。”

    “江南士绅最多渗透了军中、内宫而已。”

    “你怎知朕手中无牌可打呢”

    朱祁钰冷笑“若无您从中指点,他们怎知朕的弱点呢”

    “他们怎知,移民只是朕拆分江南士绅的第一步呢”

    “呵呵。”

    “老太傅,别把这些人想得太厉害,把朕想得太废。”

    “想跟朕谈,就得按照朕的想法走”

    “大明是朕的,朕说了算。”

    胡濙不知军事调动,所以他不知道皇帝藏了多少张底牌,只是听说皇三子生病,皇帝请乌斯贜喇嘛来南京祈福。

    算算日子,喇嘛应该已经快到南京了。

    护送喇嘛的有佛兵,还有四川安抚司的兵卒,这些人是没被江南渗透过的,若陛下调这些人轮值皇宫,江南士绅什么布置都没用的。

    还有,皇帝从北京出发,先到山东,又诏见了河南官员。

    舒良在山西秘密训练一支选锋营,难保皇帝没有其他底牌。

    “陛下,您说吧。”

    朱祁钰弯起嘴角,他最大的底牌就是神秘。

    没人知道他的布置。

    就如他离京之后,给于谦设下的紧箍咒一样,他人在南京,却操纵朝局。

    归根结底,就是保密工作做的好。

    “第一,加大移民力度,朕要从江南移走一千五百万人,开拓交趾。”

    “第二,助朕收服倭寇,荡清沿海,襄助朕开海。”

    “其三,朕可以不动田亩,但要清点各家剩余人口,上交各家武装。”

    胡濙眉毛一挑。

    移民之事,江南士绅没能力反抗的。

    若真逼急了皇帝,皇帝完全可以不计后果移民,不论死活,丢出去江南即可。

    这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第三条,清点人口,对皇帝而言也不重要。

    皇帝要的是控制倭寇,荡清东南沿海。

    然而,这个才是江南士绅的根子。

    江南士绅被皇帝清洗之后,有实权的已经不多了,这些掌实权的,要么朝中有人;要么在海外有军队。

    皇帝丈量土地,得罪的是所有江南士绅,但抄没家财、强制移民,已经把江南士绅得罪透了,分不分地已经不重要了。

    恰恰是倭寇,那是掌握在士绅手里最后的底牌。

    皇帝却想一劳永逸的拿到手,所以才要谈。

    这哪是谈啊,而是勒索。

    “陛下,第一条、第三条老臣可代江南士绅答应。”

    “但二条,老臣觉得他们不会答应的。”

    胡濙苦笑“那是他们的命根子啊。”

    “他们拿朕的安危威胁朕,难道朕不拿走他们的命根子吗”

    朱祁钰反问“那天下人都这般勒索皇帝,朕当这皇帝有什么意思嗯”

    “太祖为何建立大明”

    “不就是让朱家儿孙当这片土地的主人吗如今恶奴欺主,是何道理呀”

    他倏地冷笑“马上就十月了,交趾雨季就要过去了。”

    “若逼急了朕,朕一口气把江南人全移走,不论死活,谁敢把朕怎么样呢”

    “就算死了一千万,朕照样能承受。”

    “陛下,您现在安危更重要啊”胡濙急了。

    他是中间人,主要是调和矛盾。

    “老太傅,你去内宫问问,哪个太监敢弑君”

    “你去军中问问,给他们多少钱他们敢弑君”

    “别开玩笑了,朕对他们不薄,赏赐哪次缺了想想,他们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

    朱祁钰嗤笑“朕不瞒伱,不超过三天,就有大军入南京。”

    “谁能和朕讨价还价”

    “朕现在就把范广诏进来,您问问范广,若朕死了,他会什么下场”

    “你去问问于谦,没有朕,他是什么下场您呢老太傅您父子三人会是什么下场胡妃会是什么下场”

    “军中哪个将领,不是朕一手提拔起来的”

    “朝中哪个官员,不是朕的心腹”

    “朝野、军中,哪个官员没在朕这里受益过”

    “朕死前,下一道圣旨,屠尽江南人,太子登基,你说他会不会做”

    这才是朱祁钰的底气。

    说到这里,朱祁钰语气一缓“老太傅,他们没资格和朕讨价还价。”

    “要么痛快地把海外倭寇势力交出来;”

    “要么,就等天亮后,朕派范广出京,绞杀所有人”

    朱祁钰不说话了。

    胡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皇帝掀桌子,谁也没办法,皇帝连偌大的江山都不要了,谁不害怕

    不用问别人,就问军队,军中上下,谁不感激皇帝如今军饷多少军中升职多容易谁家没分到地

    一旦皇帝掀桌子,看看军心在谁这边

    但这明显玩赖啊。

    说好的谈判呢,谈判谈判,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谈判嘛。

    您动不动就掀桌子,动不动就让人全死,您咋就这么玩赖呢

    您朕这不是谈判,而是借机勒索人家的海外势力

    想杀景泰帝,只有一条路。

    收买宫人,或太医,暗杀皇帝。

    可问题是宫人收钱乐意,让他们去弑君,有人干吗

    收买军队,让他们对移民高抬贵手行,让他们去弑君,有人干吗

    没有啊

    谁不拖家带口的啊,谁愿意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干这事啊大家不是亡命徒,反而都是社会上层,谁疯了

    皇帝确实危险,但只要皇帝活着,他就是皇帝有无数人会甘愿为他而死。

    就算有宫人愿意弑杀皇帝,那也得趁皇帝不备才行啊。

    再看看朱祁钰,恨不得藏在地缝里,他不玩不闹,就缩在宫里看奏疏,这样的皇帝你能杀得到吗

    而且,皇帝施恩十余年,宫人也有心,谁对他们好,他们清楚,这样宽仁的好主子去哪找啊

    正如朱祁钰所说,他熬过三天后,就会有大军入南京,届时连谈都没得谈了,调大军屠杀即可。

    “老太傅,你做不了主的,去把能做主的人叫进宫来,朕和他谈谈。”

    朱祁钰站起来“大明,是太祖皇帝一刀一枪打下来的,不是杨坚、赵匡胤欺负孤儿寡母得来的天下”

    “大明的勋爵,皆是朕的家奴,没有大明,他们何来富贵”

    “尔等文官,世受国恩,头长反骨的有几个”

    “想用蝇营狗苟,硬刚大义天理何存”

    胡濙知道,皇帝根本就不是跟他谈。

    而是把江南士绅的头目抓出来,然后杀死,震慑江南士绅,直接用最铁血的方式告诉所有人,必须跟随朕的规矩去玩。

    皇帝压根就没想过退后一步。

    他要硬钢江南士绅

    用炽烈的皇权,一拳打碎江南士绅。

    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才是皇权

    “陛下”

    “去”

    朱祁钰厉声道“让范广随你去,朕看看,这南京是朕说了算,还是那些阴沟里的臭虫说了算”

    胡濙闭上眼睛。

    虽然皇帝选择留下他,但他已经和皇帝渐行渐远了。

    他步履沉重的出宫,而范广正在宫门口等着他,显然这是皇帝早就不智好了的。

    “老太傅,您这是何苦呢”范广十分尊敬胡濙。

    胡濙看了他一眼“走吧。”

    而在宫中。

    叶盛跪伏在地,苦劝皇帝。

    “叶卿也觉得朕很危险吗”

    “十分危险,非常危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啊,您身系亿万国民,天下人的希望都在您身上啊”

    叶盛狠狠磕头“您不能任性下去了”

    “您想杀人,可以,就算把整个江南屠光,也无所谓的”

    “但您不能在南京啊,这南京是非之地,倘若有奸贼铤而走险,您就危险了呀”

    朱祁钰摆摆手“叶卿之忧,朕清楚,但这何尝不是最好的机会呢。”

    “陛下呀,机会有多是,您的安全,才是重中之重”

    叶盛道“连周瑄都看得清楚,您为何看不清楚呀”

    “这瘦马案,涉及了盐商、士绅、甚至当朝官员,错综复杂。”

    “但爆发的原因,却是您荡清江南,引发的案件,是彼此之间狗咬狗,吸引您的注意力呀,缓解他们自己身上的压力呀。”

    “陛下,就算您不离开南京,也该调北军南下。”

    “马上就要入冬了,热河留那么多驻军干什么调他们南下,还有辽宁军,调二十万大军南下,您再整治这些威胁您的人”

    “二十万大军在侧,谁敢伤害您”

    “就如您强制移民江南士绅一样,再来一次,谁敢说不”

    叶盛激动道“您现在就暂且忍耐,最多一个月,您想杀谁就杀谁”

    问题是,江南士绅会给皇帝一个月时间吗

    三天后,皇帝就安全了呀。

    乌斯贜的佛兵到了,山东的朝鲜军也到了,湖北军也到了。

    江南士绅会趁着这三天,进行最后的反击的。

    “依卿之意,这一个月该如何过呢”

    “虚与委蛇,微臣愿意出面,和他们谈判,答应他们的所有条件,等大军一到,就将所有人杀死诛九族”

    叶盛狠辣道“臣愿意去安抚他们,保证让他们满意。”

    他心中气炸了,亘古以来,就没听过,百姓胆敢威胁皇帝生死之事,这是士绅吗这是门阀

    何况,他叶盛的富贵,可牵挂在皇帝身上呢。

    经过朱祁钰四年的经营,整个朝堂上,全是他的人,没人希望皇帝驾崩,因为富贵牵挂啊。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朝野上下必然勠力同心,保全陛下。

    “情况没叶卿想得那么糟。”

    朱祁钰笑了起来“看看,朝中尚有你这样的忠臣,无人能威胁到朕的。”

    “陛下,不可不防。”叶盛重重磕头。

    冯孝也跪在地上“皇爷,您一定要防备呀,不如请金公公回宫,整饬内宫。”

    本来这等场合,太监不该说话的。

    朱祁钰摆摆手“整饬什么内宫的,听风就是雨儿,宫人对朕甚是忠心,听到点风声就折腾他们,才是取死之道。”

    这个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宫人收钱,收就收了,他们不会办事的,这些年谁对他们好,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如果这个时候去查,反而在逼他们来杀皇帝。

    只要朱祁钰什么都不做,宫人就会忠心的。

    “奴婢心乱后失言,请陛下恕罪。”冯孝也急啊,他的富贵,都在皇帝身上啊。

    “无妨,告诉宫中,朕信任他们,收点钱财罢了,这等好事不收才是傻子呢。”

    朱祁钰要安后宫宫人的心,让他们知道,皇帝不会翻后账,反而还会一如既往的信任他们。

    信任,有时候特别重要。

    “叶卿,起来吧,没事。”

    朱祁钰表面十分轻松,智珠在握。

    但心里也捏了把冷汗。

    他最怕死了。

    任何可能危及性命的事情,他都不做,为了长寿他天天锻炼,吃药膳、克制欲望,三十岁活成了五十岁的样子,老能苟了。

    如今生命受到威胁,说不怕那是假的。

    “请陛下万勿珍重,天下事不急一时的。”叶盛又劝了一句。

    送走叶盛。

    冯孝又劝,回乾清宫的路上,冯孝劝了一路。

    “你不烦朕都烦了。”朱祁钰走进乾清宫里,谈允贤却跪在地上迎接。

    “你怀着身孕呢,别行礼了。”朱祁钰扶她起来。

    “臣妾生过孩子了,没那么娇贵了。”

    谈允贤顺着皇帝的手劲儿站起来“臣妾闻听您夤夜起床,觉得宫中有大事发生,臣妾就打发人过来看看,发现您没在乾清宫,就过来了。”

    “听说什么了”

    朱祁钰坐在御座上,刚要喝茶。

    谈允贤却道“茶叶提神醒脑,您马上就要入睡了,不易喝茶,冯公公,去换成温水。”

    朱祁钰不愿意喝温水,没什么滋味。

    “这宫中有闹鬼的传言,说陛下杀戮过甚,鬼怪会依附火力弱的”谈允贤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孩童火力弱,她应该会在南京生产。

    自然担心了。

    朱祁钰看了眼冯孝。

    “奴婢这就处理。”冯孝让宫中禁止传谣。

    “鬼怪之言,做不得真。”

    朱祁钰道“谈妃,别在乎这些,朕是皇帝,火力最旺,你在朕身边即可。”

    江南士绅真的是无孔不入啊。

    “陛下,臣妾收到皇后姐姐的消息,说淞儿病了,臣、臣妾想请僧人入宫给淞儿做一场法事。”

    谈允贤不太敢说。

    自古医道佛不分家,谈允贤本就信佛。

    但在皇帝身边伺候时间长了,发现皇帝什么都不信,她能克制忍耐信仰,但儿子有病,她就担心了,想求佛祖保佑儿子。

    朱祁钰瞥了她一眼,做法事有什么用那些僧人是医者吗

    内宫已经乱了,不能让后妃再乱了。

    “乌斯贜的大喇嘛很快就要入京了,让他给淞儿祈福便是。”朱祁钰更多的考虑政治因素。

    乌斯贜大喇嘛肯定乐意和皇宫产生联系,而朱祁钰也想用佛兵,多多召集一批佛兵,让他们拱卫在南京。

    以后也不放回去了,把他们投入战场上消耗掉。

    连年征召,再派些汉兵入臓戍卫。

    如此一来,乌斯贜就逃不出手掌心了。

    “陛下,黄教和佛教并不一样”

    谈允贤小心翼翼道“臣妾觉得,还是请佛教高僧更好。”

    朱祁钰目光一缩,谈允贤也不信任唐皇后的,她是真担心儿子的病。

    “依你吧,皇后临产在即,法事之事让白妃操办。”

    “谢陛下成全”

    谈允贤脸上露出喜色“那能否请陛下恩准,臣妾想捐一座庙,这钱臣妾自己出,不用动内帑。”

    朱祁钰皱眉,兴佛,并非好事。

    “谈妃,边关在打仗,江南在移民,每天花出去海量的银子,钱再多也不够用。”

    “宫中是天下表率,你捐一座寺庙,让天下那些填不饱肚子的百姓,怎么想啊他们的君父,都不顾他们死活,岂不寒心”

    朱祁钰语气不善。

    谈允贤却要跪下乞罪,朱祁钰按住她“你爱子之心,朕知道,淞儿也是朕的儿子,他生病了,朕也担心。”

    “不如这样吧,让大喇嘛给淞儿灌顶,他也就不生病了。”

    这纯属扯淡,皇帝为了拉拢黄教,什么都舍得。

    谈允贤却有几分心寒。

    她不信黄教,她信仰佛教啊,皇帝却三句话不离开大喇嘛,两教相悖,您不知道吗

    她默不作声。

    朱祁钰有点头疼“你既不愿,就罢了,等内帑宽敞了,朕出钱,给淞儿捐座庙,行不行”

    日子总要过的,对女人冷暴力,就是对自己冷暴力,得不偿失。

    “臣妾谢陛下厚恩”谈允贤脸上露出喜色。

    “捐庙的事交给朕,你注意好身子。”

    朱祁钰看着她的肚子“又是个男孩朕十几个小子了,却没个公主。”

    谈允贤微微愣神,第一次听说嫌儿子多的。

    “朕玩笑话,你好好养着,这胎估计就在南京生产了,一应准备都做好了,你安心养胎便是。”

    朱祁钰叮嘱一番,谈允贤行礼后告退。

    “冯孝,宫中信佛的人多吗”朱祁钰问。

    冯孝打了个激灵,立刻跪伏在地“奴婢这就不信了,不信了。”

    “你也信佛”朱祁钰吃了一惊。

    “奴婢是没根的,今生无望,就想修来生。”

    太监多有信佛的。

    原来的宫娥很多,但现在的宫娥多是达官显贵之女,信的少了,但信众是很多的。

    有点麻烦啊。

    像柬埔寨、暹罗、老挝信佛的人特别多,几乎全民信仰,安南人信佛也多。

    “没事,朕就问问,喜欢信就信。”

    朱祁钰道“等身毒使团回来,会将身毒佛教的一切都带回大明,宫中捐几座庙供奉这些圣物,以皇子的名义捐。”

    冯孝雀跃“皇爷,您是有大功德的呀。”

    还是信仰的力量大啊。

    朱祁钰无奈,好在佛教是拥护皇帝统治的,否则就麻烦了。

    得传旨交趾,切记保护好佛寺,别到时候闹起来。

    而在扬州。

    陈舞阳却坐在县衙之上,江都知县熊瓒,站在台阶之下,眸中喷火。

    “我只问你,女婴被挑走,你知不知道”陈舞阳厉喝。

    “本县不知”

    “那你这个知县,是干什么吃的”

    陈舞阳反问“这么多孩子,在养济院消失的,本官就不信,养济院就没有档案你就一点都不看”

    熊瓒眸中射出厉光“本县上书布政司的奏疏,你可以去查,上书了几次,布政司并未拨粮。”

    “没有粮食,养济院是不收婴儿的,怎么收啊”

    “这些女婴就算被盗,也跟本县无关”

    陈舞阳嗤笑“你可真好意思,一推干净是吧”

    “你可以去查记录,都是有归档的”

    “查不到,上面没记。”

    “那就证明没有啊,倒卖女婴之事,和养济院无关”熊瓒竭力摘清自己。

    “收了多少贿赂啊”

    陈舞阳忽然问了这么一句话“胡三贵已经招了,你还要撑多久啊熊瓒,正统十三年进士。”

    熊瓒却满脸坦然“他招供,你就信吗若他随便攀咬,你就将所有官员抓入诏狱,屈打成招吗”

    “若都知监是这般办案的,可以,请将我抓走,看我骨头硬,还是你们都知监的刑具硬”

    他竟伸出手来,让陈舞阳抓走他。

    这给陈舞阳整不会了。

    他遇到的都是软柿子,第一次见到硬骨头

    “熊兄,别这样说嘛。”陈舞阳勾住他脖子。

    熊瓒将他推开“别攀关系。”

    “本县再说一遍,养济院之事,本县并不知道。”

    “纵然又失察之罪,但本县绝没有参与。”

    “你可随便查,可随便审本县,若查出罪证来,本县愿五马分尸,满门皆被五马分尸”

    熊瓒是真狠。

    陈舞阳有点棘手,这种人,要么是老顽固硬骨头,要么就是藏得太深。

    看样子是真没参与。

    但胡三贵,确实招认了熊瓒。

    “本县确实是正统十三年进士。”

    “在知县位置上,蹉跎十二年了。”

    “就是因为本县骨头够硬。”

    “若软一点,今日就不是郁郁不得志的知县了。”

    熊瓒叉腰而立,虽站在公堂之下,却让坐在县尊位置上的陈舞阳,犹如小丑一般。

    陈舞阳擅长审时度势,站起来行礼道“熊知县,那胡三贵招供你,收了本县卢仁生的贿赂,放任其做贩人买卖。”

    “胡说八道”

    熊瓒厉喝“本县若肯收钱,岂能蹉跎知县十二年此污蔑之言罢了”

    “但你口中的卢仁生,本县是知道的。”

    “其人是泰州富贾,善于结交官府之人,在民间也有善人的美名,但却是个私盐贩子。”

    “景泰六年,他来江都经商,本县抓他,当晚就被保举出来,本官拿他束手无策。”

    “而今做些贩人的勾当,并不奇怪。”

    熊瓒的确是块硬骨头。

    陈舞阳知道,这个卢仁生,在宫中有靠山,先攀附兴安,又攀附张永,所以他在江苏很吃得开。

    熊瓒却敢抓他,得罪了兴安,又得罪了张永,难怪他升不上去呢。

    “熊公,还望莫怪。”陈舞阳走下来,站在熊瓒之下行礼。

    若查实熊瓒没有参与此案,皇帝一定会重用这块硬骨头的。

    熊瓒冷哼“那卢仁生,在宫中有靠山,本县怕你不敢查他。”

    “熊公,不如打个赌,我把卢仁生抓过来,我查你审,敢不敢”陈舞阳眯着眼睛,试探熊瓒。

    “有何不敢”

    熊瓒冷哼。

    陈舞阳率人乘船赶往泰州。

    带人抓捕卢仁生。

    可卢仁生却先收到风声,逃走了。

    这难不倒陈舞阳,不派人去抓,而是将卢仁生的家人抓起来,扔到菜市口凌迟。

    哪怕是泰州知县,也被都知监的残酷做法给吓到了,给皇帝上疏弹劾。

    凌迟三天,卢仁生自己就出来了。

    “藏谁家了”陈舞阳笑眯眯地问他。

    “大人,咱们是一家人啊”

    卢仁生哭泣道“我在宫中认司礼监张大珰为主,和您舅舅是一条战线上的呀。”

    “都知监就奉命清除蛀虫的,不知道什么是一家人。”

    陈舞阳笑着说“不好意思,你卢仁生就是蛀虫。”

    他指了指这菜市口的凉棚“是在这说,还是去你府中说”

    “就、就没得商量吗”卢仁生还抱有一线生机。

    可是。

    密奏送到皇帝手中几天了,皇帝一直没有回复,就是放任陈舞阳去做。

    陈舞阳露出白牙“你说呢”

    “我们是一派的人啊为何要赶尽杀绝啊难道您就不怕,大珰和您交恶吗”

    卢仁生搞到的钱,是定期上供给张永的。

    张永没了这根线,就会少收很多钱,而是还会掺杂进瘦马案里,怕是这司礼监掌印太监当得也不顺畅了。

    啪

    陈舞阳用刀鞘抽他的脸“你的屁话咋这么多呢”

    “继续凌迟”

    “本官没说停,就不许停”

    卢仁生吓到了“不要啊,不要啊”

    可他已经被拖进马车里,进入他家。

    他家已经被陈舞阳给占了,即墨家产是一定的事了。

    “你及时招供,还能救下来几个,若是晚了,就谁都救不下来了。”陈舞阳呲牙而笑。

    卢仁生不敢隐瞒,把该说的都说了。

    “你说什么经你手的有上万个孩子”

    陈舞阳吓到了“现在这些孩子呢”

    “要么卖了,要么都养在家中。”卢仁生回答。

    “你家没找到啊”

    “在密室里。”

    陈舞阳立刻让人找密室,这密室建在花园里,花园占地十几倾,根本没人查,所以有呼救声也听不到。

    陈舞阳看了眼那密室,密室逼仄昏暗,充满臭气,这些孩子能活着都是奇迹。

    倒是有二十几个妇人伺候这些孩子,但这点人,哪里顾得过来啊。

    小的几个月大,大的四五岁。

    陈舞阳怒火翻涌“其他的呢”

    “都在这里,要么的就是病死了。”卢仁生回答。

    “你卢仁生还是人吗”陈舞阳暴怒。

    “咯咯咯”

    卢仁生嗤笑“你陈舞阳是人吗被你杀了多少人你在这里标榜什么好人”

    “起码本官没杀孩子”陈舞阳嘶吼。

    “你真没杀过吗假慈悲”

    卢仁生自知必死,也不装了“我也是给皇帝减轻负担,若这么多孩子送去北京,皇帝该头疼了。”

    “拖出去,凌迟”

    陈舞阳暴怒。

    卢仁生却在笑,笑着笑着,崩溃地哭了起来“陈舞阳,大珰不会放过你的”

    “看张永能不能保全自己吧。”

    陈舞阳要捅破天。

    继续追查。

    而在南京。

    深夜里,回到家的胡濙,枯坐到天亮,天亮后,和范广一起,拜访几个乔装打扮藏身在南京的士绅。

    带着他们入宫,和皇帝谈判。

    那几个士绅吓得尿都出来了,和皇帝谈判疯了吧

    胡濙,绝对是坑了他们

    他和皇帝是一伙的,为了引他们上钩,然后将他们一网打尽,一定是这样的。

    他们几乎是被兵卒拖进紫禁城的。

    朱祁钰正在锻炼,卢泓小跑过来禀报“皇爷,老太傅带着人来了。”

    “去文华殿吧,别脏了乾清宫。”

    他乘坐圣撵而去。

    文华殿上,有四个士绅跪在地上,分别是苏州戴家戴士诚、常州宜家宜万芳、杭州耿家耿鑫、徽州森家森思勤。

    戴士诚是进士,其他三人都是举人。

    虽没当官,在本地都有显赫的声名。

    朱祁钰坐在御座之上,胡濙、范广站在旁侧。

    “这士绅都有头目了”

    “你们没建个什么教,当一派教主啊”

    朱祁钰语气幽幽“朕听说,你们想跟朕谈判,用朕的命来威胁朕”

    “学生都不敢啊陛下”戴士诚吓惨了,确实有这心思,但不能说出来呀。

    “冯孝,教教他规矩。”

    冯孝给太监使个眼色,一个太监提着戒尺进来,让戴士诚抬起头来,啪啪两下,抽在他脸颊之上。

    “这回知道规矩了吧”

    “这大明的规矩,是朕定的。”

    “你们不想按照规矩玩,可以呀,去地府,问问阎王爷,他们那的规矩能不能改改”

    “看看阎王爷怎么说”

    朱祁钰嗤笑“跟朕谈判”

    “你祖上是哪朝皇帝啊”

    “朕祖上是大明皇帝,朕也是大明皇帝,你呢”

    “你脚下的土,是大明的土是朕的土”

    “你头顶的天,是大明的天,是朕说了算的”

    “你们呼吸的空气、吃的粮食,皆是朕赐给你们的”

    “戴士诚,朕问你,你算个什么东西啊”

    可是,戴士诚不说话。

    啪

    行刑太监又一下抽在他脸上“说话”

    戴士诚吃痛,使劲磕头“学生惟皇命是从,不敢有异心啊,不敢啊”

    啪

    行刑太监使劲抽他的嘴“皇爷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学生什么东西都不是”戴士诚回答。

    “你祖上呢”朱祁钰又问。

    “也不是什么东西”戴士诚哭泣。

    “朕祖上呢”朱祁钰问他。

    “陛下祖上是大明皇帝您也是皇帝”戴士诚回答。

    “那皇帝是什么啊”

    “这天下的主人”戴士诚不敢不回答。

    “你呢”

    “学生是陛下的走狗”戴士诚磕头。

    朱祁钰冷笑“朕可没有这么不听话的狗,噬主的狗,养不得啊。”

    又看向宜万芳“宜万芳,你呢”

    “回陛下,学生什么都不是啊。”宜万芳害怕被抽嘴。

    “那你还和朕谈判”

    “学生没有呀,学生没有啊”

    宜万芳吓惨了。

    而一旁的耿鑫吓晕过去了。

    行刑太监爬过来,用戒尺使劲打他的下面,生生把他打醒,耿鑫痛得蜷缩着。

    “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朕第一次听说,有士绅和皇帝谈判的,挟持皇帝”

    “古代倒是有这样的人,霍光、曹操、司马昭、宇文泰、宇文护、刘裕、杨坚、赵匡胤,你们是吗”

    朱祁钰自己都笑了起来“区区士绅,也想学魏晋门阀吗”

    “你们是吗”

    “忘了太祖时,如何惩治士绅的了吗”

    “忘了太宗皇帝,如何迁居江南士绅入北京的了”

    “忘了朕把江南士绅,迁去交趾了吗”

    宜万芳不停磕头。

    啪

    行刑太监却抽他脑壳一下“不许动,听皇爷说。”

    宜万芳觉得肚子翻滚,像是要窜出来了。

    “敢污了圣目,诛九族”行刑太监冷哼。

    “宜万芳,你说,你宜家在常州有多少地啊”朱祁钰问。

    啪

    行刑太监却抽他脸“说实话。”

    “十二万亩”

    啪

    行刑太监狠狠抽他脸颊“说谎,该打。”

    “27万亩”

    啪

    行刑太监也不说话,就是抽他脸颊,一下一下抽。

    “陛下,我家中只有27万亩地产啊。”宜万芳剧痛。

    “挂靠的不算,是吧”

    朱祁钰笑了“在文华殿,欺瞒君上,是什么罪啊老太傅”

    “欺君之罪,当诛九族”胡濙面无表情。

    宜万芳却瞪着胡濙,你和皇帝就是蛇鼠一窝

    你把我们骗出来,然后卖给皇帝去诛杀,你升官发财,我们去死,哪有这样的好事

    “拖出去,凌迟,诛十族”

    朱祁钰懒得废话。

    没将他们村子杀光,已经是开恩了。

    “陛下饶命啊,陛下,我们皆是受胡濙指使,是胡濙指使的啊”宜万芳被拖了出去。

    朱祁钰听到了,但不做反应“耿鑫,你刚才为何晕厥过去呀”

    “学生初见圣颜,被、被”

    “因为朕长得丑,把你吓到了”朱祁钰帮他说了。

    啪

    行刑太监使劲抽他的嘴。

    耿鑫忍痛,他可不想被诛十族啊。

    “你家多少地啊”朱祁钰问。

    “回、回圣上,177万亩。”耿鑫不敢瞒啊。

    “还有多少矿啊”

    “金矿三个,银矿17个,盐场77家,铺面、庄子无数。”耿鑫全说了。

    这才是大家族的底蕴。

    矿山并不一定在一个地方,产业肯定是四散的,狡兔三窟。

    朱祁钰微微颔首,和锦衣卫调查的数字差不多“你们以为,家里有多少钱产,朕都不知道吗”

    宜万芳的惨叫声,传进文华殿来。

    让所有人惊恐。

    “陛下,我耿家愿意将一切献给陛下”

    耿鑫话没说完,被戒尺打在嘴上“皇爷问,再答,不问就闭嘴”

    耿鑫不敢说话了。

    “被厂卫籍没多少啊”朱祁钰又问。

    “现银1774万两,财宝1744箱,家中还有银子342万两,财宝900箱,家中被移走17400人,尚有三万族人。”

    真富啊

    耿家的祖先,能追溯到三国时期的吴国。

    他家还想和耿九畴认宗,两家合并为一宗,却遭到耿九畴的拒绝,耿九畴不敢搀和江南。

    “所以你就把你耿家,当成门阀了”朱祁钰问他。

    “陛下,我家绝对不敢呀”

    耿鑫急了“耿家不过士绅而已,家中虽有人做官,但都是清流官员,没有实权的。而门阀,是权力世袭罔替,而非财富啊。”

    “陛下,从五代灭门阀之后,宋重科举,门阀就断绝了。”

    “耿家再大再富,在皇权之下,不过沧海一粟,任陛下取之。”

    没错。

    士绅和门阀,是本质区别的。

    门阀能决定皇权归属,能在乱世中选皇帝。

    士绅,准确地讲是肥羊。

    只是朱祁镇丢了皇权,让肥羊做大,想骑在皇帝头上而已,而如今朱祁钰大权在握,士绅就又变成了肥羊。

    “有人劝朕,说让朕忍一时之气。”

    “等大军入南京,再行处置尔等。”

    “因为,尔等会收买军中兵卒、内宫宦官来戕害于朕,可是真的”

    胡濙瞪圆眼睛,这话能说出来吗

    一直没说话的范广却吓了一跳,立刻跪伏在地“启禀陛下,京营誓死效忠陛下,微臣在陛下之侧,绝对无人可调动大军”

    “请陛下允准,微臣夜值宫中,半步不离陛下”

    “再请陛下调北军入南京,拱卫陛下”

    范广急了。

    若皇帝在南京出现任何闪失,他范广都难辞其咎。

    其实,在皇帝身边很卷的,算算拱卫皇帝的将领,范广、于冕、杨信、李瑾、欧信、毛胜、柳溥、李震、郭登、项忠、梁珤等等,实在太多了啊。

    他范广要是没能力,大可以退位让贤,这么多名将,谁还保护不了皇帝啊

    大不了皇帝把这些人调回京,让他们亲自戍卫皇帝,衣不解带,寸步不离。

    而宫中的太监,死忠皇帝的也多啊,如冯孝、王诚、金忠、舒良、卢泓等等。

    难道皇帝在层层保护之下,还能出问题

    这不是在打范广的脸吗

    所以,皇帝危机是谬论,皇帝只是遇到了生命威胁罢了,仅仅是威胁而已。

    但被皇帝渲染成了巨大危机,仿佛有明历史上第一次大危机。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