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全消化完这桩哭笑不得的秘密,答应了沈清檀,定会帮她保守秘密。

    “不止保守秘密,”沈清檀得寸进尺,“朱公公,你还答应过我,要帮我成为贵妃。”

    朱全“”

    “好好好,”他连声答应,“咱家说话,向来算数。”

    有时候这姑娘也不怎么呆,简直是个小机灵鬼。

    谈话间,有人敲响门。

    朱全去开门,女官等候在门口,面色为难,问道“朱公公,原本那个小贱蹄子是住在这间房内,现下也没有其他的空房给她住,三十杖打完了,她现下只剩出的气,不剩进的气了,我想着,把她丢进柴房里,或是任她躺在院子内,等到天亮再逐出宫,虽未尝不可,但多少不近人情,朱公公你宅心仁厚,要不要不让她回到房内,将就一宿”

    朱全沉思,女官以为他要发作,赶紧找补“若是朱公公觉得不妥,我这就把她拖到宫门附近,让她一早滚出去。”

    “不用了,”朱公公瞄了眼沈清檀的方向,说道,“沈姑娘才是真的心善,就算咱家是想让那贱蹄子尽早出宫,可若折腾出人命来,沈姑娘会伤心落泪,恐会事后追究,就按你说的这么做吧,让她在这间房里就将,不过务必再找两个姑娘来,盯严实了,莫让那贱蹄子对沈姑娘有什么大动作。”

    女官喜道“多谢朱公公,朱公公当真体贴。”

    白芷被带进来后,寻金疮药的姑娘也过来了,沈清檀面色凝重地看着昏迷过去的白芷,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朱全再是阉人,但是给姑娘的腰背上药这种事,还是得回避,回避前,他还想着再关心下沈清檀,于是问“沈姑娘,可还有什么吩咐”

    “这个金疮药,能给她用点吗”沈清檀说,“如果不够,我可以不用。”

    朱全其实多少猜到她的用意,但不由得叹息道“姑娘,她明明那样对待你,并未把你当做姐妹,你为何还要三番五次对她这样好”

    沈清檀不是真的毫无芥蒂,白芷的作为,她的话,已经彻底让她寒了心。

    可念在过往两人相处的那些点滴上,她觉得,反正不用她费工夫的事,对白芷有益就有益了,之后白芷出宫,她将会留在宫中,两人基本上不会再相见,是陌路人了,最后别闹得太揪心,想起来都难受。

    朱全见她不说话,也就不再多问,告了声别,退了出去。

    他还需要掂量着说词,和圣上汇报这桩事,顺便想想,之后该怎么帮沈清檀呢,道阻且长。

    白芷上完药后,足足昏睡了一个多时辰,才迷迷糊糊醒来,也不是完全醒来,嘟嘟囔囔道“水我要喝水。”

    看守她们的两位姑娘被吵醒,恨恨瞥了眼白芷,其中一位说道“莫管她,渴一个晚上,死不了人的,都怪她,害得我们大晚上没睡好,之后女官定会将规定制定得更加严厉,托了她的福。”

    “就是。”另一位附和道。

    沈清檀同样转醒,她动身困难,见另外两位姑娘没有起身的意思,知道再劝,也劝不动,于是自己慢慢挪动,接近桌椅,去给白芷拿水。

    “真傻啊,白芷她还那样对你。”其中一个姑娘看不过眼,把沈清檀按回床铺上,自己动身了,不过灌白芷水时,灌得格外粗鲁。

    沈清檀见白芷喝完,不念叨着渴了,转而开始喊疼,其他两位姑娘被吵得苦不堪言,骂了几句都骂不醒白芷,只能找棉花堵上自己的耳朵。

    她默默听着,听了几乎半宿,才昏昏沉沉睡去。

    沈清檀白日,是被房内姑娘的喊声喊醒,她睁眼,姑娘对她说道“白芷要被抬出宫了,她醒了,说是还有话想要对你说。”

    沈清檀吃力地支撑起一点身子,去看被架在两个姑娘中间的白芷,问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

    白芷此时没了昨晚的愤慨,整个人低沉落魄,眼里都不见光。

    她嗫嚅道“我知道你,昨晚让她们给我端水喝了,还有她们说,何止水,是你求情,让我能在这里再睡一宿,给我上了金疮药”

    听到这话,架着白芷的其中一个姑娘不屑地冷哼了声。

    沈清檀问“然后呢”

    白芷这话说得格外费力“谢谢谢。”

    “不用,”沈清檀冷漠道,“出了宫,好好做人。”

    白芷听了,又有几分气,问“你凭什么用这样的语气说我我从前难道没有好好做人”

    “你好好做了吗”沈清檀反问。

    白芷惊讶于沈清檀的语气,去看她的脸,平日里分外亲和,总笑盈盈的脸,此刻不见一丝笑意,眼神淡然,庄严得如同一尊观音神像。

    这是她不曾见过的沈清檀。

    她应当是真的生气了。

    白芷懊恼地垂下脑袋,道“行,我知道了,我会的,但不是因为听了你的话,而是我日后,不想再吃亏。”

    “这就好。”沈清檀道。

    这是她们两最后的对话。

    白芷走后,沈清檀发呆地望向空荡荡的房间,总觉得寂寥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檀与其他进宫来选妃的姑娘们同吃同住,同样接受宫规指导,时间久了,她甚至以为那晚的事情没发生过。

    有个圣上眼前的红人公公,最后说好了要帮她成为贵妃,居然就这样消失不见了,难不成是在坑骗她

    大半月过去,在女官们的筛选们,接近一半的姑娘被淘汰,有的去了其他宫殿做事,有的直接被送出宫,最后能留下来的姑娘们,无一不是花容月貌、循规蹈矩的可人儿。

    殿选这日,元辉殿的主事女官唤来了好几位妆娘,将沈清檀按坐在铜镜前,为她好生装点。

    “姑娘到了金銮殿上,说话做事,都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有时候不知道如何行动,如何说话,那么就宁愿不做不说,总之,动得越少,说得越少,错得越少,明白了吗”女官在旁语重心长嘱咐。

    这些时日,朱公公在暗地里交代了,定要将沈清檀教授得规规矩矩,再能多点儿吸引男人的魅力,就更好了。

    她明白了,这元辉殿内的所有姑娘,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沈清檀的胜算大。

    身份贵重,又和圣上有了渊源,再加上有朱公公帮衬,自己也得好生巴结,日后等沈清檀稳坐后宫,说不定还能记得她的恩情。

    沈清黛点了点脑袋。

    女官望着镜子里的小美人儿,别说,这姑娘平时看着脑袋是不灵光,可好生打扮一番过后,令人惊艳不已。

    如远山般的黛眉,拧起时,亦有几分机灵。

    鼻子小巧秀丽,鼻头微微翘起,可爱至极,边侧有颗浅色的小痣,更添风情。

    嘴唇色泽如口衔桃花,隐有露珠。莹润泛粉,不笑亦像笑。

    直把她一个女人都看怔了。

    给她装扮的妆娘也夸“姑娘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

    沈清檀刚微弯了唇,为得到了夸奖开心不已,转瞬想到了那天晚上,有个见到她的容貌,眼神就转变了的人。

    嫌弃她丑。

    偏偏她想要能够看得上她的人,最看不上她。

    去到殿选的路上,姑娘们难掩激动与喜色,她们不知道半月前元辉殿发生了什么事,女官瞒得严严实实,只知道,有个院子里少了个姑娘,而与沈清檀同房的其他姑娘索性被赶出了那间房,她一人住在了那里。

    她们也猜测着,沈清檀多半是什么达官显贵的千金,来头大,看这些时日女官们对她关心得,还以为她被内定成为了皇后娘娘。

    沈清檀的人缘就这么不好了起来,除了那晚知情的两个姑娘偶尔与她说话,她寻常总是独自一人。

    好在,也捱过来了。

    但今日,沈清檀的打扮与其他姑娘明显不一样,格外明艳动人。

    总有姑娘在激动之余,观察到了她的不一样,挤到她身边去,酸溜溜说道“沈姑娘,你的待遇可真好,我们当中没有一个人比得过你。”

    “半月前,圣上打错了棍子,我白白挨了几下,现在腰身还痛着,落下了病根,你想要吗”沈清檀笑着,脆生生问。

    那姑娘噤声,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女官对她好,是圣上给她的补偿。

    正好这时她们路过一片假山,沈清檀见没人再来找她的麻烦,轻轻舒了口气。

    殊不知,一座高大的假山后,季照临躺在片平整的假山上,原本悠闲自在看书,朱全在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劝圣上快赶去金銮殿参与殿选,圣上就是不听,只说太后在便行了。

    正巧,一群姑娘们路过。

    两人将方才沈清檀与那位姑娘的谈话内容,听了个完全。

    之后,季照临微翘嘴唇,似笑非笑道“朕错打了她几棍子”

    “这”朱全额头冷汗直冒。

    季照临又问“只有几棍子”

    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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