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清早，山下的鸡鸣还未起，山里的鸟也没敢露头，天色朦胧时，熟睡的玄丝被薛九叫醒。
以前玄丝被院外的鸟吵醒都要动手，但凡是有例外，薛九就是这个存在。
说好的今天要处理薛碇下葬的事情，虽然不讲究风光大葬，但该有的简单仪式还是要到位。
玄丝没有赖床，她爬起来了，用法力挥开了门。薛九端着洗漱的用具过来给她梳头洗脸，像是在伺候不能自理的瘫痪者。
歪头凑过去含一口漱口水，又吐回杯中，玄丝飘到梳妆台前，少年也跟着走过来给她梳头发。
今日要入殓，所以一身素白，她是不懂那么多的，全都是薛九再给她安排，搞什么发型穿什么服饰。
其实薛九在这之前也没处理过丧葬事，他和山怪打听，也从书籍中来学相关事情，再加上以前薛碇提起过自己的身后事，所以他现在才能有条不紊地进行。
他唯一没有算到的，是生命中又多了一个师父。
玄丝在饭桌前彻底清醒了，她吃着蛋花汤，问道“要不要找个什么千年冰棺或者特殊材质的棺木安葬啊能保尸身不腐的。”
“不用，薛碇师父不讲究这个。”
“行，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她一个外地的，当然要问问本地人。有的人喜欢火葬，有的喜欢海葬，花样也挺多。
“把薛碇师父的尸身摆在堂屋，我们去村里买棺材、香烛纸花、还有寿衣一类的，也要刻碑。”
“要不要请什么人唱大戏”仍旧一知半解的玄丝。
“不用，这些也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倒是可以买一壶好酒，薛碇师父身体不好后，就不怎么喝了，生前总念着。”
“好，买村里最好的酒。”
吃过饭，玄丝把薛碇的尸身放了出来，用白布盖着。锁上门，她跟着打扫好的薛九下山进村。
路是一步步走的，没有使用法术飞过去。入村后，她也没怎么操心，一路上的买办事情都是薛九在操持，他甚至还会讲价。
玄丝不会讲价的，她要么财大气粗地全款，要么就是白拿。为了杜绝她做出白拿的行为，薛九一路上都会格外注意。
只是再怎么提防，也难免有疏忽的时候。
趁着徒弟在香烛店讲价，玄丝在外面的摊位上，把人家老板的豆花往嘴里塞，一口气灌了三碗，甜得她舔嘴巴。
等薛九出来，又看到她在拿摊贩上的糕点，也不知道她白吃了几家的，好几个小贩追着玄丝要钱。
“薛九，这个好好吃，来一块。”赶着新鲜，正在往嘴里塞芝麻桂花糕，玄丝冲着出店门的少年招手。
玄丝把糕递过去，薛九也没拂她面子，张嘴接了投喂，然后面对吵吵闹闹的小贩，问清楚价格，把这些账给补上。
如果有人趁机乱报价格，薛九还会对峙，说这个价钱不对，不要看他师父面生就欺生。
想要捞钱的小贩赧然，知道薛九
懂行情，不像玄丝那样大老粗，也就不敢再乱喊价，拿了钱就散开了。
薛九背着的背篓被香烛材料填满，棺材也买到了合适的，并不需要再提前定制，便说道。
“师父，都办妥了，棺木差人送去家中，石碑也请了工匠打造，最迟两日后都会送来。”
“现在还差什么去刨坑了吗”
“买酒。”
玄丝心安理得地跟着徒弟穿街过巷，老远就嗅到了醇厚的酒香味，她也嘴馋，给薛碇打了，自己也要拿一坛。
下山一趟，把先前用玉石换的生活费都花得差不多，玄丝觉得安葬了薛碇后，她就要马上去赚钱。
两天后
因为有玄丝的法力支撑，薛碇的尸身并没有腐坏，甚至鲜活如初。
葬礼一切从简，薛九给遗体擦洗了身体，换上寿衣，再抱着送入棺木中。
玄丝全程旁观，好像没有自己插足的余地。至少，在薛九成长的这些年，他的生命中只有薛碇。
石碑上刻着恩师薛碇之墓，下面还有九个徒弟的名字，而在亲友一竖多了玄丝的名字。
烈酒一坛全数撒上，玄丝陪着薛九烧香烛元宝，看着他磕头道别，她是有所触动的，毕竟是薛碇的意念指引她来到这里。
没有薛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大概还会在无尽之环无所事事。
忽的，少年背过身，她看到对方在轻轻颤抖。
玄丝好奇地绕到前面一看，徒弟闷着哭了呢，咬着嘴唇流眼泪，还不想惊动她。
哭得好伤心。
泪珠挂在他浓密的眼睫上，眼尾被他擦得泛红，而薛九还在忍耐着。
她有一种冲动，想要把薛九眼睫毛上的泪珠给抖掉，就像抖掉冬天树上的积雪那样。又或者，去舔一舔，像母牛舔孩子
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她又有点拿不准。
不管是舔眼泪，还是抖眼泪，好像都不合适如果是飞语，现在要怎么做，她根本不明白。
自己要不离开这里，去找飞语问问
说干就干，玄丝叫来山怪守着薛九，自己转头就飞身离去。
薛九看到玄丝走了，也不和自己交代是为什么，但对方走了，他有些松口气。压抑的一些情绪，也就能在墓前释放了。
哭坟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两个奉命守着的山怪捂住了耳朵。
玄丝没在无尽之环找到飞语，倒是瞧见了清林，每次看到这位，玄丝都觉得眼珠子被洗礼了，毕竟对方美得惊人。
“清林”她张口就喊。
“倒是许久未见你，鸿渊不在。”
“我不找鸿渊。”
容颜倾城的清林有些意外地掀起眼帘，她将所处的环境换成海底世界，一大片鱼群游过两人之间，带来极致的色彩变换。
玄丝抓住一只章鱼把玩，虽然是假的，但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是找飞语，这些天没空打架
。”
飞语去小世界了，大概是勇者斗恶龙那种背景吧，他好像混入队伍做了个奶妈角色。你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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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自己颠三倒四讲不清楚，玄丝缓了缓，组织了语言，倒豆子一样讲道。
“我之前受到一个强烈的意念召唤，去了小世界。可给我传递意念的人死了，我没能救，就收了他的徒弟。现在徒弟埋葬了他，正在嗷嗷哭，我要怎么做你不是很擅长谋划吗，给我出出主意”
清林震惊“你一个养什么死什么的，还养人啊一百年前，我看你去星际世界，养什么星际石头，都把石头养裂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
将手里的章鱼丢开，玄丝哼了声，“我也是能养的，徒弟绝对不会死。”
抬手幻化一片水晶，里面倒映出薛九的模样，玄丝骄傲地介绍徒弟，“你看，长势喜人吧”
清林看了两眼，带着几分惺惺相惜，“这皮囊真好看。”
“是吧，除你之外，我见过最好看的。但他很脆弱，没了以前的师父，他会不会抑郁，或者伤心欲绝人不是还念旧吗”
“难怪你找飞语，他有个养殖小册子，太复杂的你又看不了，瞧瞧简单版。”
清林将一本巴掌大的几页小册递过去。玄丝打开一看，有图有字，上面讲着怎么养殖星际怪兽，正看着，她又听到清林提醒。
“不过你要注意，有时候师父太温柔，徒弟就会混账。飞语就算是前车之鉴。”
玄丝想到飞语的徒弟以下克上的事情，还是她帮忙收拾的，不过薛九会这样吗
她倒是希望对方霸气一些，也就不会被欺负了吧，对方就像棉花。
“我刚才就想问了，你这发型不错。”清林好奇地碰一碰玄丝的发髻。
“徒弟给我梳的，下次带你去，让他也给你梳一梳。”
“他是托尼老师”
“他除了搞发型，还会做饭洗衣服缝衣服讲价种菜。”
清林默然，她开始怀疑，到底是玄丝养徒弟，还是徒弟养玄丝。
“不说了，我回去了。等我安排好了徒弟，我下次找鸿渊干架你让他做好准备。”
从无尽之环回到小世界，玄丝看完了养殖册子，她摩拳擦掌地来到了薛碇的墓前。
薛九的情绪已经过去了，看着冷静了不少，只是泪痕犹在。
这种时候就要给徒弟安全感，树立自己坚强可靠的一面，玄丝大踏步走过去，一把将人扯入怀中抱住。
猛地撞入玄丝怀中，薛九满目愕然，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整个僵硬住，不知道师父心血来潮又想做什么。
“以后还有我，旧的师父走了，新的师父还在，不要怕，要相信你薛碇师父的眼光。”
原来，她在安慰他。
玄丝觉得自己这话说得还是很有魄力的，感受到少年轻轻地回应了拥抱，她心想养殖小册真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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