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女生小说 > 结婚十年 > 分卷阅读10
    绵的白色,看着也更尖锐,也没了那些关于白色的洁净跟生机感。

    霓虹灯透过玻璃窗闪在方言脸上,他的眼睛跟着光,时明时暗。

    从车窗里看,这座城市的夜晚好像是半透的,方言能看到,却又不能完全看清。

    这种模糊不定的视觉感受让方言觉得不太舒服,虚无的缥缈感压得他透不过气,好像有什么他想抓却怎么都抓不住。

    方言不喜欢这种感觉,很快收回视线,又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看向桑奕明的手。

    可能是刚刚半透的城市给他的感觉还没消失,所以桑奕明的手指在他眼里也慢慢变成了半透明,方言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却也看不到更多了。

    桑奕明半透的手指,突然让方言想起了以前的事。

    有些记忆并不会被时间磨损,比如关于桑奕明的,方言伸出手还是能摸到,如果仔细感受一下,也依旧光滑鲜润的。

    那年冬天,方言背着书包跑了,一个人摸黑从爷爷奶奶家走了十几公里山路去了火车站,手里攥着一大把没被他那个染上赌瘾的爸爸要走哄走或者是骗走偷走的零钱,买了一张去姥姥家的火车票后只剩下六块五毛钱。

    那一路对方言来说是忐忑又漫长的,他抱着自己的书包坐在局促的混合着各种酸败气味的绿皮座椅上没吃也没喝,火车哐当哐当一直往北开,他一直看着车窗外满眼的绿慢慢变成了光秃秃的干黄色,又从干黄变成了满眼的白,直到窗外的雪越来越厚,越来越白,最后白到刺眼。

    火车车厢里有暖气,方言看着那些雪,整个人冷得抖了一下,抖完又开始后悔。

    他昨晚从那个混乱的,充满酒气跟暴力的家里跑出来时,没想过姥姥姥爷能不能接纳他,或许他从一个不待见他的地方,又去了另外一个不待见他的地方。

    方言还没想好下了火车之后各种情况的应对方法,列车员报了下一站站名,方言掀起麻木酸胀的眼皮缓缓抬起头,双眼充血呆滞,盯着车厢上面滚动的红色又完全陌生的城市名字。

    对一切的陌生跟茫然,还有他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关于姥姥姥爷的温暖记忆,还是让他坚持坐到了他要去的也是这趟列车的终点站。

    火车停稳,车厢一节节车门打开,外面的冷气冲淡了里面的味道,方言是最后一个背着书包顺着人群下车的人。

    耳朵里那些跟他妈妈说话时一样的口音让方言感觉到了一丝亲切感,从小到大他也愿意学妈妈说话,所以他也会说这里的话。

    方言迈腿下车前想,如果他开口说话,应该没人会把他当成外地人。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多久,腿在迈下火车的那一刻,差点儿被外面的冷风掀一跟头,方言只穿了一件薄大衣,北风堵着他的鼻子跟气管,连呼吸都难。

    方言吸了口气,缩着脖子抓紧了肩上的书包带,跟着人群往外走。

    好不容易快走到出站口了,方言又定住了脚。

    以前他来姥姥家时都很小,不记得具体的街道跟地址,只知道这个离他一千五百公里的北方城市的名字。

    他贴身的内裤里缝了个口袋,里面装着他妈死之前给他留下的一张存折,他妈闭眼前一直嘱咐他,不能把存折给他爸,不能把存折给他爷爷奶奶,让他自己千万留好了,以后上大学的时候用。

    但方言身上现在能用的只有六块五毛钱,他出了站也不知道该往哪走,钱也不够,就往旁边靠了靠,后背贴着墙站在过道上。

    从出口掀开的厚毛毡帘子往外看,外面还下着老大的雪,出去的人都是猫着腰往外走,风往里吹,隔得老远也冷得方言一哆嗦。

    方言没再干等,拦路问了好几个大人,第八个人才愿意把手机借给他用一用。

    方言是偷偷跑的,姥姥姥爷不知道他来了,他们在老家参加亲戚孩子的婚礼,小姨一家也都去了。

    方言哆哆嗦嗦说他来了,现在在火车站,说完这句话就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等待着电话那头的回复,也在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想通过细微的声音来判断姥姥姥爷的态度。

    他想,如果这里也待不下去,他就把存折里的钱取出来一些,随便找个地方,然后自己生活吧。

    姥姥一听是方言的声音,差点儿当场哭出来,嘴里说着我可怜的言言,又让他赶紧找个暖和的地方等一等,她们马上就去接他。

    姥姥都忘了自己在两百公里开外的地方,从热闹的酒席上蹭一下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还是姥爷把她拽住了,说两百多公里的路,就算坐最快的车,也得三个多小时才能到,而且外面在下暴雪,高速可能已经封了。

    姥爷给同住在院子里的另外一户人家打电话,结果偏房那户也不在家。

    还是栖南用他妈妈的手机,给前两天刚放了寒假回家的桑奕明打了电话,拜托他去火车站接一下他弟弟。

    桑奕明听完栖南的话,问话很简洁“叫什么男的女的,多大了,长什么样儿”

    “男孩儿,我弟,叫方言,14岁,从南城来的,他长得”

    栖南卡壳了,最后找出一张方言的照片发给了桑奕明。

    桑奕明盯着手机上收到的那张小孩儿照片,沉默了几秒钟才问“我不觉得照片里的人有14岁,你弟幼儿园毕业了吗”

    那时候的智能手机还没有那么普及,姥姥姥爷的手机里都没有照片,只有栖南妈妈的手机里存了一张方言小时候的照片。

    栖南在姥姥家的相册里见过方言长大后的模样,斩钉截铁地跟桑奕明说“我弟是等比例长大的,跟小时候一样白白净净,胖乎乎的可好看了,你按照片里的人找就行。”

    他还想补充点什么,那头的桑奕明已经挂了电话,捞起床边的羽绒服跟钥匙就出了门。

    姥姥挂电话时说了,一会儿就有人来火车站接他。

    方言怕一直待在出站的过道里看不见人,紧了紧衣领就出了站,外面的雪一下子呛糊住了他的脸,猫着腰走也没有用。

    他小时候来姥姥家都是夏天,一直听妈妈说过,老家的冬天很冷,但方言不知道会这么冷。

    现在是正中午,头顶的天是深灰色,零下十几度,鹅毛大雪这个词不足以形容外面的雪,方言第一次体会到了在书里看到过的白毛风到底是什么样,乱刮的北风里卷着雪沫刮进他脖子里,冷得方言上下牙撞在一起咯吱咯吱直响。

    风也不仅仅是他妈妈曾经形容过的刺骨感,是尖刀直接一下下往骨头上扎,方言毫不怀疑,自己可能会被冻死。

    他躲在大石柱背风的地方,原地不停跺着脚,还得竖着耳朵听,睁着眼睛看,他怕错过待会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