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贾林氏父母年迈,早年与兄长合守家业,兄长多病,事儿多是她担着,性子锻炼得极韧,亦有几分血性,见此不平事,只拍手叫好,不像旁人,得知吴姑娘杀人便被慑住。

    “后来呢”胤礽面露好奇,主动问起母亲。

    如此,也算奇女子了,不过,想来下场不会好。

    果然

    “吴家对外言说受了惊吓,一病不起,送庵里养病去了。”

    胤礽颔首,名声被毁,家人厌弃不容,没被一碗药药死,算走运了。

    “母亲上香去了”胤礽随口问道,否则,怎会偶遇

    贾林氏借着吃茶,含糊应了一声,不想与儿子说缘由。

    她于李家事发后去的,虽不大信这些神神鬼鬼,但儿子婚事总不顺,她也犹豫起来,想临了抱抱佛脚,顺道看看有无转运之法甚的,谁知就遇见了这姑娘。

    想起那日,贾林氏嘴角不由勾起,记忆犹深。

    彼时,李家一事明了,夫君愤怒又内疚,整日在书房掩面叹气,她亦恼躁异常,便让管家远远寻一处寺庙庵堂去拜拜。

    她知都中附近庙宇道观多受大富大贵人家供奉,里头僧道个个看似高深莫测、几欲登仙,实则看香火钱下菜碟儿,内里世俗腌臜,她不耐去。

    管家知她喜好,还真寻了一处好地儿,虽远些,庵堂小僧尼也少,但胜在清净怡人。

    庵内香火不盛,僧尼们种地栽菜,自给自足。

    贾林氏遇见吴家姑娘时,她正与姑子们一起挑水浇菜。

    一身青色素衣遗立山野,发黛如墨、眉眼如画,气质清冷,恍若山间生灵,云雾氤氲,宁静悠远。

    只是忽的,赶来一老婆子及一黑瘦小丫头,不解风情入了画,愁眉苦脸左劝右劝,伸手欲夺去姑娘手上木桶水瓢,一时间,仙气全无。

    见此场景,贾林氏冷了好几日的脸终于缓和,浅笑驻目好半日,心头躁意郁气也散去不少。

    待到再见,是贾林氏听完经、拜完佛,求了好签,心情愉悦,步行下山。

    半道上,忽闻山林里有人快速穿行,一会儿,又传来“姑娘、姑娘”的叫唤声,贾林氏心急,想是山上那主仆三人遭遇难事,忙遣家仆去看。

    谁知,哪是遇上难事

    家仆来回,竟是那姑娘带着小丫头在林子里撵野鸡,贾林氏听得嘴唇微张,好半天才阖上。

    也是太惊讶之故,毕竟贾林氏还真未听过哪家官小姐满山乱跑撵鸡这等稀罕事。

    贾林氏乐不可支,还真想知道她们能否逮着,索性带了人在半道上等着。

    不想,还真逮住了。

    时姑娘一手提鸡,一手持柴刀,从林中出来,长身玉立,迎面而来,似带微霜细雪,清盈盈落在人身上,微凉沁骨。

    错过时,姑娘眼角扫了她一下,贾林氏像被摄住一般,移不开目,只挪步跟着走。

    却被锦绣和嬷嬷拦住,指指姑娘手上的鸡,望着她心有余悸摇头。

    贾林氏顺着锦绣手望去,只见那鸡鸡头已不见,脖颈处血肉模糊,姑娘苍白的手背上、野鸡鲜亮的毛羽上、锃亮的柴刀上皆有一条条血沟流过,看上去有些渗人。

    贾林氏笑笑,不以为意,拂下锦绣搀住她的手,跟了上去。

    溪边,一应厨具齐全,主仆三人熟练架锅烧水、褪毛宰鸡、煮锅放料,就连不要的鸡羽、下水都妥善埋好,显见不是第一次干了。

    婆子和小丫头初见贾林氏主仆一行,行为局促,眼神警惕,但见人并不靠近,只远远看着,心下猜测怕是富贵人家没见过这阵仗,看个稀奇,便随他们去了。

    只那姑娘一直清清冷冷,安安静静,不干活时,仿若一尊玉雪人,对有人围观也不在意,鸡煨上后,便一直望着锅里,漆黑沉寂的眼里透着渴望,恍若这一锅鸡汤,便是世间所有。

    山涧幽深,草木清香,将将出锅的鸡汤,香味霸道四溢,贾林氏似听见家仆腹中饥鸣,她摸摸身上顺袋,掏出两块碎银,朝那主仆三人走去。

    听闻她要用几两碎银买鸡汤,老婆子看贾林氏的眼神透着“败家”二字,可对银子又着实稀罕,转头,眼神直勾勾盯着姑娘,像是逼她卖掉。

    姑娘端着汤碗,面色淡漠,漆黑眼眸里却满是挣扎与不舍,人顷刻间鲜活灵动起来

    第四回

    却说贾林氏庵堂偶遇吴氏女,一眼入心,回程遣人细细探听,得知始末,既怜又惜,又想儿子如今独身又背骂名,二人何其相似,皆是百般千般好的孩子,竟被流言所累,若是能合到一块儿,便是千好万好了。

    贾林氏一厢所愿,不敢擅作主张。

    于此,不禁嗟吁叹息。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此礼本天经地义,如此两番闹下来,贾林氏心里不禁打鼓。

    儿子第一门婚事,是她定的,娘家嫂子的内侄女,幼时玉雪可爱,长大后出落得姿容艳艳,且性子娴静,说亲之人快将门槛踏破了,终是舍了她家,可惜,出趟门的功夫,便被毒害了,凶手贼人毫无头绪,案子至今悬在衙门;

    第二门乃夫君精挑细选,李通判行事磊落,妻女却

    罢、罢,不提了,贾林氏摇头。

    可见,他们夫妻做主定下的婚事,与儿子相冲,既如此,她便冒这礼法之大不韪,将这吴家姑娘说与儿子,成与不成,皆在儿子。

    “母亲可是与儿顽笑”胤礽大惊,母亲竟让他去相看姑娘

    胤礽活过两辈子,都没遇过如此

    等等

    他突然顿住,陷入沉思上辈子虽贵为太子,可人事格格是内务府备的,福晋侧福晋是皇父指的,妾室有下属送的、也有福晋侧福晋不能伺候时,推出来的,这一个个算过去,竟无一个是他自己相中的

    如今竟是要比上辈子强了

    如此想着,胤礽不禁失笑,后又摇头,这可不是甚好事,有何可叹的。

    不过相看一事,确是不行。

    “母亲可想过吴姑娘意愿她声名受损,若是再被人知晓与外男私下相见,怕是”要被逼死了。

    利口杀人,不是玩笑话。

    贾林氏一听,气得捶他,“谁让你们私下见面”她是那般不知轻重的人

    “过几日,等你缓过劲儿,送娘去佛前供花果,你且在庵堂外候着,若是有缘得见,就看一眼,记住,只得一眼。”一眼尽够了。

    贾林氏又忆起那姑娘脱俗之人才品貌,若这般都不动心,那便是木头顽石,莫再祸害好人家姑娘

    “若是见不到”胤礽试探问道,毕竟闺阁女子,闭门不出乃常态

    “见不到便表明你们无缘,此事就此作罢。”贾林氏转过脸,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