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娇漂亮的眼眸满是高兴。

    听闻圣旨,小花妖第一个反应是皇上对她真好,第二个反应,是皇上对她的家人真好。

    单独册封,还有全族抬旗,阿玛额娘一定很欢喜,虽然对此间含义不很敏感,但一想到这是四爷的决定,年娇心底甜滋滋的,接过圣旨的时候音调上扬“苏总管辛苦啦。”

    她没有丝毫扭捏,也不好意思说方才苏培盛所提的册封仪式,她有几句没记住,新出炉的贵妃想了想,准备回头问四爷。

    苏培盛几乎笑成了一朵花“不辛苦,不辛苦。奴才怎敢当贵妃娘娘的一声谢”

    快高兴晕了的秋嬷嬷示意问春,问春心领神会,趁人不注意,塞过去一个沉甸甸的荷包。

    如今格格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了,平日里她们的举止都要注意着些,尤其对皇上身边的人,来往都要精心才是。

    苏培盛原要推辞,他和翊坤宫之间,哪里还要金银来维系

    问春却是飞快地塞进他的衣袖,随即退到一旁,苏培盛无法,到底收下了。

    待宫人交接完毕,他把徒弟冬喜拉到一边,低声嘱咐道“咱家原先送你到贵妃主子身边,就是要你细心侍奉。如今成了翊坤宫大总管,更不能有半点疏忽,否则不用皇上惩戒,我先削了你”

    贵妃没有多少心计,她的身边事,皇上都乐意操劳,苏培盛心里明镜似的,这些话也是推心置腹了。

    冬喜严肃地点点头,而今他新冠了一个姓,叫苏冬喜“师傅放心,奴才省得。”

    半日内,全后宫都知道了苏培盛宣旨的内容和前朝一样,如一滴沸水溅入油锅,先是一片寂静,而后无声地沸腾起来

    刚不久前,嫡福晋乌拉那拉氏被册为皇后,掌握凤印,入主中宫。

    可还是那句话,这都是早有预料的事,她们关心的是翊坤宫,是年氏。

    没想到她们都猜错了,便是对年娇有好感的宋格格,也只猜到贵妃的位份。没想到年氏不但被封为贵妃,破格接受内外命妇跪拜,且全族一百余丁抬入镶黄旗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就连一心扑在四阿哥身上的宋氏都失了神,她问婢女“若没记错,大清立国以来,只有太上皇为母族佟家抬了旗”

    婢女轻声道“还有方才大典上,太后的乌雅氏一族。”

    被封做懋嫔的宋氏忍不住感慨万千,这可都是皇太后的母族,换言之,就是帝王的外家。

    还有接受内外命妇跪拜,这是皇后与皇贵妃才能享受的恩典啊。

    “万岁对年贵妃用情可见一斑,”懋嫔喃喃,“我竟还是低估了。”

    低估的又何止宋氏一人

    钮钴禄氏深吸一口气,故作冷静等候册封圣旨的希冀,此时化为乌有。她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如一盆寒冬腊月的冷水泼下,泼得她手脚冰凉。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代替年娇的人是自己。

    谁没有做过盛宠在身的梦她活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连四阿哥也不能时常探看,这一切的一切,难道是她愿意的吗

    不,是不得已

    府外流言纷纭,可钮钴禄氏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独宠才是事实的真相。午夜梦回的时候,她曾质问上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年氏可不付吹灰之力,得到家世,美貌,青春与恩宠,年氏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冷情至此的雍亲王破除规矩,独宠至今

    她的阿玛只是一个小小的四品典仪,虽姓钮钴禄氏,也只是下三旗中的镶蓝旗,和京中高门没有半点关系。而今年家一跃而成满洲镶黄旗,脱离了汉军旗的桎梏,日后年贵妃生下皇子,子凭母贵,不但在众阿哥中身份最高,恐怕还有皇上的偏心

    那她们母子还有什么指望呢

    钮钴禄氏紧紧攥住帕子,只觉心都被苦药腌入了味,她就这么坐着,直到日暮偏西,册封的圣旨终于来到了钟粹宫。

    与期盼的妃位无缘,她被封做了顺嫔。

    顺这个字,即便是个褒词,实在算不上什么好封号,比起安,宁,淑,懋,那些都差远了。即便成了一宫主位,顺嫔的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强打起精神去接旨,回来就倒在了榻上。

    嫉妒无力,不外如是。

    一个贵妃,一个嫔,天与地的差距,她的四阿哥要怎么办

    齐妃李氏成了妃位之首,这样的结果在她预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年家全族被抬旗,当着三阿哥的面,她沉了一口气,板着脸,开始思索着什么。

    半晌叹道“弘时,你外祖父一家是没有能人了。额娘如今只盼着你日后办出实绩,能叫额娘享受抬旗的荣耀,额娘余生只盼望着你了呀。”

    弘时“”

    也不一定要叫他努力

    弘时小心地望去,小声地建议“额娘,您可以试试争宠。”

    齐妃拿着茶盏的手一顿,脸色狰狞起来“争宠你个兔崽子叫老娘争宠”

    转眼呵呵一笑“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弘时“”

    “你姐姐都是出嫁的年纪了,你是要叫那些个大臣,暗里评论我为老不尊,叫我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齐妃把翊坤宫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来人,拿鸡毛掸子来”

    弘时一蹦老高,吓得转眼就逃,宫人为难道“娘娘,鸡毛掸子在潜邸,好像、好像没有捎到宫里头。”

    “那就叫人去采购”齐妃冷冷道,“别以为搬到乾西五所,我就管不着他了,我一辈子都是他亲娘”

    “是”

    若说后宫反应最小的,要属裕贵人耿氏,皇上终是看在她生了五阿哥,又失了五阿哥的份上,没有让她沦为常在、答应一流,保住了她最后的颜面。

    贵妃也好,皇贵妃也罢,都不是裕贵人所担心的,她的心气全落在了对门的钟粹宫,她的毕生之敌,抢走她的弘昼的钮钴禄氏身上

    顺嫔。

    这个顺字好啊,耿氏笑了起来“明儿我跟着顺姐姐,去同皇后娘娘请安。”

    武格格被封做了宁贵人,此时,宁贵人的心里满是不忿。

    她忍住流泪的冲动,凭什么为什么

    连个一宫主位都没捞着,皇上好狠的心,若说她没有生育,年氏岂不是更没有可偏偏年氏成了独一份的贵妃,她以为绝不会有的抬旗,还有内外命妇跪拜,就这么活生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宁贵人满心都是不可置信,她对婢女说皇上这是昏了头了heihei”

    婢女大惊失色,忙捂住她的嘴“贵人”

    宁贵人如梦初醒,脸色苍白,死死闭上了嘴,片刻着急道“咱们去长春宫”

    她要借恭贺皇后的意图,去探皇后的口风,她不信皇后娘娘能够安然坐着,对待年贵妃,还能像从前一样不加芥蒂,甚至当做大格格,不,大公主那样看待

    宁贵人行色匆匆,最后扑了个空。

    长春宫的姑姑不卑不亢地道“皇后娘娘去了贵妃的翊坤宫,贵人请回吧。明儿拜见的时候,再来请安不迟。”

    宁贵人满心的谋算凉了下来。

    她僵着脸“劳烦姑姑了。”

    皇后有着与登基大典相似的封后大典,要说排场,定然比贵妃大上许多。

    身为一国之母,同样要受文武百官的跪拜,这些,秋嬷嬷详细地了解过后,一一同年娇说了。

    年娇于是问“我是不是要给皇后娘娘庆贺”

    不等秋嬷嬷回答,年娇起身就走,翊坤宫与长春宫是两邻居,拜访极为方便,谁知半道上,恰恰与皇后撞在了一块。

    皇后的目光,看她与从前当福晋的时候并无不同,然后笑着说“进宫那么多天,我都没去你的翊坤宫坐坐。”

    年娇抿唇,眼眸亮晶晶地道“福晋娘娘想来就来,只要有空闲,妾身都仔细接待。”

    想来就来

    方嬷嬷几人都笑了。皇后温和地道“从今往后可不是妾身了,而是臣妾,你可要习惯。”

    年娇很是听话,“嗯嗯”两声“臣妾知道了。”

    到了翊坤宫,方嬷嬷被溢于言表的华美闪了闪,半晌才回神。听说工部有所修缮,可她记得万岁爷的审美不这样呀

    这么一对比,还是主子的长春宫,咳,更符合皇后的气质。

    年娇像往常一样,抱着个大茶壶给皇后沏茶,皇后无奈,终是接了过来。

    年娇脊背挺得更直了,在外,她还是那个谦逊谨慎,待上司恭敬的贵妃,虽然才女不在,这个人设永远不会掉

    皇后拗不过,只好随她,不动声色间,心态倒是与四爷一模一样的同步了。

    回到长春宫,方嬷嬷欲言又止。

    皇后叹道“她这是不忘初心。”

    方嬷嬷“”

    “谁不忘初心”说话间,四爷走了进来,保和殿刚结束宴席,他还有些事要与皇后商议。

    苏培盛接过他的头冠,躬身退到了一旁,皇后笑道“在说贵妃呢。”

    她把年娇倒茶的作为,玩笑似的同皇上一说,就见四爷沉默了下来。

    就在前些天,他还在给年娇倒果露

    四爷若无其事道“贵妃待皇后向来恭谨。”

    皇后赞同颔首“她待皇上也是一样,此等心意,殊为可贵,故而臣妾说贵妃不忘初心。”

    四爷“”

    嗯,不忘初心的表里不一。

    四爷动了动唇,不欲继续这个话题“五格同朕说,乌拉那拉家的儿郎有意迎公主下嫁,你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