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道士下山 > 前传 第八章 玄关一窍
    何安下头发渐长,在头顶盘了发髻,一副道士模样。山上清闲,虽然每日随着众道士静坐调气,正是最想过的那种生活,但年轻人毕竟好动,便跟震和子学起了印刷。

    一日何安下问:“秘决都印出来了,为什么成仙的人那么少呢?”震和子点头称赞:“问得好,因为最关键的东西是不印的。”何安下:“什么不印?”震和子得意扬扬地回答:“玄关一窍。”

    不懂玄关一窍,苦练一生也不会有结果。玄关一窍在人体的哪个位置,甚至在不在人体上?一直有许多的猜测,这是道家的最大秘密,自古师徒口传,从不落于笔墨。

    何安下:“那你告诉我吧。”震和子脸一红:“我不知道。”何安下:“哪谁知道?”震和子:“当家的老道长。”

    老道长知道玄关一窍,但资质非凡的人才能得到传授,传授前须拿着两片骨板请示神灵。

    骨板是半月形牛骨,形成一凸一凹正反两面。面对神像,将两块骨板抛起,落在地上是一个正面,一个反面才成,表示一陰一陽,如果落下全是正面,或全是反面就不成了。

    连抛三次,如果都是一正一反,就说明神灵同意传授了。

    既然做了道士,当然个个希望能得到玄关一窍。只要有人提出,老道长就答应,但骨板这一关很难过,几乎是十个人抛十个人不成。

    震和子是极少数抛成功的人,一直以此为傲,但老道长又说:“等待时机。”一等再等,至今也未传他。

    何安下要求玄关一窍,震和子想:“他要知道了,能不告诉我吗?”便对何安下说:“既然你如此有心,我就帮你求求老道长吧!”

    老道长七十多岁,出家前是唱戏的,能够自己写戏文,也是一代风流,但不知怎么就出了家。

    他主持道观后,道观中印书便多了,他也写书,厚厚薄薄的有十来册了,都是他看古代道书的心得。

    他以“前元戏子”署名,中国戏剧兴盛于元朝,元朝出了几个戏文大家,说是前元戏子,是对自己当年所写戏文的一份自傲。

    震和子一求前元戏子,前元戏子便答应下来,当天晚上就让何安下掷骨板。地点是庙宇最深处的一座大殿,上挂“药王殿”牌匾,平时没有人去。

    殿内供奉着一个骑虎仙人,是药神孙思邈。孙思邈活了一百二十岁,传说曾为老虎治病,所写的《伤寒论》千古流传,是奠定中医理论框架的经典。传说落在孙思邈像上的灰尘,可以治百病。眼前这尊孙思邈塑像灰尘落得如此之多,给人以药材万两之感。

    前元戏子朝孙思邈神像敬了三根香,敬香时口中念叨:“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渺渺冥冥,存无守有,顷刻而成。”何安下向上一抛,两块骨板掷地有声,弹起又落下,竟然两块都是仰面。

    第一下便错了,也就不必再丢了。

    何安下一脸丧气,前元戏子说了句:“天注定,莫强求。”将骨板从地上拾起,往怀里一揣,长袖飘飘地走了。

    震和子拉何安下到大殿外面,坐在台阶上,讲了大殿的典故。原来道观中香火旺盛的除了财神,就是孙思邈,因为来上香的人不是求财,便是祈祷病愈。据说病人家属在药王殿中睡一夜,病人就能痊愈。

    不料一个病人家属在药王殿睡到半夜,却见到了鬼怪,搞得人心惶惶。道观中闹鬼总不是什么好事,一时全道观的人都有灰头土脸之感。

    何安下想起郑梦祥曾经说过,病发前不是心情无来由的烦闷,就是晚上要做噩梦,噩梦是病症在大脑中的幻像,便对震和子说了。

    震和子派一个小道士到那个在庙里遇鬼的人家,小道士回来后说,那个人果然一直在生病,连头发都掉了,附近的邻里说是被鬼吓的。何安下分析那人是为病人祈祷才住进殿里,那时已经受了病人的感染,所以一下山便病倒,小道士说的确如此。

    震和子感慨一句:“亏得咱们这来了位药店的。”便跑去告诉前元戏子,说可以将这些情况公诸于众,不料前元戏子说,如此解释颇为麻烦,说了还不如不说。

    过几日,道观中传出消息,不是闹鬼,而是孙思邈坐下老虎显灵。新任县长听到显灵的消息,手书了“有求必应”的牌匾,吹吹打打送上山来。

    药王殿香火旺盛起来。

    一日来了个叫任忠诚的富商,对显灵的猛虎敬仰万分,说要给猛虎镀金,但又担心只给猛虎镀金会惹来孙思邈的怪罪,前元戏子听得十分厌烦,说:“要么全镀,要么全不镀!”

    任忠诚踌躇半天,说:“那就全不镀了。你们庙里还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吗?”前元戏子哑然失笑,说:“要不你拿钱来印道经吧!”任忠诚又踌躇半天,最后说:“我一个儿子会印书,要不印好后送上山来。”

    前元戏子心道:“一开口气魄很大,没想到是个小气鬼。”任忠诚见前元戏子闭口不言了,连忙说:“书是肯定要印的,如若不信,请派位道长随我下山,印书期间管吃管住。”前元戏子便问震和子:“你说派谁去好?”

    震和子:“何安下。”

    何安下随任忠诚下山,任忠诚称自己是文明乡绅,早早便接触西方文明。比如神奇的照像术,他便派一个儿子到上海去学了。又说西方文明样样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一夫一妻制,哪像中国一夫多妻,符合人性。

    何安下:“你娶了几个老婆?”任忠诚:“四个。”见何安下并没有流露出钦佩的神情,便补充道:“肯定还要再娶。”何安下:“你有几个儿子?”任忠诚:“三个。”又补充道:“加上女儿共八个。”半晌后自言自语:“这世上有没有专生男孩的女人呢?”

    任忠诚是一个破落地主的后代,学着倒卖绸缎,暴发起来,终于妻妾成群,当年一个穷小子能养活众多人口,一直以此自傲,除此之外,由于苦日子过惯,平时颇为节俭。

    他同意一个儿子学照像术,因为儿子讲过学了照像能赚很多钱,但他儿子赶完时髦后,所买的照像器材就此扔在一旁,虽然任忠诚感慨自己儿子终于有了富家公子的作派,但心里颇不是滋味。

    何安下到了任忠诚家中,见后院里有假山水池,虽然假山石料不佳,水池与鱼塘相差无几,但勉强算有个花园,撑起一番富贵。

    后院还有私塾,任忠诚毕竟不是一生下来便是个穷孩子,小时候经历过几天富绅日子,知道让后代读书的重要。他很善良,发家之后,一些穷苦人家将孩子扔到他家门口,或是周围谁私生了孩子,也扔在他家门口,他都像自己的孩子般抚养。

    他拾来的孩子也跟自己的孩子一样读书,既然请了私塾先生,以商业头脑考虑要最高效地利用,索性他的女儿也跟着一块读书,他的家里有五个丫鬟,最后索性连丫鬟也跟着一块读书。何安下来了之后,便也加入了读书的行列。

    此次拿到山下要印的书是前元戏子写的,名为《仙姿点评》,是他研究《万育仙书》的心得。《万育仙书》何安下多年以前随着俞喜仁看过,知道里面是许多的姿势,通过体操来治病,《万育仙书》也只是说这些姿势能起到治病的作用,而前元戏子更进一步,说通过一些姿势可以成仙。

    前元戏子的列举的第一个姿势是一个两臂伸展的动作,名为“摄虚式”,说人体是一棵倒长的树,两臂是树根,扎在虚空里,所有养料从双臂注入。

    还有一法,将拇指按在掌心,用其余四指包上,整日牢牢握住便能有益身心,名为“握固”。何安下请教私塾先生,先生说《老子》上也有握固之说,未满月的婴孩都是手曲如此,为天理所在。

    任忠诚那个学照像的儿子,也跑来讨论,说要身体好就得跑步、打篮球,甚至跳舞都可以健身,至于握握拳头,实在没什么科学道理,然后讲起上海的网球场和赌马场。

    何安下见他越说兴致越高,就插了一句:“你的书印得怎么样了?”任公子登时面无表情,转身走开。

    何安下除了读书外,便是在假山的洞穴中打坐。一天几个小孩跑到洞穴前,纷纷磕头,大叫“神仙”,何安下登时惊醒,觉得洞里洞外都是游戏。

    当下一跃而出,从此再不打坐,如不能明了玄关一窍,一切行为都是过干瘾的玩笑,于是有了回龙颈山找前元戏子的心思。此想法一说,又给任公子增加一层压力。

    任公子凝思苦想,决定用照相的方法印书,他买了一块大大的玻璃板,像印美人照一样将书一页页印出,没有重新刻字,印出的字体就是前元戏子的手写体,这本道经日后称为“任公子版”,为后代藏书家所希求,因为它既没刻板,也不是传统水印法,到底在哪个环节上有所创造,至今也搞不明白。

    书印好后,任忠诚决定全家随何安下上山送书。小孩们听说去山上玩,乱叫成一团。

    上山前一晚,任公子没来吃饭,在他书桌上发现了一封书信,一看是遗书,说自己要回上海,跟一个女子相约自杀,请父母不必挂念。

    任忠诚回想最近所看的报纸,许多影星都曾经自杀,当时还开玩笑说:“怎么流行这个。”不料自己的儿子也赶这一时髦,既然把儿子培养成一个现代青年,看来是避免不了这一情况。

    他发现儿子带走了不少东西,自己书桌中的几张银票也不翼而飞,开始颇为恼火,后来觉得儿子既然拿了不少钱,倒还不至于立刻自杀,说不定几天后浪漫够了,钱花完自己回来,说一句:“自杀没有成功。”便了事,也未可知。但终是放心不下,于是连夜赶往上海。

    第二天清晨,两个任家的仆人挑着书,陪何安下回到了龙颈山。

    龙颈山卖一种巨香,有十岁小孩的手臂般粗,五尺长,供人许特殊誓愿用的,许愿时抱在怀中。一根香要烧上两三个时辰,一般都是妇女才烧这种香,男子没有这个耐心。

    何安下上山,见石阶两旁许多妇女抱着巨香,泪水涟涟,其中还有不少男性信徒,以为逢上重大节日。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见到一行队伍吹吹打打,抬着棺材而下。心知道观里有人去世,眼见如此的出殡排场,升起一种不祥预感。

    出殡队伍中有震和子,何安下凑上前去询问:“是谁?”震和子:“老道长。”震和子随队伍走远,何安下许久方缓过神来,带着两个仆人将书挑上道观,稍作安顿,便跑出道观,追那安葬队伍。

    一边奔跑一边想着,前元戏子一死,玄关一窍是学不成了。胡思乱想间,前方一个人影都没有,回首望高处,见一队妇女抱着巨香在山丛中一拐便不见了,于是又向高处跑去。

    原来葬地并不在山下,而是另一个山头,何安下追上刚才见到的信徒后,见他们都在一片空场中,将香插在地上,跪着祈祷,不再往前走。

    空场尽头有道弯曲小路,由茂密林木遮挡,不知通向何处。何安下问了左右,再往前走是道士们的墓地,不许信徒进入。

    何安下沿着那条路走了没多远,见眼前出现了岔口,分歧有三条,便拣了一条地上落有香灰、米粒的,走了几步,见到地上落的松针枯叶没有被人踩过的痕迹,而且香灰米粒也不见了。

    心中起疑,继续前行,视野突然开阔,劲风打面,见一片茂密的黑松林在脚下,团团松针如浪滚动,原来已到悬崖边上。

    只得原路返回,见另一条路上也有香灰,便沿此追去。追了半晌,耳听得身后响起鼓乐之声,料想下葬仪式已经开始,这条路肯定不对,于是原路返回,朝着第三条路竭力追赶下去。

    跑得热汗淋漓,小路一拐,转过山去,见眼前一片平地,已然到了山顶,山顶空荡荡,哪里有半个人影?

    站在山顶向四下望去,入目的都是山石树木,刚才跑过的三条小路也无法看见,鼓乐声响,却无法辨别方位。

    眼望白茫天空,想到懂得玄关一窍的前元戏子尚且不能躲过一死,这个玄关一窍不懂也罢,人人都会忽然就亡去,由此一想,不由得伤感万分,躺在地上,再也不想起来。

    他在山顶也不知躺了久,身上一片冰冷,已然下起雨来。举目四望,是人类诞生之前的原始荒莽,觉得身上皮肤是与周围一切都不同的温暖,忽然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动。

    于是不再踌躇,站起身来,寻路向道观跑去。

    道观中,信男信女拥在三清殿前,有的躲在屋檐下,更多的人就在雨中淋着,神情甚是肃穆。大殿闭着门,里面丝竹钟鼓声不断,似乎在举行仪式,一会鼓声大作,七声钟响后,便静悄悄全无声息,殿外信徒响起一阵小声耳语,面上都带着喜色。

    过了一会,大殿门打开,众道士走出,其中一人衣冠华贵,由众人拥着走出,院中的信徒纷纷作揖,有的便跪在雨地里行礼。众道士低头垂目,各自散去,直到道士走净,那些信徒才嚯地一下跑离院子,各找地方躲雨。

    何安下向信徒询问,说刚才是新一代观主的升座仪式,想来那衣冠华贵之人便是新的观主,只是从未见过。这时见到一个道士最后走出大殿,将殿门反手锁上,以手掩头,跑下台阶,正是震和子。

    何安下自屋檐下跳出,震和子面容一紧,愣在当场,两人登时浑身湿透。

    移到走廊,震和子向何安下说了一番话。

    前元戏子死前有感觉,并算出了确切的时辰,吩咐死后一百天将棺材打开。死后尸体不腐烂,这是成仙的标志,看来他对于自己的修为十分自信。

    由于他有言在先,所以埋葬没有用木料棺材,以棺材出殡到坟地,埋葬他时换上了一口大缸,坐着装进去,缸顶严密封好,浅浅埋入土中。那口抬他到坟地的棺材,又抬了回来,存在道观的库房中。

    震和子讲:“以老道长的修为,一百天后,尸体一定会鲜活得跟生前一样,这叫尸解,死了这个肉身,其实变化出了另一个肉身,活在远方。”

    听完震和子讲述,何安下舒了口长气,成仙的信心重又燃起,对于一百天后情况心里一番憧憬。震和子哈哈大笑:“你不是见到咱们有了新的观主了嘛,他懂得玄关一窍。”

    前元戏子只传给了一个人玄关一窍,他被一个富商供养在家中。前元戏子也不强求他回山,所以何安下从未见过他,直到前元戏子即将去世,才将他请回山来。

    谈到新任观主,震和子喜不自禁,说以前同做小道士时,交情十分好,此次他当上观主,仰仗交情说不定会传给自己玄关一窍。何安下一听更是高兴,心想:震和子要是学了玄关一窍,能不告诉我吗?

    新任观主叫畏界风,由于常年在富商家接受供养,皮肤白润,眉目清秀,四十岁年龄,鬓角的发丝仍如十来岁少年般纤细棕黄,仿佛身体刚刚长成。

    他的一切起居用品都很高级,还有许多精美的小摆设,比如玉蝴蝶、瓷仙鹤等,放在手中观赏,会把玩很长时间。

    他的床边有一个玻璃鱼缸,玻璃器皿在那时还很少见,当早晨陽光照在玻璃缸上,水色晶亮,金鱼肚腹透明地游动,他一看也是半天。他的窗外摆放了许多名贵的花草,都是从富商家一盆盆搬来的。

    他还吩咐小道士们在观主院中种植葫芦、葡萄,一时间弄得鸟语花香,众道士纷纷议论:“我们的新观主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

    畏界风在山上住了几日后,开始开堂讲经。众道士都想看看他的真实本领,一个个表情严峻。

    畏界风一开口,声音低沉浑厚,众人胸腔都觉一震,只听道:“讲道经之前,先问一句,道经上有没有真东西?”众人登时哗然。

    畏界风等众人安静下来,说:“当然有!”众道士松了一口气。畏界风又说:“可是谁能看得出来?”又是一阵哗然。

    畏界风不动声色说:“自古的道家是太吝啬了,事事都打马虎眼。”在场的道士们显出怒容,几位年长的道士便要一跃而起,大声辩论。

    畏界风语气一转:“但是悟出来后,又觉得自古道家真是太大放了,丹经上早把一切都写得明明白白。”见众人脸色缓和,又说:“可是道家的秘密究竟能不能悟出来?”

    几经起伏,众人已不知该作何反应。畏界风语气庄重:“道家的丹法不是心灵境界,而是几千年数百代人的经验结果,没有老师传授是不行的,有了真传再看书方能看懂,否则任你绝顶聪明,也是枉然。”

    讲到这里,见众人都不作声了,便翻开座前的书本,缓缓地念起了《老子》,虽然并没有讲解,只是连贯念下去,众人仍听得屏住呼吸,当讲到“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一句时,抬头环视一周,笑道:“这个众妙之门是什么?”见众人无语,便一低头,继续念经。

    震和子小声对何安下说:“就是玄关一窍。”不料畏界风耳根极为锐利,竟然听到,便不念经,问道:“刚才是谁说玄关一窍?”当时许多道士纷纷叫道:“对对,就是玄关一窍!”畏界风追问:“那么它在哪?”

    众人愕然,畏界风于是继续念下去,当念到“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时,方再抬起头来:“如何后,如何外?”见众人无语,又念下去,直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方才顿住,俯视座下,重复道:“天地尚不能久,而况于人乎?”

    声音嘹亮,久久回旋,见众人一脸迷惑,叹一句:“今日便讲到这里。”起身离座,飘然而去,只剩下满堂人目瞪口呆。

    这次讲经,没有讲解一句,但众人都生起崇敬之情。何安下更是对畏界风的派头佩服不已,认为终于见到有道之士的风采,下堂后反复劲催促震和子去学玄关一窍。

    震和子发现畏界风十年不见,气质全变,找他叙旧,也客客气气,恍然不是曾经认识的那个人,因而想学玄关一窍的念头,总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面对何安下的催促,震和子解释:“玄关一窍是丹法最高秘密,不是上等资质的人哪能传授?冒然说学玄关一窍,如自己不是上等资质,凭白惹一场羞辱,又何苦呢?”

    何安下:“还是老道长好,谁说要学,他都答应。”震和子叹息:“可是谁又过得了骨板这关呢?即便过了,还得等待时机,左右是个搪塞的借口,省得人不甘心。唉,究竟什么样才是上等资质呢?”

    两人面面相对,也不知彼此究竟是个什么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