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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修撰奸臣录不如修撰昏君录!敬妃娘娘,啧啧啧!

    “说来听听”朱祁钰让人把曹吉祥带下去。

    那个隐藏在乾清宫的奸细,说不定会对曹吉祥下手,他让金忠派人死盯着他,看看那个奸细会不会跳出来。

    舒良十分激动“奴婢从油纸入手,查到了尚食局,而又从尚食局,查到了光禄寺。”

    “光禄寺中有个厨子叫蔺小九, 奴婢问询了很多人,确定了,油纸就从他的手上流出来的”

    “皇爷,奴婢还有意外之喜,这个蔺小九,是南宫的人”

    朱祁钰瞳孔微缩, 尚食局有杜清,光禄寺有蔺小九,太上皇都多少年不当皇帝了,却还有这么多人给他卖命

    这宫中,还有多少是太上皇的人呢

    “去问曹吉祥问他,蔺小九是不是太上皇的人让他把他知道的名单,全都写下来”

    不把奸细都挖出来,朱祁钰夜不安枕。

    “继续说。”

    “通过蔺小九招认,他把油纸交给了锦衣卫季福, 再由季福交到宫里来。”舒良道。

    “季福”

    朱祁钰总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在哪听过

    “他是郑夫人的男人。”

    郑夫人是朱祁镇的乃娘

    朱祁钰一愣, 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他啊

    “季福在哪”朱祁钰问。

    “奴婢已经派人去抓了,只是郑夫人她”舒良担心抓了太上皇的乃娘, 会引起朝堂震动。

    “抓一个乃母子,算什么夫人一起抓来朕亲自审”

    朱祁钰目光阴冷“还查到什么”

    “奴婢去典当些东西, 在典当行里发现了里库的宝贝等奴婢派人去查的时候, 又什么都找不到了。”舒良苦笑。

    “哪家典当行背后是谁”朱祁钰问。

    “背后是王大人”舒良小心翼翼道。

    “哪个王大人王文好啊, 堂堂阁臣都开上典当行了, 呵呵”

    “把典当行封了, 查”

    “舒良,朕给你特使之权,不是让你事事禀报的既然看到了物件,为什么不立刻封店查看把一应人抓起来,打入东厂诏狱,这些还用朕来教你吗”

    朱祁钰很生气“脑袋里纯净点,别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你的背后是朕朕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奴婢请罪”舒良跪在地上。

    “好了,你有功劳也有苦劳,在追回来的宝贝中随便挑几件,看好什么就拿几样,不必问朕,当朕的赏赐了。”朱祁钰缓和口气。

    “奴婢不需要赏赐,奴婢的命都是皇爷的”

    朱祁钰挥挥手“你不需要,你下面的人也需要,听朕的,拿些。只要朕让你拿的, 你都可以拿,朕不允许你拿的, 你最好不要拿,知道了吗舒良”

    “奴婢清楚”舒良跪下谢恩。

    朱祁钰舒了口气“宣王文来见朕”

    “陛下,刘祭酒身体不适,在宫门前摇摇晃晃。”许感进来禀告。

    “宣进来吧。”

    天都黑了,奏疏堆积如山,朕都没时间看,天天处理这些琐事,迟早被累死。

    刘铉脸色惨白如纸,陈询扶着他。

    司业、监丞、典籍等陆陆续续进来,跪下行礼。

    “诸公,知道朕为何宣尔等前来吗”朱祁钰缓缓开口。

    “臣清楚,乃因国子监监生于城禁之时,跪门哭谏,所以陛下动怒,才宣我等前来,臣等给陛下请罪”刘铉跪在地上,恭敬磕头。

    “呵,朕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吗”

    朱祁钰不满“刘祭酒,拍拍你的良心问问自己,朕是暴君吗朕是听不进去话的昏君吗真是愚昧”

    “臣绝无此意”

    刘铉瑟瑟发抖,您剖了高谷、王翱的时候,我等可亲眼所见啊,您不是暴君,谁是啊

    “唉,刘祭酒对朕有误解啊。”

    朱祁钰叹了口气,环视众人“你等是否也认为,朕是兴师问罪的”

    “错大错特错”

    “朕要表扬你们赞扬你们”

    “你们教出来好学生啊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啊”

    “你们都是朕之肱骨皆是栋梁之材啊”

    刘铉、陈询等人都懵了,皇帝不剖了他们都知足了,赐个安乐死,都烧高香了还会表扬他们

    典籍钱溥却觉得没好事发生,皇帝如此夸人,肯定要搞幺蛾子了

    “监生哭谏,请求朕修撰奸臣录,朕听之,便觉得甚有理”

    “非常有道理”

    “朝堂如此多奸佞之臣坏朕大明社稷坏黎民百姓生计朕恨不得食其血肉朕深恨之”

    “正好,监生们哭谏于朕,请求朕修奸臣录”

    “此乃正义之谏言,是为国为民着想的好事啊”

    “朕闻之,方知朝堂上还是贤臣多啊国子监中的监生能有此觉悟,皆是诸君的功劳”

    “所以将诸位招来,便是请国子监主持,修撰奸臣录把朝中一众奸臣写进去,令其遗臭万年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朱祁钰声音激昂。

    刘铉摇摇欲坠

    陛下啊,您不是让他们遗臭万年啊,是让我们立刻去死啊

    您杀的那些人,究竟是不是奸臣,您心里没点数吗

    只要这奸臣录编撰出来,不是上面的奸臣遗臭万年,而是编撰的人遗臭万年啊

    再说了,监生哭谏是你侮辱太上皇,所以哭谏,请您善待太上皇怎么到你嘴里,变成了要哭谏修撰奸臣录了呢你也太能扯了吧

    果然吧被我说中了吧

    钱溥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该辞职归乡,安安静静当个书法家不香吗非要在朝堂这臭水沟子里面晃荡,完了吧,掉进去了吧

    “怎么两位祭酒,对监生哭谏之事,有意见”朱祁钰脸色一沉。

    “陛,陛下,此修书之事不在国子监职权范围内呀,而且臣等还要处置监内诸多学子,冗杂繁重,无法专心致志为陛下修书,所以”刘铉拐着弯拒绝。

    “嗯,此言甚是啊,那几位就辞了国子监的职务,去翰林院吧。”朱祁钰淡淡道。

    刘铉、陈询等人傻眼。

    这皇帝也太武断了吧,不按套路出牌啊。

    “陛下”刘铉还要再辩解。

    “怎么刘祭酒,你为何百般推脱莫非你是王翱同党”朱祁钰脸色阴沉。

    噗通

    刘铉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声音都变了“臣,臣不是啊”

    “你说不是就不是怎么证明啊”

    朱祁钰寒声道“舒良,请刘祭酒去东厂诏狱坐坐,查一查,看看刘祭酒是不是王翱同党切记,不许虐待刘祭酒,把国子监的公务也都送去诏狱里,让他在里面办公”

    舒良直接让人拖下去。

    刘铉拼命挣扎,泪如雨下“陛下,陛下,臣能修臣能修啊”

    朱祁钰勾勾手指,让人把他拖回来“修什么”

    “修奸臣录”刘铉跟受气小媳妇似的。

    “朕不用你了,朕记得你是高谷举荐的,你不说朕还真忘了,景泰三年,高谷举荐你做国子监祭酒的”

    朱祁钰缓缓道“难怪你高呼冤枉,确实冤枉了,你的确不是王翱的同党。”

    可我变成了高谷的同党啊

    刘铉软软倒在地上,整张脸煞白一片。

    高谷,按照皇帝的意思,肯定是要入选奸臣录的。

    被高谷举荐的他

    刘铉挣扎着爬起来,拼命磕头“臣绝对不是高谷同党,求陛下明察求陛下明察啊”

    他后悔啊,早知道就答应下来啊,不就修奸臣录嘛,被骂就被骂呗,总比没命强啊

    陈询、钱溥等人吓得瑟瑟发抖。

    若真以举主清算党羽的话,朝堂上半数人,都跟高谷、王翱有关系,谁屁股都不干净,谁也不敢为刘铉求情。

    “刘祭酒,快请起。”

    朱祁钰脸上露出了笑容“朕非暴戾之君,只是想起来一点事,你儿子刘瀚是举人吧”

    刘铉傻傻地点头。

    “要参加下届科举,对吧”

    朱祁钰抚摸着衣袖,淡淡道“都是读书种子啊,有望成为栋梁之材啊。嗯,来宫里做侍卫吧,在朕的身边,朕调教调教,怎么样刘祭酒”

    刘铉吞了吞口水,一旦入宫做侍卫,恐怕就走不了仕途了。和成为皇帝鹰犬相比,他更希望儿子堂堂正正做人。虽然他很清楚皇帝在拉拢他,但这种拉拢,让他很反感。

    可不答应的话,还有刘家吗

    “臣听陛下的”刘铉含泪叩首。

    “别这副样子嘛,给朕当侍卫就那么丢脸吗不情愿就直说嘛,朕也不是听不进去劝谏的皇帝”

    朱祁钰脸色又阴沉下来“算了,打发去诏狱吧”

    “不要啊陛下”刘铉嗷嗷痛哭。

    他真被皇帝折腾惨了,刚饶了他,就翻脸,翻了脸又饶了他,他心脏受不了了啊

    所有人瑟瑟发抖。

    皇帝在杀猴儆鸡,大家心知肚明,却还是被皇帝拿捏了,谁敢说个不字。

    别看皇帝在折磨刘铉,其实是做给他们看的。

    谁敢反对修撰奸臣录,就是这个下场

    “刘祭酒,你这人真有意思。”

    “朕开恩放你一马,你不谢恩;朕要查你,你又求朕饶了你。你究竟要干什么呀刘祭酒”

    朱祁钰叹了口气“陈祭酒,你告诉朕,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噗通

    陈询跪在了地上,看着泪如雨下的刘铉,立刻明白皇帝这句话的深意,立刻道“臣也不懂可能是刘祭酒老迈,脑子转不过来了臣请陛下修奸臣录将朝之奸贼全都录入,令其遗臭万年”

    “这未免太过分了吧”朱祁钰反而犹豫起来了。

    几个官员眼泪都出来了

    陛下,明明你提出来要修撰奸臣录的怎么又过分了呢不带你这么玩人的

    您究竟要干什么呀

    “朕乃仁君也,岂能做暴君才能做的事情呢不行不行,陈祭酒,你这番话放到朝堂上,会被朝臣骂的,朕不能让你担骂名啊”朱祁钰叹了口气。

    陈询面如死灰,你是既当又立啊您不是千古仁君,您是千古无耻之君

    坏人让我当,骂名我来担贤名全归你

    “陛下此言差矣,我朝修奸臣录,乃是秉笔直书,不加掩饰,所谓虽孝子慈孙百世不能改者,是陛下大中至正之心,为万世臣子植纲常臣陈询请陛下修撰奸臣录”

    陈询咬着牙,为朱祁钰找借口。

    朱祁钰念叨他说的几句话,朕大中至正之心,为万世臣子植纲常,妙啊

    “好陈卿果然博学多才,说动了朕就由你来主笔,编撰奸臣录”

    朱祁钰扫视过去“钱溥,你的书法朕甚爱之,就由你来誊写。”

    “你参与编撰的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朱祁镇天顺二年改名大明一统志,甚好,这本奸臣录,也由你来誊写。”

    “你们若人手不够,就去翰林院调人,优秀的监生也可参与,朕一概允之。”

    “嗯,高谷、王翱、陈懋、顾兴祖、杨善、石亨、徐有贞等人要列在第一”

    “剩下的你们自行编撰,写好后呈上来,朕再阅览。”朱祁钰道。

    “臣领命”陈询咬牙道。

    “传旨,刘祭酒老迈,转为南京国子监祭酒,擢陈询为国子监祭酒。”朱祁钰瞥了刘铉一眼,给你机会不知道珍惜。

    刘铉满脸绝望。

    “传旨东厂,刘铉很有可能是高谷一党,认真甄别后发去南京。”朱祁钰挥挥手,让人把刘铉拖下去。

    然后幽幽地看向陈询。

    陈询吞了口口水,秒懂皇帝的意思,投名状嘛,咬牙道“陛下,臣儿子在家无所事事,臣想恳求陛下,提拔其为宫中侍卫,也请陛下代臣调教,督促其成材,请陛下降恩于臣子”

    这马屁拍得舒服,朱祁钰淡淡道“朕就勉为其难代为管教吧,让定襄伯郭登的哥哥郭璟带他当值。”

    这是给他承诺,皇帝会像对待定襄伯哥哥一样对待他的儿子。

    “臣谢主隆恩”陈询站到了朱祁钰的阵营里。

    “你们回去后,要多加勉励今日哭谏的监生,他们皆是大明栋梁,哭谏于朕修撰奸臣录,朕心甚慰”

    陈询等人直抽嘴角,他们哭谏的真是这事

    “对了。”

    在陈询等人快要退出去的时候,朱祁钰忽然突发奇想“若朕再修撰一部昏君录如何”

    咣当

    陈询等人同时打了个趔趄,陛下您就饶了我们吗修撰万奸臣录,最多我们个人死,如果修撰了昏君录,我们全家都得死啊

    您想骂谁,就直接骂吧,别带上我们好不好啊

    “罢了罢了,朕只是随口一说。”朱祁钰心情不错,总不能可国子监一家坑不是,昏君录就交给翰林院去修,像尹直、邱瑞、刘吉、刘珝等人就不错,招来修撰昏君录岂不更合适

    “给朕准备膳食,朕饿了。”

    朱祁钰精神不错“郑氏和季福还没到呢派人去催,让朕等个乃母子,算个什么事”

    南宫。

    朱祁镇躺在床上,双目无神,脸色蜡黄蜡黄的,嘴里哀嚎“太医呢朕要太医,太医”

    他肚子特别瘪,嘴角有涎水,却没人擦。

    宫殿里传来淡淡的酸臭味。

    “陛下,您再忍一忍,已经请了民间医生去了。”刘敬妃宽慰朱祁镇。

    “爱妃,朕是不是要死了”朱祁镇气息奄奄。

    “不会的陛下,不会的。”刘敬妃像哄孩子一样哄着他。

    “那个废人好狠的心啊朕没死在漠北,没死在也先的手上,反而死在亲弟弟的手上了他好狠的心啊,让朕吃肉包子,呕”

    提及肉包子,又是一阵干呕。

    却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胃里连酸水都没有了,吐光了。

    忽然听到宫门开启的声音,朱祁镇以为是太医来了,赶紧打发人去看,结果却迎进来一个太监。

    许感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一路走进正殿,闯入内堂,进殿行了礼“奴婢拜见太上皇”

    “滚”朱祁镇不想见人

    他艰难的翻过身体,又用被子蒙住脑袋,他不希望这副鬼模样被朱祁钰见到,他才是正统皇帝

    “太上皇息怒,奴婢听说太上皇生了病,所以给您送药来了。”

    许感自顾自道“太上皇您听说了吗您生病了,国子监的监生、翰林院的进士都去西华门哭谏去了。您猜猜,结果是什么”

    听说哭谏,朱祁镇慢慢睁开眼睛,气息奄奄道“被杀光了吧”

    嘿,那个废人也就会杀人了

    换做朕,一定会和他们讲道理的。不过这些监生、进士还不错,心里是有天家的,待朕重登大位之后,必然重重赏赐。

    朱祁镇居然心情变得不错。

    “哪能呢皇爷多仁慈呀,怎么舍得杀那么多栋梁之材呢陛下跟监生们说,朝堂上奸臣当道,离间天家兄弟感情。所以呀,国子监主动请缨,要为朝廷修撰奸臣录”

    “您说说,这奸臣中,高谷、王翱、杨善、徐有贞首当其冲,奴婢还没细数呢,要是细数呀,什么石亨、曹钦、刘永诚、刘聚、门达、曹吉祥,太多了,都要写进里面”

    “您想想呀,这些人都是谁的人呀为什么会写进奸臣录里呢”

    见朱祁镇变了脸色,许感话锋一转

    “不过皇爷乃千古仁君,怎么能修什么奸臣录呢让后世子孙看到,景泰朝全是奸臣后世子孙岂不会揣测,朝堂上蛇鼠一窝皇爷的贤名还要不要了”

    “所以皇爷就想了,修奸臣录,不如修昏君录这昏君录呀,首当其冲的就是您呀”

    “别说了别说了”

    朱祁镇裹在被子里的身体都在颤抖“你是他派来气死朕的,是不是滚给朕滚朕什么都不想听”

    刘敬妃瞪着眼眸看许感“该死的阉竖,没听到太上皇的圣旨吗滚出去”

    “是是是,奴婢是阉竖,奴婢是没根的人,不消敬妃娘娘提醒,奴婢知道,奴婢马上就滚”

    许感也不生气,笑呵呵道“听奴婢把话说完呀,太上皇安心,您和皇爷是亲兄弟,皇爷怎么会修昏君录呢那不指鼻子骂您呢吗岂不让祖宗蒙羞您不要脸,陛下还要脸呢”

    呼哧呼哧

    朱祁镇喘着粗气,什么叫朕不要脸,他要脸什么祖宗蒙羞朕才是正统皇帝他是庶子贱婢生的庶子

    “滚滚”朱祁镇实在说不出话来了,身体太虚了。

    “太上皇莫生气,奴婢知错了,求太上皇开恩呀”

    许感气死人不偿命,假模假式的跪了一下,立刻就站起来,气得人直喷火。

    “皇爷又说了”

    “朕不听朕不听”

    朱祁镇拿许感没办法,冲着刘敬妃嘶吼“把耳朵给朕塞上,朕不要听”

    “你再不滚,本宫就拿剪刀戳死你”刘敬妃从针线盒里拿出一把剪刀来,指着许感。

    许感满脸害怕“敬妃娘娘息怒呀,奴婢好害怕呀”

    但他满脸幸灾乐祸,仿佛在说,戳呀戳呀,你快戳死奴婢呀,快来呀正好皇爷找不到弄死你们的理由呢,看看你们戳死奴婢,皇爷会怎么收拾你们

    用奴婢的贱命,换太上皇的命,太值当了

    啪

    刘敬妃气得把剪刀扔在地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泪流满面。

    她也是在宫里享过福的,什么时候被个太监如此作践。

    “啧啧”许感微微后退一步,正好欣赏刘敬妃的豚部,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朱祁镇诧异地抬起头,发现许感正对着刘敬妃的豚部流口水

    “大胆奴婢”

    朱祁镇气炸了,冲过来要打他,结果身体太虚了,刚爬起来就摔倒了,摔个狗吃屎

    刘敬妃气苦,用被子裹住自己,对着许感大骂。

    “啧啧,太上皇、敬妃娘娘勿怒,奴婢是没根的人,看看也没什么。”许感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看了。

    “你个奴婢,居,居然敢偷亏娘娘你,你呼哧呼哧”

    朱祁镇摔倒了,像个王八一样想爬却爬不起来。说话的时候浑身都在哆嗦,虚的、气的,话说到一半,气喘不上来了,一个劲儿的喘气,脸色气得惨白惨白的。

    “奴婢不曾偷亏,只是在欣赏,对,就是欣赏”

    许感无比认真道“敬妃娘娘如此绝色,藏在南宫里金屋藏娇,实在太可惜了,如果您去了群芳阁一定艳压群芳”

    “闭嘴闭嘴”朱祁镇快哭出来了,淸楼女子怎么配和他最疼爱的妃子相提并论呢

    偏偏这个太监说的煞有介事的,尤其看爱妃的眼神,让他暴走。

    他想冲过来暴打许感一顿,偏偏他还爬不起来,只能呼哧呼哧地喘粗气,满肚子怒火却发泄不出来。

    他口口声声骂朱祁钰是废人,结果到底谁才是废人,一眼便知。

    许感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是是是,奴婢口误了,敬妃娘娘怎么会沦落清楼呢”

    刘敬妃刚开始还诧异,群芳阁是什么地方可当许感说清楼,她差点背过气去“本宫要诛你九族”

    “奴婢连个亲人都没有,上哪弄九族去呀”

    许感好笑地看着刘敬妃“奴婢是夸您的,您这身条、您这长相,啧啧”

    一听到“啧啧”,刘敬妃就要暴走

    偏偏她担心许感偷亏,只能裹在被子里生闷气,偏偏她的男人,天底下最尊贵的男人,居然趴在地上,像个废物一样除了生气之外,毫无用处她又是一阵气苦。

    “敬妃娘娘又生气了,您生气的时候都那般迷人,是不是呀,太上皇”许感又刺激朱祁镇。

    朱祁镇却不断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

    许感一拍脑门想起来什么“哎哟,瞧瞧奴婢这个脑子,太上皇、敬妃娘娘,皇爷让奴婢给您送药来了,瞧奴婢这张嘴呀,走到哪里都惹祸,太上皇勿怪,奴婢给太上皇、敬妃娘娘赔不是了”

    说着,又跪了一下,膝盖还没沾着地,就站起来了。

    “太上皇,奴婢扶您起来吧。”许感去扶朱祁镇。

    “不用”朱祁镇嘶吼,但声音很低很低,他浑身都在哆嗦。

    许感搭上他的手臂,刚拉起来一点点,仿佛听到了朱祁镇的嘶吼,立刻松手。

    嘭

    朱祁镇胳膊肘磕地了,痛得呲牙咧嘴。

    还是他那只手上的手臂,又流血了

    “你,你,你个该死的太监”朱祁镇指着许感,一肚子骂人的话却说不出来,他实在太虚弱了,又被气坏了,说句话都要喘很久。

    “求太上皇恕罪呀,是您不用奴婢扶的,奴婢就放手了。”

    许感满脸委屈“太上皇您实在太难伺候了,这也不是,那也不是,难怪伺候您的喜宁,不想伺候您了呢”

    呼哧呼哧

    朱祁镇剧烈地喘着粗气“不许提他不许提他”

    他当俘虏期间,伺候他的喜宁投靠了也先,没少折磨他,他这辈子最恨的太监就是喜宁,现在又加了一个,就是许感

    “不提不提,奴婢又说错话了”

    许感把食盒放在地上“这是奴婢给您准备的药,您快服用了吧”

    朱祁镇强行转过头去,不去看他。

    他真想把南宫的锁重新灌了铅,永远也不开启,永远也不要见到讨厌的太监

    “那奴婢来伺候您。”

    本来有伺候朱祁镇的太监要过来扶起太上皇,却被许感瞪了一眼,他们悻悻退下,没人敢触霉头。

    许感把食盒端近了,笑眯眯打开。

    朱祁镇本来不想看,终究有几分好奇,眯起一条缝去偷看。

    “啊”

    朱祁镇忽然惨叫一声。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爬了起来,疯狂退后,蜷缩在床下,满脸惊恐“那是什么东西啊拿开”

    刘敬妃本来也不敢看,但太上皇叫得太大声了,也睁开了眼睛,结果看了一眼,两眼一黑,直接晕死过去了。

    “太上皇莫怕,这是些叛臣的手指头,不吓人的。”许感笑眯眯道,像个恶魔一般。

    “呕”

    朱祁镇又一阵干呕,依旧什么吐不出来。

    “拿走拿走”朱祁镇嘶吼。

    “便依太上皇的,奴婢听说民间有土方子,呕吐的时候,用手指头抠一抠,就不吐了,要不奴婢留下几根,借给您用用”许感坏笑地看着朱祁镇。

    “滚滚”

    朱祁镇快疯了。

    他脑海里蹦出一个念头,如果那晚死在奉天殿里,说不定也算英雄一时,死了就不痛苦了,比现在这样强得多啊

    可能是气坏了,他有点上不来气,呼哧呼哧的喘。

    “奴婢给您揉揉”

    许感过来要抚朱祁镇的胸口,朱祁镇推开他的手。

    “太上皇说不用便不用吧,奴婢告退”许感恭恭敬敬的后退两步。

    朱祁镇喘匀了气了,这个该死的太监终于要滚蛋了

    啪

    许感却使劲一巴掌拍在刘敬妃的匹股上

    “奴婢告退”

    许感边走边嘀咕“不进群芳阁,可惜了”

    “杀,杀,朕要杀了你啊啊”

    朱祁镇本来喘匀了气,被许感如此大胆的动作给气坏了,指着许感,又喘不上来气儿了,身体疯狂地颤抖,声嘶力竭地低吼出几个字,然后眼前一黑,气晕过去了。

    太上皇被气晕的消息,传到了朝堂之上。

    甚至很多细节也传了出来,只是越传越离谱,甚至传成了假太监戏辱皇妃的戏码,有胆大的画舫已经编成了曲子,流传开来。

    “爱妃,别怄气了,朕跟唐兴开开玩笑。”

    饭后,朱祁钰在乾清宫里走动消消食儿,而唐贵妃却还在生气。

    “那叫玩笑那种事居然让父亲瞪着眼睛看,陛、陛下,您以前不是这样的呀”唐贵妃神情不虞,心怀怨怼。

    朱祁钰叹了口气“爱妃,以前朕是如何对朝堂的而朝堂又如何对朕的不是朕想变,而是那些人逼着朕在变”

    “好了爱妃,朕知道重罚了唐兴,朕知错了,朕与你是夫妻,朕给你认错,总行了吧”

    “总不能让朕去跟唐兴认错吧他算个什么东西”

    朱祁钰面露不虞。

    唐贵妃却跪在了地上,眼泪落下“臣妾不敢让陛下认错,陛下没错,是臣妾狭隘了。”

    朱祁钰扶她起来“你我患难夫妻,自然要相互扶持的。”

    虽说是好话,但听起来却很刺耳。

    “谢陛下。”

    唐贵妃面色苍白,模样依旧妖滟,却像是被霜打了一样,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那陛下可否免了父亲的罚银”

    朱祁钰笑容一僵“嗯既然爱妃开口了,便免了吧。”

    朱祁钰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回西暖阁。

    “陛下”

    唐贵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小跑过来追朱祁钰“请陛下恕罪,臣妾是担心娘家,但更关心自己的家呀。陛下内帑被盗,心急如焚,臣妾已经把值钱的首饰都装好了,全都交给您,由您处置,度过难关。”

    说着,她让人把自己带来的箱子搬去西暖阁。

    朱祁钰心中一动“爱妃起身吧。”

    “朕并无难处,和唐兴也是开玩笑的,都免了吧。”朱祁钰表情淡淡。

    他的确是唐贵妃夫君,但唐兴也是她的父亲,让她在夫君和父亲之间做取舍,太过残忍了。

    “朕不是生爱妃的气,只是唐兴烂泥扶不上墙,朕想磨砺他一番,奈何他除了会哭诉之外,一无是处,打发去辽东种田吧,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总比在下场风波之中没了性命强,就这样吧。”

    见唐贵妃还要说话,朱祁钰却道“爱妃回宫吧,朕还有很多奏疏没看,回去吧。”

    唐贵妃傻傻地看着皇帝。

    “传旨,唐云燕忤逆皇帝,甚为不恭,降格为妃,不配封号,即日起不许出永宁宫半步。永宁宫,朕甚弃之,封宫,无朕口谕,任何人不许接近去传旨吧。”朱祁钰表情冰冷。

    金忠却傻了,皇爷近日来最爱唐贵妃,以妻称之,可见心中之爱,可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皇爷”金忠刚要劝。

    朱祁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闭嘴。

    “奴婢遵旨”

    金忠退出西暖阁,因为唐贵妃还停留在院中,傻傻地看着西暖阁的门,金忠只能硬着头皮传旨。

    “陛下真是这般说的”唐贵妃整张脸煞白煞白的,身体摇摇欲坠,幸好宫女扶住她。

    “是,唐妃娘娘。”

    金忠苦笑道“您,您还是回宫吧,皇爷有旨,永宁宫封宫。”

    唐贵妃傻了,傻了好半天。

    过了好久,才怔怔道“本,本宫知道了”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傻在西暖阁门前好久,仿佛丢了魂儿一样,良久才摆摆手“回宫吧。”

    凤辇下压,让她登辇。

    唐妃痴痴傻傻的,心不在焉。

    这时,一个宫女忽然禀告“娘娘,奴婢肚子痛,想去方便一下。”

    “去吧。”唐妃怔怔的,仿佛世间一切事都和她无关了。

    天色彻底黑下来了,乾清宫里静悄悄一片。

    只有曹吉祥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广场中间,可能是太累了,他蜷缩着,看不清脸。

    那个宫女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可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脚步声很大,身体还在哆嗦。

    当靠近曹吉祥的时候,忽然用根针刺曹吉祥的身体。

    啪

    “曹吉祥”忽然翻身,窝心一脚,把那宫女踹翻在地。

    好几个人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的,把她按在地上。

    那宫女竟吓得哭了起来,不断喊着求饶。

    西暖阁的门打开,朱祁钰从里面走了出来“拉过来”

    而唐贵妃的凤辇也返回了乾清宫。

    唐贵妃下了凤辇,看见这宫女,满脸不可思议“小桃,你是本宫从家里带出来的,为什么要背叛本宫”

    “娘娘,娘娘饶命啊,饶命啊”

    叫小桃的宫女哆嗦个不停,泪流不止。

    “你背叛了本宫,让本宫如何饶得了你啊”

    唐贵妃仍觉得难以置信,喃喃道“陛下和本宫说,本宫身边有奸细,本宫还不相信。要不是陛下与本宫演这一出戏,恐怕你根本不会露出马脚小桃啊小桃,真是让本宫出乎意料啊,你居然是奸细”

    戏

    金忠诧异地看着朱祁钰,又瞄了眼唐贵妃,满脸惊诧。

    “奴婢不是,奴婢是被逼无奈”

    小桃泪如雨下“娘娘,奴婢跟了您十几年了,怎么会背叛您呢是真的没办法了,有人拿住奴婢的家人,逼奴婢听命行事,否则家人就都没命了奴婢真是迫不得已啊但奴婢发誓,绝对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情啊”

    “闭嘴”

    “你做了对不起陛下的事情,就是做了对不起本宫的事情”

    唐贵妃满脸怒气“从实招来,你是什么时候背叛本宫的你是怎么知道本宫的父亲被诏来西暖阁的还有,你为什么要杀曹吉祥”

    朱祁钰眼睛一亮,爱妃居然也有英气的一面,倒也好看。

    “好了爱妃,交给朕审吧,朕身体乏了,爱妃去给朕准备洗澡水,朕要沐浴。”

    唐云燕俏脸一红,低低应了一声。

    见唐贵妃走了,朱祁钰让人把小桃拖进西暖阁。

    “招了吧,朕懒得废话。”朱祁钰喝了口参茶,估摸着又到了用药的时间了,这药确实有用处,身心如此疲劳,却没有特别疲累的感觉,这药有效,谈女医必须留在宫中了。

    小桃不敢隐瞒,全都招认了。

    她本姓袁,父亲叫袁比受,是宛平县人。

    正月十六的晚上,宫外有人传进来消息,她父亲告诉她,他因为欠下赌债,被人绑架了,他实在承受不住折磨,迫不得已之下才写信给她。赌档老板让她帮忙做一件事,才肯放了她父亲。

    刚开始她也不知道是做什么事,后来是一个叫叶达的太监找到了她,给她传达命令,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是让她想办法破坏皇帝和唐贵妃的感情。

    因为她是唐兴家中婢女出身,有天然优势。她和乾清宫的奸细联络,商量了好久,才定下此计。

    “你和乾清宫里的谁联络”朱祁钰死死盯着她,这个人不挖出来,他寝食难安。

    为了挖出这个人,他煞费苦心,和唐贵妃演了这出戏。

    “是温恩”

    “温恩”朱祁钰看向金忠“有这个人吗”

    金忠摇摇头,没听过这个名字。

    “把乾清宫所有宫人全都招来,让她逐一辨认”朱祁钰觉得又有大鱼要出现。

    在召集宫人的时候,冯孝端着食盒进来,伺候朱祁钰吃药。

    又有宫人来报,舒公公带着郑氏、季福到了,在宫外候着呢。

    喝了药,朱祁钰闭目养神。

    乾清宫的宫人也都召集齐了,都站在西暖阁外。

    朱祁钰让金忠领着小桃出去,逐一辨认。

    依旧没找到那个太监。

    要么乾清宫没有那个叫温恩的太监,是小桃说谎;要么那个人没在乾清宫太监里面,那会在哪呢

    金忠忽然一拍脑门“皇爷,乾清宫好像真有个太监叫温恩,他是负责收集乾清宫恭桶的太监平时奴婢们都见不到他,只有晚上才会来宫中收集恭桶”

    “快去找”朱祁钰立刻派人去抓。

    朱祁钰忽然想到一件事,问“小桃,你说的那个叫叶达的太监,是不是负责水闸的”

    “是,陛下。”小桃点头。

    朱祁钰和金忠对视一眼,那个打开暗渠下水闸的太监,就是叶达

    他联络小桃,和外面赌档有关系。

    这个人究竟是谁的人

    “袁比受,袁比受,朕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呢”朱祁钰叨咕个没完,却想不起来了。

    这时,舒良进来禀告“陛下,奴婢已经把郑氏和季福带来了,奴婢又查到了新的线索。”

    “先不说新线索,那个负责水闸的太监,是不是叫叶达”朱祁钰问他。

    “是”

    舒良点头“奴婢派人去找了,叶达消失了,奴婢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叶达的兄长叫叶成,在锦衣卫里,等奴婢去找的时候,也消失了皇爷怎么问起这个人了”

    “她,她是叶达派来,破坏朕与贵妃的感情的,她的父亲叫袁比受,朕怎么感觉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呢”

    舒良眸中射出杀气“皇爷,这个袁比受,奴婢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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