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分析取得了阶段性突破。”
这是迪克哄骗提姆的说辞。
是的，哄骗。
在提姆昏迷期间，迪克不可能只守着他什么都不管不顾。哪怕迪克做到了物理上寸步不离，那些紧衣人也不会停下来。
提姆不知道迪克调查到了什么程度，倒是打从心底对此不感到意外。
蝙蝠侠不会进行情报交流
这好像是身体本能认定的某种真理。
只是迪克好像和提姆的“感觉”还有所偏差。比如他看出提姆的不爽后又掏出个更便捷的通讯器给提姆，并分享了部分调查成果。
比如丈夫是靠着毒死政敌上台的，妻子曾经为了一条项链是的，就是她脖子上那条雇人摧毁那条项链的原主，而原主刚好是个芭蕾舞蹈家。
所有人，按照既定的规律，以罪人之姿迎来生命的终结。
“一想到我竟然隐隐松了口气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迪克苦笑着做出如下评价。
哥谭有太多根本不讲道理的罪案，相比之下这次事件不管是基于复仇还是自诩为正义执行，对比之下都变得可以理解起来。
要的就是这份合情合理。
侦探也好警方也好，最不想遇到的就是无差别随机杀人事件。相反，只要泄露了当事人的情绪，探案者们就有机会抓住这丝线索逆推，拽出幕后真凶。
提姆敏锐捕捉到迪克大段叙述里的关键信息普尔曼几乎人均手上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
这种是发生在老牌家族身上并不少见，但在普尔曼身上却过于突兀了。
无它，普尔曼连“家族”这个词都不配用，行事却过于嚣张了。
唯一可能让他们肆无忌惮的倚仗只可能是普尔曼夫人背后的斯塔格制药企业，但区区远房表亲的身份不足以弥补如此身后的人情。
所以，背后还有隐情
不论背后到底是什么，当初普尔曼手脚处理地都非常干净，有渠道知晓这些事并查出真相的人不会太多。
迪克的人已经在把这几个事件进行交叉对比，它们的交集名单不会太长。
这边异常顺利的同时，另一边进展却约等于零。
我还以为这点功夫你肯定查清杰克拉伯雷了。
提姆诧异地看着迪克。
“嗯比想象中麻烦”
迪克笑容混不自在。
“别那么大失所望，我要闹了啊那个孩子的监护人可是警察局局长芮妮蒙托亚，她可不好应付。”
啧，原来如此，又是和“神秘莫测”的过去相关，所以依然想要避开。
提姆在心里啧舌，面上却不显。
迪克还在假装和他打闹，但提姆又不是木头，连对方心底的懦弱回避都无法察觉和包容。
提姆可以去填补他的空缺。
正好，破案虽然有进展但系统出给他的选择题却没有，唯一的线索只是与普尔曼有关而已。
问题来了，女a女b、男a男b到底是指什么
“不可思议，还感觉你对我满敷衍的。一般来讲是指ab角哦，成熟的演出团体为了避免某些主角的主演a出现意外，会准备一个b角救场。”
杰克的回答从屏幕的另一边透过来，轻巧地解开了提姆的困惑。
提姆没想到自己发出的短信会这么快就收到回复，回信的主人误解了提姆联系他的缘由，回答的内容却正中红心。
“你问这个是在好奇我的新剧本吗不用担心，你的那部戏里你不会有b角，因为你是独一无二的”
通讯器那边还在雀跃，提姆却有些悚然。
他没空细究杰克有关他的爱意宣言，而是突然醒悟莉莎普尔曼和莉莉莱特正是在映射戏剧中的a、b两角。
一体两面已成常谈，那两体一面呢
提姆甚至无法判断她们是男角还是女角，现在性别反串并不少见。
现在能帮到他的只有
提姆目光从通讯器短暂转到桌对面的人脸上。
迪克正在殷勤地为他准备午餐，面上端着意外偷得闲暇的百无聊赖，眼底却隐隐藏着焦躁。
最后期限是在今晚的首映会，在找出真凶之前，迪克一刻也不会得到安宁。
他重新翻出那份剧本。
在信息技术已经如此发达的现代，提姆当时又是直接用手机和杰克沟通的，后者依然固执地在使用相当传统的纸质文件。
怀旧主义还是身体不好所以远离电子产品
昨晚他认出我了吗
提姆一边对杰克进行侧写，一边想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不，应该没认出我来，毕竟我的制服和之前罗宾们的不一样。
惨白的皮肤、被划开成永远不变大笑的脸以及血红色的嘴唇，脑袋上还有个金属插件。
过于扭曲的特征一旦泄露将引发致命恐慌，所以提姆的“罗宾制服”是全覆面系的，在面罩之下还有一层柔韧耐用的。
再加上全程迪克不是挡在他面前就似乎用披风把他裹起来，所以杰克昨晚应该没认出他。
我待会儿来找你一下。
提姆把消息发过去，对面好像候在手机旁，很快就回复了。
“真是没礼貌的家伙，你都不问问我身体怎么样了，能不能面见客人”
因为我知道你压根没事。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发过去。
提姆还在绞尽脑汁想借口，杰克的下一封短信已经发了过来。
“算啦，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想见我，我就大发慈悲地原谅你。过来吧，我在家里等你。”
短信下面附上了大大的笑脸表情包，以及一个地址链接。
迪克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提姆身后，好奇地扒在他肩上瞅屏幕上的内容。
提姆微微侧身让迪克看得更方便，后者伸出手指点开地址链接，默然片刻。
“是芮妮蒙托亚的住址，就在gcd旁边。”
迪克神色怅惘，分明知道提姆即将前去警方地盘，却没有多少危机感。
“因为那都是我的错，她们都是很好的人。”
迪克嘴边依然噙着一丝笑容，逃离提姆窥探样转头假装看窗外风景。
明明地下的“家”里根本没建窗户。
提姆有很多话想对迪克说，他讨厌被蒙在鼓里，系统折腾他也就算了，偏偏迪克也这样。
迪克怎么能和系统一样
但提姆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的委屈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满打满算他们也才认识不到两周。
这种在对方身上附加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又在幻想没有达到预期后兀自生气才有问题。
他得改掉这个坏毛病。
送到这儿就好了。
隔着两条街外，贴上防窥膜的保时捷停了下来。
“不再近点吗”
不了，这种保密程度的车看起来就很可疑。
提姆最后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易容情况，假笑婉拒。
被拒绝的人耸了耸肩，具有绅士风度地替提姆打开车门。
几分钟后提姆就走到了蒙托亚警长的家门前，透过玻璃反光看着迪克驾车离开。
很好，一个“麻烦人物”走了，现在要面对另一个“麻烦人物”。
他按响了门铃。
“稍等，这就来”
很快门那边响起稳健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来人打开了门。
是芮妮蒙托亚。
昨晚探出脑袋看他们的除了芭芭拉戈登以外，另一个就是她。
一想到昨晚的经历，明明并非罪犯提姆还是瑟缩了一下。
作为一个非裔女性，蒙托亚在哥谭这种典型“老白男”陈腐地区能登上局长之位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昨晚提姆就注意到了，白天再看，蒙托亚局长比印象里还要健壮。
蒙托亚批了件皮夹克，里面配的是黑色紧身背心和简约的工装裤，这套便装比起警察制服的冷硬多了份利落潇洒。
她四肢修长结实，在给提姆开门的时候小臂肌肉起伏，甚至比提姆还宽一圈；身型高大，以至于看向好说好歹接近170的提姆还能微微俯视。
“有什么事吗”蒙托亚神色不耐地皱起眉头看他。
提姆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盯着别人的小臂看。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结果正好对上对方快要飞出来的胸口。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满脸涨得通红。
“噗，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骤然响起，提姆睁眼正好看到蒙托亚笑得全身颤抖，捂着肚子倚在门框上。
“你就是那孩子说的托马斯瑞德吧果然，就和他说的一样，是个很奇怪又很有趣的小崽子。”
提姆眨了眨眼睛，在女人眯起眼睛前猛地想起“托马斯瑞德”是他用来上学的假名字。
他慌忙点了点头，又引得蒙托亚“扑哧”笑出声。
“杰克告诉我你迷上了他，我和他可不是一类人啊反正我可不喜欢男人。”
蒙托亚揶揄地把提姆引进门，提姆拒绝深究自己刚刚在对方眼里变成了什么样的形象。
她身上带着股蛋糕的蓬松香甜味，惹得提姆都嘴馋起蛋糕来。
提姆的哑巴设定并没有浇灭蒙托亚的热情。
“抱歉啊，我通常不这样。但这是那孩子第一次带人回家，一开始还很紧张生怕他被什么人给骗了，看到你这样我也放心了。”
放心什么放心只有他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可能而不是反过来
提姆满脸黑线，万般庆幸自己是个哑巴不用沟通。
在蒙托亚单方面的“聊天”下，初次登门拜访的紧张感也基本消失。在提姆还没注意的时候，两人已经在一扇门前停住了。
蒙托亚的气势突然变了。她抿了抿嘴，神情凝重。
她嘴巴一张一合，最后却有些颓然地说道“聊得开心。”
提姆点头答应。
女人推开门，映入提姆眼帘的一片静谧的纯白
天花板、地板、墙壁都被涂成了白色，空间里塞满了泛着冷光的金属仪器，上面各色光点滴答地闪烁不休，成为这片地方唯一的声音和亮色。
空气中飘来双氧水和酒精的气味，吹开了哥谭经久不散地海水腥咸味。
在空白中点缀了一团人影，人影放下手上的纸质书，眼睛弯弯笑看着来人。
“你好啊”
提姆从对方嘴型判断杰克在这么说，却没有听见任何声音。